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天霧蒙蒙的。


    李謖慵懶地斜椅窗旁,半張嬌俏鳳眼,望著窗外的柿子樹,上麵結滿密密麻麻紅如燈籠的軟柿子,還有幹枯的柿子葉,有幾分蕭條。


    “嘎吱”


    李謖抬手關上了窗戶,盈盈走到床邊,蔥指纖手褪去了套在嬌身上的桃紅長袍,少頃,一具柳腰娉婷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不過很快,李謖換上一身夜行快衣,頭上與臉都團裹著麵巾,令人瞧不清楚其真正麵目,僅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她走到銅鏡麵前照了一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變身後會喜歡照鏡子,凝眸而視,喟暗道:


    “喵個咪,這胸也太明顯了,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


    不過眨眼,她目露凶光,自言自語道:


    “觀武台一戰,靜因與那玉清兩人都受傷嚴重,兩個受傷的先天高手,嘿嘿,我倒不會錯失這天載難逢的好機會”


    說罷,吹滅了蠟燭,轉身出了門,氣聚雙足,輕身而起,落至房頂,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月色迷蒙,清風拂麵。


    一名黑衣人,飛快在房頂上起落,身輕似鴻;不過眨眼,已落在另外一間屋頂上,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輕輕的匍匐在了瓦片上。


    屋內,一個頭戴青銅麵具的男人,負手而立,正對著一名道士裝束的人說著:


    “你搞什麽鬼,下這麽重的手!”


    道士激動道:


    “老道問你才對,你搞什麽,你不是說…”


    麵具男斷然截道:


    “靜因,你曾應承我,隻會廢掉童義的武功,如今你既沒辦成,更幹掉了童柏,還使出毒辣的空溟掌,出手似乎狠辣了一些,而且,未免有點失信!”


    靜因盯著他,冷冷地道:


    “哼!婆婆媽媽,婦人之仁,怎成得了大事?”


    男人聞言,斥道:


    “你還好意思說,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他臉上戴著青銅麵具,但從他眼睛裏能看出他的不悅之色。


    旋即一揮手,繼續道:


    “給我回去!好好準備後麵的事,完結後,我親自出手,替你們對付玉玄!”


    靜因聽得男人冷漠的話語,欲言又止,終是忍住,轉身默然而去。


    就在他離房門半尺時。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道白影怒氣騰騰闖了進來,正是玉清。


    他匍一落定,指對著麵具男,大罵道:


    “你這老雜毛優柔寡斷,似乎並不是幹大事的材料……”


    “靜因,依我看,我們還是另擇他人…”


    靜因顫聲道:


    “師伯,此事事關重大…還是再考慮一下?”


    玉清冷聲打斷靜因的話道:


    “勿需多說!老道絕對不會和言而無信的人打交道,給老子快滾!”


    靜因擦額上的汗,道:


    “師伯,輕聲點,傳出去了,我們都跑不了,況且…”


    語畢,靜因側首偷瞄青銅麵具男的神情…


    玉清怒聲道:


    “媽…的!你看你像什麽東西?好一頭狗奴才”


    靜因為自己分辨道:


    “師伯,你這話就師侄兒就不愛聽了,你不叫我找強者幫你搶掌門之位嗎…”


    看到靜因這副奴才像,玉清更是有火,怒喝道:


    “沒出息的畜牲!自甘為奴,老道今日就殺了你,免得有辱師門!”


    話音未落,玉清身形己陡然拔起,揚掌如疾箭般直撲向靜因。


    麵具男雙目神光如電,在玉清臉上一溜,反唇相譏道:


    “你又能好到哪裏去?囉裏八嗦,功夫莫非是你師娘教的?怎麽都練到嘴皮子去了?”


    同時,麵具男身形疾撲而出,雙臂一舒,十指疾張,暗蓄八層功力,閃電般的撲向他。


    “住手…”靜因止道。


    “彭”然一聲,玉清胸膛凹陷下去,心脈被麵具男又疾又猛的掌勁瞬時擊碎,生死不知。


    靜因激動道:


    “喂,你特麽殺了他,你瘋了?!”


    言罷,奔向自己的師伯,查探起他的傷勢來,見其氣弱遊絲,便雙目凶光熾盛,凝掌再是補了一掌,徹底將自己師伯殺死!


