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警務係統的人員,本沒有權利查看證物。


    但一來這件案子是我第一個發現並報案,本身有義務接受警方調查,並協助警方破案;


    二來我的證件上蓋有國際刑警組織的公章,之前我就已經憑著此證件,跟陵縣的幾個警員溝通交流過;


    三來有高淩凱陪著我,他是市局安排下來協助破案的正式警員,由他出麵提取證物,自然沒有什麽不合規矩。


    而令我陷入迷霧的證物,是一塊玉佩。


    範要強曾說他之所以會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很可能是因為在他被李耕殺害的時候,脖子上帶著一塊玉佩。


    他甚至說那塊玉佩上邊有四個字,叫“轉世靈符”。


    我當時以為他是為了取信於我,而隨口胡編。


    畢竟轉世之說已經十分虛幻,因為一塊玉佩而轉世,那更是虛上加虛。


    但,這一次從李耕那棟老房子裏挖掘出的女屍脖子上,不僅戴著一塊玉佩,而且那塊玉佩,跟範要強描述的一模一樣。


    那是一塊白色玉佩,但並不是純白色。


    在玉佩正麵,有兩團若有若無、仿似雲霧狀的花紋。


    一團青色,一團白色,兩團花紋相互咬合,形成一個不太清晰、但卻非常規整的太極圖案。


    而在玉佩的背麵,豁然有四個淡青色的字體。


    而且這字體並非雕刻在玉佩表麵,而是深入到玉佩裏邊。


    飄飄渺渺,若有若無。


    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很普通的花紋,但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是幾個很規整的篆體字。


    我並不認識篆體字,但之前範要強曾經提到過“轉世靈符”,我腦子裏已經存下了這四個字的印象,所以此時看那四個字體,便能夠一眼確定,那的的確確就是“轉世靈符”。


    怎麽回事?


    難道這一次陵縣法醫對死亡時間的推斷,出現了嚴重失誤?


    難道這具女屍並非五六年前被害,而是已經被害了整整十二十三年、甚至更長久?


    又或者,範要強所言有假,他所記得的凶殺案,根本不是什麽“上一輩子”發生的事?


    可如果範要強所言有假,那在範要強四歲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又該如何解釋?


    我越想越是自相矛盾,腦瓜裏真正亂成了一鍋粥。


    我對範要強的“轉世”之說本來半信半疑,但這塊深埋地下五年以上的玉佩,卻再次證明,範要強並未撒謊。


    就連這塊玉佩,都是一件極其玄妙的東西。


    我已經問過技術人員,他確信這塊玉佩裏的所有花紋全都是天然生就,而並非用現代工藝嵌入進去。


    當然他並非玉石方麵的專家,可他手上的精密儀器,不可能連自然還是人工都辨別不清。


    但,那兩團太極形狀的花紋也就罷了,後邊這四個公整的篆體字,倘若也是自然形成,那麽範要強說很可能因為這件東西,才使他記得上一輩子的事情,就一點也不出奇了。


    因為最出奇的,莫過於這塊玉佩本身!


    而既然範要強沒有說謊,那我就隻能試著從法醫出錯這個角度,來推斷一下整個案情。


    假設遠在十二十三年之前,李耕確確實實殺過一個女人,並且將這個女人的屍體,埋在了槐樹洞口的大槐樹下。


    而這個女人的脖子上,就戴著這塊轉世靈符。


    但在八年以前,年僅四歲的範要強謀劃出一連串的詭計,將李耕的半隻手鋸掉。


    李耕由此察覺範要強很可能跟被他殺害的那個女人有關聯,所以李耕先讓李老媽將範要強送人收養,他自己在養好傷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轉移屍體。


    但是他廢了一隻手,很難獨立操作這件事,所以他將弱智的弟弟李山一同叫上。


    兄弟倆在刨出屍體之後,將屍體轉而埋在了李耕之前的那棟老房子裏——


    我無法繼續推斷下去,因為這根本就不合情理。


    要知道槐樹洞深藏在大山之中,從李家村去槐樹洞,輕裝簡行都需要兩三個小時。


    而且在深山老林,哪裏不能埋屍,為什麽要費心費力把屍體背回來埋進自己家的房子裏?


