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天 早上 奧姆伊鎮 街上


    鎮上的商業區日漸變得色彩繽紛,展現出熱鬧繁盛的樣貌。各式各樣的商品、響亮的吆喝聲以及行人的笑臉充斥於城鎮。以往拚命求生的人們,終於過起正常的生活。從生存到生活,原本隻能用來購買武器與糧食的錢,現在可以用在生活用品和嗜好品上。於是日常生活的食衣住變得更加豐富,人們擁有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與舒適的住宅。沒錯,這裏終於成為真正的城鎮了。


    在這片景象中,孤兒流星雨宛如跳舞般朝我撲過來。我一麵像天女散花般撒出餅幹(幹擾彈),一麵在繁華的街上昂首闊步。嗯,他們的飛翔擒抱實在猛烈。


    一旦經濟開始運轉,就會持續流動循環,創造出物流與消費。順其自然地發展後,這裏已經成了一座真正的城鎮。嗯,可不可以減少兼差啊?


    走著走著,生氣勃勃的熱鬧商店街到了盡頭,這裏是城鎮的最前線、城牆的核心。名義上是領主居住的宅邸,實際上是一座要塞。座落於邊境最危險的位置,睥睨著魔物之森,守護城鎮與邊境至今,是防衛上最重要的地點。明明如此重要,但我今天也沒有被叫住,守衛徹底無視放行了?


    「真是一點也沒變,不知為何從大門到領主宅邸都毫無警戒與警備的感覺。無論是城鎮還是領主宅邸的門衛大叔,每個人都放任迷宮皇自由通行,到底要出現什麽才會擋下來啊?」(抖抖。)


    沒錯,門衛的放行標準永遠充滿謎團,我頭上的魔物(史萊姆)也抖動著打招呼,今天依然通行無礙?


    腳下鋪著厚重鬆軟的地毯,牆邊擺了無數絢麗豪華的擺設。然而這間雄偉的宅邸沒有留下任何使用與生活的痕跡……聽說領主一家人還住在角落的小房間裏?


    「遙小弟,不好意思把你叫來。關於勢力橫跨大陸的大商會要在邊境開分店的事,我身為領主自然是樂見其成……畢竟進口和出口至今都是交給那間雜貨店處理。我也曾跑遍許多商會拜托他們來邊境開店,卻沒能如願。如今大陸上數一數二的迪利鮑爾商會願意與雜貨店合作,這已經超越期望,讓我感激不已……然而我也擔心這會不會造成你的負擔,所以想問問你真心的意見。從邊境的角度來看,這是求之不得的提案,但你不想要的話,大家也能接受。不必顧慮,雖說你從來沒顧慮過,跟平常一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你覺得如何?」


    梅莉爸好像在嘮叨著什麽,應該不是重要的事吧。然而有件事不能坐視不管,那就是梅莉爸叫了外送茶小姐!等等,我去向姆莉姆莉夫人打小報告好了。我都被說教這麽多次了,梅莉爸也得嚐嚐被痛罵和痛扁的滋味才行!


    「領主大人曾多次造訪迪利鮑爾商會,但我們從未給出正麵答覆,實在萬分抱歉。我們也對邊境的現狀深感慚愧,然而不僅商國內部有壓力,缺乏戰鬥能力的商會成員也無法抵達邊境,隻能作壁上觀。因此敝商會在邊境與劄卡利亞商會的交易將采取承包形式,這是身為商人不容妥協的堅持。邊境的進貨交由劄卡利亞商會處置,販售也以對方沒有經手的商品為優先。這是我們對於長年以一人之力撐起邊境物流的劄卡利亞商會的敬意,作為一間商會、一介商人,這是絕對不能跨越的底線。若您同意的話,還請允許我們厚顏提出的開店申請。」


    精明的外送茶大叔打響算盤,敏銳的目光環視周遭的擺設,他看出了這間會客室內最大的利益所在!真有一套,他已經投入硬幣,正在試用按摩椅了。這東西對大叔的吸引力果然很大。


