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下,雨絲越漂越多。


    江年回頭看了一眼,亮著燈的高三教學樓在雨中依舊清晰。輪廓模糊的傘,由遠及近朝著校門湧來。


    不多時,趙秋雪來了。


    徐淺淺從江年身邊擠著身子掠過,和宋細雲拉著手撐傘往那邊靠。往外湧的人多,藍色的傘沉浮不定。


    江年沒過去,看了一會,拿出了手機打發時間。


    由於雨下得不大,對住校生影響不大。


    陳芸芸給他發了一張照片,她們似乎在食堂二樓拍的。兩女頭似乎淋濕了,一個勁的樂。


    簌,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傘放寢室沒帶去教室,都淋濕了。”


    “你帶傘沒?”


    不用問了,已經不打自招了。


    江年兩手空空,但看向了雨中模糊起伏的藍色傘麵。徐淺淺停在那,不知道在和宋細雲說什麽。


    他收回目光,打字回複道。


    “帶了傘。”


    “你們這是跑食堂提暖水瓶去了?”


    陳芸芸她們一般下午時候就會把熱水打好,放在食堂外側門的長台階上。下了晚自習,再順路提回寢室。


    “是啊,不知道今天晚上要不要洗頭,還在猶豫。”


    “熱水房外麵好多人排隊,【圖片】。”


    “頭發幹不了吧?”


    “是啊。”


    江年和陳芸芸在手機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抬頭瞥了一眼藍色的傘麵已經往回移動了,於是把手機揣兜裏。


    過了十幾秒,徐淺淺過來了。


    她把傘扔給了江年,煞有其事道。


    “我是千金之軀,淋不了一點雨。要是淋濕了我,你必將大禍臨頭!”


    江年接過傘柄,藍色傘麵往上升了一些。


    他嘴角上揚,有些樂。


    “徐少,怎麽個大禍臨頭法?”


    徐淺淺冷笑,揚了揚拳頭。


    “當場取你狗命!”


    雨已經下了有一會了,回家的路濕漉漉的。


    江年比徐淺淺高一些,路燈的光落下來又被他遮住一半。另一半黃澄澄的光,在徐淺淺臉上扇形劃過。


    傘下離得近,她能聞到對方單薄衣服下,體溫蒸出來的氣味。


    “傘低一點,你要淋到我了。”


    聞言,江年轉頭,淡定道。


    “我知道。”


    “那為什麽不移過一點?”徐淺淺一口銀牙欲碎,每次看到這人就來氣,“你屬狗的吧,這是我的傘!”


    雨中,濕漉的水麵倒映著霓虹色的燈光。


    兩人在爭奪傘麵傾斜度,以至於冒雨前進的路線完全是歪斜的。


    “拋開這把傘是誰的不說,難道我就該淋濕嗎?”江年轉頭看向她,“你淋濕沒事,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聽到這麽喪良心的話,徐淺淺快被氣死了,把傘麵往自己這邊狠狠傾斜。


    “你就不能淋濕嗎?”


    “不行,我會發燒洗不了澡。”


    “人渣!”徐淺淺氣抖冷,“那我不會感冒發燒嗎?”


    江年想了想,有了一個新點子。


    “不如你淋回去,要是發燒了,我幫你.”


    “滾!”


    某人被一腳踹了出去,直接淋了一臉的雨。不過這雨也不算大,堪堪洗把臉的程度。


    對於江年這種體格來說,完全不痛不癢。


    笑嘻,別說淋雨發燒了,能打一個噴嚏都算他輸。


    翌日。


    江年一覺醒來,手還有些酸痛。


    昨晚雨夜的回家路上,徐淺淺踹了他一腳,但力道不輕不重。


    於是,他又覺得自己行了。


    在上樓時,瞥見她在聲控燈下沾著雨水的溫潤小臉。不由鼓起勇氣,本想說一句要不要幫你擦擦。


    結果嘴打瓢,說了一句逆天的話。


    【你臉上淋到雨了,要不要我幫你舔幹淨。】


    徐淺淺愣了零點零一秒,直接上手爆打。打就打吧,逮著一邊打,以至於老實人江年的手臂當場退役。


    江年本來就老實,現在更老實了。


    真是口誤,這個世界對老實人真是惡意滿滿。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再這樣下去自己真要玉玉了。


    一邊刷牙,他一邊低頭往下看。


    美式經典翹頭。


    他也是服了,高三累得跟狗一樣。每天精神抖擻的也隻剩下它了,一旦進入教室立馬渾身長滿紅毛。


    整個人渾渾噩噩,清醒的時候不多。


    江年出門,習慣性瞥了一眼對門的鞋架。發現罪魁禍首、老實人殺手,徐少已經早早去上學了。


    我嘞個罪惡克星,一拳打死老實人。


    他默默下樓,想了想,把qq個性簽名改成了【撈屍人】。


    不一會,有人給他發消息。


    陳芸芸:“你這什麽簽名?”


