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寧新得了一對雙胞胎歌姬,正在運河莊子臨水的小樓上吃酒聽曲,聽小廝稟報說端懿郡王來了,頓時大喜:「快請表哥過來!」


    小廝笑:「三公子,郡王先去洗澡去了!」


    就連他們這些長公主府的下人,也知道端懿郡王好潔愛洗澡之事。


    白佳寧不由笑了,吩咐道:「莊子上沒有備表哥的衣服,你去把我沒沾身的新衣服裏外拿一套送去吧!」


    那小廝離開之後,白佳寧又吩咐旁邊立著侍候的小丫鬟:「你去廚房一趟,讓他們重新備一個精致席麵送過來,新得的涼州葡萄酒拿一壇過來!」


    趙鬱洗過澡,穿了白佳寧的衣服,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走了過來,在白佳寧對麵坐了下來。


    白佳寧起身,親自遞了一盞葡萄酒給趙鬱,然後笑著吩咐兩個歌姬:「你們兩個,唱一套‘明月樓’來聽!」


    兩個歌姬,一個彈箏,一個撥琵琶,輕搖羅袖,款跨鮫綃,頓開喉音唱了起來,歌聲柔媚悠揚,和著樓下澎湃的運河水聲,竟然十分動聽。


    白佳寧一邊聽,一邊打著拍子,頗得其樂。


    趙鬱一聲不吭,專心致誌隻是吃菜喝酒。


    一曲既罷,白佳寧這才看向趙鬱,見他依舊隻是吃,不禁氣急敗壞:「二哥,你怎麽牛嚼牡丹隻顧吃!蓮瓣和玉蕊可是京城教坊內的頭牌姐兒,色藝雙絕,你卻隻顧吃!」


    趙鬱放下牙箸,端起盛葡萄酒的水晶盞一飲而盡。


    白佳寧給玉蕊使了個眼色。


    玉蕊忙放下琵琶,起身給趙鬱斟酒。


    趙鬱一聲不吭,連飲了好幾盞。


    白佳寧笑嘻嘻道:「二哥,蓮瓣我已經收用過了,這玉蕊還是清倌,今夜就讓她侍候你吧!」


    又道:「哥,我對你好吧?哈哈!」


    趙鬱隻顧飲酒,又飲了幾盞,隻覺頭暈腦脹,心裏卻清清楚楚。


    他原本想要借酒澆愁,誰知越喝越難受,原本隻是心裏難受,如今連頭也疼了起來。


    趙鬱搖了搖頭:「我不用人伺候。」


    白佳寧見趙鬱今夜似乎不太對,便揮了揮手,示意蓮瓣和玉蕊下去。


    蓮瓣和玉蕊會意,忙抱起箏和琵琶就下去了。


    白佳寧陪著趙鬱又飲了幾盞酒,溫言撫慰了幾句,然後道:「二哥,你今日怎麽了?」


    他這位表哥,一向愛笑,眼裏常帶著笑影,王府裏日子再艱難,卻也都不在意,說笑著也就解決了,今日究竟遇到了什麽事?


    趙鬱麵對自己的好友兼兄弟,再也忍耐不住,含著淚道:「我今日去看她,她身上還穿著先前的舊衣服……」


    白佳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給趙鬱又斟了一盞酒。


    趙鬱端起酒一飲而盡,繼續道:「哪有女人還穿舊衣服……是我沒照顧好她,讓她兩手空空離開……」


    白佳寧:「……」


    他再問,趙鬱就不肯說了,隻是一味地喝悶酒。


    白佳寧坐在那裏,靜靜看著趙鬱,眼中滿是憐憫。


    他知道趙鬱一向堅強,在福王府爹不疼娘不愛的也活得開心快活,今夜怕是難得的軟弱時候,待明日睡醒,太陽升起,趙鬱就會恢複原狀,依舊是那個愛說愛笑愛玩聰明有辦法的端懿郡王。


    趙鬱悶悶地又喝了幾盞,然後直接趴在紫檀木桌案上不動了。


    白佳寧見狀,歎了口氣,起身走過去扶起趙鬱,在知禮的幫助下扶著趙鬱進了裏間,把他安置在裏間的錦榻上,又親自拿了錦被搭上,讓知書知禮在一邊守著,自己出去了。


    坐在案前,想到趙鬱的失意,白佳寧歎了口氣,又叫了蓮瓣和玉蕊進來,吩咐道:「蓮瓣,玉蕊,這會兒就咱們三個,你們唱一套《俏冤家》,若是能讓小爺動興,今晚就讓你們姐妹一起伺候!」


    有趙鬱這個前車之鑒在,他真心覺得男女情愛好可怕,還是隻睡覺不談情的好!