    別說李耕,連傻子李山,都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我在心裏琢磨著其他可能,我的手機卻於此時響了起來,掏出來看,居然是範要強所在的繁縣號碼。


    我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手機裏立刻響起範要強稚嫩、但卻穩沉的聲音。


    “請問是高同誌嗎?”


    我一直沒有向範要強透露我的真實身份,所以範要強直到現在仍舊以為我是警察。


    隻不過現在他已經向我透露了他“轉世”之事,不好意思再叫我“高大哥”或者“警察大哥”,自然而然改成了“高同誌”。


    “是我,你是範要強吧?突然打電話給我,是想起來了什麽事情嗎?”我問。


    “我倒沒想起來什麽事情,隻不過昨晚我做了一個夢!……這次是真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我夢見了那塊玉佩,就是掛在我上一輩子脖子上的那塊玉佩!所以我想,是不是你們查到了什麽線索?”


    我暗暗奇怪他居然有這樣怪異而敏銳的心靈感應——在當時我隻能當他是心靈感應。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反問他一句:“你在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看見過這樣的玉佩?”


    “不可能看到啊!”他立刻回答,“當時李耕殺我的時候,這塊玉佩就掛在我的脖子上……我是說我的上一輩子,那已經被李耕連同我的上一輩子一同埋在了大槐樹下,我怎麽可能有機會看到?”


    我知道他沒機會看到,之所以會問,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而已。


    而他的反應,實在是正常不過。


    所以我稍一考慮,終於跟他實話實說。


    “我們找到了一具屍體,而且屍體的脖子上,戴著你說的那塊有‘轉世靈符’四個字的玉佩!”


    “真的?”範要強喜得在那邊大叫起來,“那你們是不是可以判李耕有罪了?”


    他的喜悅聽起來非常真實,我相信他不是作假,但我卻不能不潑他一盆冷水。


    “恐怕沒法判李耕的罪!因為據我看來,殺人者不會是李耕,而是李山!”


    “李山?你是說……李耕的那個傻弟弟?”範要強在那邊叫了起來,“他長得那麽醜,跟李耕簡直是天差地別,我怎麽可能會認錯?我現在一閉眼睛就能看見李耕殺我時的情形,絕不可能是李山!”


    “我也不認為是李山殺了你……確切的說,是你的上一輩子!因為這個被害的女人,據初步鑒定,死亡時間絕不會超過十年!”


    “女人?”範要強再次尖著嗓門叫出來,“你是說……你們找到的屍體,是一個女人?”


    “是!我並不認為她會是你的上一輩子,但是她的脖子上,卻戴著轉世靈符!”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會這樣!”範要強喃喃低叫,“那肯定不是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你的意思,你記得你的上輩子是男人,不是女人?”我問。


    “我當然記得!”範要強顯出十分煩躁,“雖然我不記得我姓什麽叫什麽,但我總不會連我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可是那塊轉世靈符,卻戴在我們剛剛找到的這個女屍脖子上,這又怎麽解釋?”


    “我不知道,我完全想不通!”範要強在那邊念念叨叨,“會不會世上,有一模一樣的兩塊玉佩?”


    “絕不可能!”我一口否定,“據我們技術人員初步鑒定,這塊玉佩裏的花紋完全是天然生就,包括裏邊那四個‘轉世靈符’的篆體字!就這麽一塊已經讓我感覺不可思議,更別說還有相同的另外一塊!”


    範要強在那邊沉默下來,但並沒有沉默太久,他忽然又叫了起來。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我問。


    “我記得在李耕殺我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女人,肯定是這個女人偷偷藏起了這塊玉佩,後來李耕殺人滅口,你們現在找到的,就是這個女人的屍體!”


    老實說,他的這個想法非常合理,我自己事實上也有過相同的推論。


    可是年僅十二歲的範要強,能夠做出這種推論,那隻能再次證明,他說他能夠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不是虛假。


    不過我更傾向於另外一種推論——


    (請看第021章《情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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