    江年一邊往學校方向走,一邊單手打字。


    “這麽關注我?一夜沒睡蹲我動態呢。”


    陳芸芸:“呸!你才一夜沒睡,頭發三點半幹的。睡太晚壓根睡不著,六點不到就醒了。(困)(困)”


    江年啪嗒啪嗒,笑著打字回複。


    “住校是不方便哈,你昨晚怎麽不翻牆來我家吹頭發?”


    沒多久,陳芸芸回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包。


    “懶得和你說了,去教室了。”


    江年舒服了,今日首金。


    他在路上就把早餐對付著吃完了,進教室發現大早上壓根沒幾個人。


    大概是因為天越來越冷了,昨晚又下了一場雨。以至於賴床的人變多,起床時間普遍偏晚了一些。


    陳芸芸趴在座位上補覺,頭又漲又困,但就是睡不著。


    忽的,聽見腳步聲,她抬頭看了一眼。


    “你來這麽早?”


    “昂,習慣了早起。”江年站在她桌子邊緣,伸手搓了搓她的發梢,“哎,你還真大晚上洗頭啊?”


    “你”陳芸芸被他整不會了,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我洗了頭的,你你別搓我頭發。”


    那搓點別的。


    江年並不在意,目光看向別處。


    “你這怎麽像是感冒了?”


    “應該.沒有吧?”陳芸芸自己也有些不確定,摸了摸額頭,“好像沒什麽問題,就是有些冷。”


    “送你一個好東西,光速回血。”江年道。


    陳芸芸一臉懵,聲音有些沙啞。


    “什麽?”


    五分鍾後,江年打水回來了。順帶回了一個一次性紙杯,拎在手上就朝著陳芸芸走來,放在了她桌上。


    “太好了,你有救了。”


    陳芸芸嘴巴張了張,完全說不出話來,有時候真會被下頭男氣暈。


    “你才沒救了!”


    她低頭一看,發現一次性杯子底部大約有三口的不明褐色液體。一圈圈的冒著白色的暈輪,冒著絲絲熱氣。


    聞了聞,是感冒清熱顆粒。


    “你哪來的?”


    “哦,一次性杯子從隔壁班拿的。”江年解釋道,“辦公室沒開門,在監控底下撬鎖進去有點冒昧了。”


    “不是,我是說感冒顆粒。”陳芸芸問道。


    “家裏帶的唄,還能是路上撿的不成?”江年嘴裏依舊沒什麽好話,頓時變成死魚眼,擺了擺手離開了。


    “趁熱喝,希望你上課別睡著。”


    陳芸芸低頭看了看手心裏的藥,又看了看輕描淡寫離開的江年。不由眨了眨眼睛,心如泡水一般變軟。


    他人真好啊,就是長了一張嘴。


    通常在童話故事裏,黑心皇後手裏都會有一瓶用來毒啞美人的黑魔法藥水.


    她猛地搖搖頭,這想法太“江年”了。


    喝下了感冒衝劑之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陳芸芸感覺身體逐漸回暖,昏沉的頭也沒那麽脹了。


    然後,到了早自習後半段,她眼皮不受控製的往下垂。


    困到壓根沒法堅持,幾乎沒怎麽掙紮就睡了過去。


    陳芸芸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裏她變成了手拿魔藥的王後。


    江年變成了美人,還在繼續bb。


    “草,剛剛洗澡去了。誰把我照片發網上了,媽的粉絲一百萬了,我真是.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啊!”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還是無言以對。


    賤入骨頭了。


    “我要毒啞你!”她道。


    “臥槽,這麽baby嗎?”江年瞬間彈起來了,“生活怎麽他媽的對著我窮追猛砍,到底誰在過好日子啊!”


    鈴鈴鈴,夢醒了。


    陳芸芸幽幽醒來,發現老師已經進教室了。


    她揉了揉眼睛,把剛剛做的那個荒誕的夢拋之腦後。深吸一口氣,從桌肚裏翻出書,忽的發現.身體輕快了。


    周日屬於學校補課,學生被自願。


    隻是沒人會去計較那麽多,隻是惦記著下午的黃金六小時。雖然哪都去不了,但還是一分一秒不想浪費。


    第一節課是英語課,茜寶看起來也沒什麽精神,打了一個哈欠強行講課。


    “好,拿出昨天發的卷子,看到第一篇閱讀理解。”


    江年掏出英語卷子後,繼續刷理綜題。


    忽的,李華碰了碰他。


    “年,給你看一張很吊的圖。”


    “什麽?”江年轉頭,看見李華鬼鬼祟祟拿出了語文複習冊,“現在上英語課,你拿語文複習冊幹什麽?”


    “等會,你看了就知道了。”李華一抖眉,熟練翻到了某一頁。


    江年一看,頓時繃不住了。


    他又看了一遍,還是覺得極度生草。


    “你從哪翻出來的?”


    李華嘿嘿一笑,收了語文複習冊。


    “你別管,有沒有小刀?我把這個圖切下來,等會下課給陶然看,問問他如何評價這副圖並寫一篇作文。”


    江年:“.”


    李華正得意,突然就被茜寶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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