到底是什麽事物能夠發出這樣可怕而巨大的響聲?李謖不期然緩緩回望,她,終於看見一幕她將要畢生難忘的情景!


    那是…天啊!那有可能嗎?那真的有可能嗎?


    李謖赫見在後的渡法與陸危樓霹靂硬拚之下,竟然發出一道萬丈強光,接著,霸道絕倫而又無情的真氣如同潮水般洶湧澎湃向周遭橫掃而過,二人雷霆全力一擊所生出的勁風如同滔天巨浪,將擋路的萬事萬物泯滅成灰,石走沙飛,地動山搖,兩人所在方圓數丈,滿地狼藉,無一生物能存活下來!


    肘腋變生,二人背後的大群精英,驚見陸危樓、渡法的武功高至如斯出神入化的可怕境界,當場群起哄動,議論紛紛。


    李謖也是看得呆了,她本預期兩個高手縱是何等蓋世無敵,也隻不過是打得地動山搖,這已是人的極限…


    不不不!這根本例不可能是人的極限!人的力量縱使催至極限,又怎能以一招將方圓數丈所有的東西粉碎,變成不毛之地?而且,井沒有人看見陸危樓、渡法是如何出招的!這周遭萬事萬物就被拚鬥的勁力粉碎!


    隻是餘勁就有如此威能,這是人該有的力量嗎?抑或這根本就是神通?妖法?


    但見陸危樓被渡法疾攻猛打,憑借一個騰挪的空隙,下了一個命令:


    “走!”


    明教眾人聞言即如潮水般的退去,使罷蓋世猛招的渡法,似乎並不如他所率領來的少林弟子般高興;正當一眾少林弟子在要歡呼之際,正當周遭充他無數讚美與奉承之際,渡法,卻猝然徐徐的步近、看著那被奇跡地夷平的平地,他並沒有絲毫笑容。


    李謖也騰身而起,落在渡法的身畔,遂地,二人頹然的對視一眼,盈在眼眶裏的淚,順著李謖粉頰滑落而下,渡法亦沉默不語,顯得極為沉重。


    場中一幹人等眼見李謖流淚,渡法沉默不語,霎時不敢造聲,噗若寒蟬,四周頓呈一片肅殺。


    李森亦為之一怔,他萬料不到,向來堅強不屈,自信滿滿的李謖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流淚!


    武林,並不是一個給人落淚的地方,戰場,更不是一個適合落淚的之地;這兩個地方隻宜見血,不宜見淚。淚,僅會留給犧牲了的烈士家眷,就讓那群待在家裏,不會武功的婦孺去灑!


    她為何會流淚?渡法為何會沉默?


    因為他們倆都已經在反問自己,究竟習武的初衷!


    自己修煉的萬劍輪回有多強,李謖非常清楚,而對手有多強,她也能猜個大概,但,二者真正死拚起來?那股力量已然超乎她能掌控的範疇之外;她想不到,本來習武就是為了保護自己、家人、朋友,並未想到會帶來如此多無辜者的死亡,不管是明教的人、抑或是正道的人,兩方死傷這麽多人,每一個人的背後又是那麽多家庭!剛才李謖、渡法就親手毀了如此多的家庭!


    向來嫉惡如仇的渡法亦是悲憫,誦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希望你們來世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李謖一雙細長的娥眉快擠成一條線了,惘然歎道:


    “大師,今天我們勝了嗎?”


    渡法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隻是別有意味的朝她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李森跑至李謖身邊,看著冉冉消失的渡法,好奇問:


    “娘,那禿驢對你說什麽了?”


    李謖翹首斜看高她一頭的兒子,橫冷地道:


    “沒大沒小,那是渡法大師,少林神僧,你叫大家集結,統計一下咱們蜀山劍宗死傷的弟子,把能找到的屍體殘骸都收攏就地埋葬了…”


    九月初十的太陽,並不算很毒了,不過,紫微山腳的這片空地上,眾人皆是滿頭大汗,隻見數十人挽著袖子,拿著鐵鍬挖出了個六丈長,三丈寬,四丈深的大坑,還有上百武功稍遜的弟子們正搬抬屍體,丟進那大坑裏,圍在坑邊的眾人無不臉色肅然,連李森這樣片刻不能靜下來的毛躁年輕人也戚然佇立,望著那一具具屍體發著呆。


    李忘生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左手抹了一把疲憊不堪,充血的雙眼,高呼道:


    “今天,我李忘生一定要親自為死去的正道壯士們捧土!”


