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內力緩緩注入,他的瞳孔漸漸失去焦距,整個人仿佛與周遭世界隔絕開來。


    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窗外的暴雨聲、甚至自身劇烈的心跳,都化作遙遠的回響。


    唯有薑老頭體內那片混沌的氣血世界,在他神識中愈發清晰——破碎的經絡如枯藤般纏繞著尖銳的鐵片,每一次內力的觸碰,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張震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微弱,丹田處的內力如同沸騰的岩漿,沿著奇經八脈洶湧而上,匯聚到掌心。


    他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指尖縈繞著若隱若現的金色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入薑老頭體內。


    薑老頭體內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破碎的經絡如同被狂風肆虐過的蛛網,斷裂扭曲。


    淤積的氣血在髒腑周圍凝結成塊,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


    而那幾片致命的鐵片,如同猙獰的凶獸,深深紮進要害之處,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都牽扯著脆弱的經脈。


    張震的內力剛一觸及,便如同撞上銅牆鐵壁,被一股強大的阻力彈了回來,震得他喉頭一甜,險些噴出一口鮮血。


    但他沒有絲毫退縮,咬緊牙關,調動起更多內力。


    金色光芒大盛,如同一把熾熱的利刃,緩緩切割著那些淤積的血塊。


    每切開一處,就有一縷縷黑氣順著薑老頭的毛孔逸出,在空氣中消散。


    然而,當內力接近鐵片時,尖銳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仿佛無數根鋼針同時紮進皮肉。


    張震的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打濕了麵前的床單。


    在一旁護法的了然和了塵神色凝重,緊盯著張震的一舉一動。


    了然輕撚拂塵,口中念念有詞,不時揮動拂塵,為張震驅散周圍的幹擾。


    了塵則手持桃木劍,劍尖指天,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張震深吸一口氣,將內力凝聚成細絲,如同春蠶吐絲般,一點點纏繞在鐵片上。


    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力度,既不能太輕,讓鐵片紋絲不動。


    又不能太重,以免傷及薑老頭的髒腑。


    隨著內力的牽引,鐵片終於開始微微鬆動,張震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很快又被更強烈的專注所取代。


    就在這時,薑老頭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張震心中一緊,額前的碎發幾乎完全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臉上。


    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一旦放棄,薑老頭將萬劫不複。


    於是,他將全部內力毫無保留地傾注而出,金色光芒瞬間暴漲,如同璀璨的太陽,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強大內力的衝擊下,鐵片終於被緩緩拔出。


    隨著最後一片鐵片離開薑老頭的身體,張震如釋重負,身體卻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椅子上。


    了然急忙伸手抓住了薑老頭雙手,替代張震繼續穩定傷勢。


    了塵則將張震扶到了一邊,槐婷婷急忙過來,照顧他。


    而薑老頭的臉色,也在這一刻逐漸恢複了一絲血色。


    暴雨如注,別墅外的爭吵聲與電閃雷鳴交織,震得屋簷下的瓦當叮當作響。


    郭姓老者的保鏢們呈扇形圍攏,黑色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的配槍若隱若現,劍拔弩張的氣氛幾乎凝成實質。


    "槐老,您,您這是怎麽了?"


    薑紹誌的驚呼穿透雨幕。


    隻見槐老頭青筋暴起的額頭在雨搭下泛著青白,脖頸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突然喉頭一哽,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向側邊傾倒。


    薑紹誌眼疾手快,雙臂環住老人佝僂的脊背,掌心觸到對方後背濕漉漉的冷汗。


    "爺爺!"槐婷婷尖叫著衝下台階,高跟鞋在積水的石板上打滑,發梢滴下的水珠混著淚水糊住了雙眼。


    張震強撐著發軟的雙腿起身,西裝一角沾滿了冷汗浸透的褶皺。


    他踉蹌著扶住樓梯扶手,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眼前陣陣發黑。


    但聽到槐老頭的悶哼,他立刻咬破舌尖,借著刺痛清醒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雨幕。


    "老人家沒事,氣急攻心罷了!"


    張震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指尖探向槐老頭腕間的脈搏時,發現脈象紊亂如驚濤駭浪。


    他猛地扯開老人領口的紐扣,從懷中掏出古樸的銀針包,金屬針身映著閃電寒光。


    "印堂、人中,各下一針!"銀針如流星般精準刺入穴位,針尖泛起淡淡的青黑血珠。


    郭姓老者突然上前半步,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鋼針。


    "當著我的麵還敢來這套!現在立刻送槐老去醫院!"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雨搭的木柱上,驚得棲息的雨燕四散而飛。


    張震恍若未聞,垂眸專注撚動銀針,後頸的汗珠順著道袍領口滑落,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跡。


    "郭伯伯!我是家屬,我同意他治療!"


    槐婷婷跪在積水裏,膝蓋瞬間被浸透,她仰起布滿淚痕的臉,指甲深深掐進郭老頭的西裝袖口。


    郭老頭冷笑一聲,甩開她的手,朝保鏢們使了個眼色:"非法行醫,證據確鑿!帶走!"


    就在保鏢們的橡膠鞋底碾著水窪逼近時,槐老頭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張震的手腕,渾濁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


    "誰敢動他!"


    老人劇烈咳嗽著,嘴角溢出暗紅血絲,卻將張震往身後拽了拽。


    "小郭,你想趁著我倒下,把老薑的救命稻草也掐斷?"


    郭老頭仰頭大笑,笑聲裏裹著冰塊般的寒意,震得屋簷下的雨珠簌簌墜落。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歪斜的領帶,銀質袖扣在閃電中泛著冷光。


    "槐老您這話說的,我郭某人在這圈子裏摸爬滾打幾十年,什麽時候做過落井下石的事?"


    他攤開雙手,西裝袖口露出定製腕表的表盤,指針在暴雨中泛著幽藍的光。


    張震指尖輕撚銀針,將最後一根銀針刺入槐老頭足三裏穴位後,緩緩收回針具。


    他的西裝下擺還在往下滴水,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


    "槐老的脈象已經平穩,薑老體內的鐵片也順利取出。"


    他壓低聲音,隻有槐婷婷能聽清,"照顧好兩位老人,剩下的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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