    黑衣男道:


    “媽…的!靜因,幹得好,就這個玉清,胸無點墨,十足酒囊飯袋,隻會放嘴炮,他不過是我手上的一隻棋子罷了!”


    略頓了一頓,又讚笑道:


    “嘿,現在弄死他正好嫁禍給別人,吸引玉玄的注意力,況且依老子看,你倒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幹大事的人,你大可取而代之,不就是…”


    屋頂上,李謖聽得不禁渾身暴震暗驚:


    “我去,這倆人還有人性嗎?黑衣人難道是祁英,今日下午校場比武,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故意…”


    “不對,靜因出手這麽狠辣,他們究竟有什麽計劃!”


    李謖思忖之間,一股凜冽的寒風摹的從後襲至,內心大駭,身形蹬蹬的前赴丈遠,雙膝跪地右手支地,疾彈而起,霍然轉身。


    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己然狂風般的疾騰而來,赫然是靜因。


    未及細想,靜因如豹子般躍起來,猛撲了過來。


    但李謖不僅比他更快,更似早算準了他每一著,敦指疾刺,靜因腳尖輕點,靈活朝後退了三步,嘴裏疑惑道:


    “咦,好熟悉的指法!”


    待他回神,李謖已飄退狂奔,她亦在見靜因的一刹間,電轉心念:


    “要速度退走,不可泄露身份,何況下麵還有另外一名高手!”


    李謖一閃一幌,使出水挪移,整個人如疾風一般,幾個起落,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靜因亦看得驚愕不己,他心中立時湧起了別樣想法:


    “此人輕功了得,究竟是誰,而且偷聽到我們的話,若是…”


    不敢在深入的思忖,氣貫雙足,身形一起一落,急朝黑衣人退走的方向疾追。


    少頃,李謖落在一顆大樹下歇息時,但隨即兩道強猛的氣勁,突如其來,急襲向李謖。


    她不用看,隻憑來勢便知來的,就是尾隨追來的靜因!


    當即右掌上推,勁透斷樹,靜因身形立阻。


    李謖腿不動,頭不回,隻左臂回刺,頓時銳勁破空,指氣嘶然。


    靜因悍然不懼,潑風般一腿掃出;但幻陽指勁竟去勢疾急,直穿樹身,倏然點中了靜因腳底的湧泉穴。


    靜因大吃一驚,淩空翻身,倒飛而後退。


    “要順利退走,隻有先鉗製靜因的雙腿!”


    李謖心念一動,幻陽神指急躡而去,盡攻靜因腿彎。


    但忽然間,一股猛厲的拳勁自側翼搶攻而上。


    李謖不知青銅麵具男,還能是誰;但見此兩個高手追來,頓覺不妙,隻得放棄猛攻仇人,急忙逃遁。


    靜因也得以喘息,翻身而下,頓覺一陣刺竹麻痛,始知右腿己遭重創,猛然問首,黑衣人竟己蹤影杏然。


    靜因倒吸了一口氣,滿臉驚愕望著青銅麵具男。


    青銅男亦望著他,關切問:


    “受傷沒?”


    靜因困惑道:


    “沒有!這黑衣人是誰?。”


    心裏卻驚乍道:


    “這家夥使的究竟是何種武功,像是在我發招前己預知招勢,再迅速將我製肘,而且我對這指法很熟悉……”


    突隻見青銅男腳下生風的奔去,遂急聲道:


    “你去哪裏?”


    青銅男腳不停,道:


    “殺了他,事情敗露,你趕緊給老子回去!媽…的!”


    青銅男剛才那一耽擱,追至一個村頭,己不見了李謖的蹤影,眼前隻有一條大路,一條小路,不禁為之一怔。


    思緒疾轉:


    “能幹偷襲之事,必定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必定走小路!“


    說罷,邁步朝小路急追。


    而李謖,的確是跑的小路,還順著這條蜿蜒曲折的小道,逃到了保寧城七裏溪旁,凝立河畔,心中暗忖: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暴露身份,將他們擺脫了,再回去!”


    她正調息,恢複內力時,甫聞獵獵的衣袂破風聲響,己然見青銅男疾掠而來,心中暗稟:


    “此人究竟是誰!亦罷,既然你窮追不舍,那就跟他鬥上一鬥,縱是不敵,亮出身份!”


