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未確認巨大生物出現。請諸位市民服從指揮,迅速前往指定的避難處避難。』
避難警報在神樹都全城發布,市民們紛紛向最近的避難所趕去。
設置在城市中的擴音器。手機。巡回無人機。一切的媒體都在擴散警報。
ai的合成聲音,也是第一次下達出未確認巨大生物出現這一災害類別。然而這並不是什麽比喻,正是出現在眼前的現實。
明明人的姿態時會選擇無人問津的地方作為戰場,變成巨獸的姿態時卻在聳立的大樓之中顯形。亞蘿迦蒂斯已經沒有半分躊躇,打算將城市就此破壞。
巨獸的咆哮聲將大樓群的窗戶粉碎,玻璃的淋浴向大地墜下。
亞蘿迦蒂斯用沒有眼睛的臉仰望天空,用陶醉的聲音立下誓言。
<——這個蒂基雅思,才是女神的完全戰鬥形態!若是無法實現站在天界之巔的願望沒有實現就消失……我寧可接受這份汙穢。>
「蒂基雅思……那究竟是什麽啊!?」
「太古時代就不斷紛爭的女神們……那是連我都還沒誕生的遙遠過去,天界似乎曾一度被逼到瀕臨毀滅。」
艾露薇娜滿臉苦澀地向聽到這個名字後陷入愕然的照魔講述起來。
「其元凶就是蒂基雅思。那是女神的最終戰鬥形態……巨大化成那個樣子的女神們,在天界全土展開最終戰爭的結果便是如此。在那以後,蒂基雅思就被列為禁忌,即便是邪惡女神黃道星使也不會向那個力量伸手。」
女神禁忌的姿態……就算稱呼它為怪物也不用顧忌了。
雖然明顯就是個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魔物,但卻能從這個姿態上感受到一絲神聖感。
那是隻是目視就會讓人類的內心折服的,異次元的威容。
<在人類世界的話,就算打破禁忌也完全不成問題……說到底這可是,這都是為了討、伐反抗天界的人類……!!>
恰恰相反。能把有地球幾倍大的廣大天界化作火海的力量,要是在人類世界使用的話會變成什麽樣子。亞蘿迦蒂斯完全就是在強硬地給自己的惡行找借口罷了。
「那個姿態恐怕是山貓座……亞蘿迦蒂斯是山貓座的蒂基雅思哦。」
「……蒂基雅思=山貓座……毀滅天界的最終兵器的重現……」
照魔茫然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能把終末化作現實的存在。他現在正麵對著神話的一節。
「那是隻能使用勝利來洗去汙穢的、不可反悔的誓約……一旦化作了蒂基雅思,她要做的就隻有打倒眼前的敵人了。」
照魔時不時會痛感到女神和人類價值觀的不同……尤其是關於戰鬥,根本沒有達成理解的盡頭。比起敵人的威容,還是這精神上的隔閡更讓人心折服。
城市激烈震動起來,照魔二人的身體小小地向上跳去。
公路上劃出蜿蜒的裂痕。沿路排列的街燈連鎖破裂開來。
蒂基雅思隻是步行就會破壞文明。
「總之,得對那家夥做點什麽才行!艾露薇娜,有什麽辦法嗎!」
艾露薇娜也語速加快地再度開始說明。
「如果我們也能發動蒂基雅思的話,那就能與她對抗了……」
既然說是女神的最終戰鬥形態了,照魔也預測到艾露薇娜也擁有蒂基雅思。但是沒有立刻提出這個方法,應該是有什麽理由才對。
「果然……是因為那是對女神來說相當不光彩的模樣嗎。」
艾露薇娜所背負的十字架,可比遠遠比照魔所懷有的忌諱感和倫理上的厭惡要大。
也許因為這個理由才讓她如此猶豫——
「我可不在乎那種東西。」
就當自己這麽以為的時候,艾露薇娜用爽朗的表情宣告。
「那我也來幫忙。怎麽辦才好?」
「在變化為蒂基雅思的時候,亞蘿迦蒂斯的雙眼變成金色了吧。那就是蒂基雅思的啟動條件。要讓金色的光景與內心所反映出的模樣產生共鳴,將內在的神性完全釋放出來。」
在右眼已經變成金色的照魔看來,啟動方法乍一看似乎很容易,但這正是不可能的決定性理由。
「但是我們兩個不知為何,變成金色的都是右眼……無法滿足啟動蒂基雅思的啟動條件。還是說你要把你的眼球摘下來交給我?」
「感覺好像很痛啊……大概即便真這麽做了也沒有意義……」
<……啊哈哈哈哈,果然你們變不了啊!這樣一來形式就逆轉了呢!!>
山貓座揮出巨大的前腕,隨便敲打在大樓的外牆之上。
瓦礫如雪崩一般向照魔的頭上砸去。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距離被瓦礫壓垮隻有一紙之隔的時候,照魔急忙躲了開來。山貓座的手臂粉碎了堆積在照魔眼前的瓦礫堆,巨腕在他麵前彈出手指。這是亞蘿迦蒂斯的癖好的彈指。要是吃下了這個巨大身體打出的彈指,那就是致命的一擊了。
千鈞一發用超越創世紀的刀身擋住巨大手指的瞬間。
照魔如紙屑一般被吹飛,將撞到的街燈砸彎成一個く形。
「嘎嗚……!!」
過強的衝擊讓他喘不過氣來,跌坐在地。
「不可以接下攻擊,照魔!!」
艾露薇娜嚐試從死角發出槍擊,結果被如鞭子一樣揮舞的山貓座的尾巴打中側腹而墜落下去。她深深砸進了停在路上的乘用車,碎掉的玻璃飛舞到了天上。
「咕……!!」
<就算變成了這幅姿態,我的神起源仍舊健、在……!嘛,到處亂飛的蟲子就看不清了,真沒辦法……啊哈哈哈哈……!!>
力量差距太大了。判斷隨時都能殺死照魔他們的山貓座背過二人。它麵向生命樹之軸,嘴角邪惡地扭曲起來。
<那麽首先,把反派天界的象征給——破、壞……!!>
山貓座從口中釋放出紫紅色光線。遲了一拍過後,地平線的彼方發起了巨大爆炸。
已經完成避難的城市街道上,開始到處響起機械的警告音聲。
那是警告巨大都市的機能將有一部分遭到停止的,嚴重程度最高的警報。
「生命樹之軸的副控製中心被摧毀了!」
承擔能源管理中心職責的生命樹之軸,在周圍的區塊裏設置了作為預備設施的副控製中心。而那些,因為剛才山貓座的攻擊遭到破壞。就像是成為了守護城堡中心的盾牌一樣。
<啊哈哈,意外挺頑強呢~~>
山貓座發出了享受遊戲一般的聲音。緊接著,她又射出了一發光線。
副控製中心進一步爆炸開來,火焰也波及到了聳立在其前方的生命樹之軸。彼方的爆炎中即將倒塌的建築物,讓照魔深刻理解到無法挽回的事態已經開始。
這和以往隻是會讓道路和街燈遭到破損程度的戰鬥都不在一個次元。
住慣的城市變了模樣,就像是被扔進了最終聖戰一樣。
「這樣下去……我們的城市……神樹都就真的要被毀滅了!!」
<可不會光這座城市就完事哦。>
山貓座的腳邊出現了無數的蜘蛛女神。那可不是十隻二十隻的問題。是數量遠超幾天前照魔和艾露薇娜交戰的數量的巨大軍勢。
「糟了!蜘蛛女神向生命樹之軸那裏……!」
<來吧,不管是什麽都破壞掉吧。為了讓艾露薇娜大人和人類小鬼看清楚,要把人類世界毀滅掉哦~>
也許是因為變成了蒂基雅思讓亞蘿迦蒂斯的理性被不斷侵蝕,她看上去雖然還保持清醒,但攻擊性顯然在逐漸接近野獸。
照魔為聯絡等待自己回去的裏茶等人,慌忙從西裝的口袋裏取出手機。雖然畫麵上有了些裂痕,但機能應該沒出問題。然而——
「……電話打不通!」
副控製中心遭到破壞的災害,已經以可見之物的形式出現在眼前。
基於elem技術實現了高品質、高速網絡的手機,因為都市機能的麻痹連帶著無法使用。
這是以先進技術為核心形成無處不在的網絡後的弊端。
「艾露薇娜,我們去生命樹之軸!!」
「你在說什麽!?要是把山貓座就這麽放在這裏,人類世界可就要毀滅了啊!!」
即便是艾露薇娜,在這個狀況下也對照魔的提案難以苟同。
「你忘了嗎!?磷他們可就在那附近等著我們啊……要去幫他們才行!身體不好的婆婆她也在一起啊!!」
「你要真的為他們考慮,現在就在這裏戰鬥啊!!」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意見完全對立了。這種分秒必爭的狀況下,繼續爭吵隻會讓事情為時已晚。
「……我要過去,懂了嗎!和我分開的話,你也不清楚會怎麽樣吧!!」
正因為共享了生命,所以才能利用離得太遠就關乎生命的盟約進行恐嚇。這已經是照魔竭盡全力做出的交涉。然而艾露薇娜則是轉過身去,背叛了自己的期待。
「……從這裏到生命樹之軸的距離的話總有辦法的……大概吧。」
你就這麽重視戰鬥嗎。照魔做好了與艾露薇娜訣別的覺悟。
反正也沒法變成蒂基雅思什麽的,以那種巨大的怪物為對手可沒有贏麵。
比起被卷入女神不講理的戰鬥之中,還是保護重要的家人才更優先。
照魔毫不猶豫地向生命樹之軸奔去。
山貓座沒有出手攻擊他的身後,故意將他置之不理。
為了徹底碾碎單獨留下的獵物。
<……你被男人拋棄了呢,艾露薇娜大人啊哈哈,真是痛、快!!>
凶猛地露出尖牙的山貓座的哄笑,在開始被爆炎包圍的城市中回響。
○ ●
照魔一個勁向等待他的磷他們所在的生命樹之軸跑去
由於他同時也要殲滅同樣向生命樹之軸進攻的蜘蛛女神,即便現在的照魔已經使用女神的力量強化了腳力,他仍然感覺目的地遙不可及。
「求你們了!你們是女神吧!?請回天界去吧!!」
本應擁有能夠溝通的智慧才對,但蜘蛛女神們卻簡直像是不肯傾聽照魔的聲音一樣。就算夥伴被打倒,她們也看都不看一眼地筆直向生命樹之軸趕去。
每當超越創世錄閃過,感覺到鈍了的手感時,他的腦海就會閃過小時候和女神一同的回憶。女神究竟是什麽呢。他再度詢問起自己的心。
對照魔來說,對女神的思念搖擺不定,就和失去了人生的指南針一樣。
盡管心裏被焦躁感所折磨,他還是不停拚命奔跑著。
頭上飛過紫紅色的光線,隨後襲來一股激烈的風壓。山貓座又一次發射了光線。
在不由得屈膝蹲下的照魔眼前,光線略過了生命樹之軸的下部,卷起了足以致命的大爆炸。
「……啊、啊啊……生命樹之軸被……!!」
繼副控製中心的破損之後,損傷終於波及到了本體。
生命樹之軸的建築物下部分裸露出來,出現破損,開始斷斷續續地發生爆炸。
『有未確認巨大生物chu——現……。……』
住民的疏塞幾乎完成後也仍在持續鳴叫的警告音聲,噗哧一聲停了下來。
飛在空中的引導用巡邏無人機落了下來,砸在地上。
依存於elem的城市所有的機能,終於也開始了破壞。
瞬間,震耳欲聾的異常聲音響徹天空。周圍的空間各處也隨之發起爆竹破裂般的小爆炸。
手還握著劍就不由得捂起雙耳的照魔,這次在距離左耳極近的距離聽到了破裂聲。
似乎是戴在左手腕上的由磷特質的智能手表突然放電,引起了輕微的爆炸。照魔慌忙將其摘了下來,把它扔到地上。
過去不使用插座,使用家用電無線供電的技術還處於試驗階段,但elem已經讓廣範圍能源無線供給實用化了。
照魔手腕上戴著的也是利用elem無線供給得以工作的高性能智能手表。由於生命樹之軸受到了從未預想過的衝擊,整個城市的elem無線供給係統也有發生故障的可能性。恐怕先前城市裏連鎖發出的破裂聲就是如此。
「——————」
想到這裏的瞬間,照魔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氣全都被抽走了。
隻是纏在手上的表都有這種衝擊——那要是依存這個技術的人工髒器在體內引起不良運作,那可就麻煩了。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照魔失去了平常心,以大難當頭的氣勢踢開前方的蜘蛛女神們,向前跑去。
奔跑、劈斬、奔跑……焦急的內心,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感覺遙遠。
趁照魔不備,一隻蜘蛛女神從頭上飛來。
在她那如刀劍般銳利的蜘蛛腿逼向照魔眼前的瞬間。
蜘蛛女神被突然從旁邊吹來的強烈暴風吹走,打到地上。
在啞然的照魔麵前,一道鮮亮的光芒飛了過來。
<今天你們來公司也來得太晚了。飛起來看了眼情況後——想不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閃耀朱紅光的巨鳥,擋在以生命樹之軸為目標的蜘蛛女神群麵前,雄偉地張開了六片翅膀。
天界歎息之門的看門人,埃克斯特裏姆·彌賽的英姿再現。
「……埃克斯鳥小姐!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無法長久保持。何況吾為中立的立場……女神之間的戰鬥,尤其是還拿出了蒂基雅思此等禁忌,吾絕不得介入。>
