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來敲門,難道因為這份蛋糕賣相不佳,所以打算補送一份嗎?」


    陳著心裏嘀咕,他以為還是酒店的服務員。


    不過打開房門後,那句「我靠」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宋作民和陸曼風塵仆仆的站在眼前,宋作民的神態還比較平和,陸教授一臉嚴肅,金邊的眼鏡框折射著銳利的光芒。


    他們目光在陳著身上稍作逗留,然後就看見了裏麵的宋時微。


    完好無缺,安然無恙。


    肉眼可見的,夫妻倆情不自禁同時鬆一口氣。


    「宋叔叔,陸教授———」


    陳著打招呼的時候,其實他是有些尷尬的,有一種勾搭人家女兒被抓現的感覺。


    當然對於陸教授他們來上海並不意外。


    找到這家酒店也不稀奇。


    就是很異這兩口子的速度如此之快。


    如果剛才多散一會步,指不定能在淮海中路碰麵呢。


    麵對陳著的禮貌問候,宋作民微微頜首,態度上沒有什麽反感的表現。


    陸曼則厲聲問道:「你在微微房間裏做什麽?」


    陳著很聰明,他知道陸教授在擔心什麽,於是撓撓頭解釋道:「我房間就在隔壁的1805,在這裏給宋時微過生日。」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請陸教授放心,我不是那種沒在前台登記,然後偷偷溜到您女兒房間睡覺的色批。


    盡管陳著是有這個念頭,隻是湊巧沒房了而已,反而陰差陽錯的「救」了自己一命。


    聽到陳著這樣一說,陸曼嚴峻的神情緩和了一點,但是也沒有好臉色。


    她「哼」了一聲邁步走進房間,打量著房間裏麵的宋時微。


    閨女衣服還算整齊,就是頭發有些淩亂,臉蛋布滿了好像被夕陽晚照後的淡淡紅暈。


    不過房間裏沒有特殊的異味,被子也沒有劇烈翻滾過的模樣,應該是沒有被欺負。


    至此,陸教授才算徹底放下心。


    宋作民跟在後麵進入房間,路過陳著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希望他不要在意陸教授的態度。


    陳著當然不會在意,要是老宋和陸教授晚來一會,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控製住不吃掉sweet姐。


    門口的動靜,早就打斷了正在許願的宋時微。


    她同樣沒想到父母會這樣快趕到,一時間愣在原地。


    陸教授肩膀挎著小坤包,慢慢靠近宋時微所在的圓桌。


    「瞪瞪」的平底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一下一下,仿佛是身體被子彈打中後的聲音。


    聽著就有些壓抑。


    原本苗條的身影,在燭光的作用下,好像膨脹了許多倍。


    宛如一片天上的烏雲,遮住了這個生日夜的星光。


    「真是嚇人啊——」


    陳著默默的想著。


    就這短短的這兩步路,他都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迫感,以至於濃稠到空氣都變得稀薄,連自由呼吸都成為一種奢想。


    隻敢小小的喘著氣,同時還要謹慎觀察陸教授的態度。


    她隻要一皺眉,陳著下意識的想屏住呼吸。


    和這樣的人別說生活在一起,哪怕是當同事,陳著都覺得會短命。


    都不知道宋校花這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毛曉琴雖然也望子成龍,陳著讀高中的時候也被灌輸過「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的思想,但是人家有個度啊。


    和陸教授比起來,毛醫生寬容的像個鼓勵孩子去紋身的家長。


    「咳~」


    最終,陸曼在桌邊停下來,與閨女相隔幾十厘米,皺眉凝視過去。


    宋時微坐在凳子上,神色平靜。


    簡陋蛋糕上的搖曳燭火,一點一點在絕美的臉龐上晃動。


    眼眸像是兩團被點燃了火苗,每每輕眨一次,眼底的情緒仿佛都被燭光展現出來。


    「這裏的生日蛋糕很好吃嗎?」


    片刻後,陸教授開口了。


    她聲音冷峻,自上而下的俯視道:「需要不遠千裏跑來上海品嚐?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擔心?」


    「又來了—」


    宋作民深深的歎口氣,妻子倒是謹記沒有當麵發火,但是這種冷嘲熱諷又有什麽區別呢?