    意念疾轉,愈想愈是激昂。


    突然,李謖大喝一聲,身形一撲而起,陡提全身功力,烈焰掌狂風暴雨般的疾抖而出,含強碩無匹的內勁,直卷向青銅男。


    青銅男匍覺一股強碩無匹的勁風觸體,冷哼一聲,身形一閃,雙臂一掄,暗運全身功力,鐵拳疾抖而出,直迎而上。


    “蓬!”一聲巨天雷鳴,二人硬拚了一招,強碩無匹的內氣卷起沙石狂風,二人身形倏分,不禁倒退了一步,身形微晃。


    李謖全力一擊無力,心中驚駭震怒異常,深吸口氣,大喝一聲:


    “啊!”


    雙掌成拳,疾撲而上。


    青銅男冷了冷哼一聲,掄拳相迎。二人閃電般的疾戰在一起。


    忽地,李謖大吼一聲,身形一錯,“砰”的一拳擊中了青銅男的腹部。


    青銅男不禁大呼一聲:


    “好小子!”


    張口吐出一日鮮血,身形暴退。


    李謖的強橫拳勁,竟把強壯剛猛的青銅男震得後退入河。


    頃刻間“轟”的一聲濤聲震天,卷起無數浪柱,漫天橫飛。


    青銅麵具下,男人嘴角淌血絲,他不禁狂態畢露,一雙目光陡盛。


    男人狂態一發不可收撿!呼的吐出鮮血,猛提全身功力,朝李謖凶猛反撲!


    但李謖愈戰愈勇,戰意不毫未解,更篤定:


    “此人並未祁英!”


    乍見他撲到,運氣凝神戒備。


    李謖重創青銅男,換來的是更凶猛百倍的反擊,男子叱喝聲中,赫然使出了殺著,拳如千鈞般重,且恍若遊龍,李謖隻覺眼前一花,己接連碰、碰的中了數拳。


    頓覺渾身疼痛至極,有如四肢百骸渙散一般,身形疾退。


    但李謖亦非等閑之輩,連吃數拳後隨即覷準機會還以重擊。


    但往往一招中手,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李謖強忍渾身巨痛,猛提全身真氣,大喝一聲,烈焰掌暴抖而出,疾攻向青銅男的麵門。


    青銅男大吼一聲,鐵拳猛攻向她的腹部,拳勁千鈞。


    “蓬、蓬!”一聲轟天雷鳴,石飛沙舞,二人倏觸即分。


    李謖被此人強碩無匹的內勁震飛向半空。


    青銅男身形踉跟蹌蹌暴退幾步。


    呼的一聲,李謖淩空一翻,落在沙灘上,濺起無數細沙,身形一撲,彈身站起,猛提一氣,狠攻而上。


    青銅男卻被李謖一掌劈中要脈,體內氣浮血湧,見他不待自己回氣又拚命以掌壓至,對其反撲之快,不禁暗自咋舌,暗呼出口:


    “啊!”


    閃避不及,格攔己慢。


    “啪”的一聲,麵門一痛,己然中了一掌,不禁大吼一聲,抽掌反撲。


    李謖似己發瘋,無視痛苦,腹部碰的中了一拳,猛提一氣,右腳疾踢而出。好一場速度與力道拚鬥,燦爛非常!“蓬”的一聲暴響,青銅男頓覺胸口驟痛,即刻勁走全身,一口真氣直湧喉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嘯聲震天,響徹雲霄,有如九天龍吟鳳嘯,她更為料到的是—


    此人能化聲為氣,直透對手身上毛孔,鑽入髒腑內將其氣勁爆發,把對手殺傷於無形,淩厲無匹。


    李謖難抗嘯聲,頓時每寸腑贓仿佛遭到爆裂,痛撕心肺,狂噴著鮮血,霎時一陣休克,倒飛開去。


    呼的一聲,栽倒在地,李謖跌撞之間,知覺稍複,立橫臂一伸,遏止跌勢,借力一挺,又再矗立起來。


    李謖飽受多拳重轟,加上被氣如雷衝擊,仍能出奇的頑強挺直,青銅男乍見之下,簡直無法相信她是血肉之軀。由始至今,一直支持李謖不倒的,是仇恨與熾盛的殺氣!