對著遠方搖晃著的蒂基雅思=山貓座的巨大身軀,埃克斯鳥投去了類似憐憫的視線。
從天界誕生起就一直注視那個世界的埃克斯鳥,理所當然親眼目睹過蒂基雅思的暴虐。而這在人類世界得以再現的現在,她的心中究竟回蕩著何種感想呢。
<……然而身為你公司的接待小姐,就必須讓聚集在領地的可疑人員退去。>
雖說感覺比起接待小姐,這更像是警備員的工作,但沒有比她更加難得的援軍了。
<聽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能迷失自我。你沒有必要隨波逐流地遵從女神的規矩。你隻要作為人類,前進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便可。>
「埃克斯鳥小姐……」
<去吧,少年!!>
「是!非常感謝您!!」
埃克斯鳥以自己的翅膀作為跳台,將跳起的照魔高高拋出,讓他一口氣從蜘蛛女神頭上突破。
擁有六片翅膀的,天界的唯一中立存在。埃克斯特裏姆·彌賽。
她的確無法接入女神之間的戰鬥——但作為流放至地上的女神·艾露薇娜的監視者,見證與她共有生命的人類·照魔的動向也是她職責的一環。
在確認完監視對象之後——如果偶然飛回去的時候,被卷入進本不應在那的女神之中的話……那可就沒辦法了。
於是,這沒有信念的蜘蛛群,在數千萬年來不斷守護天界之門的神鳥一個振翅之下便消散而去。
得到了埃克斯鳥的援助,通行無礙的照魔一口氣高跳前行……終於,到達了生命樹之軸的用地之內。
照魔用劍閃砍散周圍升起的火焰,終於看見了帶有標記的高級轎車,祈禱著自己的不安隻是杞人憂天,他急忙向那跑去。
所幸的是,蜘蛛女神們還一隻都沒有來到這裏。
可能是因為已經完成了避難,附近也沒有生命樹之軸相關人員四處逃竄的樣子。
為保護轎車而站在一旁的磷,注意到照魔後迎了上去。
「少爺!您沒事——」
「磷!婆婆她怎麽樣!?」
身為應該立即回答主人詢問這一立場的執事說不出話來,一瞬麵帶愁容。
照魔把超越創世錄插到地上,急忙跑向了轎車。
裏茶的身體躺在車內的後座上。詩亞似乎是為了看護她,坐在一旁的位置上。照魔用幾乎撕扯開來的氣勢拉開了門。
「……裏茶婆婆。」
裏茶的連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蒼白得異常。
「……侍從長身體裏的人工髒器有很多都是通過elem無線供給才得以運作的……所以……」
原本一有機會就會爽快地管裏茶叫老太婆的詩亞,此刻的聲音卻因絕望而顫抖。
仔細看去,人工呼吸器、便攜注射器等等一切可能做到的處置都已經做過的痕跡散落在車內。
詩亞根本不是在看護裏茶,而是早已被無力感打擊到徹底死心。
「……等等,詩亞。這附近哪裏有……就算不是醫院,隻是有醫務室的建築物程度的地方還是有的吧。就算是避難所也可以……!!」
就算在生命樹之軸中判斷情況危急,但匆忙趕往醫院的話應該可以采取更加適當的處置才對。如果這是最好的選擇的話,磷和詩亞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車也……沒辦法像想象中那樣運作……而且……」
詩亞的聲音越發顫抖。想不到連乘用車都被這影響波及到了——
感覺到了照魔的存在後,裏茶喜悅地啊……的吐出氣來。
「您來了啊,少爺……」
裏茶的聲音嘶啞得不自然,讓照魔無比驚愕。
「……如果,回不到別墅的話……至少,在這輛車裏也好。我對磷和詩亞說了這些任性的話……還請不要,責備他們……」
照魔將意識從自己緊繃的左手腕處轉移開來。那種小爆炸若是發生在人體內各個地方會怎麽樣,這種事甚至都不想去想象。即便看到裏茶的嘴角有被擦去血漬的痕跡,他也假裝自己尚未發覺。
「……因為、這輛車、一直都是為了、迎接……照魔、少爺的……」
和詩亞交換,來到裏茶跟前的照魔扶起了她,雙手緊握著她恍若枯木的手。
「婆婆,再努力一下。雖然現在你會很痛苦,但隻要把壞掉的機器換掉總會有辦法的吧……!?」
裏茶連頭都沒法大大扭動,隻能微微地以能夠被察覺到的程度搖了搖頭。
已經晚了——像是在說這些。
「患上重病之後,我就要一直麵臨著這種危險……伴隨這些生活下去的哦。隻是因為幾個小時沒有注射藥物……就會失去生命的人,可有不少呢。」
對從記事起就接觸elem這最新技術的少年來說,隻是因為人工髒器無法運作就讓患者的病情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理解範圍。
理不清。
這幾天來,去了諸神之國冒險,現在也在與怪物戰鬥的照魔,自己的世界卻因為單純的醫療器具失調就要終結人的生命,這個現實不管怎樣也理不清。
照魔盡可能用冷靜的聲音,向站在被拉開的門一旁的磷發話。
「呐磷,你很擅長機械對吧。就算是應急處置也好,你能不能對婆婆的人工髒器做點什麽。就算隻在將她送去醫院的期間也行啊。」
「…………非常抱歉……」
這就是過於依賴先進科學技術的代價。由於elem已然不能控製,說不定現在這座城市到處都在發生同樣的悲劇。
然而副控製中心和生命樹之軸本體會同時陷入機能不全的狀態,也就隻有發生天地異變的時候才會發生。
若要說做的準備得還太過簡單,這次事件也太過出乎意料了。
而還隻是天之使者引發的,等同於天地異變的災厄。
「是嗎……」
好想讓他揪住自己的胸襟責罵自己啊。好想讓他把無處發泄的憤怒撒在自己身上啊。
而這位懂事又溫柔的少年——對如此期望的磷,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地麵發起劇烈震動,怪獸的咆哮從天空中傳到此處。
所幸車的抗震性極度優秀,可以不用給裏茶帶來這份痛苦。
「……婆婆,抱歉……如果我能把那個怪物打倒的話…………」
過於不合理的自責。
在僅僅數天前還隻是作為普通小學生度日的小孩子,在戰火之中比起眼前的敵人更優先考慮自己家人的安危。這種選擇又有什麽人能責怪呢。
「想不到要為了守護城市,去與怪物戰鬥……小猶夏走過了一場不得了的人生,但小照魔卻做了更加不得了的事情呢……」
有一位溫柔的女仆,在他小時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將自己稱呼為「小照魔」。不知何時起,她改變了對照魔的態度,努力地用接待他人的禮儀來對待他了。
而現在那位女仆的眼神中的光輝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聲音恢複了曾經的平靜。
裏茶的手已經幾乎感覺不到體溫了。從她的皮膚上能感受到她每一刻都在消失的生命燈火。照魔為了絕不放開這隻手,再次往其中注入了力量。
「對不起哦,一直對你這麽嚴格……其實呢,我也想讓你和其他的孩子們一樣,讓你玩許許多多的遊戲呢……所以,當小照魔說想要創建製作遊戲的公司時——」
「不對不對不對啊。我是因為喜歡才做的啊。學習也是,武術也是,技藝也是……都是婆婆教會了我各種事情,我才能成為強大的男人啊……連天界都能前去了。絕對是這樣的啊!!」
身邊的詩亞與車外的磷都拚命咬緊牙關,忍耐著嗚咽。
但無情的是,從地底逼近的令人厭惡的搖晃再度襲擊了過來。
不管是乳母,還是這座城市,所剩的時間都已不多了。少年麵臨著這個殘酷的現實。
「……那個啊,婆婆……如果這就是最後了……我們倆,就都別再說『抱歉』了吧。我會把接下來的事情,全部記住的!」
所以,照魔決心露出了笑容。如果這就是最後一段與裏茶一同編織的時間的話,那留下的若是痛苦的記憶可就太悲傷了。
見到這一幕的裏茶,嘴唇也靦腆地變為微笑。
(插畫10)
「小照魔,你今後要做的事情……就已經和婆婆沒有關係了呢。小照魔要……要自己去選擇,自己去做了……」
裏茶用哄逗小孩一般的溫暖聲音訴說著。希望自己的話語、自己的存在,對照魔來說不會成為咒縛。
「有好人就會有壞人。女神大人也是一樣的。所以小照魔,你沒有必要,去懷疑自己的夢哦……」
正因為對女神的念想發生動搖的現在,這份鼓舞人心的激勵才更為必要。照魔的心頭發熱起來。
「我……天壽已盡了。其實迎接我的這一天會來的更早才是,但是神明大人……女神大人要我一直等待,等到小照魔茁壯成長起來的那一天喲。」
「我已經漂亮地成長起來了吧。我已經決定好自己的公司該做什麽了……會努力工作的哦。要做出比母上還要厲害的事情啊!!」
為了不讓淚水從濕潤的眼角裏流到臉頰上,照魔拚死咬緊牙關笑著。
這個人每當哭泣的時候,看上去總是格外悲傷。是個完全不適任做負責嚴格教育的人。
然而照魔是作為負擔起世界未來的創條猶夏的兒子降生於世的。她很清楚,照魔將來要生活在巨大無比的重壓中生活下去。
正是因此……她才嚴格勸阻不管怎樣都會溺愛照魔的自己,讓自己施行嚴格的教育。而這樣的裏茶,終於在這一刻恢複了那一天的溫柔笑容。
「至今為止非常感謝,婆婆。我……要去守護。不隻是要實現的夢想,還有這座城市。」
「加油哦,小照魔。」
最終,一陣風吹拂而過。
已經沒有忍耐的必要了。詩亞徹底漏出了自己的哽咽聲。
磷靜靜地顫抖著肩膀,幾滴淚珠滴落在地。
唯獨插在地上的白色聖劍,隨風消逝而去。
本應流在這裏的淚水就此拋下。
○ ●
蒂基雅思=山貓座的威勢讓城市激烈震動起來。
若還是在天界渴求最強之名時的艾露薇娜,那結局可能還尚不得知。但現在的她,就如同小鳥挑戰猛獸一般無謀。
艾露薇娜的身體已經接下了數次攻擊,渾身上下都帶上了傷痕。
本是象征天界最強的黑色的兩挺手槍,墮天冥河。它的光彈就算打中山貓座的體表也會被輕鬆彈開,隻會給周圍的大樓與道路打出傷痕。
山貓座隨意伸出的手,將艾露薇娜連同堆積在身後的大樓瓦礫緊握在手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被卷入的瓦礫被碾碎成沙落在地上,將她握緊的上臂力也在無止境地提升。
<這種聽著就痛的聲音,我聽著也很難受啊……!請死得快一點,艾露薇娜大人!!>
向著緊握艾露薇娜的左手,山貓座無情地打算將右手也疊在上麵。
這個瞬間。
在空中閃過的無數劍閃重疊一塊,化作光之壁牆,擋住了山貓座的右手。
如流星般降臨的白刃撕開了山貓座的左手背,奪走了掌中的女神。
<——————!?>
六片翅膀在閃光之中摧殘發光。山貓座的身體本能地顫抖起來,巨大的身體也不由得向後退去。
光收束過後——出現的是抱住艾露薇娜的腰的、浮在空中的照魔的英姿。
每個人身後背負的翅膀,是三片。重疊於一起的二人描繪出的翅膀,是六片。
將一份生命寄宿於兩個身體的女神耀光麵前,身為絕對存在的蒂基雅思=山貓座也被其壓製。
照魔瞪著巨神的目光之中,已經沒有半分迷茫了。
「……照魔……」
艾露薇娜殘破不堪的模樣,講述著自己不在的期間發生了何種激烈戰鬥。
「抱歉,我在中途就離開了……你一直自己一個人為我戰鬥到現在呢。」
照魔為對艾露薇娜說出怨恨話語深表歉意。
若是她沒有留在這裏戰鬥的話,山貓座早就直線衝向生命樹之軸了。結果上說,那樣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得救了。
「……我隻是想戰鬥而已。能和蒂基雅思戰鬥的機會,我活了數萬年也一次都沒有呢。」
「……即便如此,我也感謝你。多虧了你——我最後和她說上話了。」
也許是從無需多言的照魔的微笑之中察覺了一切,艾露薇娜也將感情咽了下去。
「……但是,為什麽你又回來了。是因為我死了……你也會死嗎……?」
「那當然是不想讓你死去啊……!」
在大地搖晃的同時,山貓座緩緩向這裏靠近。
就像是要給已經確信束手無策的對手細細刻下恐懼一樣。
抬頭看向那個怪物的少年,右眼閃耀著不帶一絲陰霾的金色光輝。
「——變成蒂基雅思吧,艾露薇娜!!」
「所以我不都說了嗎,我們是沒法成為蒂基雅思的……」
照魔按住試圖站起的艾露薇娜的肩膀,筆直看著就算沾上多少煤灰也不會褪色的美麗臉龐。
「隻要讓金色的眼睛疊在一起就好了吧……」
「……唉,照魔……要,要做什麽——」
