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一落地就被暗殺了,必是朝中有奸佞通風報信啊!


    ——皇上,臣差點兒中毒了,阜州問題很多啊。臣要清算的人有億點點多,您要不給個聖旨……


    季鶴伏一支筆在手,滿紙都是荒唐言。


    康正帝不知道啊。


    跟去的玄衛,都是季鶴伏的鐵杆。阜州還殘存的官員,那都跟季鶴伏穿一條褲子。


    風聲傳得到康正帝耳朵裏才怪了。


    所以,在他眼裏看來,那就是——


    阜州確實問題很大。季鶴伏屢遭危險,但還是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了他給的任務。


    讚賞!


    大大的讚賞!


    瞅著風塵仆仆,灰頭土臉,回京第一時間就來拜見他的季鶴伏,康正帝老滿意了。


    隻是給點什麽好呢?


    爵位他是不可能給的,那就淺淺給點金銀珠寶、莊子房子吧。


    於是季鶴伏領著一筆賞賜回府了。


    剛下馬車,便瞧著站在門口笑吟吟的舒姣。


    天色漸暖,她穿了件淡紫色繡芍藥花紋的薄裳,頭上隻戴了一支金鑲玉的芍藥簪,素雅中又帶著幾分嫵媚。


    笑得溫柔,滿目繾綣。


    那一瞬間,季鶴伏的心就安穩了。


    “夫人。”


    季鶴伏下意識快走幾步奔去,卻又在舒姣跟前停下腳步,隻目光糾纏著舒姣不肯罷休。


    “夫君。”


    舒姣打量他兩眼,便要伸手去牽他,“這一路,可還安穩?”


    “見到夫人,什麽都安穩了。”


    季鶴伏躲了躲她伸過來的手,“一路披星戴月趕回來,身上不大幹淨,夫人且待我去收拾一二。”


    他要演戲給皇帝看。


    所以衣擺上甚至都還沾有血痕。


    他怕不慎衝著夫人。


    舒姣也沒強求,“早給夫君備好熱水了。”


    聞言,季鶴伏微點頭,三兩下便將自己收拾妥當,散著濕發,穿著寬鬆的素色長袍就進了屋。


    舒姣一見他,眼神都亮了,嗓音也甜了,“夫君,快來。”


    季鶴伏不禁輕笑起來。


    數日不見,夫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他往裏走了走,握住舒姣伸過來的手順勢坐下。


    “夫君這一去,可有受傷?”


    “並無。”


    “是嗎?”


    舒姣眉尾微挑,“真的沒有受傷?”


    瞥一眼她的神色,季鶴伏立馬改口,“夫人明鑒,確實是受了些小傷,夫人可要查看?”


    “那我可要仔仔細細的看。”


    舒姣的手往他肩上一搭,“才能好好的,心疼心疼夫君嘛。”


    季鶴伏忍住了,沒笑。


    直到舒姣半扒他衣裳,在腰上捏了兩下,他才沒忍住低低的笑出聲來。


    “笑什麽?”


    舒姣斜睨一眼他。


    “笑夫人真真愛我,心中歡喜。”


    季鶴伏柔聲應著,也沒攔著她占自己便宜,隻伸手護在她腰後,怕她不小心跌下去。


    他還注意到她已經鼓起來的腹部。


    記得走之前,那孩子跟沒發育似的,一點都看不出。這才一個半月,就這般大了?


    想著,季鶴伏的手就伸了過去。


    他幾乎是用了他這輩子最最輕柔的力道,先是小心的將指尖落在她腹部,然後才慢慢將手掌放過去。


    整隻手臂都在用力。


    唯獨手掌,軟綿得讓舒姣都沒什麽感覺。


    舒姣都看樂了,打趣道:“夫君你怕什麽?”


    “我沒怕。”


    季鶴伏嘴硬道。


    其實他還是有點怕的,手都有點兒哆嗦了。


    舒姣笑了他好一陣兒。


    一晃眼又幾月。


    孩子出生了。


    那天季鶴伏興奮得仿佛要躥到天上去,翻遍了他曾讀過的書,最終卻給孩子起了個“平安”的名。


    季平安。


    他不求孩子往後多聰慧多有本事,隻求孩子平安。


    富貴權力,自有他們當爹娘的去爭搶。


    舒姣醒過來,就看他眼眶泛紅的坐在邊上,狹長的丹鳳眼裏甚至流轉著一抹水光。


    哭了?


    哦喲……真漂亮。


    舒姣把手輕輕一抬,季鶴伏就把臉送了過去。


    “夫人,苦了你了。”


    他方才在外頭,隱隱約約聽見裏頭的痛呼聲,隻覺得心都是揪起的。


    “你且好好養著。等養好了,夫人想怎麽都行。”


    季鶴伏輕聲哄起來。


    喲?


    還有這好處呢。


    舒姣立馬接上話,“這可是夫君親口所說,往後可莫要賴賬。”


    “我縱是蒙騙聖上,也不敢賴夫人的賬啊。”


    季鶴伏小聲道。


    二人眼神一對,相互糾纏,半晌舒姣才想起來,“我兒子呢?”


    她剛生的醜崽子呢?


    季鶴伏:“睡著呢。”


    嬰兒就在旁邊的小床上,醜兮兮的,胎毛還算濃密,以後應該是個小美人兒。


    這之後,舒姣就過上坐月子的無聊生活。


    好在季鶴伏天天過去給她解悶兒,還有個小屁孩能玩。


    舒母在她坐完月子後,才回伯府去。


    用她的話來說,“伯爺身體虛,活不長久,她該給外孫兒搶家產去了。”


    舒母在搶家產,季鶴伏在努力掙家產。


    自打有了孩子以後,季鶴伏更是一天不落的使勁兒忽悠康正帝,絞盡腦汁想把他哄成自己的傀儡。


    康正帝腦子還挺好使的。


    但架不住季鶴伏背後還站著舒姣。


    於是康正帝發現——


    自太子走後,底下的兒子們一個比一個不孝,一個比一個心眼子多。


    他本就生性多疑,如今更是,看誰都覺得對方想效仿先太子來一波弑君造反。


    底下的臣子,一句話不對,他就要多想。


    殺。


    再殺。


    接著殺。


    他要把那群不聽話的,起了異心的,全都給殺了。


    而此時,他就更需要季鶴伏了。


    沒了這把刀,他怎麽除牆頭草?


    一年不夠兩年,兩年不夠三年,再精明的君主,也總有糊塗的那天。


    水煮青蛙,潛移默化。


    季鶴伏和舒姣,一個在前朝使勁兒,一個在後院搞合縱連橫,就這麽把康正帝一個還算英主的貨,給忽悠瘸了。


    這個朝堂,明麵上看,還是康正帝做主。


    實際上?


    六部尚書上朝的時候,都得有意無意的盯著季鶴伏的臉色行事了。


    康正帝卻全無所知。


    或者說,他知道,但他不以為意,始終覺得季鶴伏的權力地位來自於他。


    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收回。


    舒姣和季鶴伏也不著急。


    他倆在屋裏商量半天,選了康正帝年僅6歲的七皇子,決定保送他登臨大位。


    什麽?


    康正帝還能活十年?


    多大點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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