    但到今天,她與青銅男拳來掌往狂轟一輪,內心頓起了驚人變化。


    青銅男狂烈的戰意,比過往高手更為可怕,李謖越打越殺氣盡失,相反心中的戰意越來越是高昂。


    這股戰意由心發外,硬生生的把她心中仇恨,化成強者之心。


    李謖雖是重傷累累,但甫一站起,深吸一氣,又再向青銅男一步步踏去。誓不退後半分!


    對手一股霸道無匹的戰意壓逼過來,青銅男本身的戰意溢發狂升,心中反覺喜悅莫名,勁聚雙拳迎上。


    雙目精光暴盛,利刃一般的逼視著步步逼進的李謖道:


    “啊…老子總算遇到一個有如此霸道戰意的對手,今晚就徹底痛快大打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謖聞言冷哼一聲,嘎然此步,猛運全身真氣,凝神戒備,心中卻已曉得此人是———


    李壽!


    她萬萬沒有料到,青銅男會是他!


    他明明下午砍斷玉清的胳膊!且為何要命靜因對雲頂派的童柏,童義下毒手……


    一切的一切,李謖暫時沒時間去想。


    二人對峙而立,皆將功力一層層的提升,戒備對視。


    頓時強碩無匹的勁氣縱橫彌漫,連海灘上沙粒紛飛。


    二人卻緘口無言,連空氣都似乎為之凝滯!河灘上上一片死寂。


    二人皆目爍寒光,心中的戰意盡上巔峰,迅速催化著一場生死絕鬥!


    死寂的空氣中散發著激越的緊張與劇烈的激越。驀地,二人同時怒吼一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寧靜。天地間之一片肅殺!


    李謖戰意,空前的強大,銳不可擋。暴運十成功力,帶動全身真氣,幻陽指疾戳李壽。


    李壽亦不亦弱,忙鼓畢全身功力,身形迎上,全力攻擊了一拳,似要決定二人的生與死,強者決戰,石破天驚,風慘雲淒。


    兩人於是展開了一燦爛激越,空前絕後的激拚,最後便是戰意狂升,雙方打出了決定生死的一擊。


    “轟隆”一聲厲雷轟鳴,直震得地動天驚,二人硬拚了一拳,身形倏觸即分。


    迸發出轟天反震力,掀動滔天巨浪,黃沙被激濺百丈高,兩人功力顯然都在伯仲之間,不相上下,兩邊飛落,李壽慘退間,頓感全身如遭墜冰窟,痛苦不堪,大吼一聲,翻身衝落水中,其勢未止,更猛將巨浪破分兩旁。


    七裏河水頃刻被寒冰凝結,冰霧彌漫。


    李謖也不好受,四腳仿佛斷碎,被河沙覆蓋而下。


    就在她跌下際,整個灘頭恍如天翻地覆,所有的飛沙皆向李謖重重蓋下,立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沙丘,宛如平地起了一堆孤墳。


    墳塚野鬼,不知是否就是李謖。


    另一方麵,李壽墮進七裏河中,河麵徐徐冒起斑斑血絲,更滲著一股寒氣,正是至陰至柔的水元決餘勢!直搗九霄。


    河麵卻漸漸恢複平靜,難見李壽的人,那一絲絲殷血,不知是否是他那永戰不倒的遊魂,天地一片淒然,河灘一片死寂,河水無波,也無語;一切都顯然出奇的寧靜;寧靜中滲透著濃濃的血腥與死的恐怖氣息,令人呼吸為之窒息。


    良久,良久,時間似乎凝滯不前。


    平靜的七裏河又再次起伏,湧起浪花無數,李壽緩緩的從水中鑽出頭來。


    他並沒有因此而死,但動作卻顯得極慢,極慢,可見他受傷是如何的慘重。


    李壽終於站起,本己黑實的肌肉在激拚之後變得如蚺紮,精壯無比,衣衫悉數被震碎;身如在冰窖之中,奇寒如骨,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苦笑道:


    “今晚真是解決了一個好大的麻煩啊,哈哈……”


    語音甫出,仰天一笑道:


    “這些年來老子不斷苦練,功力非同小可,先天中期高手儼然不懼,此人在一招之間竟與我打成平手,真是難得,以她年紀輕輕己有此功力,他日定是不可限量…“


    李壽感慨之間,走上灘頭,但見沙石中的李謖竟然毫無聲息,黃沙悄息,似己化著一個孤獨可憐的一個荒家,心中不禁一片淒然,“啼噓”一歎。


    就在此時,沙中競有絲毫的蠢動,一粒粒黃砂奇跡般的飛開,黃沙漸漸流失,沙粒越動越快,宛如複仇人激烈的呼吸,沙沙有聲。


    李壽忽見沙粒流動,不禁“啊!”的聲呼出口,麵上出奇的泛現喜悅神色,凝目而視。


    黃沙就象脫疆的野馬一般不斷奔騰狂躍,紛紛四散,李壽頓感到一股不滅戰意正從黃沙中直湧而出。不禁鐵拳緊握,貫勁大喝道:


    “好頑強的生命力,咱們再來決一高下吧。”


    話音甫落,“好!“李謖的聲音從黃沙中傳出,人己緩緩站起。


    李壽聞言頓時大喜,目視她站起,暗運功力調息。


    李謖一抖身上的黃沙,猛吸一氣,大喝一聲:


    “好!我們不死不散!”


    陡提殘餘功力,幻陽指再戳李壽!


    李謖強勢臨門,李壽豈甘示弱,戰神天訣,全身勁力匯聚,“百戰不殆”,暴然轟出。


    兩人正要拚個一死方休之際,一條人影突然飛閃而至,攔在二人中間,隨即響起一個冷喝聲:


    “住手!”


    來者正是李磐,二人見狀即時止勢收招。


    李謖欲將指勁消盡,無奈火候不及李壽精純,勢發難收,疾攻向李磐。


    李磐見狀身形一閃,倏的出手,一掌切向李謖左臂。


    “隆!”的一聲巨響,李磐真力一帶,巧將李謖沛然拳勁盡卸於地,爆出隆然巨響,濺起漫天黃沙。


    李磐一帶這下,頓感到李謖對自己也有留手之意,心中不禁欣然,倏的收手凝視著他。


    李謖卻被李磐一帶之下,內息頓時紊亂,連退數步!


    適才與李壽拚鬥時她己是傷疲不堪,內息一亂,更是傷上加傷,一口鮮血立即從喉頭嘩啦湧出,身形搖晃不已。


    李磐見狀心中悵然一歎,走到李謖麵前,一手扯掉了她的麵罩,見其口角滲血身上傷痕累累,狼狽不堪,不禁心中悸然,“是你!”的驚呼出口,驚大了雙眼。


    李磐神色一肅,淩厲的逼視著李謖道:


    “公主,今晚之事,多有得罪,還請你配合了…“


    李謖聞言點了點頭,緘默無語,神情落寞。


    就在這時,李壽擎掌疾步奔至,凶猛的殺氣已然逼近李謖麵門,不過被李磐抬手止住。


    “二哥,你幹什麽,這是公主,你瘋了嗎?這可是重罪!”李磐心急如焚勸道。


    李壽緘默不語,凝視著李謖,思緒疾轉,權衡利害後,心意立轉,心中暗想:


    “老三今晚看來是誠心要護住她了,我的傷勢也…罷了,等老子大事已成…今夜就暫且放過她!”


    意念至此,李壽轉身即走。


    李磐、李謖二人目送那冉冉消失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李磐緩緩走到她的麵前,低聲道:


    “公主,對不起,我大哥犯了重罪,不過眼看大唐跟土蕃大戰在即,黑甲軍又是主力,我二哥他更是主將…”


    李謖聽得這有理有據的話,凝神斂氣,一時不禁愁上眉梢,暗稟思忖:


    “李磐說得不錯,況且上次李壽也救過我一命,哎”


    心念匍定,嬌喘籲籲道;


    “嗬,放心吧,我…”


    話還沒說完,她就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體軟軟朝河灘倒下…


    李磐乍見,連忙展臂,將其攬住,鼻腔立聞一股如馨如蘭的檀香味,垂首低眉看著暈死過去的俏臉,心中隱隱不安:


    “這次真是闖了天大的禍了,二哥究竟在做什麽,還有這公主,怎送回去啊?”