照魔的臉一點點逼近自己。艾露薇娜雖不明所以,還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為什麽要把眼睛閉上啊,給我好好睜開!!」
「!?」
——然而,卻被怒吼要求睜開了。
照魔的眼睛在一起對上了艾露薇娜的眼睛。
雖說諷刺,給出這個聽天由命的賭注的提示的人,就是亞蘿迦蒂斯。
被她緊抓脖子並拉近自己的時候,在指不定就會讓雙唇重疊的距離中眼睛就能重合於一塊,照魔發覺了這一點。
一定要是除了彼此以外什麽也看不見的極近距離。
在這個瞬間,“金色的光景”支配了彼此的視野。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翅膀落到地麵,化作光環重疊於一起。
肉體產生了與意識一同被吸入那金色光芒之中的感覺。
空間呈像素狀張開,一麵劃出幾何學的圖案,一麵侵蝕起四周。
從既非天界也非人類世界的,超越神理的異空間中,那個現身了。
有一種突破光之殼,發出新生哭啼的感動。
轟然升起的光芒直直貫穿天空,逐漸凝縮為一個巨大的剪影。
<……!?難道說——>
化作異形的亞蘿迦蒂斯第一次發出含有動搖的聲音。
不知何時起,山貓座已經和照魔的視線同處一個水平麵上了。
驚訝地扭過頭去。大樓的窗麵玻璃,像鏡子一樣反射出自己現在的模樣。
雖然做過覺悟會變成和亞蘿迦蒂斯一樣的怪物——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蒂基雅思,是人形的。
全身是閃耀的黑鐵。那是肌肉,又還是鎧甲呢。
將男性的強壯與女性的優美二者兼備的鋼鐵肉體,在誇耀著自己是超越人類基因的生命體。
就像是替代出生的啼哭聲一樣,身體各處噴出了蒸汽,將既不是頭發也不是翅膀的後腦勺部的帶狀部分飛舞起來。
頭頂部浮起切分為三塊的光之角,麵罩下的雙眼點亮了光輝。
<這裏是……!?>
感覺艾露薇娜正站在自己身邊。然而想要看向艾露薇娜時,能看見的隻有城市裏的大樓而已。本應毫無疑問地存在於同一空間,但若是兩人想要看見彼此又會產生矛盾。真是個奇妙的狀況。
<不管是這裏還是哪裏,我們的場所都沒有變化。我和你仍舊站在這個城市正中,在和亞蘿迦蒂斯對峙。和剛才一樣。>
<難道這裏不是蒂斯緹姆的駕駛艙嗎?這要怎麽動啊,我覺得應該有操縱杆或者手柄吧……!!>
一陣激烈的目眩襲向照魔,但還是拚命忍住了。
明明隻是普通站著,卻有一種並不處在這個世界,在無窮盡地墜落下去的感覺。
高層大樓就像桌椅一樣出現在身旁的錯覺——平衡感被毀掉了。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體感的領域了。
<看來你還沒有產生實感呢。我們不是在操縱這個名叫蒂基雅思的巨神。我們是穿上了這身名叫蒂基雅思的稍微有些大的戰鬥服去戰鬥哦。>
<就算你這麽說啊……!>
<好好把動作合為一體。我的身體就是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就是我的身體……>
艾露薇娜溫柔的聲音訴說起來。照魔將意識集中向那個地方。
<將我感覺得更加貼身,更加貼近。>
將捆在手腳上的名為咒縛的鎖鏈粉碎,取而代之感覺到的是自己和艾露薇娜的手腳重疊於一起。
<聆聽我心髒的跳動。感受我的呼吸。——接受我的溫存。>
<~~~~~~~~!?>
令人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艾露薇娜的聲音很近,就像是在自己的耳邊吹起一樣。女神的呢喃聲asmr,讓少年渾身顫抖起來。
<……什什什麽啊這個令人火大的波動……你們在讓我看什麽啊!!>
山貓座倒是展露出了憤怒,但已經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被施加上艾露薇娜獨特的爆破行為,讓照魔再次陷入空想之中。
<……這樣的話就簡單了!也就是像*二人羽織一樣的東西是吧!!>
【*譯注:二人羽織是日本的一種喜劇表演,就是倆人一前一後共穿一件衣服假裝是一個人,一人扮演臉另一人扮演手。】
並不像亞蘿迦蒂斯所擔心的那般擁有能產生浪漫情愫的餘地。照魔以自己的解釋加深了對此的理解。
<……是的。就用和我一起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踏出腳步吧!!>
就像是第一次乘坐自動扶梯時一樣輕輕伸處的腳尖,重重地抓住了地麵。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轉眼間就讓人懷疑搞錯了動作一般,在神樹都的街道上飛奔起來。
<蒂基雅思對女神而言是最大的汙穢……居然自己接受了這點,真是墮天(婊子)到極致了啊,艾露薇娜大人!!>
<先變成那墮天(婊子)的是你吧。>
因為艾露薇娜的話語而激怒的山貓座,將四隻腳與雙臂化作六腳,粉碎地麵向前突進。
迎麵撞上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緊緊抓住,夾雜憤怒地嘶吼著。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連神性的碎片都沒有的漆黑巨神……那就是你們真正的模樣,墮落的女神和愚蠢的人類!!>
<唉?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倆不是超好看的嗎。>
亞蘿迦蒂斯說的也有道理。照魔從這個黑色的蒂基雅思身上不隻感受到了神聖感,也感覺到類似於畏懼的不祥感。但艾露薇娜現在一副活蹦亂跳的感覺,自己還是先閉嘴吧。
<還有不許對配色提意見。我可是非常喜歡黑色的。>
<畢竟手機和手機殼都是黑色的呢……>
對這個意見能夠抱有同感。而這份同感化作這二身一體的蒂基雅思的血肉,有力地驅動起身體。
山貓座的下巴被用上渾身力氣的拳擊打穿,因慣性倒下的她砸塌了身後的步行天橋。
<咕嗚嗚嗚嗚嗚……>
即便是寬如這在神樹都也顯得相當大的八車道公路,相對於兩個巨神也有點難以容納。
(插畫11)
將準備追擊的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看作目標,白刃閃耀起來。
意料之外的是,裝著上聖障隔絕之刃的山貓座尾巴尖端,從死角處向他們突刺而來。
在其距離眉間僅差些微距離的時候,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用雙手死死抓住了死亡荊棘。
抓住刃物的手掌滴落下水色的血液。
在自己的手掌感受到劇痛的同時,照魔咬緊牙關,將山貓座的尾巴拉了過來。打算借此打出反製,狠狠地向前踢了出去。
<什麽……嗚哇啊!!>
山貓座在被擊飛的同時,弄碎了柏油路,掃倒了停車場上的汽車,最後衝進了大樓,被崩塌的瓦礫壓住。
嚐試追擊的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又被山貓座從口中發射的光線命中。
照魔也被打進了其他的大樓,崩壞的大樓內部清晰展現在眼前。
厚重的文件夾解了開來,紙片四處飛舞。桌子在傾斜的地板上滑走,電腦因而被砸碎。一棟大樓瓦解的期間,聚集於此的人們工作的記憶,毫不保留地烙印進照魔眼裏。
和人類的生命不同,建築物被毀了的話也隻要修好就行。但絕不能在不經意間習慣了破壞人的回憶和財產。若是如此,自己也會變得和侵略者一樣。
<盡可能不要破壞建築物!戰鬥吧!!>
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輕快地旋轉出來,回避掉再度發射出的光線。
以右手和右膝微彎的姿勢,漂亮地著陸在地。
<……!動作變得更帥了……因為你的目的明確起來了呢。就是這個樣子,照魔,集中起來!!>
與山貓座的肉搏戰開始了。
被揮出爪來,以拳彈開,上下視野轉變又滾倒在地。每次攻防之下,車與路燈就會像乒乓球一樣彈上天空。
這邊揮拳打進山貓座腹部後,山貓座偽裝出一副因疼痛而摔倒的模樣,咬在了這邊的肩口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給我忍住,我也很痛啊!!>
而趁這個間隙,尾巴上的聖障隔絕之刃又一次刺了過來。
以一紙之隔的距離躲開了掠過自己腋下的攻擊,與此同時,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也發生了異變。頭部的能量環,此刻消失了一角。
即便是作為女神最終兵器的蒂基雅思,也是存在弱點的。那便是消費的女神力龐大到根本無法和以人類姿態戰鬥時相比較。
而這隻角,便是表示蒂基雅思剩餘能量的標誌物。
然而這可不是每經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的模式,因此完全看不明白這能量究竟是如何分配的。就像是馬拉鬆跑者在連自己有多少耐力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挑戰殘酷的賽道一樣。
<艾露薇娜,我們應該也能像那家夥一樣使用我們的蒂亞姆多聖武才對!把那個光之柱弄出來!>
<我知道了。索性把兩邊都裝備上了哦……!!>
就像是擁抱何物一樣疊在一起的雙臂中心,結晶出一顆光之種子。種子隨即發芽,化作了如光柱一般的大樹。甚至不需要向武器庫伸手,緊握著的那棵魔眩樹的光本身,化作了蒂亞姆多聖武的形狀。
右邊是超越創世錄,左邊是一挺墮天冥河。
將二人的武裝拿在手上,照魔看著映在大樓窗戶上的這幅模樣,聯想到了某一個星座。
那是兩手分別持有麥穗與葉片的、飛舞在天空中的女神——處女座。
<——如果那家夥是山貓座的蒂基雅思的話,我們就是處女座。我們是,蒂基雅思=處女座!!>
<還不賴呢……話說,你還挺懂啊。不管是什麽,起個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呢。接下來給我們的必殺技也起個名字吧。>
果然對艾露薇娜來說,什麽事都要帥氣,就是她的座右銘呢。
順勢用墮天冥河發射的攻擊,被山貓座從口中射出的光線抵消而去。
隨後高高跳起,在山貓座的身上擦身飛躍而過的同時,揮出超越創世錄砍了下去。
<啊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人想到貓耳朵的肩甲,被斬落一個下來。
隻是一個踉蹌就會讓城市劇烈搖晃的山貓座,浮在其頭上的光之角,其中一塊就像是碎掉一樣消失而去。
山貓座就像是要把怒火傾吐而出一樣,從口裏胡亂發射出光線。高層大樓被射穿出一個孔,直徑逐漸擴大起來。最終連大樓本身都被融化過去,隻有大量的蒸汽留了下來。
墮天冥河的光彈和山貓座發射的光線衝撞在一起,將城市逐漸挖去。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我能贏……蒂基雅思的話就算是六翼極致者我也能贏!等打倒了艾露薇娜大人,我就要用這個力量征服天界……!!」
這是料定其他女神沒有成為蒂基雅思的覺悟的宣言吧。
亞蘿迦蒂斯已經不隻滿足於在未讓謝雅梅爾特知情的情況下抹殺艾露薇娜,野心已經失控到想將整個邪惡女神黃道星使毀滅。
她已經完全沉溺於力量之中,被蒂基雅思本身所吞沒了。
<讓新的女神大戰開幕吧……然後我會成為它的勝者,成為六翼極致者!就算是創造神也不會是夢……!!>
<不要擅自在人類世界開幕那種東西!我現在就在這裏將它終結!!>
處女座頭部的光之角又消失一隻,終於隻剩下了最後一隻角。
山貓座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跳了過來。
揮出的長長前臂,右邊打中了超越創世錄,左邊橫掃著擊飛了墮天冥河。兩把武器隨著轟鳴聲落到地上。
