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髒的跳動速度快得令她必須深深的呼息才得以平緩下暈眩的感覺,她開始有一點明白,如果她是真的在期待他,便要一直承受這種失望之苦。


    呼……她試著吐出最後一口長氣,當感覺心髒已平緩到她可以負荷的程度時,她才終於舉步前行走向他。


    而在她走向他的時候,她也已經恢複了滿臉的溫柔淺笑,對著月光下的暗影柔聲喚道:「小哥哥……」


    抬頭仰望,她發現他已長成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了。


    就這樣,她整個人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下,臉龐微仰的角度帶出一點迷惘與困惑的脆弱感,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他深闇的黑眼珠裏,讓他細細的審視與確認著,然後長長的時間過去,他才在她毫無保留的眼神中開了口,「我的名字是……嚴禦風。」聲音粗嗄而且破碎。


    「嚴.禦.風……」她用柔軟嗓音一字一句的喃念。


    他為什麽又來了?他的傷口痊愈了嗎?疑問在她的心底冒著泡泡,可她卻沒問出口,隻是轉身走回大屋──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她就隻能選擇轉身走回大屋。


    而他則是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擱下背包,她上樓,進到房裏,他依然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他專注的視線一直焦灼著她的體膚,她可以感到自己心髒的悸動與身體的顫動,直到她站在浴室門口準備沐浴時才終於下令,「如果小哥哥累了,可以到客房去休息,好嗎?」


    背後的他卻突然用粗嗄破碎的嗓音說了一句話,「我需要一個女人。」


    那是一句非常貶損和傷人的話!


    心髒的強力收縮令她的呼吸甚至有了短暫的停止,一股強烈的痛楚令她不禁蹲跪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


    她閉上雙眼,氣息紊亂,「我不能……我不能……」


    然後她「聽見」了嚴禦風走過她顫抖的身軀……她知道他就要走了!


    一種比剛才更尖銳的痛楚感穿胸而過,她隻能回身緊抓住他的臂膀,令他有了短暫的停頓。


    然後呢?她該順從他的要求嗎?


    可她……不想也不願啊!


    隻是她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留下呢?她低垂著頭,試圖遮掩住眼裏那帶著一點期盼的悲傷──原來她想要他留下,很想要他留下啊!


    可在他那似狼般凶殘的眼神裏,像是根本不打算提供別的選擇讓她留下他,因為野放生長的天性讓他隻知道掠奪,從來都不懂得憐惜、不會憐惜也沒有憐惜,所以他在她過長的沉默中又開口說了一次,「我需要一個女人。」


    而她知道,這是他所說的最後一次!


    符千軍很用力的咬痛了自己的唇瓣,「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出現了?」


    他的回答則是跳脫了她的想法,「我並不想來這裏。」卻不知為什麽他又來到了這裏。


    「好。」她卑微的答應了。「好的,嚴禦風……」抬起頭,直視著他那透著冷戾神采的雙眼,清楚而明白的應允了他的需要。


    他聽見了,也看見了她的轉變──


    在她似水的眼中先是落下串串的淚珠,然後逐漸變得堅定而明亮,最後她甚至站起身,筆直走進浴室沐浴。


    直到此時,他那似狼般的眼裏才顯現出一點的狼狽樣;至於身在浴室裏的她,當冰涼的水衝刷著她的身體時,她的眼中有的竟也是一樣的狼狽神采──這是因為她知道,她已經替自己決定了一個被貶抑且卑微的未來,那將是一場隻能等待、隻有等待的未來啊!


    他說,他需要一個女人,她以為他的需要是立即的,卻沒想到他竟隻和她同床共枕了一晚,就隻是單純的與她同床共枕,如此而已。


    當然她並沒有失望,她隻是不明白──她不懂他!


    可她卻明白了自己,尤其是當她在有著他存在的氣息裏沉沉睡著以後──自從爸爸離開,她就變得隻能在閉上眼後的黑暗中遊走,始終未能沉睡,但是昨晚,當他溫熱的身軀躺在她的身後,並伸手將她給牢牢圈住後,她竟然……真正的睡著了!


    她心想,他或許真的是一隻狼!


    她還記得當他困住她時,他是如何嗅聞著她的脖頸,就像是動物在確認味道一樣,也像是動物在威脅著比自己弱小的一方,讓她清楚明白了自己已經被他標示了所有權──從她答應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成為他的所有了!