    夜深人靜,保寧都護府內。


    李磐抱著暈死的李謖如同做賊心虛般,鬼鬼祟祟躡腳疾步走在僻靜的花園小道上。


    此刻,他的心情也十分複雜,不知道把李謖送去哪裏,心頭胡思亂想著:


    “公主雖嘴上應承我,但她畢竟是千金之軀,如果醒來翻臉無情,告到皇帝那去,一個大逆不道之罪下來!我李家豈不是要有滅門之禍,就算形勢不那麽嚴重,爹他一世英名,孔毀於一旦,二哥啊,二哥,你可給我出了一個天大難題啊!”


    正思之際,突然出現一群巡邏士兵,喝斥道:


    “誰在花園裏,出來!弓箭手,陌刀手準備!”


    李磐被嚇了一跳,星目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士兵舉著火把,執刀緩緩朝他掩來,靈機一動,他將李謖雙腳迅即放在地上,以極快的速度取出令牌,朝著士兵扔去,同時喊道:


    “咳,是我,此事你們權當沒看見,莫要告訴旁人,以後有你們的好處…!”


    言罷,氣運雙足,抱起李謖,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己房間裏。


    士兵撿起令牌紛紛圍攏,仔細查看,一名年輕士兵好奇道:


    “咦,這不是曜武軍的令牌嗎,難道剛才那人是李將軍,哎呀,真是的,我改在他麵前展示我家傳武藝,他說不準就看上我,調我去黑甲軍了!”


    “啪”火長張五一掌啪在他的頭上,斥道:


    “閉嘴,就你這把式武藝,黑甲軍不是靠這個,而是敵人的人頭,十人斬,可入黑甲軍做個小兵,像我管兵十人的火長,那都是數十個人頭換,有厲害的百人斬,據說李祖隆大將軍領兵時,黑甲軍中百人斬,千人斬的…”


    石七這個老兵油子對此毫不關心,神秘笑到:


    “嗬嗬,老大,你甭吹了,都老掉牙的事了,嘿,你們猜,剛才那人手裏抱個什麽”


    張五被打斷也不惱,好奇問:


    “不就是個人嘛…嘿,難道是個女人…”


    小兵估摸是第一次入伍,疑惑不解道:


    “啊,那女人是誰?”


    石七猥瑣笑道:


    “哈哈,當兵嘛,難免寂寞,那些二世祖仗著祖蔭庇護,肯定搶了哪家姑娘,回去玩了,媽…的!我們這每天晚上不休不眠,吹冷風的…”


    張五見其抱怨的話,連忙冷眼瞪去,嗆聲道:


    “放你…娘…狗臭屁,不要動搖軍心,當心老子軍法處置,大家繼續巡邏!”


    說罷,張五將令牌收好,舉著火把繼續領著士兵們巡邏。


    烏雲朵朵注滿了蒼穹,月亮的光輝幾乎被追盡了,大地轉入一片灰暗,偶爾,露出來一兩顆星星,但轉瞬間便又失去蹤影。


    竹苑,李磐居住的屋內燈光暗淡,仿佛已進入了睡鄉,他正在燈下察看李謖的傷勢。


    忽然見她渾身血跡斑斑,還有不少黃沙,幽然一歎道:


    “唉!怎麽你的命總好像要鬥個不停,沒完沒休,為何不給自己半刻安寧歇息?”


    他出身名門,自然常聞安陽公主極好權勢,心更大到要做皇太女…


    少頃,他注視著李謖耳際的沙粒道:


    “哎,事已至此,是禍躲不過,今夜就隻能讓你在這裏休息一晚了…”


    翌日,清晨。


    李謖悠悠醒來,睜目一瞧,頓覺一驚,連忙推開了被子,見自己黑衣勁裝已經被人褪去,正身著淺黃色紗衣,內裏瀅白嬌嫩肌膚若隱若現,酥胸半露,急忙舉目遊望,少頃,瞧見自己正躺在一間收拾幹淨的屋子裏,當下疑惑:


    “昨晚我記得被李壽打得傷重,這裏並未我房間,難道是李磐…?”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上揚,花容又微微一變,驚道:


    “啊,難道是他脫了我衣服,我去…”


    她的嬌呼聲,將坐在正堂的愁眉苦臉思索的李磐驚醒,疾步走進了屋內。


    二人的目光由感相遇。


    奇異的,李磐的目光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熾烈,就像是兩團火,熊熊的燒得李謖心跳加劇,欲脫膛而出,半隆高聳的胸脯不自持的起伏,麵亦泛潮,忽地嗤笑道:


    “喂,昨晚謝謝你救了我!”