處女座以被壓製的形式,雙手和山貓座的長長上臂扣在一起。
處女座慢慢被向下推去,半跪的腳被埋進了柏油路之中。
<差不多該放棄了吧!都是把獻給我等女神的供品轉換成那一丁點能量給獨占走了的你們人類的錯啊!!>
山貓座在不講理地叫喚著的同時將全身的體重壓了上來。就在這個時候。
照魔的腦海裏,浮現出在最後一刻見到的裏茶的笑容。
<也有人若是沒有這一丁點的能量——就活不下去啊!!>
伴隨這裂帛的咆哮聲,處女座的雙眸有力地發出光來。雙臂上驚人的臂力膨脹起來。就仿佛照魔和艾露薇娜的氣勢會直接轉換為力量一樣。
處女座身後的光輪發出光來,起到推進器的作用的它,將全身推了起來。在站起的同時,也將山貓座的上半身抬了起來。
扣在一起的手的力量均衡徐徐崩壞起來——因為過於扭曲而達到關節可動域極限的山貓座的前臂,被一下子扭向了不合常理的方向。
金屬破碎的聲音與骨頭破碎的聲音奏起了協奏曲。
<嗚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山貓座的……亞蘿迦蒂斯的不成言語的慘叫聲,化作了曲目的不協調音。
<剛才的是我的回禮喲,亞蘿迦蒂斯。認知一下活著的證明……痛覺的存在吧!!>
就像是為庇護照魔,背負這悲痛的尖叫聲一樣,艾露薇娜有力地說道。
<女神……居然去追求活著的證明,這也太滑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貓所伴隨呐喊聲射出的光線,直擊到處女座的肩口。上半身小小地晃了晃,但隨後便再度一步不退地邁出腳步。光線連續發射出來,在處女座的周圍發生了連鎖型的爆炸。
然而處女座已經不再躲避山貓座的攻擊,悠然地前進著。最後,處女座用手掌接住光線,將其捏散。
<照魔……說起來,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神起源呢。我的神起源是,『進化』……對於原本就是完全存在的女神來說,是相性極差的力量喲。>
完全也意味著停滯。原本就是最強的艾露薇娜,已經沒有進化的必要了。算是個無法活用的神起源。直到她和一個人類,共享了生命。
<但和照魔在一起的話,我就可以成為從未達到的最強。正是身為人類的你……正是不管到什麽程度都能變化的你,才擁有引出這份神起源的本領!!>
<是啊……我也不會再迷茫了!為了守護這個城市,一起點燃內心吧,艾露薇娜!!>
處女座撿起超越創世錄,將刀刃指向天空。
不可替代的家人,將勇氣獻給了自己。
將相信夢想,將其貫徹的重要性。
照魔通過處女座,雙手握住了超越創世錄。
隨後,將一切的內心點燃開來。
這個瞬間,超越創世錄的藍色紋路上的光芒越發強烈,刀身展開起來。
拉開、擴張、伸長——令人聯想到聖劍的莊嚴刀身,將隱藏在其中的閃耀回路一般的核心裸露而出。
<……!第三神化——超越創世錄,得到了進一步的進化——!!>
艾露薇娜發出了交雜著驚歎與歡喜的聲音。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處女座帶著裂帛的咆哮聲揮出了劍。
裸露而出的光之刃像盾牌一樣防住了山貓座的光線,反推回去將其彈了開來。
<好了我們上,艾露薇娜!使出最後一擊的時候,要盡情喊出招式的名字對吧!?>
<……說得好。做得很很很好,照魔!!>
用架在大上段的劍尖畫出圓來,橫向一字揮出。
<<神斷——!救濟·創世刃切!!>>
巨神的聖劍猛烈閃過,畫出青藍與赤紅的螺旋,隨即噴射而出。連同周圍的大樓,不對,連同空間本身,山貓座的身體上刻上光的斬線,讓她發出了最後的叫喊聲。
這巨大的身體,猶如風化一般開始崩塌。
襲擊城市的災厄,就此消滅而去。說蒂基雅思是究極戰鬥服的艾露薇娜,她的說法似乎並沒有錯。
「不愧是……艾露薇娜大人……還有小鬼,也比想象中強……啊啊,還以為這是個能成為六翼極致者的機會呢……」
失去了名為山貓座的外殼、這身戰鬥服的亞蘿迦蒂斯,她殘破不堪的身體無力地浮在空中。
「嘛,沒關係啦。反正之後人類世界就會變成地獄了……」
<你說什麽?>
「其實我……把這個世界取得了天界所不希望的發展……已經申報給謝雅梅爾特大人她們、了呢……」
看到驚愕的照魔後,亞蘿迦蒂斯的不滿發泄了些,道起了真相。
「我們邪惡女神黃道星使,可是認為,為了天界去支配人類世界才最直截了當的派係喲……有這麽絕佳的『入侵目的』的世界,怎麽可以就這麽放著不管呢。」
照魔他們的世界,被認知成對天界而言的敵對世界了。
邪惡女神黃道星使,打算以人類世界為舞台開展新的女神大戰。
亞蘿迦蒂斯隻不過是假裝接下了謝雅梅爾特的命令,在大戰之前就來到人類世界了而已。
亞蘿迦蒂斯一邊吐出詛咒,一邊靜靜向地麵落去。
「我是輸給了你們的“好關係”了……但這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呢,真是值得一看呢。艾露薇娜大人,就算你再怎麽裝好孩子……你也是邪惡女神黃道星使。終有一天,你會和那個小鬼戰鬥的……你就盡量地——」
然而她的身體並沒有砸到公路上。
在那之前,她就化作光消散而去,從這地上世界消失了。
<……如果女神不肯放過這個世界的話……我隻會不停戰鬥下去的。>
<要來的話就來吧。至少我變為最後一人以前……我會和女神戰鬥的。>
在巨神之中,少年和女神將各自的決意化作言語托付給對方。
能將對手的一切秘密看透的能力,名為『認知』的神起源。
她最後看到的,是惜敗的幻覺嗎……又或者說,是終將來臨的未來嗎。
○ ●
向研究開發都市·神樹都襲來的前所未有的危機,總算是結束了。
但這場戰鬥留下的傷痕實在是太大了。
對這個城市——還有一位少年,與一位女神的心。
照魔和艾露薇娜並肩坐在了人行道一旁花壇的邊緣上。他臉上浮現出沮喪的表情,看著仿佛遭受大地震後崩塌在地的大樓群。
「……雖然和你說這個也算不上安慰……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裏茶也時日不多了。在我和她初次相逢的時點,她還活著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意識到裏茶死期將近的艾露薇娜,笨拙地說出了安慰話語。
「婆婆自己也是這麽說的。」
照魔不打算辜負裏茶的這份顧慮。
「但是,就算婆婆她在第二天一定會逝去……我也想要守護好這一天。」
雖然沒有辜負的打算——但那個時候,他其實是想要哭著抱住她的。
但為了能用笑容目送因自己茁壯成長起來的模樣感到喜悅的裏茶離去,他努力地忍住了。
勉強了自己。
「……照魔。其實我,也很喜歡裏茶呢。」
艾露薇娜從護欄上走了下來,拉著照魔的手,輕輕站了起來。
感到不可思議而抬頭看去的照魔,被她用柔和的溫存包住。
艾露薇娜,將照魔抱在自己胸前。
「作為完全體而生的女神,連出生的啼哭都不會發出。是哭不出來的哦。」
艾露薇娜將曾當作強大之證而自豪地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哀傷地說了出來。
「所以請你代替我,流下淚水吧。」
照魔把手繞到艾露薇娜的後背代替回答。
顫抖停不下來。身體發出了哽咽聲。
最終照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插畫12)
和最喜歡的婆婆道別的那一天。
抱住自己、安慰自己的——是最討厭的女神。
成長起來,成為大人。如此一直鼓舞自己的少年仍是少年的日子,此刻終於迎來了結束。
並不是因為他的身高長了起來,而是他終於能夠將自己的真心展露而出。
艾露薇娜的這份溫存,照魔肯定此生都不會忘卻吧。
即便在這場守護世界的戰鬥的最後……終有一日,要和她戰鬥的那一天到來。
○ ●
在神樹都遙遠相隔的某片海洋上,航行著一艘猶如航空母艦的巨大艦船。
「————是嗎,裏茶姐姐她……照魔去看護她了呢。」
這條訃告,傳達到了大洋之上的創條猶夏。她獨自一人待在這私人艦船的艦橋上,單手拿著聽筒,視線飄向窗外的海洋。
「嗯,這件事我已經聽過了。生命樹之軸可是被建成就算隕石砸下來也晃都不會晃一下的喲。隻能說那隻怪獸什麽的比天災還要強大啦……唉?不是啦,我現在可是遠在城市之外,要回去可是要花不少時間的。我會往那邊送技術人員過去的。」
她的視野如此昏暗,絕不是因為她戴著的太陽鏡的錯。
雙眼所見的海麵被染得發黑。
染成了一切生命都不得靠近的絕望顏色。
「目標是elem嗎……給照魔留下了痛苦的回憶呢……嗯,我會預先做好各方麵準備的。這是大人的工作,不是那孩子應該在意的事情。就讓我堂堂正正地發表出去吧。」
通話結束,將備在此處的電話機放回去後,猶夏無比憔悴地歎了口氣。
「這一天終於來了啊。」
自出生起從未看過城市之外景象的少年,還有尚未知曉的現實。
創條猶夏至今也仍在為處於再生之中的世界奮戰。
「……我是說過『要成為偉大的男人哦』……嗬嗬,想不到這麽快就成了比大樓還要大的男人了呢。真不愧是咱的兒子!」
滿溢歡喜的聲音之中,卻交雜著些微顫抖。
兒子晴朗的啟程,也同時迎來了與重要之人的離別。
這位鋼鐵女社長的臉頰上會流過淚珠,究竟時隔多久了呢。
○ ●
在神樹都遭受巨大未確認生物的襲擊,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的第二天。創條照魔,召開了記者招待會。
為什麽負責說明的不是身為生命樹之軸負責人的創條猶夏,而是其子嗣呢。疊加上了這一層話題性,雙子大樓聚來了諸多新聞工作者。
照魔在活動大廳設置的答辯桌上發起了演講。
他的一旁有磷隨侍。在遮住照魔一旁的出入口的隔牆前,詩亞站在那裏。
「——就與在聲明中提到的一致,侵略者的目的是elem。就像是去破壞距離天空太近的塔的神一樣……她們企圖向獲得繁榮的人類,按照自己的規則施以製裁。這是來自天界,也就是異世界的侵略。」
即便沐浴在閃得睜不開眼的閃光燈之中,照魔也毫不畏懼地目視正前方,繼續演講。
雖說隻是在背誦事先準備好的文章,但他的語氣卻顯得大大方方。
「但是侵略者充其量是敵視人類的一部分女神罷了。請容許我在此強烈聲明,也有諸多深愛著人類、渴望這個世界得到和平的女神。」
盡管這對這個城市來說是一件大事,但記者招待會進行到現在,倒是讓人感覺舉止實在是過於有禮貌了。既沒有人試圖引誘他作出更聳人聽聞的言論,也沒有飛來那些搖擺不定的惡性提問。
這也在背地裏表現出站在照魔身後的創條家的存在、創條猶夏的力量。
「我們現在已經得知,名喚為“女神”的未知生命體是以elem為目標發起侵略的。然而這個問題雖有些失禮,能回答一下為什麽發表此事的會是照魔先生嗎?」
照魔沒有被他們的氣勢所壓過,大方接下了大人們好奇的視線,往聲音裏注入氣魄後回答。
「————因為今後將向世界襲來的女神災害,會由我負責處理。」
喧鬧聲此起彼伏,閃光燈的密度進一步拉深。
為輔佐照魔,隨侍在旁的磷繼續了說明。
「昨日向神樹都襲來的巨大生物,將其殲滅的人……正是創條照魔社長。」
會場裏再度爆發出巨大的喧嘩聲,閃光燈再度閃起。
「那麽,關於有目擊情報稱,有一個與未確認巨大生物對峙的神秘黑色巨人——」
磷微笑著,向他們微微點頭表示肯定。照魔也重新開始了演講。
「那個巨神的名字是蒂基雅思=處女座。是我與同伴所變身而成的,這座城市的守護神。之後我會配布照片出去的,還請給我多多宣傳哦!!」
最為吃驚的人正是提問的記者。他也沒想到會突然直接透露到這個程度吧。
而這句發言,讓喧鬧聲和閃光燈的嘈雜聲迎來頂點。
「正如家母創條猶夏這位稀世天才一般……我也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特別力量。我會活用這份力量,我的公司——會從天界的侵略之中守護這座城市。」
坐在最前列的記者舉起了手,被磷點名起來。
「創條照魔社長。請在這裏告訴我們那家公司的名字吧。」
此刻,照魔第一次把視線投向了隔牆所遮住的出入口。
