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小雨淋漓。


    雲海居臥房內,陸燃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睜開了朦朧睡眼。


    身側,是枕邊人悠長而有節奏的呼吸聲,很輕,卻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也聽得陸燃無比安心。


    陸燃稍稍轉頭,透過不遠處的雕花木窗,望著雨中搖曳的仙茉花樹。


    天公並不作美,除夕夜的篝火晚會,就是在小雨中進行的,但並未打擾大家的興致。


    燃門弟子們在議事堂外的空地上慶祝,感恩又平安度過了一年。


    陸燃等人則是在雲海居的後院內,攏起了一簇高高的篝火。


    這是他在聖靈山度過的第二個除夕,比上次更加完美。


    因為身旁有了昔日的小夥伴,有了可愛的小元夕。


    昨夜,陸燃有幸見到了玄霜小姐姐的一支劍舞,看得他如癡如醉,也看得鄧玉堂、牛錚錚等人目瞪口呆。


    不知道,這倆貨昨晚回家後,會不會跪搓衣板?


    嗯.大概率是不會的。


    畢竟白曼妮和常瑩也看傻眼了。


    陸燃也不需要跪,因為冷玄霜特意向門主、夫人請示過,薑如憶親自點頭答應的。


    冷玄霜的劍舞,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看的,不過是借著除夕的由頭,專門為陸燃舞的罷了。


    倒是便宜了旁人.


    讓陸燃頗為意外的是,小元夕還獻上了一支歌曲。


    “從前初識這世間,萬般流連,看著天邊似在眼前,也甘願赴湯蹈火去走它一遍.”


    時至此刻,妹妹的歌聲還縈繞耳畔。


    一句句歌詞,聽得陸燃心情很是複雜。


    “醒了?”耳畔,傳來了一道溫柔的聲音,帶著大夢初醒時特有的慵懶。


    “嗯。”陸燃將仙子攬入懷中,輕聲應著。


    薑如憶枕著陸燃的胸膛,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許久,小聲道:


    “待不住了?”


    陸燃一手托起她漆黑的長發,任由三千青絲,在指縫中傾瀉而下。


    “嗯?”薑如憶抬起麵龐,笑看著心已經飄遠的某人。


    陸燃垂眼望去,腦中竟又浮現出小元夕的歌聲。


    “如今走過這世間,萬般流連,翻過歲月不同側臉,措不及防闖入你的笑顏.”


    “過了個年,怎麽呆呆的?”伴著薑如憶打趣的聲音,一隻纖長玉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


    陸燃反而閉上了雙眼,臉蛋磨蹭著她柔軟的掌心。


    薑如憶不禁微微挑眉。


    門主大人,是在學小狸花麽?


    “血池,是我西行的最後一戰,我想去看看。”陸燃小聲說著。


    薑如憶:“.”


    虧我剛剛還覺得,你像小狸花那樣可愛。


    陸燃拾住臉頰上的纖手,輕輕握了握:“我早去早回。”


    薑如憶並未阻止,隻是詢問道:“旁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你卻執意要去,迫不及待。那裏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麽?”


    一句話,倒是把陸燃問住了。


    想要這一條西行路,有始有終?


    或是在骨子裏,自己就是一個戰士,渴望挑戰?


    亦或是.


    陸燃陷入了沉思,女友大人一次普通的詢問,讓他深挖著自己的內心。


    漸漸地,陸燃麵色變得有些怪異:“我從未深想過,現在你這麽一問,似乎


    我內心深處始終認為,邪神·血顱才是與我最契合的石塑。”


    “哦?”薑如憶若有所思。


    提起血顱一族,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三個詞匯:


    瞬移,迅敏,刀。


    這三個詞,好像就是在描述陸燃?


    另外,血顱一族還有一個威名赫赫,又令人聞風喪膽的標簽——邪魔之首!


    魁首?


    似乎跟陸燃更契合了!


    薑如憶想了想,道:“自成為信徒以來,你就隻見過一次血顱吧,在雨巷城的十五之夜?”


    陸燃確定道:“對,就那一次,但足夠印象深刻。”


    其實,此時的陸燃也覺得很神奇,直至此刻才認清自己的內心,竟對血顱一族是這樣的態度。


    “那你要激活血顱邪塑麽?”薑如憶緩緩坐起身。


    陸燃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血顱一族的邪法,我這裏都有平替。”


    召喚兵刃的邪法·燃血刀;揮灑滾燙血液的邪法·泣血焚;令身體所有屬性暴漲的邪法·燃血之軀。


    附帶感知效果,讓敵人被殺意吞噬大腦、陷入癲狂狀態的邪法·血雨腥風。


    引爆脖間血顱項鏈的技法·顱爆大葬;以及可怕的瞬移技法·血殘影。


    江海大招更是不得了!


    但好像,都勉強算是有平替?


    陸燃激活此尊邪塑的唯一合理理由,便是一等邪魔具備天境大招!


