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梁思喆搖了搖頭,“沒人跟我說拍戲的事兒。”他吃了幾口麵,又覺得剛剛那會兒犯餓是錯覺,於是筷子停下來,擱到碗上。


    “我問過寅叔了,他說會給你安排角色的,不過他也沒細說,回頭我幫你仔細問問。”這一會兒的功夫,曹燁麵前的那碗麵已經吃光了,風卷殘雲,一根不落。


    沒吃飽?梁思喆剛要招手叫老板再上一碗,曹燁開口了,盯著梁思喆的那碗麵:“你不吃了嗎?”


    “啊,”梁思喆說,“我不太餓。”


    “那……”曹燁看著梁思喆,“能分我一點麽?”


    梁思喆覺得他的眼神像極了隔壁那條街上的白色小土狗,那條狗衝他搖尾乞食的時候就這麽看著他。“我幫你再叫一碗吧,這碗我吃過了。”


    “沒事,我就這碗就成。”曹燁伸手把那碗麵拿到自己麵前,挑了幾筷子到他碗裏,照例是先往外挑蔥花,挑完了抬頭衝他笑笑,“回頭我也請你吃飯啊。”


    “你不用請我吃,”梁思喆說,“之前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有人來送飯,怎麽,今天沒送?”


    “送了……”曹燁伸手碰了碰鼻梁,有些心虛,“被我爸發現,扔了,往後應該都沒得送了,不好意思啊……”


    梁思喆麵上沒表現出什麽,心裏卻想,明明那飯是為你送的,我不過是沾了光,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然後忍不住又想,曹修遠這兒子跟曹修遠還真是挺不像的,曹修遠看上去不苟言笑,難以接近,可是曹燁像是天生就好相處似的,讓人輕易就放下戒備跟他親近起來。


    夏夜悶熱,麵館老板貼心地開了風扇,嗡嗡轉動的扇葉直直地朝著他們送著風。曹燁悶頭吃麵,朝著風扇的那側頭發被吹起來一些,掛在旁邊的那盞節能燈散發著微弱而昏黃的光線,莫名其妙地,梁思喆覺得曹燁的頭發摸上去手感應該會有些軟。


    麵館送走最後兩位客人,關燈打烊了。


    臨走前梁思喆買了兩瓶冰鎮的山楂味汽水,一瓶遞給曹燁,另一瓶自己開蓋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滑下去,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


    夜裏起了風,吹散了厚重的悶熱感,樹葉簌簌搖動,蟬鳴聲漸漸弱下來。兩人蹲在路邊,吹著風,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汽水。“沒想到這兒還挺舒服的。”曹燁說。


    梁思喆側過頭瞥他一眼:“比找人侍寢舒服?”


    “怎麽又提這事兒啊……”曹燁把冰涼的冒著水珠的瓶身貼到自己額頭上。


    梁思喆笑了笑:“其實也就舒服這一會兒。”


    汽水瓶喝空了,兩人走回藍宴,上樓回房間。


    經過那排木門的時候,曹燁發出了跟梁思喆先前一樣的疑問:“你說這兒真能住人麽?”


    “能吧,”梁思喆說,“昨天我還碰到有人出來。”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懷裏抱著哇哇亂哭的嬰兒。


    “我上次進去看了一眼,裏麵特小,牆上好像都發黴了,”曹燁壓低聲音,“還沒窗戶,你都想象不到,一進去那味兒……”


    “一天20塊不到,你以為呢?”梁思喆開著門鎖說,然後伸手推開門走進去。


    “20塊?”曹燁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問,“真的假的?”


    “真的,聽說一個月500塊吧。”


    “啊……”曹燁臉上的震驚還沒褪下去,“好吧。”說完撲到自己那張床上,“好在寅叔比較善良,給我們安排了這間房。”


    寅叔?梁思喆腦中浮現出鄭寅的臉,看上去斯文溫和,但實際上似乎並沒有那麽好相處,隻是——“他多大啊,你就叫他叔?”


    “他叫我爸是‘遠哥’麽,還一直強調他們是平輩,所以讓我叫他叔叔啊……一開始我也覺得有點別扭,不過叫習慣就好了。”曹燁翻過身仰躺著,抽了個枕頭墊在自己頭後麵,看著梁思喆,“寅叔其實很厲害的,看不出來吧?他給我爸做經紀人、助理、製片人、導演助理……但凡我爸提的要求,就沒有寅叔辦不到的,他就跟哆啦a夢似的,我爸嘛,就是個導演,隻管拍攝的事情,外加提一堆異想天開的要求,所以我爸沒有寅叔根本就拍不成片子。”


    “那是挺厲害的。”梁思喆附和道。


    洗澡前曹燁打開了鄭寅給他準備的那個行李箱,蹲下來大致翻了一下裏麵的東西,感歎道:“天,寅叔也太牛了……”


    行李箱看上去不大,但裏麵應有盡有,t恤、短褲、長褲、內褲、睡衣……全都是新買回來幹洗過的,上麵還掛著幹洗店的標簽,裏麵放了衣物幹燥劑,外加洗漱用品、毛巾、衣架、耳機、耳塞、眼罩、手機充電器,按類別碼放得整整齊齊,最上麵是鄭寅叮囑過他的那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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