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萬籟俱寂。漆黑的夜空之上,銀月高懸,淡淡的月光,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紗,看上去分外神秘。


    一束光,透過房頂瓦片上的間隙,打在了林禽的臉上,他看著周圍,一片漆黑。


    忽然間,林禽覺得鼻子一癢,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那隻“引路神蟲”鑽了出來,林禽正要把它捉回去,但卻有一陣異香猛烈地撲鼻而來,林禽發現,“引路神蟲”的身上,帶著一種此前從未有過的香氣。


    他猛地抬頭,發現女娃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同樣,女娃兒的身上也被月光打上一束光,仿佛此時月亮所有的光芒,全部聚焦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她梳著兩條馬尾,眼神清澈得猶如琉璃,不躲閃不動搖,隱藏著晶瑩剔透的眸星,林禽甚至可以看見眸星中映出的另外一個自己。


    “你……又是你?”


    “是我啊。我又來了。”扶風若玡右手一揮,那隻引路神蟲便飛到了她掌心之中,她瓊鼻微微鬆動,似乎對這隻引路神蟲十分迷戀。


    “你是……來找我……的?”在她麵前,林禽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或許是這個女孩子太過純潔,就像天空中那朵一層不染的雲,而自己在她麵前就像地上的塵埃,肮髒不堪。


    林禽不是一個容易自卑的人,但是在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扶風若玡麵前,卻有著一種莫名的自慚形穢,而這種感覺,即使在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扶雨若玡麵前,林禽也不曾有過。


    “你想修道?”扶風若玡忽然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究竟是誰,修道的事我隻和若玡仙子說起過,你和若玡仙子到底有什麽關係,你究竟是人是鬼?”林禽一肚子的疑問,恨不得一股腦全部說出來,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但總覺得,有些事情問不出口。


    僅僅是因為,扶風若玡這麽笑著,真的很好看,也很耐看,他怕破壞了兩人四目相對的氛圍。


    所以林禽如木雞一般,輕輕地點頭三下。算是承認了。


    “她願意教你?”扶風若玡又問道。


    “嗯。”林禽應了一聲。


    “哦。”扶風若玡點了點頭,笑著道,“是好事情啊,她讀書用功,懂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跟著她學的話,肯定比跟那些烏煙瘴氣的道士學要好。恭喜你啊。”


    “哦。”林禽發現自己似乎失語了一樣,在她麵前隻能被動地應和著。


    “那你願意學嗎?”扶風若玡問道。


    “我……想……”林禽又機械地點了點頭。


    “不如,我教你怎麽樣?”扶風若玡忽然道。


    “也……好啊……”


    “哈哈……”扶風若玡用手刮了刮林禽的鼻子,這一下猝不及防,讓林禽怔住了。


    見林禽不言語,扶風若玡輕快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教成一個邪魔外道嗎?”


    “不會。”林禽這次不假思索地道。


    “為什麽?”扶風若玡眉彎如月,輕輕淺淺卻撩撥著人心,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因為你不像壞人。”林禽道。


    扶風若玡背著手,俏臉離林禽的臉不到一尺,嘟著嘴道:“我當然不是壞人啊,我要是壞人的話,我就不回來找你了。”


    “走!”扶風若玡忽然拉起林禽的手,林禽竟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傳來的溫度,和扶雨若玡那隻冷若冰霜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去哪裏?”


    “教你道法啊。”扶風若玡道,“不然我們去哪兒?”


    扶風若玡牽著林禽的手,對著引路神蟲道:“小禽兒,帶我們去找他!”


    林禽隻覺得自己輕飄飄地起身了,頃刻之間離地數尺,如同騰雲駕霧一般,身邊的場景也開始變換,等他停住了,卻發現前麵一個白衣男子正在舞劍。


    那男子的劍法矯若遊龍,去勢連綿不絕,似有無窮無盡之意,在那束月光之下,淩厲無比,看得人目眩神迷,心向往之。


    “若是自己能夠修得如此高絕的劍法,那麽……”林禽一念至此,正準備仔細學學,哪知道扶風若玡俏唇一憋,冷冷道:“我還以為宋客李有多厲害呢,原來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角色,這套劍法拿在街上賣藝興許還有幾個人喝彩,當真遇到了高手,就是花架子,不學不學,林禽,我們不學他的劍法!”


    宋客李?林禽忽然間想起來了,記得借刀人提起過這個人的名字,是一個道門高手,難道眼前的這個白衣男子,就是宋客李不成?


    可是,自己怎麽能親眼見到他呢?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這個宋客李又在幹什麽?


    林禽一肚子的疑問,正要詢問,扶風若玡又把引路神蟲放了出來,道:“小禽兒,我們去茅山,都說天下道法,宗承上清派的精髓,應該有高手吧?我們去找誰呢?嗯……讓我想想,對了!


