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雁冰到太醫院的時候,申思遠和卓祺然都在。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申思遠見梁雁冰進來,立刻起身問,“可探到公主的喜脈了?”


    梁雁冰遲疑片刻,仍是謹慎,“我其實不如孟娘子擅婦症。她說有喜脈,那必然是有喜脈了。”


    這!說了等於沒說。


    申思遠聞言,臉色更加陰沉,頹喪地坐回椅子上,“若不是呢?若不是喜脈,而是……逆命子母蠱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投向了卓祺然。


    卓祺然沉默。


    半晌後,才道,“莫要瞧我,當日是駙馬自己找上我的。”


    原來,那年公主昏迷數日,一直不醒。


    眾人用盡所有辦法,都沒能喚醒公主。最後駙馬親自來問他,可有法子?


    卓祺然開始說沒有,後來在駙馬的逼視下才改口說有。


    有是有,但他一生中,隻用過一次。那次也是因為一方昏迷數年不醒,後來另一方以母蠱喚醒子蠱的方式將人喚醒。


    他向駙馬詳述了原理。母蠱和子蠱是通過特殊蠱術煉製而成,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靈性上的共鳴,類似於心靈感應。


    母蠱可通過子蠱感受載體的些許變化,包括喜怒情緒以及身體狀況。


    駙馬聽完後隻說了一句,“用過就好,至少說明能成功。”


    卓祺然又說,那東西很貴,不是仨瓜倆棗能打發的。


    煉製一對蠱蟲,不止數萬金。卓家祖上也是富得流油,誰知到了卓祺然手裏,就被他敗窮了。


    卓家無人不怨他。


    他早年被家人罵瘋了,逼不得已才出手了一對子母蠱,換了不少銀兩回來,這才平息了卓家人的怨氣。


    後來他沒忍住,手癢,又煉了一對,舍不得出。


    僅此一對。他發過誓再也不煉了。


    駙馬答他,銀子不是問題。


    卓祺然再問,“母蠱載體用誰?”


    駙馬沒猶豫,“我。”


    卓祺然繼續問,“你是想用生死子母蠱呢,還是逆命子母蠱?”


    所謂生死,即母蠱載體死,子蠱載體亦死;反之,一樣。


    而逆命子母蠱不同。子蠱載體若死,母蠱載體必死。但母蠱載體死,子蠱載體卻不受影響。


    當時卓祺然怕駙馬聽不懂這彎彎繞,特意解釋了好幾遍。


    駙馬說,“我聽得懂。就是我死,公主不會死。但公主死,我必死。是這意思吧?”


    卓祺然從這話中便知,“駙馬要選逆命蠱?”


    駙馬頷首,還開了句玩笑,“合著這還能隨便選?”


    卓祺然在這方麵一向驕傲,“別人做不到,但我做得到。”


    可這個世上,誰會去選逆命蠱呢?


    隻利人,不利己。


    越是愛,越希望對方隻屬於自己一個人。


    卓祺然是這個時候才真正對駙馬刮目相看。


    曾經就算駙馬在馬球場上揮竿向宛國人複仇,又或是在箭賽上贏了箭神,都不如這一刻震撼。


    是怎樣感人至深的神仙情誼才能讓人選擇“我死,她活”?


    且,大多數情誼都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變得淡薄,不複最初麵目。


    正如他早年賣的那對子母蠱就成了人家夫妻同歸於盡的手段。這讓卓祺然憤怒,又無奈。


    他曾發誓,再也不給人煉子母蠱了。


    可駙馬令他無法拒絕。是駙馬如王者般的威嚴氣場,也是駙馬愛妻情深的人品,令他答應下來。


    爾後逆命母蠱入了駙馬體內,子蠱入了公主體內。


    然後公主被成功喚醒。


    這件事,知情人一共五人:駙馬,卓祺然,梁雁冰,申思遠,還有明德帝。


    當初明德帝是反對的,因為子母蠱實在太危險。


    一個人的生死係在另一人身上,這個秘密一旦傳出去,簡直不堪設想。


    甚至明德帝還擔心卓祺然會不會在蠱上做別的手腳,直言要求卓祺然以身作保。


    卓祺然盡管很傷心明德帝不信任自己,但也接受了申思遠給自己下毒。


    那毒平日無甚影響,可一旦公主駙馬被卓祺然用蠱控製,申思遠就會用毒控製他。


    卓祺然不明白明德帝為何那麽在意駙馬和公主,又那麽信任申思遠,更不明白為什麽就不能信任一下自己?


    他永遠記得明德帝看他的眼神,分明一言難盡。就好似他曾做過多大的惡事一般。


    梁雁冰此時沉沉道,“就算中蠱者脈象與懷孕無異,那又如何呢?現在孟娘子一口咬定公主有孕,至少公主是高興的。”


    “遲早會露餡。”申思遠撫額,心力交瘁,“以公主的敏銳,她定會猜疑。”


    “既會猜疑,那就幹脆把實情跟她說了吧。”梁雁冰並不認為這是大事。


    “不可。”申思遠無法解釋公主未中絕情蠱,但可能受絕情蠱影響的狀況,“總之公主現在情緒看似穩定,那都是她靠著自身意誌強大才勉強度日……”


    一旦知道自己的每個舉動,都有可能決定駙馬的生死,那她每日得多小心翼翼?


    她已經很累了,再加一條會不會壓垮她的意誌,申思遠不敢賭。


    卓祺然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冷不丁問,“為什麽?她還中過別的蠱?”


    “沒。”申思遠額上冒汗了。


    明德帝跟他講的話本子,他必須爛在肚子裏,一個字都不許漏出去。


    卓祺然意興闌珊,起身,目露冷色,“既不信我,又要找我。往後大可不必!”


    他離去時,又駐足交代,“中蠱者脈象與女子懷孕相似,又怎麽了?我不知道你們在慌什麽,大不了就跟公主說,是孟娘子誤斷了。無非是沒有孩子唄,急什麽?我那蠱,不會因為女子懷孕而吞噬女子和胎兒的精血。不止如此,它還會護著他們度過危險。”


    申思遠聞言,終放下心來。


    沒錯,他一是擔心子蠱吞噬胎兒精血,豢養自己。


    二是擔心萬一根本沒有胎兒,公主得多失望。


    公主本就如一條斷掉的弦,如今靠著胎兒好容易恢複一點精氣神。


    到時告訴她,誤斷了。這不得讓公主直接倒下?


    公主要一口氣沒上來,駙馬不就得……這是一連串反應,申思遠作為知情者,能不緊張嗎?


    反正有沒有喜脈,他都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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