    那《俏冤家》本是露骨之極的豔曲,蓮瓣玉蕊姐妹倆聞言,星眼如醉,香腮泛紅,眼波流轉瞅了白佳寧一眼,卻隻得彈撥樂器,唱了起來:「紗櫥月上,並香肩相勾入房,顧不得鬢亂釵橫,紅綾被翻波滾浪。花嬌難禁蝶蜂狂,和葉連枝付與郎。張君瑞,休要忙,鴛鴦枕上少顛狂……」


    趙鬱在醉夢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唱曲:「……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


    想起他和秦蘭芝的往事,在夢裏,趙鬱依舊覺得胸口滯悶。


    第二天醒來,陽光燦爛,秋高氣爽,趙鬱和白佳寧一起去運河邊釣魚去了。


    趙鬱釣著魚想著心事——到底是誰把他和秦蘭芝在房裏動手的事告訴側妃的!


    那日看見他臉上傷口的人,除了秦蘭芝身邊的大丫鬟翡翠,也就他身邊的貼身小廝知書和知禮了。


    翡翠是秦蘭芝從娘家帶來的,一向親近,不至於會跑到側妃的海棠苑說閑話。


    知禮一向老實沉默,又是趙鬱從外麵收的人,也不至於會去側妃那裏多嘴。


    隻有知書,一向滑黠,他娘又是側妃的陪房,最有可能是他……


    白佳寧正專心釣魚,忽然聽到一邊趙鬱問他:「老三,我記得你認識幾個鹽商?」


    「對啊!」白佳寧順口答道。


    他對文治武功都沒有興趣,卻喜歡做生意,結交了不少生意人,來宛州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


    趙鬱看向白佳寧:「那你盡快幫我問一下,如果現在有大批的鹽過來,他們能收多少,按什麽價格收。」


    白佳寧聞言笑了:「表哥,你能弄到鹽?你有多少?」


    趙鬱嘴角牽了牽,笑容一閃即逝:「下午就去幫我問問吧,我想快些出手!」


    白佳寧笑了起來:「表哥,最近察院胡禦史一直沒批下鹽引來,鹽價一直居高不下,手裏有鹽的話,越早出手越好!」


    趙鬱釣了一上午魚,倒也釣到了幾條運河鯉魚,中午和白佳寧一起吃魚喝酒,午後又睡了半日,一直到了傍晚才醒了起身。


    他心裏清楚,自己不能一直這樣消沉下去,便打點起精神,預備明日去察院見胡靈的爹巡鹽禦史胡大人。


    趙鬱如今一貧如洗,要去察院,得預備好打點下人的東西,便打開給他娘韓側妃準備的禮物,從盛胡珠的匣裏抓了一大把胡珠出來,收在荷包裏。


    他去察院見巡鹽胡禦史,須得打點賞人,這把胡珠倒也拿得出手。


    趙鬱思索片刻,這才把知書叫了進來,吩咐道:「你先回王府,把這匣子胡珠給側妃,再和側妃說一聲,我過兩日就回去。」


    知書答應了一聲,忙忙騎馬去了。


    第二天上午,趙鬱打扮得齊齊整整,鮮衣怒馬前往察院見胡禦史去了。


    胡大人早得了胡靈的家書,再加上趙鬱身份又不同,又是胡靈朋友中難得靠譜的,當下就道:「早放半個月罷了,小事一樁,無妨!」


    他當即批了鹽引,含笑交代趙鬱:「郡王,鹽引已批,請吩咐人去支鹽就是!」


    趙鬱微微一笑,謝了胡大人,又聊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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