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皓沒什麽想說的,就是想叫叫陸羽聲的名字,停頓了片刻,“吃什麽啊?”陸羽聲打算去市場買條魚,回家做飯的,“鯰魚湯?”普通人的生活有時挺糟糕的,可一有人喊你吃飯的時候,好像又有了點盼頭。卓皓的店是這邊唯一一個五金店,開門後有不少買東西的人,見到卓皓後,先是關心一下卓皓的傷情,然後開始抱怨卓皓這麽久不開門,他們有些小東西還得到主城去買。這種抱怨卓皓還挺愛聽的,至少會讓他覺得,他還在被人需要,即便是住院了,也沒有被人拋棄。臨走前,客人還隨口問了一句,“最近不會關門了吧?”“老關門怎麽賺錢啊。”卓皓笑著擺了擺手。在醫院是度日如年,回到家裏,能和客人聊上幾句,逗逗貓,看看電視,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八九點。小貓還有點認生,母貓就特別黏卓皓,卓皓撥弄著小母貓的下巴,豎起耳朵去聽隔壁的動靜。女店員嬉笑著結伴下班,然後是關門落鎖的聲音,陸羽聲幾步路就到自己店門口,“好了嗎?皓哥。”“走了。”卓皓戳了戳小母貓的腦袋,慢慢悠悠地朝陸羽聲走去。陸羽聲習慣性地給貓換上新的貓砂和水,轉頭又跟卓皓說,“我幫你拿幾件衣裳吧。”“到店裏來換就行了,這麽麻煩幹嘛。”卓皓嘴上這樣說,但也沒攔著陸羽聲。“你換在店裏又沒人給你洗。”這言外之意是換到家裏,陸羽聲就給他洗了?卓皓沒開口問,見陸羽聲站在衣櫃前翻衣服,手抓到內褲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隨後又找了個袋子裝好,“走吧。”小貓叫了兩聲,看著卷簾門落下,沒有追出來。卓皓喃喃道:“我還擔心它倆會想往外跑。”小貓還小,母貓還挺照顧孩子的,願意待在卓皓的店裏,哪都不想去。夜不算深,但周圍的商鋪都關了門,兩人往家裏走,莫名有著一絲尷尬。“皓哥,你今天頭暈嗎?”陸羽聲關心了一句。卓皓也像模像樣地回答,“都暈習慣了,不知道不暈是什麽感覺了。”陸羽聲家裏還是老樣子,幹淨的一層不染,他放了雙拖鞋在門口,卓皓換了鞋後,“乖巧”地站在原地。陸羽聲想著讓卓皓早點休息,沒想到卓皓主動提出要洗澡,“醫院待著是沒辦法洗澡,回來了我是真的有點受不了了。”幸好陸羽聲家裏是浴缸,他先是給浴缸放水,然後替卓皓脫衣服。卓皓穿的是套頭式的短袖,生怕一個不注意能弄到胳膊,陸羽聲小心翼翼的舉著卓皓的胳膊,邊囑咐邊用力,“慢點啊。”右手這麽久沒用過都是僵的,卓皓也想慢點,這右手打著石膏,“直來直往”的,根本不聽他的招呼。兩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衣服脫下來,卓皓光著上身,單穿一條褲子就更顯尷尬。陸羽聲幫他扯褲子,他沒話找話,“我還是頭一次用浴缸。”“嗯…”陸羽聲手有點抖,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卓皓,短褲扯下後,四角內褲緊貼在卓皓身上,手指一動就能蹭到卓皓的皮膚。兩人隔這麽近,呼吸稍微重一點,都能被對方發現,陸羽聲鼻翼翕張,卓皓想裝做沒看見都不行,他一把抓住陸羽聲的手腕,“我自己來吧。”就陸羽聲這點出息,自己溜著鳥對著他又不是第一次了,至於緊張成這樣。卓皓光著腚站到浴缸裏,等徹底坐下,陸羽聲才小聲說道:“傷口別沾水。”又指了指浴缸旁的瓶瓶罐罐,“這個洗澡用的。”末了還不忘添上一句,“有事叫我。”隨後才出浴室。要說他該待在進浴室才放心,卓皓現在一隻手做什麽都不方便,可他一同性戀,跟男人進浴室,耍流氓的程度,不亞於正常男人衝進女澡堂。他麵對卓皓也挺痛苦的,他整天對著卓皓,不就跟一般男人看三/級片一樣,能看不能摸。又怕自己有點反應,把卓皓給嚇到了。隔著門能聽到浴室裏的流水聲,確定卓皓沒什麽問題,陸羽聲慌慌張張地站到陽台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他煙癮不大,最近卓皓不能抽,他也基本上算是戒了。煙吸到嘴裏帶著一絲苦澀,嗓子有點不適應,一陣癢意襲來,他劇烈咳嗽了起來,煙灰也四散開來,散落在陽台上。人寂寞的時候,就想尋找慰藉,他照顧卓皓,有責任的緣故,也有他的習慣,更有對感情的寄托。這種寄托不止是情愛,他需要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去想一些讓他不願思考的事情。但是他和卓皓之間的熟稔超出了他的預計,卓皓明知道他的性向,卻不帶絲毫戒心和他相處,真的給了陸羽聲一種錯覺。這種錯覺陸羽聲也說不上來到底什麽,模棱兩可,答案像是呼之欲出。“陸羽聲!”卓皓的呼喊聲,把陸羽聲拉回到現實,他從著急忙慌地往浴室走。卓皓站在浴缸裏,舉著胳膊,蹙著眉頭,“這他媽什麽玩意啊?怎麽洗不幹淨?”說著,他手肘往肚子上懟了懟,肚子上懟出一小撮泡沫來。浴缸底部很滑,這麽站著不安全,陸羽聲想去拉卓皓,可卓皓還光著,“沐浴露…是這樣的…”“我他媽知道這是沐浴露。”電視上天天打廣告,他能不知道這是沐浴露,他隻是搞不明白,洗這麽久怎麽還能有泡沫,沒好氣道,“你給我弄塊肥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