    奈何陸燃並不知曉,此族的天境大招是什麽。


    即便是學霸·薑如憶也不知道,畢竟人間大夏那種低武世界裏,並不存在“天境”一說。


    書籍上、網絡上也就沒有相關知識。


    陸燃將自己的想法,統統告知了未婚妻,換來的,是一句讓他有些錯愕的話語。


    “既然你覺得,血顱是最契合你的邪神,你為什麽不激活呢?”薑如憶的聲音很是輕柔。


    “有邪法都有平替呀。”陸燃回應著。


    薑如憶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可以為了戰友去開阿沙神塑、西荒神塑、女英神塑,為什麽你自己喜歡的,卻不開啟呢?”


    陸燃張了張嘴,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薑如憶一聲輕歎:“你知道,我為什麽同意玄霜獻舞麽?”


    “為什麽?”


    “你對她太好了,玄霜心思很重的,再不為你做點什麽,她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了。”


    陸燃:“.”


    這樣麽?


    自己的確沒怎麽關注過。


    陸燃小聲道:“那我以後多當當昏君,常帶她去千花嶺,讓她給我獻舞?”


    “去。”薑如憶笑著輕啐一聲,又道,“你對自己好一些。”


    薑如憶又何嚐不知,石塑名額的珍貴?


    但今日,是陸燃奮鬥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明確表示,對某一尊石塑的獨特感受。


    他當然應該得到自己想要的。


    配。


    也值得。


    “行!”陸燃抿了抿唇,那咱就任性一次,反正晉升天境後,激活名額又會有好多。


    萬一血顱真是咱的本命邪神呢?


    說不定,那一項項可怕的邪法,咱用著更順手呢?


    陸燃壓著心頭興奮,坐起身來:“那我.這就去了?”


    薑如憶則是摘下了法器·冰心鐲,牽起了他的手,為他佩戴著。


    “我滿身的誌向,從頭到腳全是精防呃。”話未說完,陸燃就住了嘴。


    因為薑仙子一雙美目望來:“戴上。”


    陸燃:“.”


    這麽霸道的嘛?


    嘖~可以!


    不穿鳳袍,也有女帝之姿了。


    不可否認,冰心鐲的功效,比精防技法更加全麵。


    它不單能為陸燃構建精神防禦體係,那一絲絲湧入他腦海中的冰涼能量,還能助他保持冷靜。


    陸燃戴上了晶瑩剔透的冰心鐲,又聽薑如憶道:“一會兒去拜訪一下盧淵前輩,把他裝進葫蘆裏,讓他陪你走一趟。”


    陸燃:“.”


    薑如憶輕輕地瞧著陸燃,薄唇輕啟:“聽話。”


    “遵命,女帝大人。”陸燃玩笑似的說著,閃身來到衣櫃前,迅速更衣,又變回了神秘的江湖俠客。


    小如憶,的確是很謹慎了。


    如果無事的話,盧師一直待在葫蘆裏,也不影響陸燃。但凡有事,小熾鳳一提醒,盧前輩也好出手相助。


    就是不知道,盧長老會不會暗地裏罵街?


    明明一再告知門主,血池是禁區!偏偏門主就要帶著老人家往裏闖


    盧淵這名字,取得倒是很對。


    的確挺冤。


    陸燃穿好衣衫返回床邊,拾起女帝大人的手,在那白皙手背上輕輕一印:


    “那我走了?”


    “平安回來。”薑如憶微笑頷首。


    陸燃瞬移至書房內,一柄柄神兵自動飛來,他順勢道:“惡影,你就待在家吧。”


    顏霜姿:“.”


    她倒也清楚,當夫人將冰心鐲給陸燃戴上時,就表明了此行與自己無關了。


    十餘分鍾後,九天崖·銀河瀑布旁,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落地鏡內走了出來。


    陸燃二指捏著鬥笠帽簷,向上提了提,仰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


    這邊沒下雨,但天空陰霾得可怕,看得人很是壓抑。


    陸燃望向西方,身影一閃即逝。


    區區百十來公裏路,陸燃卻是很謹慎,他隱匿著身形,生怕哪裏竄出來一隻血顱,給他狠狠捅上一刀。


    一路上,莫說是人族、邪魔的身影了,就連花草樹木都漸漸消失了。


    一片荒蕪又漆黑的山區,仿佛讓陸燃來到了異世界。


    “我的天”


    陸燃身影突兀一停,整個人僵在了一處高高的山崖上。


    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種詭異的景象!


    群山的褶皺間,一汪汪血湖如破碎的鏡子,零零碎碎的散落著。


    血紅色的湖麵倒映著灰霾天空,陣陣風兒吹過,送來刺鼻的血腥氣息,卻是見不到湖麵上泛起半點漣漪。


    粘稠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似的,又像是大地結痂的傷口。


    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咕嘟。”陸燃喉結滾動了一下。


    沒有生機。


    見不到草木,也見不到邪魔身影。


    除了偶爾風兒掠過,陸燃甚至都聽不見半點聲音。


    天地間,一片死寂。


    驀地,陸燃眯了眯眼睛,隻見一處偌大的血池中,悄然浮現出一顆血紅色的頭顱.


    雙倍月票最後一天,兄弟們有月票的別藏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神之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育並收藏舊神之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