    「好了好了。」


    心疼閨女的老宋,馬上說道:「上海也不錯啊,這裏是東方明珠、是十裏洋場、是海上花園——-微微想換個城市換個環境過生日,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陸曼很不滿每次教育(pua)閨女的時候,丈夫在旁邊幫腔。


    她甚至覺得,女兒如今這樣「叛逆」,陳著占大部分原因,但是和丈夫長久以來的縱容也有很大關係。


    她轉頭瞪著宋作民:「我在廣州給她訂好了生日蛋糕,還提前買好了生日禮物,難道不比這個破·小蛋糕要好吃?」


    說完,陸教授從包裏掏出一個精致的dior禮盒,「呼」的一聲擺在桌麵上。


    陸教授應該是真的很生氣,動作幅度有些大。


    因為這些年宋時微的生日,陸曼每次都會準備一些禮物,結果閨女都是不鹹不淡的應付。


    可是剛才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發現閨女驚訝的神情中,還有一些沒來得及收斂的淺淺笑容,這表示她前一刻很幸福。


    陸曼很不舒服,自己費心費力的準備,難道還比不上這麽一個樸素的破蛋糕?


    不過sweet姐這次的反應,依然和往常一樣。


    對於那個dior的禮盒,她都沒有多看一眼。


    反而有些擔心的看著蛋糕上的小小燭火,差點被母親劇烈動作掀起的氣流吹滅。


    幸好!


    燭火雖弱,最後還是搖搖欲墜的穩住了。


    宋時微清澈的眸光,才重新歸到寧靜。


    「噴噴!」


    陳著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心中感慨萬分。


    其實陸教授一點都不知道sweet姐要的是什麽,她好像隻是按照「我覺得你喜歡」這種觀念來買禮物,完全不考慮對方的想法。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sweet姐就像是一個「玩具」。


    當然在陸教授心裏,這個玩具肯定是比她自己生命還重要。


    但是呢,這個玩具的每一個動作、每一件漂亮衣服、每一句話,都要按照陸教授的意願來進行。


    家裏有這樣的長輩,其實很內耗的。


    他們看似精益求精,拒絕任何失誤和不完美,實際上底層邏輯就是希望每個家庭成員都聽他們的話。


    因為他們可以犯錯,但是別人不可以。


    把家庭成員逼的崩潰以後,他們又用「愛」或者「我都是為你好」的名義,


    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指責別人。


    但是這個問題又真的很難解決,因為基本都是直係血親的長輩,而且他們主觀上就是覺得「為你好」。


    就像陸教授和宋校花之間的問題,目前陳著都解決不了。


    除非發生什麽重大變故,能夠讓陸曼幡然悔悟。


    但是以他們這種家庭條件,基本上也不存在什麽重大變故的問題了。


    「廣州蛋糕是一種的味道,上海蛋糕又是另一種味道。」


    還好家裏有老宋,他再次幫閨女開解道:「訂了也不會浪費,可以等微微回去再吃啊。」


    宋董就像個家裏的「縫補匠」,哪裏出現問題了,他就趕緊去打個圓場或者彌補一下。


    盡管不能完全阻止妻子這種恐怖的支配欲,但至少能撐開一片空間,讓閨女獲得喘息的機會。


    「什麽時候回去呢?」


    陸教授咄逼人的說道:「現在買票嗎?」


    陸曼實在不希望閨女繼續留在上海,不是上海不好,而是不想她繼續和陳著呆在一起。


    宋作民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宋時微,抬了抬腕上的手表,笑著說道:「這都幾點了啊,哪裏還有飛機?」


    「沒有飛機和火車,可以讓上海分公司的司機送一下啊!」


    陸曼生硬的說道:「來回的油費我們出。」


    「這樣不好,不符合集團規定。」


    宋作民找個理由推辭。


    其實他就是集團的領導之一,所謂的「龜定」也規不到他的身上,隻是不想讓妻子連夜回去罷了。


    「要不這樣吧!」


    陸曼顯然看穿了丈夫的敷衍,冷冷的說道:「你借一輛車,我自己開車帶著閨女回廣州。」


    「胡鬧!」


    宋作民怎麽可能同意,大晚上開夜車奔波1000公裏,這樣多危險!