    “我李忘生,更不會忘記,大家為我與純陽宮所作出…”


    說罷,彎腰伸手捧起滿手黃土,灑下了埋屍坑中,眾人紛紛自動照其一樣親手捧起黃土,灑了下去。


    李謖並未去捧,隻是冷眼旁觀,剛才她已經得到了確切統計,蜀山劍宗此輪爭鬥,死了二十多人,須知她此行總共才帶了三十多人,而且她一路結交的不少朋友,已然再看不見了!


    都死了!


    人命就如同草芥,說沒就沒了,這令她十分的傷感。


    正午時分,大家將土坑填平,裏麵埋葬了足足數百具屍體,更多的人是斷手斷腳,從今往後,武林留給他們的將是回憶…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


    純陽宮一庭院內。


    李謖休息了一下午,精神滿滿,正端坐在一方石桌前,品茶聊天,同桌還有春麗、獨孤不敗、獨孤劍,其他武林群雄也走的走,休息的繼續休息,四人聊天的話題無非是獨孤劍魔。


    不敗聽完李謖分析後,方才悠悠一歎:


    “原來造成老二神智瘋癲的是饕餮劍,那柄劍被渡法帶走也是好事,不過以老二的性格,恐怕會去偷劍。”


    獨孤不敗話聲中隱隱透著擔心,還有一絲的無助,似乎他並沒有空去勸說阻止劍魔,這令李謖猶甚好奇,她追問道:


    “師傅,你上次派人傳信給我,讓我回天山一趟,不知所謂何事?”


    獨孤不敗凝視著李謖,爽朗笑道:


    “沒什麽事,我年歲漸高,想把你們九個弟子叫回來,商量一下把掌門之位傳下去,老九,你是我九個弟子當中武功最高的,你來說說,誰坐天山劍派掌門最合適?”


    李謖聞言即道:


    “師傅既然心有計較,我就不放厥詞了。”


    她所言也隻是一個推辭,天山太遠了,相隔蜀地數千裏路!騎馬疾行來回需要足足一個多月,李謖也偷個懶,對獨孤世家的那掌門沒什麽興趣。


    獨孤不敗嗬嗬捧腹開懷一笑:


    “嗬嗬,你倒是會說話”


    頓了頓,續道:


    “其實我準備傳給你大師兄,他入門最早,修煉也最為勤快,不過,老五近年來武功精進不少,他恐怕不會善了,我這著實難以決定人選。”


    獨孤劍聞言,當下毫不遲疑的擺手道:


    “師傅,還是傳給老五吧,獨孤劍今生能做您弟子已心滿意足,不希望您老憂心。”


    這又是一個紛爭!李謖難免心頭一歎,清官難斷家務事,她自己都事情不少,更不想參合到天山劍派的權利爭鬥當中,然而,心思玲瓏的她,已然猜到,她的五師兄恐怕武功、實力要壓獨孤劍一籌,獨孤不敗又想傳位給感情深厚的獨孤劍,要她回去壓製一下獨孤五,最好能擊敗獨孤五,最後尋一借口,天山劍派從來沒有女人做掌門雲雲,把掌門拐一圈傳給獨孤劍…


    事實上,她已然猜得八九不離十,獨孤不敗見其不上套,也並未勉強,反倒是精神矍鑠與之聊起家常。


    片刻後,李忘生信步而來,臉色略有幾分憔悴,顯得心事重重,見到李謖方才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姐姐,獨孤前輩,春麗姥姥,獨孤大俠,你們好啊。”


    春麗倒不是個外人,她看著李謖長大成人,對於李忘生挺熟念,起身笑道:


    “忘生,咋愁眉苦臉的,有心事說出來,別憋在心裏。”


    “嗯。”李忘生邊走邊問:


    “姐姐,聽說昨晚於睿她去追明教的夜帝卡盧比是真的嗎?”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知道,根本沒有問的必要!隻是想從李謖口中親耳聽一聽,當時發生什麽事,李謖捧茶輕抿,潤了一口,道:


    “忘生,於睿的確跟卡盧比跑了,這件事影響可大可小,你想到解決辦法沒有?”