    大叔在震動下舒緩筋骨,眼鏡後方的眼神同時計算著按摩椅帶來的龐大收益,想必也將經費與售價納入考量進行試算了吧。


    「招攬商會是我們奧姆伊領地一直以來的心願,但劄卡利亞商會是邊境的恩人。雖然我是個無力報恩的無能領主,卻也萬萬不能恩將仇報。所以我想請遙小弟毫無顧忌地提出看法……」「不不不不,如此精美的商品值得這個價。我們已經做好虧錢的覺悟,就當作交學費了。好了,這樣如何?」「可是你們會奸詐地低價買進,再以坑錢的價格賣掉吧?之類的,大概是這樣?」「那就當作見麵禮,以特別進貨價購入……就像這樣?」「不,單獨販賣就算了,附投幣機的款式可以保證收入,你得把利潤算進來才行啊,所以是這樣?」「不不,我賭上商人的尊嚴,價格公道就是我的信條,所以一台就是這個價,還請您理解。」「不不不,商人這種生物為了錢,連尊嚴也可以便宜賣。再說公道價是對買方有利的公道,所以太便宜囉?那麽這樣如何?」「不不不不,我明白今後要與您建立長久的合作關係,今天特別以賠本價采購,現金一次付清,所以這個價格應該沒問題吧?」「不不不不不不,要在熱熱鬧鬧的祭典上受到男女老幼的歡迎就得是這個金額才行?」「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抖抖抖抖……)「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抖動抖動……)「嘴上說不要不要不行不行還有一下下就好的通常是……」(彈彈彈彈……)「太長啦──!喂──遙小弟,你該不會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吧?你們兩個揮舞算盤是在玩什麽遊戲嗎?為何麵帶笑容撥著算盤相互施壓,同時試用按摩椅。難不成在許可營業之前,你們就已經開始做生意了?那我可以給出許可吧?」


    梅莉爸和外送茶小姐感情融洽地吵吵鬧鬧,這也要向姆莉姆莉夫人報告呢。


    「哈爾斯!不可在領主大人麵前無禮。不好意思失禮了,這個人雖然能幹,但一扯到生意就會變得不顧旁人,還請您原諒他的壞習慣……什麽,二十台?給我加到一百台,就算是一千台也會馬上賣完!」


    嗯,打小報告的時候順便把晨星槌便宜賣給姆莉姆莉夫人好了。


    「是說你們搞錯詢問對象了吧?我和梅莉爸根本不重要,隻要雜貨店大姊答應就行了。她拒絕就算了,但你們如果有帶蘑菇便當作為伴手禮,她是不會拒絕的……特級蘑菇便當現在優惠價是這樣,還附贈包裝禮品的包袱布,隻要這個價格喔?」「買了!請賣給我們吧!!」


    大姊在什麽都沒有的邊境進入森林采蘑菇,結果差點死去,落得行動不便的下場。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戰鬥後,她做起危險的行商,采購藥品與糧食。隻靠那間賺不了錢的小店支撐著邊境,再怎麽收集物資也不夠用。然而哀歎的她為了多拯救一人,依然四處網羅並流通商品。


    所以我光是把金錢和蘑菇交給她,邊境就重生了。她有獨自行商和進貨、四處奔走的經驗,很清楚各個村鎮的特產,也掌握了物流的路線與天數。而且邊境所有人都信任她。生意終究是靠信賴所推動的。如果不是我這個陌生的外來者,而是由雜貨店大姊出麵,大家都會二話不說地販賣物產,相信她並托付商品。


    就這樣,邊境變得富饒,大家拿到錢之後都往雜貨店跑。雖說大姊每天都過勞到快哭出來了,不過那是邊境人民的謝意。不隻是鎮上的居民,造訪城鎮的人也會去參觀購物。嗯,要是沒有回複菇便當,她真的會過勞死吧?