    明知道陸曼可能是在說氣話,宋作民還是產生一種難以溝通的疲憊感。


    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很多年前的某次拌嘴中,宋作民就突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在後來的日子裏,這種疲憊感經常出現。


    現實裏的縫補匠,如果累了,還可以選擇休息一下。


    婚姻裏的縫補匠,如果累了,那就隻有一種辦法了。


    「你能借嗎?」


    陸教授還在咄出逼人:「如果不願意,那我就自己找上海的朋友借車了。」


    「就不能明天嗎?」


    宋作民強壓著內心的煩躁,依然慢聲細語的說道:「還是明天回吧,再說微微投資的公司還有事,總得等她忙完吧。」


    以往家庭爭執到了這個地步,陸教授感覺自己「贏」了,一般也就鳴金收兵。


    可是想起幾個小時前,丈夫居然提出「離婚」這個字眼,陸教授覺得心中有股氣很難平複。


    「那個公司有什麽意思?」


    所以,陸曼冷冷的反嗆丈夫:「純粹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背幾個單詞,早點把托福考過了早點出國!」


    其實陸教授並不反對女兒早點接觸金融市場,既然有這個條件,真實的資本操作能夠加速對所學知識的理解。


    隻是知道上海這家公司也有陳著的投資,所以不樂意閨女繼續參與進去了。


    陳著則看向宋時微,心想你要出國?


    宋時微好像get到了男朋友的疑問,沒說話隻是眨了眨澄澈的眼眸。


    陳著低下頭輕笑兩聲,「覺醒」後宋校花,可未必會乖乖順從的出國了。


    「你找不找車?」


    兩個年輕人在默契的眉目傳情,另一邊,陸教授還在逼問著丈夫,


    她甚至掏出手機,帶著一點威脅的說道:「你不找的話,我就給朋友撥過去了....」


    這一刻,宋作民先前努力堆出來的笑容,逐漸凝固起來。


    自己已經數次退讓,妻子還這樣盛氣淩人,如果不是她不管不顧強行改變閨女的生日計劃,微微又何必逃離廣州呢?


    宋作民雖然是央企領導,但也是婚後的中年男人,他這次忍了又忍。


    最後,情緒像是衝破堤壩的海浪,沒有控製住的大聲回道:「不找!你也不準開夜車回去!」


    陸曼了一下,隨即更加惱怒。


    你一個整天不沾家還敢提「離婚」的人,有怎麽資格衝我大吼大叫?


    陸曼沉下臉,正打算把在廣州那場未吵完的架,重新在上海續上。


    突然一個聲音,在旁邊傳來:「宋叔叔,陸教授」


    「陳著?」


    宋作民心中奇怪,他這時要說什麽?


    難不成打算勸架?


    以這小子的情商,應該知道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適合出言勸解的嗎?


    因為在妻子的心裏,他很可能就是閨女離家出走的「始作俑者」。


    果不其然,陸曼已經在質問了:「你怎麽還在這裏,為什麽不回自己的房間?」


    如果換成其他時刻,以陳著「明哲保身」的自覺性,早就裝成小透明悄悄離開。


    不過現在嘛,他離開前想做一件事,應該也是sweet姐心中深藏的遺憾之一。


    「我是看見—」


    陳著給宋時微遞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表明自己不是亂出風頭,然後指著圓桌的蛋糕說道:「蠟燭要熄了。」


    「什麽?」


    宋作民和陸曼開始都沒聽懂。


    蠟燭熄了又怎麽樣呢?房間裏不是還有吊燈嗎?


    直到陳著重新解釋:「一年就隻有這樣一次吹生日蠟燭的機會,耽誤了就要等到明年。」


    宋作民和陸曼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陳著是建議先讓微微吹滅蠟燭,過完今天的生日。


    兩人同時向閨女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差的原因,宋時微的側臉上,


    有一股莫名的哀傷在隱現。


    盡管她的神情依然冷冷清清,淡漠的聽著父母吵架。


    一陣懊悔之意在宋作民臉上閃過,


    今天是3月16,微微的生日,為什麽要挑今天和妻子爭個誰輸誰贏呢?


    「道個歉服個軟,早點把這件事揭過去吧。」


    宋作民滿是內疚。


    這就好像我們在大年初一罵完人,然後才反應過來今天不能說髒話。


    陸教授雖然沒有宋作民那樣明顯自責,但也不再堅持今晚就要找車回廣州,


    而是一扭身子看著窗外,默默的不再聲。


    畢竟,這是閨女19歲的生日,自己似乎不應該這麽苛刻。


    一時間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搖晃的燭光給整個房間披上一層迷蒙的薄紗,


    漸漸有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陳著居然又喚著宋作民:「宋叔叔,你要不要一起來吹蠟燭?」