他和背靠在牆上的艾露薇娜相互凝視,然後同時點下了頭。
「我的……我們的公司名字是——」
兩份人生……兩個生命。代表這個意義的的辭藻取出來的這個名字,告知於世界。
「——雙生共存(duallives)」
避難警報在神樹都全城發布,市民們紛紛向最近的避難所趕去。
設置在城市中的擴音器。手機。巡回無人機。一切的媒體都在擴散警報。
ai的合成聲音,也是第一次下達出未確認巨大生物出現這一災害類別。然而這並不是什麽比喻,正是出現在眼前的現實。
明明人的姿態時會選擇無人問津的地方作為戰場,變成巨獸的姿態時卻在聳立的大樓之中顯形。亞蘿迦蒂斯已經沒有半分躊躇,打算將城市就此破壞。
巨獸的咆哮聲將大樓群的窗戶粉碎,玻璃的淋浴向大地墜下。
亞蘿迦蒂斯用沒有眼睛的臉仰望天空,用陶醉的聲音立下誓言。
<——這個蒂基雅思,才是女神的完全戰鬥形態!若是無法實現站在天界之巔的願望沒有實現就消失……我寧可接受這份汙穢。>
「蒂基雅思……那究竟是什麽啊!?」
「太古時代就不斷紛爭的女神們……那是連我都還沒誕生的遙遠過去,天界似乎曾一度被逼到瀕臨毀滅。」
艾露薇娜滿臉苦澀地向聽到這個名字後陷入愕然的照魔講述起來。
「其元凶就是蒂基雅思。那是女神的最終戰鬥形態……巨大化成那個樣子的女神們,在天界全土展開最終戰爭的結果便是如此。在那以後,蒂基雅思就被列為禁忌,即便是邪惡女神黃道星使也不會向那個力量伸手。」
女神禁忌的姿態……就算稱呼它為怪物也不用顧忌了。
雖然明顯就是個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魔物,但卻能從這個姿態上感受到一絲神聖感。
那是隻是目視就會讓人類的內心折服的,異次元的威容。
<在人類世界的話,就算打破禁忌也完全不成問題……說到底這可是,這都是為了討、伐反抗天界的人類……!!>
恰恰相反。能把有地球幾倍大的廣大天界化作火海的力量,要是在人類世界使用的話會變成什麽樣子。亞蘿迦蒂斯完全就是在強硬地給自己的惡行找借口罷了。
「那個姿態恐怕是山貓座……亞蘿迦蒂斯是山貓座的蒂基雅思哦。」
「……蒂基雅思=山貓座……毀滅天界的最終兵器的重現……」
照魔茫然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能把終末化作現實的存在。他現在正麵對著神話的一節。
「那是隻能使用勝利來洗去汙穢的、不可反悔的誓約……一旦化作了蒂基雅思,她要做的就隻有打倒眼前的敵人了。」
照魔時不時會痛感到女神和人類價值觀的不同……尤其是關於戰鬥,根本沒有達成理解的盡頭。比起敵人的威容,還是這精神上的隔閡更讓人心折服。
城市激烈震動起來,照魔二人的身體小小地向上跳去。
公路上劃出蜿蜒的裂痕。沿路排列的街燈連鎖破裂開來。
蒂基雅思隻是步行就會破壞文明。
「總之,得對那家夥做點什麽才行!艾露薇娜,有什麽辦法嗎!」
艾露薇娜也語速加快地再度開始說明。
「如果我們也能發動蒂基雅思的話,那就能與她對抗了……」
既然說是女神的最終戰鬥形態了,照魔也預測到艾露薇娜也擁有蒂基雅思。但是沒有立刻提出這個方法,應該是有什麽理由才對。
「果然……是因為那是對女神來說相當不光彩的模樣嗎。」
艾露薇娜所背負的十字架,可比遠遠比照魔所懷有的忌諱感和倫理上的厭惡要大。
也許因為這個理由才讓她如此猶豫——
「我可不在乎那種東西。」
就當自己這麽以為的時候,艾露薇娜用爽朗的表情宣告。
「那我也來幫忙。怎麽辦才好?」
「在變化為蒂基雅思的時候,亞蘿迦蒂斯的雙眼變成金色了吧。那就是蒂基雅思的啟動條件。要讓金色的光景與內心所反映出的模樣產生共鳴,將內在的神性完全釋放出來。」
在右眼已經變成金色的照魔看來,啟動方法乍一看似乎很容易,但這正是不可能的決定性理由。
「但是我們兩個不知為何,變成金色的都是右眼……無法滿足啟動蒂基雅思的啟動條件。還是說你要把你的眼球摘下來交給我?」
「感覺好像很痛啊……大概即便真這麽做了也沒有意義……」
<……啊哈哈哈哈,果然你們變不了啊!這樣一來形式就逆轉了呢!!>
山貓座揮出巨大的前腕,隨便敲打在大樓的外牆之上。
瓦礫如雪崩一般向照魔的頭上砸去。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距離被瓦礫壓垮隻有一紙之隔的時候,照魔急忙躲了開來。山貓座的手臂粉碎了堆積在照魔眼前的瓦礫堆,巨腕在他麵前彈出手指。這是亞蘿迦蒂斯的癖好的彈指。要是吃下了這個巨大身體打出的彈指,那就是致命的一擊了。
千鈞一發用超越創世紀的刀身擋住巨大手指的瞬間。
照魔如紙屑一般被吹飛,將撞到的街燈砸彎成一個く形。
「嘎嗚……!!」
過強的衝擊讓他喘不過氣來,跌坐在地。
「不可以接下攻擊,照魔!!」
艾露薇娜嚐試從死角發出槍擊,結果被如鞭子一樣揮舞的山貓座的尾巴打中側腹而墜落下去。她深深砸進了停在路上的乘用車,碎掉的玻璃飛舞到了天上。
「咕……!!」
<就算變成了這幅姿態,我的神起源仍舊健、在……!嘛,到處亂飛的蟲子就看不清了,真沒辦法……啊哈哈哈哈……!!>
力量差距太大了。判斷隨時都能殺死照魔他們的山貓座背過二人。它麵向生命樹之軸,嘴角邪惡地扭曲起來。
<那麽首先,把反派天界的象征給——破、壞……!!>
山貓座從口中釋放出紫紅色光線。遲了一拍過後,地平線的彼方發起了巨大爆炸。
已經完成避難的城市街道上,開始到處響起機械的警告音聲。
那是警告巨大都市的機能將有一部分遭到停止的,嚴重程度最高的警報。
「生命樹之軸的副控製中心被摧毀了!」
承擔能源管理中心職責的生命樹之軸,在周圍的區塊裏設置了作為預備設施的副控製中心。而那些,因為剛才山貓座的攻擊遭到破壞。就像是成為了守護城堡中心的盾牌一樣。
<啊哈哈,意外挺頑強呢~~>
山貓座發出了享受遊戲一般的聲音。緊接著,她又射出了一發光線。
副控製中心進一步爆炸開來,火焰也波及到了聳立在其前方的生命樹之軸。彼方的爆炎中即將倒塌的建築物,讓照魔深刻理解到無法挽回的事態已經開始。
這和以往隻是會讓道路和街燈遭到破損程度的戰鬥都不在一個次元。
住慣的城市變了模樣,就像是被扔進了最終聖戰一樣。
「這樣下去……我們的城市……神樹都就真的要被毀滅了!!」
<可不會光這座城市就完事哦。>
山貓座的腳邊出現了無數的蜘蛛女神。那可不是十隻二十隻的問題。是數量遠超幾天前照魔和艾露薇娜交戰的數量的巨大軍勢。
「糟了!蜘蛛女神向生命樹之軸那裏……!」
<來吧,不管是什麽都破壞掉吧。為了讓艾露薇娜大人和人類小鬼看清楚,要把人類世界毀滅掉哦~>
也許是因為變成了蒂基雅思讓亞蘿迦蒂斯的理性被不斷侵蝕,她看上去雖然還保持清醒,但攻擊性顯然在逐漸接近野獸。
照魔為聯絡等待自己回去的裏茶等人,慌忙從西裝的口袋裏取出手機。雖然畫麵上有了些裂痕,但機能應該沒出問題。然而——
「……電話打不通!」
副控製中心遭到破壞的災害,已經以可見之物的形式出現在眼前。
基於elem技術實現了高品質、高速網絡的手機,因為都市機能的麻痹連帶著無法使用。
這是以先進技術為核心形成無處不在的網絡後的弊端。
「艾露薇娜,我們去生命樹之軸!!」
「你在說什麽!?要是把山貓座就這麽放在這裏,人類世界可就要毀滅了啊!!」
即便是艾露薇娜,在這個狀況下也對照魔的提案難以苟同。
「你忘了嗎!?磷他們可就在那附近等著我們啊……要去幫他們才行!身體不好的婆婆她也在一起啊!!」
「你要真的為他們考慮,現在就在這裏戰鬥啊!!」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意見完全對立了。這種分秒必爭的狀況下,繼續爭吵隻會讓事情為時已晚。
「……我要過去,懂了嗎!和我分開的話,你也不清楚會怎麽樣吧!!」
正因為共享了生命,所以才能利用離得太遠就關乎生命的盟約進行恐嚇。這已經是照魔竭盡全力做出的交涉。然而艾露薇娜則是轉過身去,背叛了自己的期待。
「……從這裏到生命樹之軸的距離的話總有辦法的……大概吧。」
你就這麽重視戰鬥嗎。照魔做好了與艾露薇娜訣別的覺悟。
反正也沒法變成蒂基雅思什麽的,以那種巨大的怪物為對手可沒有贏麵。
比起被卷入女神不講理的戰鬥之中,還是保護重要的家人才更優先。
照魔毫不猶豫地向生命樹之軸奔去。
山貓座沒有出手攻擊他的身後,故意將他置之不理。
為了徹底碾碎單獨留下的獵物。
<……你被男人拋棄了呢,艾露薇娜大人啊哈哈,真是痛、快!!>
凶猛地露出尖牙的山貓座的哄笑,在開始被爆炎包圍的城市中回響。
○ ●
照魔一個勁向等待他的磷他們所在的生命樹之軸跑去
由於他同時也要殲滅同樣向生命樹之軸進攻的蜘蛛女神,即便現在的照魔已經使用女神的力量強化了腳力,他仍然感覺目的地遙不可及。
「求你們了!你們是女神吧!?請回天界去吧!!」
本應擁有能夠溝通的智慧才對,但蜘蛛女神們卻簡直像是不肯傾聽照魔的聲音一樣。就算夥伴被打倒,她們也看都不看一眼地筆直向生命樹之軸趕去。
每當超越創世錄閃過,感覺到鈍了的手感時,他的腦海就會閃過小時候和女神一同的回憶。女神究竟是什麽呢。他再度詢問起自己的心。
對照魔來說,對女神的思念搖擺不定,就和失去了人生的指南針一樣。
盡管心裏被焦躁感所折磨,他還是不停拚命奔跑著。
頭上飛過紫紅色的光線,隨後襲來一股激烈的風壓。山貓座又一次發射了光線。
在不由得屈膝蹲下的照魔眼前,光線略過了生命樹之軸的下部,卷起了足以致命的大爆炸。
「……啊、啊啊……生命樹之軸被……!!」
繼副控製中心的破損之後,損傷終於波及到了本體。
生命樹之軸的建築物下部分裸露出來,出現破損,開始斷斷續續地發生爆炸。
『有未確認巨大生物chu——現……。……』
住民的疏塞幾乎完成後也仍在持續鳴叫的警告音聲,噗哧一聲停了下來。
飛在空中的引導用巡邏無人機落了下來,砸在地上。
依存於elem的城市所有的機能,終於也開始了破壞。
瞬間,震耳欲聾的異常聲音響徹天空。周圍的空間各處也隨之發起爆竹破裂般的小爆炸。
手還握著劍就不由得捂起雙耳的照魔,這次在距離左耳極近的距離聽到了破裂聲。
似乎是戴在左手腕上的由磷特質的智能手表突然放電,引起了輕微的爆炸。照魔慌忙將其摘了下來,把它扔到地上。
過去不使用插座,使用家用電無線供電的技術還處於試驗階段,但elem已經讓廣範圍能源無線供給實用化了。
照魔手腕上戴著的也是利用elem無線供給得以工作的高性能智能手表。由於生命樹之軸受到了從未預想過的衝擊,整個城市的elem無線供給係統也有發生故障的可能性。恐怕先前城市裏連鎖發出的破裂聲就是如此。
「——————」
想到這裏的瞬間,照魔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氣全都被抽走了。
隻是纏在手上的表都有這種衝擊——那要是依存這個技術的人工髒器在體內引起不良運作,那可就麻煩了。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照魔失去了平常心,以大難當頭的氣勢踢開前方的蜘蛛女神們,向前跑去。
奔跑、劈斬、奔跑……焦急的內心,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感覺遙遠。
趁照魔不備,一隻蜘蛛女神從頭上飛來。
在她那如刀劍般銳利的蜘蛛腿逼向照魔眼前的瞬間。
蜘蛛女神被突然從旁邊吹來的強烈暴風吹走,打到地上。
在啞然的照魔麵前,一道鮮亮的光芒飛了過來。
<今天你們來公司也來得太晚了。飛起來看了眼情況後——想不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閃耀朱紅光的巨鳥,擋在以生命樹之軸為目標的蜘蛛女神群麵前,雄偉地張開了六片翅膀。
天界歎息之門的看門人,埃克斯特裏姆·彌賽的英姿再現。
「……埃克斯鳥小姐!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無法長久保持。何況吾為中立的立場……女神之間的戰鬥,尤其是還拿出了蒂基雅思此等禁忌,吾絕不得介入。>
