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繡用絞濕的帕子輕輕擦拭了鄭譽的眼睛四周,然後讓他用力閉眼,利用眼睛裏的濕潤把異物排出來。


    沒一會兒,鄭譽覺得眼睛沒那麽難受了,睜開了眼。一雙眼睛裏通紅一片。


    鄭繡心疼死了,把手掌在他眼前揮動,「能看清麽?」


    鄭譽點點頭,「能看清,沒事了。」


    「你怎麽弄的?」鄭繡問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望向了朱氏身後不敢露頭的鄭榮。


    「是阿榮,阿榮拿點了一個鞭炮,往我麵前扔了過來。鞭炮在我麵前炸開了……」


    鄭繡直起身子,對著鄭榮冷笑道:「阿榮?是不是這樣?」


    鄭榮還扒著朱氏的裙子不肯抬頭,朱氏便賠笑道:「小孩子嘛,頑皮,鬧著玩的。繡丫頭何必跟個孩子見識?」


    鄭繡絲毫不肯退讓,「二嬸這話說的,今天是阿譽運氣好,眼睛沒事,若是鞭炮再前進幾分,在他臉上炸開了,我們阿譽的眼睛是不是阿榮來賠?!」


    她是真的生氣了,二房再怎麽揩油,她都不曾生氣過。誰家還沒幾門厚臉皮親戚呢。可眼下這事,差點讓自家弟弟瞎了眼睛,卻絕對不是能輕輕揭過的!


    她聲音尖銳,臉色亦是不善,仿佛朱氏要是再想說話混過,就衝上去跟她拚命一般。朱氏沒見過她這樣子,有些被嚇到,轉而看向鄭家二老,二老的臉色亦是鐵青的,連最疼愛鄭榮的鄭老太都覺得這事鬧的太大了。人心肉長,雖然有偏疼,但鄭譽同樣是他們的孫子。


    鄭全是個不理事兒的,指望不上。朱氏又看向鄭仁,賠笑道:「大伯,您看,這孩子們鬧著玩,不知道分寸,我回頭一定好好管教阿榮。」


    鄭仁抿著唇不說話,眼神冷冷地注視著她。


    眼見這事是不能輕輕揭過了,朱氏隻能尷尬地笑著問鄭繡:「那二嬸代阿榮給你賠罪行不行?」


    鄭繡冷哼一聲,恰好看到鄭譽手中也有鞭炮和火引子,拿了過來道:「也不勞二嬸賠罪。方才阿榮不是拿鞭炮往阿譽臉上扔麽?你讓阿榮站出來,我也點個鞭炮扔給他!二嬸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有‘分寸’的,一定扔的恰到好處!」


    朱氏臉色煞白,驚呼道:「這、這怎麽使得?!」


    「怎麽使不得?二嬸不剛還說是孩子們玩鬧的小事麽?」


    鄭繡氣勢逼人,明顯是不能善罷甘休的。朱氏急的額頭上都冒了汗,求到鄭老太前:「娘,您說句話啊!」


    鄭老太這才訥訥地來勸鄭繡:「繡丫頭,這事的確是阿榮的不對。可你這……」


    鄭繡也不理她,直接把那一個鞭炮點燃了,往朱氏腳邊一扔。鞭炮在朱氏的裙擺邊炸了開來,朱氏被嚇的大叫一聲,連連退後險些摔倒。她身後的鄭榮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鄭繡又一聲冷哼,牽起鄭譽,對著鄭老頭鄭老太告辭道:「我帶阿譽去瞧瞧大夫。」若是弟弟的眼睛真有事,她絕對不會這麽輕易放過鄭榮!


    他們姐弟走後,鄭仁負著雙手站在原地,看著忙不迭哄著鄭榮的朱氏,對著鄭全道:「三歲看八十。你要是想阿榮以後好好的,眼下就應該好好約束他的性子。你若不願管……」


    鄭全自然知道他大哥這是動了真怒,忙道:「管,我這就管。大哥別生氣。」然後轉頭嗬斥朱氏和鄭榮道:「慈母多敗兒!哭哭哭,就知道哭!」說著掄起巴掌,一人給了他們一巴掌。


    鄭榮被打得忘了哭,朱氏愣了愣,接著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個白眼狼,還敢打我們娘倆!你打,打死我們算了!」


    方才的爭吵,加上朱氏的哭嚎,很快就吸引了看熱鬧的鄰裏。


    鄭仁懶得看他們演猴戲,跟二老說了一聲,也回家去了。


    鄭繡帶了弟弟去老大夫家診治。鄭仁緊隨其後,想著到底是過年,空手去人家家裏不好,折回家裏拿了一塊臘肉,一小壇梅子酒,又從銀箱子裏拿了紅封,跟了過去。


    正月初一,老大夫正在家裏跟兒孫團聚。


    鄭繡姐弟剛走到籬笆外,就聽到裏頭傳來的說笑聲,聽著好不熱鬧。兩相對比之下,她更是氣急二房一家子,同樣是過年,人家都是高高興興的,就自家,鬧得人心頭不痛快。


    過年時農村大門都是要敞著的,鄭繡就帶著弟弟直接進了院子。剛準備喊人,大夫娘子已經眼尖地發現她,迎出來道:「鄭大姑娘過年好呀?來,吃把糖,甜甜嘴。」


    鄭繡接過糖,也道了聲‘過年吉祥’,開門見山道:「大過年的,本是不該來叨擾的,隻是弟弟放鞭炮的時候弄傷了眼睛,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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