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哥,你還等什麽?”我提醒高戰道。


    何武飛的確有真本事,但他運氣實在很差,這一次非但遇上了同行,而且是盜賊一行裏真正的王者。


    在這之前,殷天不是沒顯露過功夫,但因為特殊的‘職業’,他即便顯山露水,平常人也看不見。


    就像眼前,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殷天出手了,就在高戰跟何武飛對壘的前一刻出手了。


    我和況風都隻‘疑似’看到他曾有過動作,卻怎麽也沒想到,他隻那快如閃電的一下子,就廢了何武飛幾十年苦練的三叉戟。


    何武飛的一雙手廢了。


    更加令人細思極恐的是,直到他出手的那一刻,都還沒感覺出自身出了狀況。


    高戰早恨瘋他了,大踏步走過去,不管不顧粗暴地給何武飛打了背銬。


    直到這時,我們才看到了真正令人震撼的一幕。


    何武飛左右手中間的三根手指,斷裂的指骨竟刺穿皮肉戧了出來,連手套都紮爛了!


    白森森的骨茬染著血,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怪不得他會痛的如此撕心裂肺。


    殷天背著時間走了過來,低眼看著何武飛,麵無表情地說:


    “教你功夫的人,難道沒告訴你,三叉戟會反噬的嗎?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如果你不是存心要人命,起碼還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最多是不能幹重活而已。


    但你殺心太重,運足十成的功力,別說傷人了,就是戳到雞蛋殼,所有的力量也都會反作用到你身上。


    後果就是,你廢的不單單是一雙手。以後每一個哪怕再細微的動作,都會導致你的臂骨裂紋加深。直到你兩條胳膊廢到根上為止。”


    我聽得不寒而栗,但毫不懷疑,殷天說的是事實。


    他的內心絕不像表麵那麽冷漠,之前‘高戰’是履行職責,就因為弄傷了時間、他新認的妹妹,就非得看著高戰‘遭報應’以後才肯出手。


    何武飛不光欺騙了時間的感情,還割了她的舌頭,他能放過何武飛嘛。


    何武飛歪在地上,因為疼痛表情依然很扭曲,但這時突然笑了:


    “嗬嗬,能有這份功力的,應該隻有賊王吧?”


    高戰點頭,“沒錯,你小子還有點見識,他就是賊王八。”


    高胖子雖然平常有點不那麽正經,但立場絕對和郭森一樣的堅定。在他心裏,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賊就是賊。殷天賊名在外,如果有實質性的證據,高戰絕對會拚了命也要抓他。現在沒抓到現行,嘴上損他兩句那絕對符合高胖子一貫的作風。


    高戰虎著臉向何武飛問:“歐陽若在哪裏?”


    何武飛還在笑,笑容越發的詭異。


    忽然,我像是被一股無形的超聲波給震了一下,整個人都猛一虛晃。


    “怎麽回事?”況風顯然也有著相同的感覺。


    高戰倒是沒明顯的反應。


    再看殷天和時間,也像是沒什麽感覺。


    何武飛終於又再開口,卻是說:“我說過,我一直都很討厭賊,隻是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我沒得選。


    知道我為什麽討厭賊嗎?


    因為但凡做過賊就會發現,無論什麽工作,怎麽努力,那都沒有做賊得到的更多、更容易!


    那種誘惑,實在是很難抗拒的。


    可之前近三十年的時間裏,我都抵擋住了這種誘惑。


    是不是很難能可貴?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我不是那麽堅持,而是用家傳的本事去偷,不需要太久,最多隻一年,做那麽幾票大的,我不比白強有錢?


    那樣的話,小涵還會背棄我,為了錢跟他嗎?”


    就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那種震蕩的感覺又連續傳來了幾次。


    高戰再次大聲問道:“快說,歐陽若在哪兒?!”


    何武飛微微皺眉,像是對他的反應很不滿,“別拿對待犯人的那套對付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錄音,可那能證明什麽?我親口承認殺人就真殺人了?我是不是還說過,我偶爾會喝酒?!什麽歐陽若?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把她帶走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你能告我什麽?”


    高戰氣得咬牙:“你就是個王八蛋!”


    “我得謝謝這王八蛋。”我已經想通了一些事,即時接手了高戰的身體。


    我向殷天抬了抬下巴:“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殷天說:“都說我是被撿來的了,不過我老娘找人替我推算過,說我應該是五月初五出生的,準不準我就不知道了。”


    時間忽然拍了拍他肩膀,等殷天回過頭,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使勁點著頭。


    殷天頭一次露出了笑容:“這麽巧?你也是端午的生日?”


    我也笑了,是發自內心的笑:“哈哈哈……人要是倒黴起來,還真是喝口水就能被嗆死。不過這也算是缺德事做多了,報應。”


    意識中,高戰和況風一臉納悶。


    況風問:“我這會兒老覺得腦子嗡嗡的,難不成是讓驢踢了?你挨得比我重,直接被踢傻了?”


    高戰急道:“徐禍,別忘了正事!找人要緊!”


    我回應兩人說:“別急,眼下我可以擔保,歐陽若暫時還不會有危險。”


    我低頭衝著何武飛呲了呲牙:“反派死於話多,這話可是被你演繹的淋漓盡致。你很聰明,口才也很好。說這麽多,最終還是想拖延時間。你成功了。”


    我驀地俯下身,邪笑道:“可你真的很倒黴。遇到我,你注定不會達到最終的目的。”


    說罷不再理他,轉向殷天:“五月端午生辰就是至陽之身,這個時節出生的人,自身就能辟邪。現在我需要一點血。你,還是你妹提供?”


    “要多少?”殷天問。


    “夠畫一道符就行了。”


    “你還會畫符?”殷天詫異的同時,卻是行事幹脆利落,抬起左手腕,張嘴就咬了一口。


    我下意識皺了皺眉:“做賊還真有癮怎麽著?”


    殷天伸出手,耷拉著眼皮:“是。”


    我搖搖頭,蘸了他傷口的血,轉身蹲在了何武飛麵前,一筆一筆的開始畫符。


    意識中,高戰閑不住的問:“你咋說話比我還跑偏呢,怎麽就突然來句‘做賊有癮’啊?”


    況風道:“咬破手腕和手指頭哪個更疼?殷天不肯咬手指頭,是怕影響手的靈巧,影響他‘幹活’。”


    “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高戰直搖頭,“不過我看這小子還真不像是壞人……對了,禍禍,你怎麽突然畫起符來了?”


    況風也忍不住問:“所有的符籙不都該是一蹴而就的嗎?怎麽還一筆一劃?”


    “一筆而就懾鬼神,工筆端正鎮人魂。這小子滿嘴的‘道德經’,說什麽都好像他有理,這樣的人打從骨子裏就是壞種,就不是個東西。我不會借高哥的身子對他濫用私刑,但是能讓一個我惡心的人絕望,我還是很樂意為之的。”


    符籙最後一筆終於落定,我斜了一眼旁邊的殷天,向何武飛湊得更近一些,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你的同夥或許跟你說我身份特別,但一定沒告訴你,我在做法醫之前,直到現在,還兼職做陰倌。


    對付厲鬼,我還真不能說有十足的把握。可對付活人,我這點道行絕對富裕。


    你想移魂換體,想要過新生活?


    嘿嘿,也就想想吧。”


    我站起身,咳嗽一聲:“你的目的是不可能達成了。如果識相,現在說出歐陽茹在哪兒,不說能寬大處理,起碼到了牢裏,還會照顧你這個殘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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