    於睿是武林名門正派的高手,卡盧比又是魔教之人,二人扯在一塊,有損純陽宮聲譽,深層次原因是,於睿如果嫁雞隨雞,隨卡盧比加入明教,純陽宮會少了一名高手,明教實力也會增長一分,這個情況並非大家樂意看見,更別提李忘生等人還與其有深厚的情誼,這真是前門進賊,後院起火!焦頭爛額,煩悶無比。


    靜了半響,李忘生長呼出口氣,道:


    “其實卡盧比人性並不壞,隻不過以訛傳訛,敗其手的人毀他英名而已,於師妹喜歡他也…”


    話到一半,他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他麵前的是李謖、獨孤不敗,這種自己安慰自己的話,根本沒意義!


    李謖插嘴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忘生,我並不擔憂於睿,相反,正道這次死傷不少,渡法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參與其中,還是袖手旁觀?”


    李忘生張了張嘴,腦海裏浮現的話,硬生生逼了回去,反問:


    “姐姐依你看呢?”


    李謖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後,答:


    “事情發生在純陽宮,你已經身處漩渦之中,抽身而退顯然是來不及了,必須作出個樣子,率領群雄報複明教,如若不然,威嚴盡失,純陽英名慢慢毀於一旦。”


    此言屬實,李忘生點了點頭,臉色愈發的凝重,背手踱步,反複思索對策,李謖見之,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雙深邃的眼睛迸射出奇異精光,道:


    “我倒是幫你想了個主意,你敢不敢幹?”


    “什麽主意?”


    李謖神秘一笑,隻說了兩個字:“氣運!”


    氣運?眾人皆疑惑的看著李謖,不知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李謖再是一笑:“帝皇最忌諱什麽?”


    人老成精的獨孤不敗最先反應過來,驚呼道:


    “妙哉,妙哉,老九,你真是能想!”


    李忘生似有所悟,臉色卻更難看了,低語道:“這不太好弄吧,再說若是被查出來是我們幹的,可惹禍上身啊!”


    李謖翻了個白眼,急道:


    “你叫渡法幹這活不就行了。”


    春麗倍感困惑,被蒙在鼓裏,但真不好受,趁機問:“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獨孤劍道:


    “老太太,帝皇最忌諱就是天生異象,您可知前朝隋煬帝,天上掉下塊刻字的石板嗎?上麵寫著“煬帝非明,天子姓李”八個字嗎,這老百姓大都愚昧,當時就坊間盛傳,師妹所說的辦法就是這個來對付如日中天的明教!“


    這的確是一個狠招,古代天子,如其名大都自吹是天的兒子,皇帝是奉天承運,若是某天山疙瘩挖出一塊石板,上麵寫當朝皇帝不是明君之類的話,必定鬧大,這種嫁禍給他人的辦法簡直就是一整一個準,皇帝為了鞏固皇權,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當然前提也要對方隱約有那種潛藏的實力,讓皇帝誤信其真正威脅他;明教弟子大都行事高調,為人張揚,橫行無忌,惹得不單單是武林高手大為不滿,他們伸手動了很多地方勢力的蛋糕,那些人武功低微,也惹不起明教,不過弄這招,必定落盡下石,順手推波助瀾,把陸危樓推到風口浪尖之上,借皇帝的刀來殺他!


    李謖這招不可謂不毒也!將提前刻好的石板由一個高手滯空扔到某個折衝府院子裏或者某個官員家中,必然要搞出驚天動地的大事,當然,也有可能會對方害怕直接悟了這事,遑論下來,這事簡單可行,且真的能叫明教眾矣之矢,一舉擊潰明教,叫陸危樓從神壇上跌個粉身碎骨!


    一念忖至,李謖也不由得為自己的想法所震驚,談笑之間,已經能想出這等陷阱,她恍然大徹,古人為何會用智謀來算計別人,武力並非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有的時候,腦子比拳頭所爆發出來的威力更強、更狠、更絕、更能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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