    可他卻不能為她所有!


    在星期六的早晨,當她清醒在隻有自己一人的床上時,她更是深刻明白了不能擁有他的沉痛感,她心知肚明,在未來,她跟他之間大抵就是會以這樣的模式相處了吧──不論他來、他走,主動權都在他的身上;而她,就隻能等待,就隻有等待了。


    唉!赤裸的雙足踏上冰涼的地板,寒意立即流竄全身,令她發冷,她趕緊穿上溫暖的毛拖鞋,再將一件件的衣褲套在發抖的身上,總算是驅走了些許的寒冷,讓她感受到一點點暖意。


    她心想,就這樣一直等到她無力再等的時候吧!


    好久之後,當她從極度的憂鬱中奮力振作,走進廚房洗米,用電飯鍋熬煮白米粥,再回到臥室去盥洗;當她再次走進廚房,卻訝異的發現到他的身影──他就落坐在廚房的角落。


    霎時,一種甜味與苦味交雜的感覺襲向她,她沉默的將幾樣小菜擺上桌,從電飯鍋裏舀了兩碗冒著白煙的白米粥,將其中一碗放在他的麵前,自己則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來。


    而他,也才慢慢的吃起她準備的清粥小菜。


    餐後,她在水槽邊清洗碗筷,他則自她的視線消失;約莫十點,燦爛的陽光映照入客廳,她走出大屋,站到草坪上享受著冬天的陽光,他又再次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黑衣黑褲包裹出他堅硬、厚實的肌理,更顯現出他那野放的俊美,完全不同於她所認識或見過的任何男性。


    尤其是他那雙似狼般的眼眸,看起來實在很凶狠,那使得他原本就偏向陰冷的五官更加添了一抹令人膽寒的戰栗感。


    他,根本就不容人親近啊!


    所以當他告訴她說需要一個女人的事實時,表麵上看來她是有選擇權,是可以拒絕的,但他其實應該知道──除非她無意於他,否則她就隻有答應的分!


    而她,無意於他嗎?


    不,她的選擇已足夠讓她認清了自己──她就隻能以他的方式來延續與他一起走下去的未來。


    她突然發現他正在拆卸她家的保全係統,還來不及感到疑惑,她已被他那專注到接近平靜的表情所吸引,這還是她是第一次看見他……表現出如此平靜的模樣。


    而昨晚,也是她第一次聽見他開口說話──他的聲音粗嗄難辨,像是含了一嘴沙的感覺;不,應該說更像是被什麽燒灼過的感覺。


    在她七歲那年,爸爸在他離開後曾與她討論過有關受虐的事,為此,她難過了很久,直到現在!


    她漫步到他身旁,看見他把數十條電線交錯連結起來,「那些是要做什麽用的?」隻是她並未期待他的回答。


    她把視線轉移到他專注的臉上,發現到他的眼睫濃密而長,當那雙細長眼眸微眯時,他的氣質更顯陰柔,甚至顯得有點美麗呢!


    她的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輕柔淺笑,用美麗來形容一個全身肌肉緊繃的男人好像不太適合,但她是真的覺得他很美麗。


    他並沒有拒絕她的接近,所以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仔細的觀看著他,突然一個想法躍進腦海──她發現他手上的儀器似乎顫抖了一下。


    但凡被野放而長大的動物,總要刻畫出屬於自己的領域,然後才會在自己領域裏安然享用捕獲到的獵物,是嗎?


    這樣想通後,她的身體開始在冬陽下戰栗起來,卻不完全是因為害怕,因為她不是隻有害怕啊!


    紅暈在她嫩白的臉頰上漫開,她步履蹣跚的離開他,然後小心的喘息著──是因為她同意了他的需要,所以他開始畫下屬於他的勢力範圍,是這樣的嗎?


    她獨自回到大屋,拿起書,窩在沙發上躲他,更欲躲藏自己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顫動。


    她發著愣,他則是持續忙著把她的家變得更加固若金湯,甚至連現有的窗戶都被換上更厚的玻璃。


    接近中午,她準備好午餐,與他一起共進午餐;之後她又準備了晚餐,也跟他一起享用了晚餐。


    然後,夜晚到來──他曾說過他需要一個女人,而她也答應成為他的女人;但他卻在替她設下更為鞏固的安全設施後,什麽都沒做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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