    說著,突然薄薄紗衣從其香肩滑落,露出那潤滑雪白的肌膚…


    這春色無邊的一幕,李磐看得心跳的“咚咚咚”作響,魂不守舍;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方才迫切地道:


    “公主,還請恕罪,我二哥傷你的事…”


    李謖耐心聽他說完,從床上翻身落下,頜首挺胸,盈盈走到了他的麵前,抬起頭來,凝眸而視著他剛毅的臉龐,吐氣如蘭,嬌豔如花的她釋然道:


    “沒事,你也救我一次,我當打平,不追究你二哥傷我之事”


    頓了一頓,她又接著問:


    “昨晚是你替我更衣的?”


    李磐不知其意,忙惶慌道:


    “小人多謝公主,那個衣服是…”


    “是我換的!”話音未落,春麗已破門而入,冷眼掃過李磐,道:


    “好了,你暫且退下,公主萬金之軀,豈能便宜你?哼,你還不快滾,信不信姥姥挖了你的眼睛!”


    李磐訕訕笑了笑,忙不迭起,給李謖使了個拜托、歉意的眼神,撇下一句話:


    “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說完,飛快跑出了自己房間。


    春麗冰冷的麵孔上浮現出一絲蒼白的笑意,邊走邊道:


    “果兒,你膽子也太大了,半夜三更你不睡覺,跑去跟李壽那小子打架!嘿,那臭小子膽兒也太大了…”


    聽聞這嗔怪中帶著濃濃關切的話,李謖心中湧起一股歡悅,道:“誒,姥姥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心中卻暗想:


    “李壽跟靜因勾結在一起,肯定不是幫忙對付玉玄,恐有更大的陰謀…”


    她吃了太多虧,自然活精了,知曉這些沒證據的事,都是她推測,自然也不會跟春麗提及,倆人閑聊幾句後,她盤膝坐在床上,凝神斂氣,運功恢複起傷勢來。


    良久後,直到日上三竿,李謖雙目突然暴睜開來,如鷹隼般銳利,迸射出一道熾盛精光,暗爽道:


    “我居然突破了,有了先天中期的功力,看來真應了那句老話,富貴險中求,跟李壽一戰,竟能激發出我潛力”


    一座僻靜的院子內。


    此處正是青城派在保寧城中的大本營,人聲鼎沸,眾多年輕人望著被白布蓋著的玉清屍體,叫囂嚷著:


    “哼,究竟是誰敢殺師傅!”


    出聲的是個鷹鉤鼻的清瘦中年,他正是玉清大弟子,靜心道人,一夜醒來,發現師傅慘死在屋內,此刻亦心中氣炸!


    玉清二弟子靜空手持一把白色浮塵,容貌俊逸,冷道:


    “還用得著說,不是那祁英為徒弟報仇,還能有誰?”


    其它青城三四代弟子聞言,激憤道:


    “不錯,隻有那雲頂祁英才有這般身手,能悄然殺死師祖、師傅…”


    靜心年紀稍長,蹙眉尋思,斷然道:


    “不一定”


    大家聞言,皆看向他,靜空好奇問:


    “大師兄,依你看還有誰,這裏論及輩份就你最高,你且給拿主意!”


    靜心分析道:


    “大家恐怕都知曉一個事,祁英殺人向來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武林中從來還沒有穿出他偷襲…”


    “錯!”靜因卓立一旁許久,暗中觀察著事態發展,見靜心老道居然能條例分明將矛盾轉移,心中有鬼的他,即道:


    “靜心師兄,祁英此人怎從童家手裏搶走雲頂派的,想必大家都清楚吧!”


    “不錯,哼,我看師傅那一掌,剛猛霸烈,顯然跟祁英的傲血訣很像,肯定是他幹的!”靜空插嘴道。


    “隆隆…”


    倆人一連分析,將矛頭又轉到祁英身上,青城派眾人紛紛嚷了起來,靜心雖覺事有蹊蹺,見群情激憤,心暗:


    “管他呢,師傅就算沒死,我青城派也不能弱了名頭”


    心念匍定,靜心眉心一結,有持無恐道:


    “好,不管是不是他幹的,我們這就將屍體抬到祁英那去,找他討個說法!”