    「不不不不,至少五個便當差不多吧?」「不不不不,如果店員小姐們對你們的印象會隨著價格提升,不買十個的話,那位大姊一個人吃三個便當不夠喔?商人比起錢更應該重視名聲,名聲不好的話錢也會被坑光,所以是這個價格?」


    就算有新的商會來到邊境,隻要和雜貨店打對台就會倒。如果是以共存為目的或避免直接競爭的店就沒關係,然而至今來到邊境的商人(大叔)們都向梅莉爸要求獨占販賣權,然後因其無能而被趕出去。而這間商會不同,沒錯,來的人是外送茶姊姊!真有一套,他們展現了高中男生絕對無法拒絕的優秀手段。而且對方原本就是將商品流通給雜貨店大姊的商會,應該有人情可以倚仗,卻表示願意當雜貨店的下遊商家。


    「等等,這時就該從這個數字向上進階到這個數字吧?」「不不,吃虧了還要被坑,這樣店會倒閉的!十二個便當我出這個價,還請您美言幾句……」「決定批發價的是雜貨店那邊喔。這裏才是關鍵所在,與其等之後耗費大量金幣,不如先買大量蘑菇便當,長遠來看當然更劃算。錯過這個機會,以後你們會後悔到晚上睡不著加班兼差喔?」


    要是他們拜訪雜貨店,事情應該會直接定案,來這裏是為了先打好關係。


    「「就、就依照這個金額買二十四個!」」「多謝惠顧,之類的?」


    所以我要用便當坑他們一筆。除了賣按摩椅的現貨和便當,接下來就是雜貨店的生意,沒有我坑錢的餘地,要坑就趁現在!


    我把目前還有大量存貨的商品展示給對方看。我會跟往常一樣交貨給雜貨店,之後的分配和批發價就讓這些商人去談,吵吵鬧鬧地討價還價、滔滔不絕地商議契約,一起進行喧囂的商談吧。


    「遙小弟,這樣好嗎?」「反正在運作的各個工廠和工房都已經和雜貨店簽約了,幾乎所有商品都經由雜貨店流通,早就規劃好了……嗯,全都交給別人處理喔?」


    必須把風險與利潤放在其次的事業,例如各種基礎公共設施、礦山等重工業是由領地直營。不過雜貨店也有簽約參與其中的交易和物流,防止邊境的財富流出。


    「話說回來,這價格還真不錯。」「不,要是不加入保護貿易的政策,利潤很快就會被商人們榨幹。就算做出好產品也會被低價買走,淪為弱勢的一方喔?」


    自由貿易聽起來很美好,但隻有掌握物流的商人與大資本能賺錢,是有利於獨占的結構。對在地居民而言,財富流出隻會帶來不好的結果。商人作為流通機構,除了價格競爭導致的抑製物價效果之外,根本隻有一堆壞處吧?


    然而流通是必要的,隻有商人能滿足市場上的物流需求。過去從未出現政府掌管流通的成功案例,所以隻能將運輸視為必要之惡,設計出讓商人無法獨占與串通的製度,建立多角化的交易管道,避免市場受到操控。因此,能將利潤放在一邊的雜貨店必須參與進來。


    但考量到後續情況,要培養出健全的市場,讓雜貨店獨占在商業上是不健全的做法。兼容並蓄、相互競爭並截長補短才是經營領地的要點。這部分我已經好好教育梅莉爸……的心腹了,應該不用擔心。這麽一來,其他各國的特產就能輸入城鎮,食材與素材變多,讓城鎮變得更加興盛。


    嗯,明明開分店的事還沒確定,梅莉爸已經喜極而泣了……不過他之後大概會因為叫外送茶小姐來拉關係,遭到姆莉姆莉夫人with晨星槌說教,哭著被痛扁一頓吧。嗯,我會去打小報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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