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近越覺得不像,再一開口,那幾分相似全都不見蹤跡了。


    “你猜我為什麽看你?”曹燁把酒杯放到吧台上,抬眼看著他問。


    “因為我好看?”那男孩歪著頭看他。


    曹燁笑著搖搖頭:“再猜。”


    “因為我長得像梁思喆?”那男孩笑著說,看上去對這一點頗為得意。


    “你在模仿他?”


    “什麽啊,”男孩有些不滿道,“我本來長得就像他,還用模仿?”大抵這男孩從小到大沒少因為好皮相而受捧,語氣和神態中都能看出一些恃寵而驕的意思。


    曹燁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沒說什麽。贗品都能受到這般追捧,也難怪梁思喆被奉為無數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曹燁順著人群的目光看向唱台的方向,那駐唱退場了,背景音樂忽然變得熱鬧起來,極有節奏地敲著鼓點。


    光線忽然暗了下來,那男孩拿過曹燁麵前隻剩一小杯的酒,轉過來,將杯沿沾了水漬的那一麵對著自己,然後含著杯沿喝了下去。


    這一幕在影視作品中經常出現,此刻被眼前的男孩動作嫻熟地做出來,雖然看上去有些做作且廉價,但或許那光線打得剛剛好,讓他垂眼那一瞬像極了梁思喆,曹燁莫名想到了殺青之後的那一天,梁思喆咬著煙湊過來借火的那畫麵。


    舞台上亮起一束光線,樂聲忽然變得聒噪,場下的人似乎瞬間被點燃了。


    曹燁扭頭看了一眼,那駐唱居然開始跳起一段鋼管舞。很難想象剛剛在舞台上冷冷清清唱歌的人會跳鋼管舞——明明連一首深情的粵語歌都能唱得那麽冷情。


    曹燁沒多看,回過頭,那男孩的視線也被舞台的駐唱吸引過去。


    “你沒模仿到精髓,”曹燁看著他說,“不像。”


    他音量如常,但場內的聲浪太鼓噪,全然把他的聲音蓋了過去。


    “啊?”那男孩意識到他在說話,轉頭問他說了什麽,見曹燁搖頭,他湊過來,有意將距離拉得很近,近到有些曖昧的程度。


    “去找你朋友吧。”曹燁說。


    “今晚要不要我陪你?”那男孩貼在他耳邊問。


    曹燁的眉頭微微蹙起來,擺擺手拒絕了。


    那男孩見他神情不耐,有些失望地走了,走過去的那幾步路還不時回頭看向他。


    那男孩走之後,沒過一會兒,又有一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女孩走過來坐到他旁邊,問他認不認識自己。


    這女孩曹燁見過,丁卯的朋友,他去劇組探班的時候,這女孩曾經向他透露過一些意思,隻是那時候他跟林幻在一起,當下隻是開了幾句玩笑敷衍過去,沒多做回應。


    但今晚也許是喝醉了,曹燁想秦真真那段既然已經結束,或許自己可以開始下一段了。


    大概是最近生活中消遣太少,他總是有事沒事地想起梁思喆,這些天還一趟一趟地開車往梁思喆家裏跑,今天上午居然誤以為梁思喆想要湊過來吻自己,真是有些瘋了。


    明明跟秦真真結束後的這段空窗期也不算太久,怎麽會產生這種想法?


    他想自己大概這幾年太缺愛,才會一段接著一段戀愛地談下去,借此填補生活和情感上的空缺。隻是很奇怪的是,一旦有女孩真的愛他,他又很快會產生結束的想法——所以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連曹燁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很少剖析自己,黎悠去世一年半後,他因為睡眠質量不佳,曾經去找過心理谘詢師,但谘詢進行了一半就被他強行中止,原因是那谘詢師詢問他的那些問題,全都是他不想麵對的過往經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遇到不想麵對的問題他就選擇逃避,大概是嚐到了一點甜頭,覺得這樣一來會活得輕鬆許多,這些年他便愈發縮進了自己為自己一手打造的那張殼裏。


    殼裏安全隱蔽,無風無雨,他不想從裏麵出去,將自己剖析得一清二楚,活得明白容易,但活得輕鬆太難了。


    懶得**,一起喝了幾杯酒,聊了一會兒,那女孩提出要找代駕送他回家,他答應了。


    醉得不算多厲害,但上樓梯時,曹燁還是覺得有些頭暈。他抬手撐著牆壁緩了一會兒,女孩貼過來扶著他,把他的胳膊拿起來,搭到自己肩膀上。


    曹燁自己能走,沒把身體的重量壓到那女孩身上,隻是用胳膊攬著她。


    代駕等在門口,他們上了車,坐進去時曹燁看見街頭處拐進來一輛邁巴赫,忽然就想到梁思喆似乎也是開了一輛邁巴赫。


    怎麽又想到梁思喆了?曹燁坐進車裏,仰頭靠在座椅後背上,把腦中的想法全部清空,又選擇了逃避。車子開始啟動,將要離開茵四時他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輛邁巴赫停在路邊,沒有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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