對著遠方搖晃著的蒂基雅思=山貓座的巨大身軀,埃克斯鳥投去了類似憐憫的視線。
從天界誕生起就一直注視那個世界的埃克斯鳥,理所當然親眼目睹過蒂基雅思的暴虐。而這在人類世界得以再現的現在,她的心中究竟回蕩著何種感想呢。
<……然而身為你公司的接待小姐,就必須讓聚集在領地的可疑人員退去。>
雖說感覺比起接待小姐,這更像是警備員的工作,但沒有比她更加難得的援軍了。
<聽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能迷失自我。你沒有必要隨波逐流地遵從女神的規矩。你隻要作為人類,前進在自己相信的道路上便可。>
「埃克斯鳥小姐……」
<去吧,少年!!>
「是!非常感謝您!!」
埃克斯鳥以自己的翅膀作為跳台,將跳起的照魔高高拋出,讓他一口氣從蜘蛛女神頭上突破。
擁有六片翅膀的,天界的唯一中立存在。埃克斯特裏姆·彌賽。
她的確無法接入女神之間的戰鬥——但作為流放至地上的女神·艾露薇娜的監視者,見證與她共有生命的人類·照魔的動向也是她職責的一環。
在確認完監視對象之後——如果偶然飛回去的時候,被卷入進本不應在那的女神之中的話……那可就沒辦法了。
於是,這沒有信念的蜘蛛群,在數千萬年來不斷守護天界之門的神鳥一個振翅之下便消散而去。
得到了埃克斯鳥的援助,通行無礙的照魔一口氣高跳前行……終於,到達了生命樹之軸的用地之內。
照魔用劍閃砍散周圍升起的火焰,終於看見了帶有標記的高級轎車,祈禱著自己的不安隻是杞人憂天,他急忙向那跑去。
所幸的是,蜘蛛女神們還一隻都沒有來到這裏。
可能是因為已經完成了避難,附近也沒有生命樹之軸相關人員四處逃竄的樣子。
為保護轎車而站在一旁的磷,注意到照魔後迎了上去。
「少爺!您沒事——」
「磷!婆婆她怎麽樣!?」
身為應該立即回答主人詢問這一立場的執事說不出話來,一瞬麵帶愁容。
照魔把超越創世錄插到地上,急忙跑向了轎車。
裏茶的身體躺在車內的後座上。詩亞似乎是為了看護她,坐在一旁的位置上。照魔用幾乎撕扯開來的氣勢拉開了門。
「……裏茶婆婆。」
裏茶的連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蒼白得異常。
「……侍從長身體裏的人工髒器有很多都是通過elem無線供給才得以運作的……所以……」
原本一有機會就會爽快地管裏茶叫老太婆的詩亞,此刻的聲音卻因絕望而顫抖。
仔細看去,人工呼吸器、便攜注射器等等一切可能做到的處置都已經做過的痕跡散落在車內。
詩亞根本不是在看護裏茶,而是早已被無力感打擊到徹底死心。
「……等等,詩亞。這附近哪裏有……就算不是醫院,隻是有醫務室的建築物程度的地方還是有的吧。就算是避難所也可以……!!」
就算在生命樹之軸中判斷情況危急,但匆忙趕往醫院的話應該可以采取更加適當的處置才對。如果這是最好的選擇的話,磷和詩亞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車也……沒辦法像想象中那樣運作……而且……」
詩亞的聲音越發顫抖。想不到連乘用車都被這影響波及到了——
感覺到了照魔的存在後,裏茶喜悅地啊……的吐出氣來。
「您來了啊,少爺……」
裏茶的聲音嘶啞得不自然,讓照魔無比驚愕。
「……如果,回不到別墅的話……至少,在這輛車裏也好。我對磷和詩亞說了這些任性的話……還請不要,責備他們……」
照魔將意識從自己緊繃的左手腕處轉移開來。那種小爆炸若是發生在人體內各個地方會怎麽樣,這種事甚至都不想去想象。即便看到裏茶的嘴角有被擦去血漬的痕跡,他也假裝自己尚未發覺。
「……因為、這輛車、一直都是為了、迎接……照魔、少爺的……」
和詩亞交換,來到裏茶跟前的照魔扶起了她,雙手緊握著她恍若枯木的手。
「婆婆,再努力一下。雖然現在你會很痛苦,但隻要把壞掉的機器換掉總會有辦法的吧……!?」
裏茶連頭都沒法大大扭動,隻能微微地以能夠被察覺到的程度搖了搖頭。
已經晚了——像是在說這些。
「患上重病之後,我就要一直麵臨著這種危險……伴隨這些生活下去的哦。隻是因為幾個小時沒有注射藥物……就會失去生命的人,可有不少呢。」
對從記事起就接觸elem這最新技術的少年來說,隻是因為人工髒器無法運作就讓患者的病情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理解範圍。
理不清。
這幾天來,去了諸神之國冒險,現在也在與怪物戰鬥的照魔,自己的世界卻因為單純的醫療器具失調就要終結人的生命,這個現實不管怎樣也理不清。
照魔盡可能用冷靜的聲音,向站在被拉開的門一旁的磷發話。
「呐磷,你很擅長機械對吧。就算是應急處置也好,你能不能對婆婆的人工髒器做點什麽。就算隻在將她送去醫院的期間也行啊。」
「…………非常抱歉……」
這就是過於依賴先進科學技術的代價。由於elem已然不能控製,說不定現在這座城市到處都在發生同樣的悲劇。
然而副控製中心和生命樹之軸本體會同時陷入機能不全的狀態,也就隻有發生天地異變的時候才會發生。
若要說做的準備得還太過簡單,這次事件也太過出乎意料了。
而還隻是天之使者引發的,等同於天地異變的災厄。
「是嗎……」
好想讓他揪住自己的胸襟責罵自己啊。好想讓他把無處發泄的憤怒撒在自己身上啊。
而這位懂事又溫柔的少年——對如此期望的磷,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地麵發起劇烈震動,怪獸的咆哮從天空中傳到此處。
所幸車的抗震性極度優秀,可以不用給裏茶帶來這份痛苦。
「……婆婆,抱歉……如果我能把那個怪物打倒的話…………」
過於不合理的自責。
在僅僅數天前還隻是作為普通小學生度日的小孩子,在戰火之中比起眼前的敵人更優先考慮自己家人的安危。這種選擇又有什麽人能責怪呢。
「想不到要為了守護城市,去與怪物戰鬥……小猶夏走過了一場不得了的人生,但小照魔卻做了更加不得了的事情呢……」
有一位溫柔的女仆,在他小時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將自己稱呼為「小照魔」。不知何時起,她改變了對照魔的態度,努力地用接待他人的禮儀來對待他了。
而現在那位女仆的眼神中的光輝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聲音恢複了曾經的平靜。
裏茶的手已經幾乎感覺不到體溫了。從她的皮膚上能感受到她每一刻都在消失的生命燈火。照魔為了絕不放開這隻手,再次往其中注入了力量。
「對不起哦,一直對你這麽嚴格……其實呢,我也想讓你和其他的孩子們一樣,讓你玩許許多多的遊戲呢……所以,當小照魔說想要創建製作遊戲的公司時——」
「不對不對不對啊。我是因為喜歡才做的啊。學習也是,武術也是,技藝也是……都是婆婆教會了我各種事情,我才能成為強大的男人啊……連天界都能前去了。絕對是這樣的啊!!」
身邊的詩亞與車外的磷都拚命咬緊牙關,忍耐著嗚咽。
但無情的是,從地底逼近的令人厭惡的搖晃再度襲擊了過來。
不管是乳母,還是這座城市,所剩的時間都已不多了。少年麵臨著這個殘酷的現實。
「……那個啊,婆婆……如果這就是最後了……我們倆,就都別再說『抱歉』了吧。我會把接下來的事情,全部記住的!」
所以,照魔決心露出了笑容。如果這就是最後一段與裏茶一同編織的時間的話,那留下的若是痛苦的記憶可就太悲傷了。
見到這一幕的裏茶,嘴唇也靦腆地變為微笑。
(插畫10)
「小照魔,你今後要做的事情……就已經和婆婆沒有關係了呢。小照魔要……要自己去選擇,自己去做了……」
裏茶用哄逗小孩一般的溫暖聲音訴說著。希望自己的話語、自己的存在,對照魔來說不會成為咒縛。
「有好人就會有壞人。女神大人也是一樣的。所以小照魔,你沒有必要,去懷疑自己的夢哦……」
正因為對女神的念想發生動搖的現在,這份鼓舞人心的激勵才更為必要。照魔的心頭發熱起來。
「我……天壽已盡了。其實迎接我的這一天會來的更早才是,但是神明大人……女神大人要我一直等待,等到小照魔茁壯成長起來的那一天喲。」
「我已經漂亮地成長起來了吧。我已經決定好自己的公司該做什麽了……會努力工作的哦。要做出比母上還要厲害的事情啊!!」
為了不讓淚水從濕潤的眼角裏流到臉頰上,照魔拚死咬緊牙關笑著。
這個人每當哭泣的時候,看上去總是格外悲傷。是個完全不適任做負責嚴格教育的人。
然而照魔是作為負擔起世界未來的創條猶夏的兒子降生於世的。她很清楚,照魔將來要生活在巨大無比的重壓中生活下去。
正是因此……她才嚴格勸阻不管怎樣都會溺愛照魔的自己,讓自己施行嚴格的教育。而這樣的裏茶,終於在這一刻恢複了那一天的溫柔笑容。
「至今為止非常感謝,婆婆。我……要去守護。不隻是要實現的夢想,還有這座城市。」
「加油哦,小照魔。」
最終,一陣風吹拂而過。
已經沒有忍耐的必要了。詩亞徹底漏出了自己的哽咽聲。
磷靜靜地顫抖著肩膀,幾滴淚珠滴落在地。
唯獨插在地上的白色聖劍,隨風消逝而去。
本應流在這裏的淚水就此拋下。
○ ●
蒂基雅思=山貓座的威勢讓城市激烈震動起來。
若還是在天界渴求最強之名時的艾露薇娜,那結局可能還尚不得知。但現在的她,就如同小鳥挑戰猛獸一般無謀。
艾露薇娜的身體已經接下了數次攻擊,渾身上下都帶上了傷痕。
本是象征天界最強的黑色的兩挺手槍,墮天冥河。它的光彈就算打中山貓座的體表也會被輕鬆彈開,隻會給周圍的大樓與道路打出傷痕。
山貓座隨意伸出的手,將艾露薇娜連同堆積在身後的大樓瓦礫緊握在手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被卷入的瓦礫被碾碎成沙落在地上,將她握緊的上臂力也在無止境地提升。
<這種聽著就痛的聲音,我聽著也很難受啊……!請死得快一點,艾露薇娜大人!!>
向著緊握艾露薇娜的左手,山貓座無情地打算將右手也疊在上麵。
這個瞬間。
在空中閃過的無數劍閃重疊一塊,化作光之壁牆,擋住了山貓座的右手。
如流星般降臨的白刃撕開了山貓座的左手背,奪走了掌中的女神。
<——————!?>
六片翅膀在閃光之中摧殘發光。山貓座的身體本能地顫抖起來,巨大的身體也不由得向後退去。
光收束過後——出現的是抱住艾露薇娜的腰的、浮在空中的照魔的英姿。
每個人身後背負的翅膀,是三片。重疊於一起的二人描繪出的翅膀,是六片。
將一份生命寄宿於兩個身體的女神耀光麵前,身為絕對存在的蒂基雅思=山貓座也被其壓製。
照魔瞪著巨神的目光之中,已經沒有半分迷茫了。
「……照魔……」
艾露薇娜殘破不堪的模樣,講述著自己不在的期間發生了何種激烈戰鬥。
「抱歉,我在中途就離開了……你一直自己一個人為我戰鬥到現在呢。」
照魔為對艾露薇娜說出怨恨話語深表歉意。
若是她沒有留在這裏戰鬥的話,山貓座早就直線衝向生命樹之軸了。結果上說,那樣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得救了。
「……我隻是想戰鬥而已。能和蒂基雅思戰鬥的機會,我活了數萬年也一次都沒有呢。」
「……即便如此,我也感謝你。多虧了你——我最後和她說上話了。」
也許是從無需多言的照魔的微笑之中察覺了一切,艾露薇娜也將感情咽了下去。
「……但是,為什麽你又回來了。是因為我死了……你也會死嗎……?」
「那當然是不想讓你死去啊……!」
在大地搖晃的同時,山貓座緩緩向這裏靠近。
就像是要給已經確信束手無策的對手細細刻下恐懼一樣。
抬頭看向那個怪物的少年,右眼閃耀著不帶一絲陰霾的金色光輝。
「——變成蒂基雅思吧,艾露薇娜!!」
「所以我不都說了嗎,我們是沒法成為蒂基雅思的……」
照魔按住試圖站起的艾露薇娜的肩膀,筆直看著就算沾上多少煤灰也不會褪色的美麗臉龐。
「隻要讓金色的眼睛疊在一起就好了吧……」
「……唉,照魔……要,要做什麽——」