    靜因也起哄道:


    “不錯,祁英是保寧城最高都統,大家都去拿兵器…”


    靜心聽說拿兵器,對英名在外的祁英還是有些懼怕的,連止聲道:


    “靜因師弟,帶兵器這個不好吧,那可是都護府,若是把事情搞得太大…”


    靜空狠道:


    “大師兄!師傅老人家都被歹人殺了!祁英算什麽東西,我們還有掌門師叔做主呢,不知你怕什麽!”


    靜心咬牙堅定道:


    “好,反正保寧城都是兵,大家都速去拿兵器,再換上白衣,半柱香後,大家在園內集合,叫上所有人”


    他看了一眼靜因,很想叫其立刻動身返回青城派求玉玄親至,但又怕待會真打起來,失去這個強力幫手,眼珠一轉,瞥見了靜因的徒弟,劍南道小有名氣,以義字當頭的錢錦,吩咐道:


    “錢錦,你立即動身,快馬加鞭趕回青城山,給掌門回報此事…”


    錢錦卻不語,轉而望向師傅靜因,他心中頗不情願,這次好不容易混進大軍中,錢都沒搞到一根,空手而歸,舟車勞頓,沒好處…


    靜因何人,何等精明,豈能看不出自己徒弟意思,冷哼道:“錦兒,還不聽你靜心師伯的話,愣著幹嘛,趕緊動身”


    錢錦無奈道:


    “是師傅”


    “好了,大家快回去拿兵器,記住半柱香…”


    青城派的大本營,很大,靜因作為掌門首徒,那自然有特權,跟死去的玉清一樣,都有獨門獨院的房間,他悠哉悠哉的朝家趕,心中暗自得意:


    “切,這群酒囊飯袋,不過那靜心差點壞老道好事…”


    寧靜的院子房頂上,一位雙眸暴射出精光猶如鷹隼般銳利,鷹鉤鼻,身村頎長顯得瘦削一些的漢子,匍匐在瓦片上,手中錚亮的戒刀在陽光照耀下,散發著藍色星芒,全身透傳出騰騰威凜之氣,


    倏然,這人如鷹騰起,全身真氣暴綻,凝與手中鋒利如斯的戒刀之上,從半空向靜因撲噬擊下!


    同時間,靜因陡覺背後勁風颯颯,忙回頭一看,赫見七七四十九道刀芒罩著他的全身死穴洶湧奔來,駭得雙眼都要凸出來。


    不過半頃,漢子已惡狠狠的直劈而至。


    生死之際,靜因不顧形象,拚命朝旁邊一躍,不過就在此時,他竟看見此人凶狠的表情散去,露出詭異的微笑!


    靜因心中大震,經驗豐富的他,已然曉得——


    殺人,還是雙重保險好!


    “碰”另外一名壯漢竭盡全力,運足自己十層功力一掌;勁風激蕩,出招疾急,從背後偷襲而至,重重擊飛了反應稍遲的靜因!


    靜因無暇避讓,吃個實在,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受傷非淺,倒飛而出…


    同時,刀手擎刀閃電摟頭蓋臉的劈向靜因,怦如天將壓頂般斬至,刀風颯颯,寒氣透骨。


    “噗”一蓬熱血激濺,灑滿了刀手一額一臉,他卻未有半分稍停,立即抽刀,疾劈暴出,向靜因攔腰洶斬“哢“的一聲,森寒的刀氣欲穿體透過,宛如切瓜剁肉。


    靜因遭此重擊,立時被殘忍的分屍兩段,死不瞑目!


    另外一名偷襲者臉淌汗珠,暨眉道:


    “走!”


    兩人一擊得手,立時翻身落至房頂,急退。


    半柱香後,靜心焦躁不安的看著集合的青城派眾人,心中奇怪:


    “靜因師弟怎還不來,都過了時間了?”


    左眉突然一跳,那股強烈的感覺愈發明顯,他驚問:


    “大家有誰看見靜因了?”


    眾人搖了搖頭,他惶然奔向靜因小院,心頭祈禱著千萬不能再出事啊。


    可惜,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由心頭一顫,加快速度,循著味道跑去,待見道被斬成兩截死去多時的靜因,恍若身遭雷劈,雙腳發軟,一手撐在了柱子上,驚喃道:


    “這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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