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勳身在馬上,向著兩人衝了過去,騰騰殺氣帶起巨大的風,吹起兩人的衣角,蔣福義的長袍馬褂被掀開,露出兩粒印章,正是修道之人常用的“黃神”“越章”兩印。


    唐勳的身影越來越近,但蔣福義似乎沒有出手的意思,而他身邊的老嫗鍾無玉眼神一寒,踏前一步走到蔣福義的身前。片刻之前,唐勳一招就令王天成斃命,這景象帶來的震撼實在太過於激烈了,讓兩人再不敢輕看唐勳,卯足精神、全力以待。


    就在唐勳人馬即將來到兩人身前之際,鍾無玉那隻蒼老的手,十指輕輕一動,一霎間,地麵上出現了無數條肉眼難辨的紅線,纏住了馬腳,烈馬長嘶一聲,唐勳連同林禽一起摔落在地上,鍾無玉手指再動,隻是輕輕地顫動,無數紅線便向著兩人綁去,唐勳就地翻滾,長嘯一聲,手中長刀一揮,向著紅線砍去。


    鍾無玉嘴角帶笑,厲聲道:“如果我的功法,這麽輕鬆就能被你破掉,那我在道門中也不用再混下去了!”


    此話不假,唐勳鋒利到極點的月德刀,居然砍不動紅線半分,鍾無玉將紅線收緊,唐勳縱身一躍,停在半空之中,繼而由後而前,持刀向鍾無玉撲了過去。


    觀戰的扶雨若玡和蔣福義,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特別是蔣福義,他淡定地站在那裏,仿佛這一戰與自己無關。


    不得不承認,唐勳這小子確實厲害,但是他之所以能在一招之間取了王天成的性命,完全是由於王天成的大意和唐勳取巧的刀法,對於已經認真了的鍾無玉,唐勳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拿下。


    而,一旦不能速戰速決,對於唐勳來說,就隻有死路一條,因為他麵對的是虔門鍾無玉!


    鍾無玉抖動手中紅繩,用紅繩與唐勳糾纏,唐勳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抽出時間近身,就在唐勳疲於應付的時候,鍾無玉嘴裏念念有詞:“文筆定,銅臭棄,壓倒一方,架放南山,天德大道,懲!!!!”


    一咒念閉,蔣福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扶雨若玡起身離開,心下泛起些許安慰,鍾無玉沒有辜負自己,她終於動了殺招,接下來的結果已經注定了。


    紅線驟然收縮,滴溜溜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來自紅線末尾係著的銅錢,而這銅錢上麵,還蘸著未幹的鮮血,即便隔著很遠,都能夠聞到銅錢上麵的腥臭之氣。


    滴溜溜,滴溜溜,成千上萬枚銅錢,如槍林彈雨一般向著唐勳襲擊過來,近乎遮天蔽日,讓唐勳根本避無可避,唐勳站定原地,手中刀花挽起,準備將將所有的銅錢在靠近自己之前全部斬落。


    就在這個時候,鍾無玉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口中念道:“天行健,步其道,剛離不牽,首尾不顧,渺渺冥冥,散者成氣,聚者成靈,再懲!”


    唐勳刀花挽動,周身密不透風,近身之處,銅錢如雨一般的掉落,而就在鍾無玉咒語念閉之後,靠近唐勳身前的一枚枚銅錢驟然變大,從錢眼中鑽出來一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童兒!


    “肉身童子!”唐勳平靜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情,那銅錢裏麵的童兒並沒有因此而停住,伸出粉嘟嘟的手,千萬隻小手化作了拳頭,向著唐勳打去!


    唐勳調整鼻息,口中大喝道:“無量無修無沾無相無偽無常!六甲孤虛!”就在刹那間,他將刀身回轉,割破了自己的大拇指,兩滴鮮紅的血滴出來,凝結在半空之中,凝而不散,而唐勳整個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


    “六甲孤虛!!!”在旁觀戰的蔣福義尖叫著,嘴裏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吼聲,聽到聲音,已經起身離開的扶雨若玡也轉身,眉眼顫動,麵容冷淡。


    消息的唐勳又出現了,他出現在了鍾無玉的身前,繞開了千萬個肉身童子,出現在了鍾無玉的身前。


    一刀而下!


    天下禹步千變萬化,但最基本的步伐是三步九跡,後來有得道之人擴大為三五跡、十二跡等不同的禹步。但是,無論如何變化,不離天上北鬥,不離地下九州,即便繁複如林禽所學的步罡,道理也不離這其中。


    但是,有一種步罡,卻以天地孤虛為引,換句話說,就是已經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製!


    天地之氣,原於陰陽,明於孤虛,而孤虛二步,最難踏出,如子醜為孤,午未即為虛,踏出孤虛二步,一步由子醜入午,試問,這種步罡,是何等的神奇,鍾無玉、蔣福義自然是沒見過,就連號稱讀遍了道卷三千的扶雨若玡,平生也是第一次觀見!


    沒見過,如何破?!


    那有備而來的一刀,毫無懸念地在鍾無玉的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鍾無玉露出了一個淒然的笑容,喃喃地道:“仙子,你交給我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


    說完,含笑而死。


    一枚銅錢,不知不覺出現在唐勳身後三寸之地,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蔣福義連忙後退,高聲叫道:“黃泉落場已成,請仙子出手!”


    剛才兩場死戰,已經讓蔣福義知道唐勳的厲害了,怎麽敢上前與之對敵,在抽身後退的同時,蔣福義腰間大亮,“黃神”“越章”兩印光芒陡盛,蔣福義將“黃神”“越章”兩印打在半空中,護住自己,生怕唐勳趁機偷襲。


    唐勳的刀,實在是太可怕了,須臾之間,將鍾無玉和王天成當場擊斃,他不得不防。


    扶雨若玡回身,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身後多了一位駝背老者,扶雨若玡淡淡道:“先生,該你出手了。”


    駝背老者清咳一聲道:“你不該叫我來。”


    扶雨若玡道:“還請先生出手。”


    “我若出手,便是布下二十四路黃泉煞局,這小子年紀輕輕,居然能踏出孤虛二步,你可知道他目前修為幾合嗎?”


    “修出世禪,講究觀、練、薰、修,四字,背舍、八勝處、十一切處是為觀字決,他能踏出孤虛二步,必然也已經突破了‘觀’字訣。”


    “以道家卷宗,入定修佛家出世禪,我問你一句,世間能有幾人有此心性。”


    “若玡未曾遇見過,唐勳為第一人。”


    “既如此,我再問一句……”駝背老者用沙啞的聲音道,“既然如此,白白讓天才夭折,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扶雨若玡沉默了一會兒,決絕道,“但是若玡別無選擇。”


    “唉,既如此,那我便布局了。”


    “先生盡管動手。若玡在等,若玡在看。”


    “我再問一句,我布二十四路黃泉煞局,需靜心三年,焚香三年,起咒三年,九年得一局,你可知道?”


    “若玡知道。”


    “你叫我現在就將十二局全部布滿,你可知道其中的難度。”


    “若玡知道。”


    “既然知道,”駝背老者眼中精芒大盛,道:“既然知道,那麽你如何還我這份人情?”


    “若玡願以三部太上真訣篇,來換先生十年陽壽。”


    “三部?”


    扶雨若玡截口道:“五部。”


    “好,一言為定,老夫依你。”駝背老者慢慢悠悠地起身,而在另外一邊,唐勳刀不離身,如追命一般向著蔣福義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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