照魔的臉一點點逼近自己。艾露薇娜雖不明所以,還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為什麽要把眼睛閉上啊,給我好好睜開!!」
「!?」
——然而,卻被怒吼要求睜開了。
照魔的眼睛在一起對上了艾露薇娜的眼睛。
雖說諷刺,給出這個聽天由命的賭注的提示的人,就是亞蘿迦蒂斯。
被她緊抓脖子並拉近自己的時候,在指不定就會讓雙唇重疊的距離中眼睛就能重合於一塊,照魔發覺了這一點。
一定要是除了彼此以外什麽也看不見的極近距離。
在這個瞬間,“金色的光景”支配了彼此的視野。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翅膀落到地麵,化作光環重疊於一起。
肉體產生了與意識一同被吸入那金色光芒之中的感覺。
空間呈像素狀張開,一麵劃出幾何學的圖案,一麵侵蝕起四周。
從既非天界也非人類世界的,超越神理的異空間中,那個現身了。
有一種突破光之殼,發出新生哭啼的感動。
轟然升起的光芒直直貫穿天空,逐漸凝縮為一個巨大的剪影。
<……!?難道說——>
化作異形的亞蘿迦蒂斯第一次發出含有動搖的聲音。
不知何時起,山貓座已經和照魔的視線同處一個水平麵上了。
驚訝地扭過頭去。大樓的窗麵玻璃,像鏡子一樣反射出自己現在的模樣。
雖然做過覺悟會變成和亞蘿迦蒂斯一樣的怪物——
照魔和艾露薇娜的蒂基雅思,是人形的。
全身是閃耀的黑鐵。那是肌肉,又還是鎧甲呢。
將男性的強壯與女性的優美二者兼備的鋼鐵肉體,在誇耀著自己是超越人類基因的生命體。
就像是替代出生的啼哭聲一樣,身體各處噴出了蒸汽,將既不是頭發也不是翅膀的後腦勺部的帶狀部分飛舞起來。
頭頂部浮起切分為三塊的光之角,麵罩下的雙眼點亮了光輝。
<這裏是……!?>
感覺艾露薇娜正站在自己身邊。然而想要看向艾露薇娜時,能看見的隻有城市裏的大樓而已。本應毫無疑問地存在於同一空間,但若是兩人想要看見彼此又會產生矛盾。真是個奇妙的狀況。
<不管是這裏還是哪裏,我們的場所都沒有變化。我和你仍舊站在這個城市正中,在和亞蘿迦蒂斯對峙。和剛才一樣。>
<難道這裏不是蒂斯緹姆的駕駛艙嗎?這要怎麽動啊,我覺得應該有操縱杆或者手柄吧……!!>
一陣激烈的目眩襲向照魔,但還是拚命忍住了。
明明隻是普通站著,卻有一種並不處在這個世界,在無窮盡地墜落下去的感覺。
高層大樓就像桌椅一樣出現在身旁的錯覺——平衡感被毀掉了。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體感的領域了。
<看來你還沒有產生實感呢。我們不是在操縱這個名叫蒂基雅思的巨神。我們是穿上了這身名叫蒂基雅思的稍微有些大的戰鬥服去戰鬥哦。>
<就算你這麽說啊……!>
<好好把動作合為一體。我的身體就是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就是我的身體……>
艾露薇娜溫柔的聲音訴說起來。照魔將意識集中向那個地方。
<將我感覺得更加貼身,更加貼近。>
將捆在手腳上的名為咒縛的鎖鏈粉碎,取而代之感覺到的是自己和艾露薇娜的手腳重疊於一起。
<聆聽我心髒的跳動。感受我的呼吸。——接受我的溫存。>
<~~~~~~~~!?>
令人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艾露薇娜的聲音很近,就像是在自己的耳邊吹起一樣。女神的呢喃聲asmr,讓少年渾身顫抖起來。
<……什什什麽啊這個令人火大的波動……你們在讓我看什麽啊!!>
山貓座倒是展露出了憤怒,但已經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被施加上艾露薇娜獨特的爆破行為,讓照魔再次陷入空想之中。
<……這樣的話就簡單了!也就是像*二人羽織一樣的東西是吧!!>
【*譯注:二人羽織是日本的一種喜劇表演,就是倆人一前一後共穿一件衣服假裝是一個人,一人扮演臉另一人扮演手。】
並不像亞蘿迦蒂斯所擔心的那般擁有能產生浪漫情愫的餘地。照魔以自己的解釋加深了對此的理解。
<……是的。就用和我一起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踏出腳步吧!!>
就像是第一次乘坐自動扶梯時一樣輕輕伸處的腳尖,重重地抓住了地麵。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轉眼間就讓人懷疑搞錯了動作一般,在神樹都的街道上飛奔起來。
<蒂基雅思對女神而言是最大的汙穢……居然自己接受了這點,真是墮天(婊子)到極致了啊,艾露薇娜大人!!>
<先變成那墮天(婊子)的是你吧。>
因為艾露薇娜的話語而激怒的山貓座,將四隻腳與雙臂化作六腳,粉碎地麵向前突進。
迎麵撞上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緊緊抓住,夾雜憤怒地嘶吼著。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連神性的碎片都沒有的漆黑巨神……那就是你們真正的模樣,墮落的女神和愚蠢的人類!!>
<唉?你在說什麽啊……我們倆不是超好看的嗎。>
亞蘿迦蒂斯說的也有道理。照魔從這個黑色的蒂基雅思身上不隻感受到了神聖感,也感覺到類似於畏懼的不祥感。但艾露薇娜現在一副活蹦亂跳的感覺,自己還是先閉嘴吧。
<還有不許對配色提意見。我可是非常喜歡黑色的。>
<畢竟手機和手機殼都是黑色的呢……>
對這個意見能夠抱有同感。而這份同感化作這二身一體的蒂基雅思的血肉,有力地驅動起身體。
山貓座的下巴被用上渾身力氣的拳擊打穿,因慣性倒下的她砸塌了身後的步行天橋。
<咕嗚嗚嗚嗚嗚……>
即便是寬如這在神樹都也顯得相當大的八車道公路,相對於兩個巨神也有點難以容納。
(插畫11)
將準備追擊的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看作目標,白刃閃耀起來。
意料之外的是,裝著上聖障隔絕之刃的山貓座尾巴尖端,從死角處向他們突刺而來。
在其距離眉間僅差些微距離的時候,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用雙手死死抓住了死亡荊棘。
抓住刃物的手掌滴落下水色的血液。
在自己的手掌感受到劇痛的同時,照魔咬緊牙關,將山貓座的尾巴拉了過來。打算借此打出反製,狠狠地向前踢了出去。
<什麽……嗚哇啊!!>
山貓座在被擊飛的同時,弄碎了柏油路,掃倒了停車場上的汽車,最後衝進了大樓,被崩塌的瓦礫壓住。
嚐試追擊的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又被山貓座從口中發射的光線命中。
照魔也被打進了其他的大樓,崩壞的大樓內部清晰展現在眼前。
厚重的文件夾解了開來,紙片四處飛舞。桌子在傾斜的地板上滑走,電腦因而被砸碎。一棟大樓瓦解的期間,聚集於此的人們工作的記憶,毫不保留地烙印進照魔眼裏。
和人類的生命不同,建築物被毀了的話也隻要修好就行。但絕不能在不經意間習慣了破壞人的回憶和財產。若是如此,自己也會變得和侵略者一樣。
<盡可能不要破壞建築物!戰鬥吧!!>
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輕快地旋轉出來,回避掉再度發射出的光線。
以右手和右膝微彎的姿勢,漂亮地著陸在地。
<……!動作變得更帥了……因為你的目的明確起來了呢。就是這個樣子,照魔,集中起來!!>
與山貓座的肉搏戰開始了。
被揮出爪來,以拳彈開,上下視野轉變又滾倒在地。每次攻防之下,車與路燈就會像乒乓球一樣彈上天空。
這邊揮拳打進山貓座腹部後,山貓座偽裝出一副因疼痛而摔倒的模樣,咬在了這邊的肩口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給我忍住,我也很痛啊!!>
而趁這個間隙,尾巴上的聖障隔絕之刃又一次刺了過來。
以一紙之隔的距離躲開了掠過自己腋下的攻擊,與此同時,照魔他們的蒂基雅思也發生了異變。頭部的能量環,此刻消失了一角。
即便是作為女神最終兵器的蒂基雅思,也是存在弱點的。那便是消費的女神力龐大到根本無法和以人類姿態戰鬥時相比較。
而這隻角,便是表示蒂基雅思剩餘能量的標誌物。
然而這可不是每經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的模式,因此完全看不明白這能量究竟是如何分配的。就像是馬拉鬆跑者在連自己有多少耐力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挑戰殘酷的賽道一樣。
<艾露薇娜,我們應該也能像那家夥一樣使用我們的蒂亞姆多聖武才對!把那個光之柱弄出來!>
<我知道了。索性把兩邊都裝備上了哦……!!>
就像是擁抱何物一樣疊在一起的雙臂中心,結晶出一顆光之種子。種子隨即發芽,化作了如光柱一般的大樹。甚至不需要向武器庫伸手,緊握著的那棵魔眩樹的光本身,化作了蒂亞姆多聖武的形狀。
右邊是超越創世錄,左邊是一挺墮天冥河。
將二人的武裝拿在手上,照魔看著映在大樓窗戶上的這幅模樣,聯想到了某一個星座。
那是兩手分別持有麥穗與葉片的、飛舞在天空中的女神——處女座。
<——如果那家夥是山貓座的蒂基雅思的話,我們就是處女座。我們是,蒂基雅思=處女座!!>
<還不賴呢……話說,你還挺懂啊。不管是什麽,起個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呢。接下來給我們的必殺技也起個名字吧。>
果然對艾露薇娜來說,什麽事都要帥氣,就是她的座右銘呢。
順勢用墮天冥河發射的攻擊,被山貓座從口中射出的光線抵消而去。
隨後高高跳起,在山貓座的身上擦身飛躍而過的同時,揮出超越創世錄砍了下去。
<啊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人想到貓耳朵的肩甲,被斬落一個下來。
隻是一個踉蹌就會讓城市劇烈搖晃的山貓座,浮在其頭上的光之角,其中一塊就像是碎掉一樣消失而去。
山貓座就像是要把怒火傾吐而出一樣,從口裏胡亂發射出光線。高層大樓被射穿出一個孔,直徑逐漸擴大起來。最終連大樓本身都被融化過去,隻有大量的蒸汽留了下來。
墮天冥河的光彈和山貓座發射的光線衝撞在一起,將城市逐漸挖去。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我能贏……蒂基雅思的話就算是六翼極致者我也能贏!等打倒了艾露薇娜大人,我就要用這個力量征服天界……!!」
這是料定其他女神沒有成為蒂基雅思的覺悟的宣言吧。
亞蘿迦蒂斯已經不隻滿足於在未讓謝雅梅爾特知情的情況下抹殺艾露薇娜,野心已經失控到想將整個邪惡女神黃道星使毀滅。
她已經完全沉溺於力量之中,被蒂基雅思本身所吞沒了。
<讓新的女神大戰開幕吧……然後我會成為它的勝者,成為六翼極致者!就算是創造神也不會是夢……!!>
<不要擅自在人類世界開幕那種東西!我現在就在這裏將它終結!!>
處女座頭部的光之角又消失一隻,終於隻剩下了最後一隻角。
山貓座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跳了過來。
揮出的長長前臂,右邊打中了超越創世錄,左邊橫掃著擊飛了墮天冥河。兩把武器隨著轟鳴聲落到地上。
處女座以被壓製的形式,雙手和山貓座的長長上臂扣在一起。
處女座慢慢被向下推去,半跪的腳被埋進了柏油路之中。
<差不多該放棄了吧!都是把獻給我等女神的供品轉換成那一丁點能量給獨占走了的你們人類的錯啊!!>
山貓座在不講理地叫喚著的同時將全身的體重壓了上來。就在這個時候。
照魔的腦海裏,浮現出在最後一刻見到的裏茶的笑容。
