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出突然,但是,我喜歡上了皇子殿下。


    (嗚哇啊啊啊怎麽可能啊!!)


    作為尤奈亞王室秘藏的千金,席蕾妮公主──的替身嫁了到鄰國,但真麵目是在孤兒院長大·砍價超強·貧困到沒有空暇時間三拍子統一的小姑娘。


    另一邊是貨真價實的皇子,埃爾蘭特帝國的克洛維斯殿下。


    我好像是、喜歡上他了……


    雖然試著把它當成像是別人的事一樣來緩和衝擊。但是毫無效果。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說起來,之前不是還很討厭他嗎!)


    更何況,菲爾還背負著和克勞圓滿離婚,把名字還給病弱的公主大人的使命。


    要說『喜歡』這種心情對現在這份差事是否有益,用平民區的話直截了當地說的話那就是『並沒有什麽卵用』。


    總而言之就是雜念。如果一直懷著這種心情,還不知道會不會對今後順利地完成業務產生什麽阻礙。


    (步履維艱啊……!)


    要說困難到了什麽程度,假如把大雨天落在坑裏的零錢花一晚上找的困難程度比作一的話,那麽現在這種情況也就是二百五十的程度吧。


    因此,菲爾感到一陣煩惱,她揉了揉自己那夾帶著緋色的銀發,發出哼哼的呻吟,在察覺到這種心情的那一天起,菲爾就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心。


    (準備好了——,我要忘掉咯——!)


    缺乏工作的動力是菲爾最討厭的事。


    (呼……不僅如此。我現在沒有閑工夫去想雜念。離婚的期限是立夏前一天的沃爾普吉斯之夜。之後隻剩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了)


    這邊可是專業人士。


    走著瞧,菲爾想道。既然已經因為工作的關係嫁到這裏,那就把難度二百五十的『喜歡』一瞬間忘掉吧。


    (回想一下斯坦特陛下的話)


    “你能以尤奈亞王室的唯一直係的身份,扮演一位氣度優雅、舉止大方、性格惡劣又蠻橫高傲、不論蒸煮烹炸都奈何不得、史上最強的惡毒新娘,去把那條毒龍好好教訓一頓嗎?”


    是的。


    我的目標是成為連『毒龍公』都要退縮的惡毒新娘。作為關係冷淡的夫婦,克勞,我會當一個討人嫌的妻子給你看!


    (快點恢複正常狀態啦!怎麽說的來著,病由心生?嘛,什麽都行。居然會喜歡上那種毒男,如果以平常的工作能力去忘記的話,怎麽可能忘不掉嘛!暫且,就把旅途結束之前定為自己的期限吧。)


    等回到黑龍城的時候,再變回最討厭克勞的自己吧。


    沒問題,沒問題!雖然菲爾點頭表示讚同,但是理性往往是與感性不和的。


    總而言之,事態並沒有那麽天真。


    (……首先,從不喜歡夫君大人的地方開始吧)


    冷靜下來的菲爾為了實現「再次回到討厭克勞的狀態」,最先計劃實行的是「列舉他討厭的地方」作戰。


    畢竟從新婚的初夜開始,菲爾就是被他用劍刃抵在脖子上的關係。討厭的地方,應該不勝枚舉。


    由於同行的侍女正在駕駛座上和馬車夫說話,所以現在菲爾正和問題中的夫君大人麵對麵地被馬車搖晃著。


    以新婚旅行為名,為了調查讓埃爾蘭特全境騷動的『咒毒』而前往迪卡路高原,成功捕捉到與事件的幕後黑手關係匪淺的人物的菲爾和克勞,正在返回居城的途中。


    (……討厭夫君大人的地方……)


    克勞將視線從菲爾身上移開,用手指稍微拉開馬車的窗簾,眺望著外麵。


    菲爾凝視著他的身影,竭盡全力地思考著克勞令人討厭的地方。


    (首先,打扮奇異之類的)


    考慮到生活在科爾巴赫邊境的少數民族,他不同於一般的埃爾蘭特貴族,將長長的黑發編成了長辮。


    鍛煉得當的瘦削身軀穿著修身的黑衣,目光順著托著臉頰的手臂往下,是形狀清秀的修長手指。


    菲爾呆呆地盯著入了迷,在心裏不停地搖頭。


    (眼、眼神凶惡!又尖銳又恐怖!)


