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曾約定終生不嫁,你就鑽研一輩子術數,我就走遍四海結交天下英豪,等老到走不動的時候,我倆便一起結廬在人境,笑看車馬喧。


    裴瑤卮還說了許多。


    她與溫憐的事,從小到大十數年,數不勝數。


    她看著溫憐從難以置信,到目光淒迷,她看著溫憐死死地反握住她的雙手,唇瓣幾番張合,就是說不出來話。


    最後,她問:「憐憐,你信嗎?」


    溫憐擁住了她。


    須臾,一滴溫熱的淚落在她頸邊,她聽到溫憐喚:「蘅蘅……」


    極低極輕的聲音,像是生怕驚破了夢境一般。


    裴瑤卮用了快兩個時辰,才將重生以來的種種悉數與她講完。


    「你是說,相嬰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溫憐聽到這裏,不由吃驚,「是你自己告訴他的?」


    裴瑤卮搖頭,「他自己看出來的——我也不知他是怎麽發現的。」


    溫憐與相嬰素無私交,她為人又一向是個謹慎多疑的,一聽她這樣說,滿臉便寫著擔憂。


    「放心,」裴瑤卮淺笑道,「相嬰沒問題,我從不擔心他。」


    溫憐卻是抱臂冷笑:「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眼光。」


    裴瑤卮輕嘖了一聲,「咱倆才剛重逢呢,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話,多哄哄我麽?」


    溫憐恨恨地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那頭裴瑤卮又問道:「說起來,似我這般重生在相蘅身上,究竟是怎麽回事?這應該叫借屍還魂,還是……奪舍?」


    剛剛重生時,她一直覺得,應該是相蘅被左夫人殘害至死,自己方才因緣際會,借了她的軀殼,還魂而來,可漸漸的,她腦子裏卻又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相蘅原本命不該絕,隻是自己不知緣何,奪了她的身軀,生生斷絕了她的性命呢?


    若然當真應在了這第二種可能上,她都不知該如何向相蘅謝罪了。


    溫憐沉吟片刻,道:「其實,這樣的事,古來有之,你記不記得以前叔父曾給過你一本書,叫《華都異聞錄》?」


    裴瑤卮稍一回憶,便點了點頭。


    溫憐繼續道:「那書裏便有過關於這等事情的記載。說是因緣際會,稀裏糊塗便借屍還了魂的,也不是沒有。」她勸:「你不必擔心,若然是奪舍,必得有人施行陣法,便如同長明四陣中,就有‘引命’一陣——能將此一人之神魂,引移至彼一人之軀體……」


    溫憐一提到長明劍,裴瑤卮自然就想起了自己死後,被困縛在劍中那三年。她將此事與溫憐一說,溫憐的臉色也漸漸變了。


    「神識……被困在一柄劍中?」


    她點點頭,「我被困在那裏,對外物幾乎沒有察覺,也完全沒辦法斷定那劍的名堂來曆……隻是那劍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控製著我的神識,強迫我反複經曆生前的……一些事情。」


    「心魔……」


    她一愣,「什麽?」


    「你一直重複不斷經曆的那些過往,應當就是你心裏堪不破的心魔。」溫憐說著,目光微眯,「至於那劍……」


    她緩緩踱了幾步,百思不得其解:「這世上還有什麽劍,能有這等本事……」


    裴瑤卮想了想,告訴她:「之前,我曾在不小心觸碰到蕭邃的一柄佩劍之後,便暈了過去。」


    蕭邃?


    溫憐心頭疑惑愈重,想了許久,終究還是一搖頭。


    不可能。


    她想,瑤卮與他,多半不是什麽勞什子佩劍的牽絆,而是……


    「你與他,原就是天命情緣麽。」


    裴瑤卮剛喝了一口茶,聞言差點沒嗆死,嗽了好一陣,方才哀怨地睨了她一眼:「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你還提?」


    聘為太子妃那年,司天台為她與蕭邃合八字,便批了一筆天命情緣,說是鳳翥龍騰,主興家國,利百姓,福澤子孫。


    可就是這四個字,不隻讓蕭邃棄如敝履,更讓蕭逐記在心裏,疑了她許多年。


    溫憐問:「你過去不信命,現在還不信嗎?」


    「當年,為助蕭逐登上皇位,我曾為他動用過改命陣,便是將他與蕭邃的命格做了對調,那時你與蕭邃尚未反目,你的天命情緣,說不準便是被我生生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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