<也有人若是沒有這一丁點的能量——就活不下去啊!!>
伴隨這裂帛的咆哮聲,處女座的雙眸有力地發出光來。雙臂上驚人的臂力膨脹起來。就仿佛照魔和艾露薇娜的氣勢會直接轉換為力量一樣。
處女座身後的光輪發出光來,起到推進器的作用的它,將全身推了起來。在站起的同時,也將山貓座的上半身抬了起來。
扣在一起的手的力量均衡徐徐崩壞起來——因為過於扭曲而達到關節可動域極限的山貓座的前臂,被一下子扭向了不合常理的方向。
金屬破碎的聲音與骨頭破碎的聲音奏起了協奏曲。
<嗚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山貓座的……亞蘿迦蒂斯的不成言語的慘叫聲,化作了曲目的不協調音。
<剛才的是我的回禮喲,亞蘿迦蒂斯。認知一下活著的證明……痛覺的存在吧!!>
就像是為庇護照魔,背負這悲痛的尖叫聲一樣,艾露薇娜有力地說道。
<女神……居然去追求活著的證明,這也太滑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貓所伴隨呐喊聲射出的光線,直擊到處女座的肩口。上半身小小地晃了晃,但隨後便再度一步不退地邁出腳步。光線連續發射出來,在處女座的周圍發生了連鎖型的爆炸。
然而處女座已經不再躲避山貓座的攻擊,悠然地前進著。最後,處女座用手掌接住光線,將其捏散。
<照魔……說起來,我還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神起源呢。我的神起源是,『進化』……對於原本就是完全存在的女神來說,是相性極差的力量喲。>
完全也意味著停滯。原本就是最強的艾露薇娜,已經沒有進化的必要了。算是個無法活用的神起源。直到她和一個人類,共享了生命。
<但和照魔在一起的話,我就可以成為從未達到的最強。正是身為人類的你……正是不管到什麽程度都能變化的你,才擁有引出這份神起源的本領!!>
<是啊……我也不會再迷茫了!為了守護這個城市,一起點燃內心吧,艾露薇娜!!>
處女座撿起超越創世錄,將刀刃指向天空。
不可替代的家人,將勇氣獻給了自己。
將相信夢想,將其貫徹的重要性。
照魔通過處女座,雙手握住了超越創世錄。
隨後,將一切的內心點燃開來。
這個瞬間,超越創世錄的藍色紋路上的光芒越發強烈,刀身展開起來。
拉開、擴張、伸長——令人聯想到聖劍的莊嚴刀身,將隱藏在其中的閃耀回路一般的核心裸露而出。
<……!第三神化——超越創世錄,得到了進一步的進化——!!>
艾露薇娜發出了交雜著驚歎與歡喜的聲音。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處女座帶著裂帛的咆哮聲揮出了劍。
裸露而出的光之刃像盾牌一樣防住了山貓座的光線,反推回去將其彈了開來。
<好了我們上,艾露薇娜!使出最後一擊的時候,要盡情喊出招式的名字對吧!?>
<……說得好。做得很很很好,照魔!!>
用架在大上段的劍尖畫出圓來,橫向一字揮出。
<<神斷——!救濟·創世刃切!!>>
巨神的聖劍猛烈閃過,畫出青藍與赤紅的螺旋,隨即噴射而出。連同周圍的大樓,不對,連同空間本身,山貓座的身體上刻上光的斬線,讓她發出了最後的叫喊聲。
這巨大的身體,猶如風化一般開始崩塌。
襲擊城市的災厄,就此消滅而去。說蒂基雅思是究極戰鬥服的艾露薇娜,她的說法似乎並沒有錯。
「不愧是……艾露薇娜大人……還有小鬼,也比想象中強……啊啊,還以為這是個能成為六翼極致者的機會呢……」
失去了名為山貓座的外殼、這身戰鬥服的亞蘿迦蒂斯,她殘破不堪的身體無力地浮在空中。
「嘛,沒關係啦。反正之後人類世界就會變成地獄了……」
<你說什麽?>
「其實我……把這個世界取得了天界所不希望的發展……已經申報給謝雅梅爾特大人她們、了呢……」
看到驚愕的照魔後,亞蘿迦蒂斯的不滿發泄了些,道起了真相。
「我們邪惡女神黃道星使,可是認為,為了天界去支配人類世界才最直截了當的派係喲……有這麽絕佳的『入侵目的』的世界,怎麽可以就這麽放著不管呢。」
照魔他們的世界,被認知成對天界而言的敵對世界了。
邪惡女神黃道星使,打算以人類世界為舞台開展新的女神大戰。
亞蘿迦蒂斯隻不過是假裝接下了謝雅梅爾特的命令,在大戰之前就來到人類世界了而已。
亞蘿迦蒂斯一邊吐出詛咒,一邊靜靜向地麵落去。
「我是輸給了你們的“好關係”了……但這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呢,真是值得一看呢。艾露薇娜大人,就算你再怎麽裝好孩子……你也是邪惡女神黃道星使。終有一天,你會和那個小鬼戰鬥的……你就盡量地——」
然而她的身體並沒有砸到公路上。
在那之前,她就化作光消散而去,從這地上世界消失了。
<……如果女神不肯放過這個世界的話……我隻會不停戰鬥下去的。>
<要來的話就來吧。至少我變為最後一人以前……我會和女神戰鬥的。>
在巨神之中,少年和女神將各自的決意化作言語托付給對方。
能將對手的一切秘密看透的能力,名為『認知』的神起源。
她最後看到的,是惜敗的幻覺嗎……又或者說,是終將來臨的未來嗎。
○ ●
向研究開發都市·神樹都襲來的前所未有的危機,總算是結束了。
但這場戰鬥留下的傷痕實在是太大了。
對這個城市——還有一位少年,與一位女神的心。
照魔和艾露薇娜並肩坐在了人行道一旁花壇的邊緣上。他臉上浮現出沮喪的表情,看著仿佛遭受大地震後崩塌在地的大樓群。
「……雖然和你說這個也算不上安慰……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裏茶也時日不多了。在我和她初次相逢的時點,她還活著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意識到裏茶死期將近的艾露薇娜,笨拙地說出了安慰話語。
「婆婆自己也是這麽說的。」
照魔不打算辜負裏茶的這份顧慮。
「但是,就算婆婆她在第二天一定會逝去……我也想要守護好這一天。」
雖然沒有辜負的打算——但那個時候,他其實是想要哭著抱住她的。
但為了能用笑容目送因自己茁壯成長起來的模樣感到喜悅的裏茶離去,他努力地忍住了。
勉強了自己。
「……照魔。其實我,也很喜歡裏茶呢。」
艾露薇娜從護欄上走了下來,拉著照魔的手,輕輕站了起來。
感到不可思議而抬頭看去的照魔,被她用柔和的溫存包住。
艾露薇娜,將照魔抱在自己胸前。
「作為完全體而生的女神,連出生的啼哭都不會發出。是哭不出來的哦。」
艾露薇娜將曾當作強大之證而自豪地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哀傷地說了出來。
「所以請你代替我,流下淚水吧。」
照魔把手繞到艾露薇娜的後背代替回答。
顫抖停不下來。身體發出了哽咽聲。
最終照魔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插畫12)
和最喜歡的婆婆道別的那一天。
抱住自己、安慰自己的——是最討厭的女神。
成長起來,成為大人。如此一直鼓舞自己的少年仍是少年的日子,此刻終於迎來了結束。
並不是因為他的身高長了起來,而是他終於能夠將自己的真心展露而出。
艾露薇娜的這份溫存,照魔肯定此生都不會忘卻吧。
即便在這場守護世界的戰鬥的最後……終有一日,要和她戰鬥的那一天到來。
○ ●
在神樹都遙遠相隔的某片海洋上,航行著一艘猶如航空母艦的巨大艦船。
「————是嗎,裏茶姐姐她……照魔去看護她了呢。」
這條訃告,傳達到了大洋之上的創條猶夏。她獨自一人待在這私人艦船的艦橋上,單手拿著聽筒,視線飄向窗外的海洋。
「嗯,這件事我已經聽過了。生命樹之軸可是被建成就算隕石砸下來也晃都不會晃一下的喲。隻能說那隻怪獸什麽的比天災還要強大啦……唉?不是啦,我現在可是遠在城市之外,要回去可是要花不少時間的。我會往那邊送技術人員過去的。」
她的視野如此昏暗,絕不是因為她戴著的太陽鏡的錯。
雙眼所見的海麵被染得發黑。
染成了一切生命都不得靠近的絕望顏色。
「目標是elem嗎……給照魔留下了痛苦的回憶呢……嗯,我會預先做好各方麵準備的。這是大人的工作,不是那孩子應該在意的事情。就讓我堂堂正正地發表出去吧。」
通話結束,將備在此處的電話機放回去後,猶夏無比憔悴地歎了口氣。
「這一天終於來了啊。」
自出生起從未看過城市之外景象的少年,還有尚未知曉的現實。
創條猶夏至今也仍在為處於再生之中的世界奮戰。
「……我是說過『要成為偉大的男人哦』……嗬嗬,想不到這麽快就成了比大樓還要大的男人了呢。真不愧是咱的兒子!」
滿溢歡喜的聲音之中,卻交雜著些微顫抖。
兒子晴朗的啟程,也同時迎來了與重要之人的離別。
這位鋼鐵女社長的臉頰上會流過淚珠,究竟時隔多久了呢。
○ ●
在神樹都遭受巨大未確認生物的襲擊,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的第二天。創條照魔,召開了記者招待會。
為什麽負責說明的不是身為生命樹之軸負責人的創條猶夏,而是其子嗣呢。疊加上了這一層話題性,雙子大樓聚來了諸多新聞工作者。
照魔在活動大廳設置的答辯桌上發起了演講。
他的一旁有磷隨侍。在遮住照魔一旁的出入口的隔牆前,詩亞站在那裏。
「——就與在聲明中提到的一致,侵略者的目的是elem。就像是去破壞距離天空太近的塔的神一樣……她們企圖向獲得繁榮的人類,按照自己的規則施以製裁。這是來自天界,也就是異世界的侵略。」
即便沐浴在閃得睜不開眼的閃光燈之中,照魔也毫不畏懼地目視正前方,繼續演講。
雖說隻是在背誦事先準備好的文章,但他的語氣卻顯得大大方方。
「但是侵略者充其量是敵視人類的一部分女神罷了。請容許我在此強烈聲明,也有諸多深愛著人類、渴望這個世界得到和平的女神。」
盡管這對這個城市來說是一件大事,但記者招待會進行到現在,倒是讓人感覺舉止實在是過於有禮貌了。既沒有人試圖引誘他作出更聳人聽聞的言論,也沒有飛來那些搖擺不定的惡性提問。
這也在背地裏表現出站在照魔身後的創條家的存在、創條猶夏的力量。
「我們現在已經得知,名喚為“女神”的未知生命體是以elem為目標發起侵略的。然而這個問題雖有些失禮,能回答一下為什麽發表此事的會是照魔先生嗎?」
照魔沒有被他們的氣勢所壓過,大方接下了大人們好奇的視線,往聲音裏注入氣魄後回答。
「————因為今後將向世界襲來的女神災害,會由我負責處理。」
喧鬧聲此起彼伏,閃光燈的密度進一步拉深。
為輔佐照魔,隨侍在旁的磷繼續了說明。
「昨日向神樹都襲來的巨大生物,將其殲滅的人……正是創條照魔社長。」
會場裏再度爆發出巨大的喧嘩聲,閃光燈再度閃起。
「那麽,關於有目擊情報稱,有一個與未確認巨大生物對峙的神秘黑色巨人——」
磷微笑著,向他們微微點頭表示肯定。照魔也重新開始了演講。
「那個巨神的名字是蒂基雅思=處女座。是我與同伴所變身而成的,這座城市的守護神。之後我會配布照片出去的,還請給我多多宣傳哦!!」
最為吃驚的人正是提問的記者。他也沒想到會突然直接透露到這個程度吧。
而這句發言,讓喧鬧聲和閃光燈的嘈雜聲迎來頂點。
「正如家母創條猶夏這位稀世天才一般……我也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特別力量。我會活用這份力量,我的公司——會從天界的侵略之中守護這座城市。」
坐在最前列的記者舉起了手,被磷點名起來。
「創條照魔社長。請在這裏告訴我們那家公司的名字吧。」
此刻,照魔第一次把視線投向了隔牆所遮住的出入口。
他和背靠在牆上的艾露薇娜相互凝視,然後同時點下了頭。
「我的……我們的公司名字是——」
兩份人生……兩個生命。代表這個意義的的辭藻取出來的這個名字,告知於世界。
「——雙生共存(dualli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