    扶風若玡對著引路神蟲打了一個響指,高興地道:“王絞這些年在道門中的名頭很是響亮,去找他,對對對,我們去找他!”


    說話之間,場景再變,林禽發現自己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眼前出現了一位灰衣男子,背對著他,看不清容貌。


    扶風若玡牽著林禽的手,道:“我們去看看他在搞什麽名堂。”


    隻見那名灰衣男子一動,袖口處便飛出了一道黑色的閃電,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條三尺來長的黑蛇,蛇上布著厚厚的鱗甲,在蛇頭上還長者一個紅紅的雞冠一樣的東西,一看便知道劇毒無比。


    灰衣男子抓住了蛇頭,那黑蛇立刻伸出了猩紅的蛇信子,開始不斷地吐出腥臭的汁液,灰衣男子連忙用嘴接著,好像飲著瓊漿玉露一般,大快朵頤起來。


    扶風若玡對著灰衣男子做了一個鬼臉,啐了一聲道:“不學了不學了,操蛇弄鬼的玩意兒,不學,不學!”


    “小聲點,別驚擾了他!”林禽嚇得連忙小聲提醒她。


    扶風若玡不但沒有注意,反而大聲地笑了起來,聲音比剛才還大:“放心,他不會發現我們,他現在睡得正香著呢!”


    “睡?”


    “不然你以為呢?這些老狐狸,一個比一個精著呢,你就算拜入他們的師門中,把腦袋都磕破了,他們也不可能把自己真正拿手的東西教給你的,而我們卻可以輕輕鬆鬆地讓他們把自己的看家本事全部拿出來,你隻要認真學著就行了,不過不要學王絞了,他的把戲學了也沒意思,你要是以後學他,身上隨時帶著一條蛇,我怕是再也不想跟你玩了。”


    “那我們豈不是在偷師?”林禽嘟囔了一聲,哪知道扶風若玡耳尖,立刻道:“偷,誰偷了,你偷了嗎?我們這是虛心學習,天下道法是一家嘛,好好學習,將來才能弘揚道法,不然等他們全部帶進棺材裏麵嗎?”


    “可是我們學誰的好呢?”扶風若玡歪著頭,陷入了深思之中。


    扶風若玡一拍腦袋,大聲道:“對了,幹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她不是要教你道法嗎?幹脆我直接帶你去找她,嗬嗬,嗬嗬,嗬嗬!”


    扶風若玡一連笑了三聲,才壓低了聲音,道:“等會你隔得遠遠的,好好看,好好學,不過要當心了。”


    “嗯。”


    扶風若玡拉著林禽地手,關切地問道:“準備好了嗎?”


    說著扶風若玡再次禦風,林禽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再睜眼時候,發現很遠的地方,坐著一個白胡子老頭子。


    “他是誰?”


    “噓。別說話。”這次扶風若玡的臉色有些緊張了,壓低了聲音道,“好好看著,把能夠記下地全記下來就好。”


    那個白胡子老頭,長須及胸,但是臉上卻泛著紅光,看上去不怒自威,一定是道門中極為有威望的人,他閉著眼睛,但是手上卻在不停地掐決。


    林禽的記憶力原本就異於常人,隻看一遍便默默地將他手中的動作記在了心裏麵。


    忽然間,白胡子老頭猛地張開了雙眼,一道精光向著林禽的方向射來,林禽頓時隻覺得眼前一黑,那個白胡子老頭子已經消失了,身邊隻留下驚魂未定的扶風若玡。


    “好厲害,好厲害,那老頭子不用睡覺的嗎?差點被他發現了,好險。好險!”扶風若玡拍著胸脯,林禽看著扶風若玡拍胸頓足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好笑,扶風若玡白了他一眼,道:“你還笑。我們差點就被他發現了呢!”


    “他這麽厲害?”


    “不厲害我幹嘛帶你來找他!”扶風若玡沒好氣道,“好心沒好報。我生氣了!”


    說完,扶風若玡嘟著嘴,背著林禽,不知道是真怒還是佯怒。


    林禽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扶風若玡,急得抓耳撓腮。


    “噗哧。”扶風若玡憋不住笑,轉過身來,道:“好了,我沒那麽小心眼,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我來找你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一串糖葫蘆。”


    “下次,你要走了嗎?”


    “嗯,我跟你在一起時間太長不是好事,每晚最多隻有一個時辰,好了我走了,不要太想我了。”


    扶雨若玡忽然間湊到了林禽的耳邊,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悄聲道:“記得給我帶糖葫蘆。”


    林禽還沒有應聲,卻發現扶風若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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