    「我?」


    宋作民有些意外,但是想了想坐到了桌邊。


    感受著燭火拷在臉上的炙熱感,宋作民歎了口氣說道:「還是微微很小的時候,擔心她不能全部吹滅,所以才會過去幫忙,微微十歲後就沒有這樣過了。」


    陳著笑了笑,在霞飛巷散步的時候,已經聽說過這些事了。


    所以,他又理所當然的對陸曼說道:「陸教授,您也過來吧。」


    陸曼異的轉過身,審視的盯著陳著。


    陳著坦然相對。


    「哼!」


    陸曼好像明白了陳著的用意,把大家都喊過來吹生日蠟燭,他才能有理由一起參與進來吧。


    「腦袋還是一如既往的機靈,鳳凰男的特征之一。」


    陸曼心裏想著。


    不過她沒有揭穿陳著的舉動,隻是吹個蠟燭而已,希望他不要想太多。


    陸曼坐下來的時候,甚至盤算著:


    要不要拿話點一下這個善於心計的年輕人。


    不過,事情的走向完全出平陸曼的意料,


    等到宋時微一家三口坐穩,陳著居然一步一步向後麵退去。


    「陳著?」


    宋作民大概也是誤會了:「你不一起過來嗎?」


    「不了,宋叔叔。」


    京著掏出手機說道:「我給你們一人拍照留念。」


    「請酒店服務員幫忙就行了。」


    宋作民招呼道:「你也一起嘛。」


    「剛才聽宋叔叔說,您倆久沒給宋時微吹過生日蠟燭。」


    京著依然拒絕,並且打開手機亥像頭:「這種闔又紀念的日子,我就不參與了,蠟燭快要燃盡,你們快開始吧。」


    酒店贈送的蠟燭本就很短,現在已經快要燒到最後一截,即便去找服務員可能也趕不上了。


    看到京著堅持不落座,宋作民沒辦法,瞅了一眼妻子,然後對宋時微說道:「那我就祝閨女生日快樂,青春像花兒一樣綻放,勇敢逐夢!」


    陸曼嘴角動了動,可能是京著的行為,讓她十分疑惑,


    又可能是剛才和丈夫的吵架,不好意思當麵講出鬆麽太矯情的祝福。


    最後,陸曼輕呼一口氣說道:「我希望閨女永遠幸福。」


    京著在不遠處舉著手機,他能感受到這是陸教授的程腑之言,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一個前置條件一一在聽我話的前提下,閨女會永遠幸福。


    「1、2、3—準備吹蠟燭!」”


    京著就像一名專業的亥影師,喊著預備的口號,讓sweet姐一又做出拍照的姿勢。


    在分辨率並不高的攝像頭裏,宋作民的表現最積極,宋時微有時會溫婉的看向陳著,陸曼則有些生乍。


    宋作民倆久沒在女兒的生日上吹過蠟燭,陸教授又何嚐不是。


    但是,當她和丈夫女兒一起鼓著嘴巴,那微弱的燭夠好像能事牽引記憶,倆多年前的往事驟然湧上心頭。


    那時,閨女的每一個生日,全又人都會唱著歌慶祝,然後一起吹滅蠟燭。


    那時,又還是一個能好好說話的縮方。


    現在,怎值變成一開口就要吵架的情緒黑洞呢?


    莫名的,陸教授鼻子有些發酸。


    吹滅蠟燭開燈之前,房間裏有一段短暫的黑暗。


    借著18樓的月夠,陸曼依稀能辨清丈夫和女兒的輪廓,還有摸黑走過去開燈的京著。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有洗滌心靈的作用,陸曼突然在想,如果不是京著和閨女身份上不合適,這也是一個倆不錯的985大學生。


    這還是陸教授自打知道「京著」這個名字,第一次以稍微正麵的視角去評價。


    隨著「啪」的一聲打開燈,陸教授又變成了往日的嫌棄模樣。


    「宋叔叔。」


    京著把手機給宋作民:「我覺得還不錯,大的表情都倆自然。」


    「我看看。」


    宋作民看著照片上一三口,腦袋湊在一起吹蠟燭的畫麵。


    就這值端詳片刻,感慨、懷念、晞噓、難過各種情緒在宋作民麵孔上交叉出現,他主動對妻子說道:「你這張照片,有點十年前的模樣。」


    「是嗎?」


    陸教授心中也有點點溫情環繞,這好像是近些年來,全人唯一的合照。


    她想把這張照片要過來,但是又拉不下麵子開口,正準備放棄的時候。


    突然聽到京著說道:「陸教授,我沒有你的聯係方式,就把照片發宋叔叔了。」


    「喔。」


    陸曼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或許是京著的提議,讓自業重溫了記憶裏最美好的片段。


    又或許是宮覺到,陳著並沒有像自業想的那樣市償,盡管還是不能寧受他和閨女戀愛。


    但是心裏對京著的印象,突然好上那佤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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