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寧王簡單一個是字,讓齊舞陽愣了半晌,這一瞬間,她移開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風裹著濕氣拂麵而來,讓她的思緒也跟著粘稠起來。


    半晌,齊舞陽又問道:“我知道王爺不做無用之功,橫水關的事情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


    商隊與匪徒,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商隊常年在外行走運貨,要麽自家養護衛,要麽花錢請鏢師護送。


    多數商戶都喜歡花錢請鏢師,自家養一隊護衛的花銷遠比請鏢師要多。


    她隱約感覺到事情不對勁,這才找寧王問個究竟。


    “橫水關出了銅,但是此事父皇卻不知,朝廷也不知。”


    銅?


    齊舞陽眼皮一跳,不管哪個王朝對金銀銅鐵鹽管控都很嚴格,她猛地轉頭看向寧王,對上他隨意卻又裹著幾分凝重的眼神。


    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橫水關發現了銅朝廷不知,皇上也不知,她與寧王行商打通互市,其實商隊不一定非走橫水關,走羅縣穿平雁關其實路途還稍近一些。


    是寧王與她說走橫水關距離京城這邊更方便,她當時也沒多想,因著有一部分商貨需要從京城運走,與竹生安排南下采買茶磚的商隊要分頭行動,故而兩隊伍要匯合。


    寧王說在橫水關她就覺得可以,萬萬沒想到……


    橫水關……


    隻怕是寧王早就看好的風水寶地,她緩過神,看著寧王道:“王爺早就謀劃好了,隻是你不會預料到別人會借淥川侯夫人來害我。”


    “是我們。”寧王認真糾正。


    齊舞陽蹙眉,“好,是我們。”


    “淥川侯夫人的事情是個意外。”


    這就對了。


    齊舞陽又看著寧王再一次問,“淥川侯夫人的事情發生之前,你們是不是就打算借橫水關匪徒的事情把黃定周推出來?”


    寧王知道齊舞陽聰慧,但是沒想到她能這麽快就想到了事情的關竅。


    “是。”寧王沒有瞞著她。


    齊舞陽將自己斷成兩截的思緒接在一起,事情其實很簡單,寧王一係的人發現了太子的人私藏的銅礦,但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想要把他揭出來還不能讓太子脫罪,就得細細籌劃。


    想到這裏,齊舞陽看向寧王又問,“如果當初我沒打算做生意呢?”


    你的刀又要從哪裏借?


    “唐徽言會以掃匪的名義出手。”


    橫水關外便是和寧,唐徽言若是借掃匪的名義出手確實可行,隻是難免會落人口舌,畢竟橫水關不在唐徽言的轄地,容易被人攻擊。


    想到這裏,她看著寧王說道:“當初唐徽言被太子的人絆住腳,試圖將他留在京中,是不是也是擔心他發現銅礦的事情?”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唐徽言敘職的事情一拖再拖,她想不明白太子這樣做的根本原因是什麽。


    那時候隻以為是簡單的派係爭鬥,誰能想到這裏頭還有這樣的原因。


    寧王微微挑眉,“你能確定那時唐徽言還不知銅礦的事情?”


    “猜測而已,若是唐大人知道此事,許是就不會回京了。”齊舞陽道。


    寧王:……


    齊舞陽這話正中他的心思,如果他早一步知道太子在橫水關私藏了一座銅礦,那麽就不會讓唐徽言冒險回京。


    留在和寧,盯梢橫水關,才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太子隱藏的很深,這件事情還是唐徽言從京城回和寧後無意中發現的,那時寧王還沒想到這件事情如何能更好的處理。


    先是太後薨逝,就算是知道此事,寧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爆出來。


    時機不至,就不能輕易動手。


    萬萬沒想到,這時齊舞陽與溫婤居然想要做互市的生意,寧王瞬間就想到了辦法。


    更沒想到的是,他這邊微微推波助瀾,太子那邊就坐不住了,居然想到了利用淥川侯夫人這樣的昏招。


    淥川侯府內奸拽出了黃定周這個暗樁,寧王立刻就想到了借刀殺人這一招,讓商隊走橫水關,匪徒自然是有的,但是此匪徒非彼匪徒。


    齊舞陽原以為寧王可能不會就這麽把事情認下,但是他還真的就認了。


    她笑著起身,“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以後行事也不會無意中壞了王爺的計劃。”


    寧王被齊舞陽這樣一說,倒是難得有了些不自在,“我非不信任你,隻是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當時人多眼雜,我也怕事情不能成。”


    “王爺不用解釋,我能明白。”齊舞陽不在意寧王沒有與她將事情原盤托出,她自己也有秘密不是嗎?“我來問清楚,一來是心中疑惑叢生,二來也是怕自己無意中壞了王爺的大計。時辰不早了,王爺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寧王這次沒有叫住齊舞陽,凝視著她的背影,然後對著鬆年擺擺手。


    鬆年立刻出門送王妃回後院,一路上鬆年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走到齊舞陽身邊低聲說了一句,“王妃,非是王爺不信王妃,而是事關重大,王爺不想牽累王妃。”


    若是王妃不知情,一旦事情不成,也不會與她有幹係。


    齊舞陽腳步一頓,側頭看向鬆年,半晌莞爾一笑,“王爺深情厚誼我知道了,隻是我與他既是夫妻,自然要共進退的。王爺身邊離不得你,你回去吧。”


    “是。”鬆年躬身一禮,瞧著王妃進了垂花門,這才折身往回走。


    心想這王妃還真是與一般女子不同,怪不得王爺非要娶。


    等他回去,就把王妃這句共進退說與王爺聽,又笑著說道:“這下王爺不用擔心了。”


    寧王瞥了鬆年一眼,鬆年立刻低下頭。


    “滾吧。”


    鬆年笑著退下去,他能感覺到王爺的心情很好呢。


    跳躍的燭火在寧王的眸底閃爍,共進退……確實是齊舞陽能說出的話。


    第二天一早寧王就出了府,皇帝最近給了他一個閑差,讓他去了禮部。


    齊舞陽卻覺得禮部這個差事很妙啊,黃定周在光祿寺管皇家宴飲,禮部管著皇家大小典禮,光祿寺那邊管宴飲。


    兩個部門可沒有關係,可大有關係。


    寧王去了禮部,她有種直覺是去抄黃定周老底的。


    這下可真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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