    清澈得讓人聯想到刀刃的端正側臉,如同封印了凍結的北海般的藍色眼瞳。


    菲爾曾多次目睹,那給人冰冷印象的臉龐,偶爾會浮現出令人驚訝的溫柔。


    可惡,不得不承認,外表很帥氣。


    (所以應該怎麽說呢?……這不是人類的外表吧。本質既性格惡劣又毒舌,總之最差勁了)


    不管怎麽說,他在祖國都是被稱為毒龍公被人們所畏懼的男人。


    有傳言說每晚都浸泡在灌滿年輕姑娘鮮血的浴池裏,從嘴裏吐出毒炎,身體被漆黑的鱗片所覆蓋。


    無血無淚,超越了智將的魔將,埃爾蘭特的毒龍公——


    (大家都在說些任性的話)


    想著想著,菲爾漸漸生氣了。


    (他怎麽可能無血無淚。作為弟弟活過的證明,他可是一直在守護著科爾巴赫公爵領的人啊。)


    守護箱庭的龍。


    熟悉克勞的人常常這樣評價他。


    這片箱庭是克勞的同母弟弟帕西瓦爾所深愛的土地,他在三年前被咒毒所侵害,哭著請求克勞結束他的生命。


    帕西瓦爾——帕魯長眠在東南部的最邊境,迪卡路。


    菲爾在這次旅行中得知,克勞把沒能保護住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弟弟當作是自己的罪責,一直懷著自責的心情生活著。


    (怎麽可能冷漠無情呢?其實,他是個溫暖、溫柔的人,是個悲傷的人)


    有時會使壞,有時也很毒舌。


    他那冷酷的一麵,以及偶爾表露出的激情,都讓我不由得嚇一跳。


    但是,包括這些在內,都是他。


    所以,看吧。


    在了解了全部之後,自己果然還是對他——


    (搞錯了吧——!!)


    咚。


    菲爾猛地把頭撞到馬車的窗框上。


    (我是白癡嗎!不是應該列舉出討厭的地方嗎?但是再次確認喜歡的地方就沒有意義了吧!?而且這次旅行,去的時候不是也一樣和他一起被馬車搖晃著嗎!)


    為什麽現在才開始在意兩個人獨處的事情呢?


    「!?怎麽了席蕾妮?」


    麵對突然做出奇怪行為的妻子,克勞驚訝地問道。慢慢抬起變紅的額頭,菲爾嗬嗬地笑了。


    「沒什麽,隻是有隻飛蟲而已。」


    「可以用手去拍。」


    菲爾無視了這過於合理的吐槽。


    (可惡……討厭的地方列舉作戰,失敗了?)


    而且話說,仔細想想,光是近在咫尺地看著他的臉,菲爾就覺得自己已經各種方麵都不行了。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你累了嗎?」


    「不,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因為您的關係,您不用擔心。」


    菲爾像是要掩蓋臉上的紅暈似的轉過臉去,這時,她發現克勞露出一絲苦笑。


    (啊——,又要被反咬一口了。不過,這畢竟是我的工作……會被他說些什麽諷刺的話呢?)


    菲爾抱著甘心接受的覺悟,偷偷地朝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正在窺視自己的瞳孔。


    那是近在咫尺的一對藍色。


    「我不想強迫你。想休息就說吧,席蕾妮。」


    「唔……」


    不該朝那邊看的。菲爾嘎啦嘎啦地石化了。


    這種情況應該絕對會被他說「你真不可愛啊」之類的話不是嗎?啊啊真是的。


    明明一點都不像樣。希望你,不要突然變得溫柔啊。


    (誰、誰手上拿著鋤頭!)


    菲爾陷入一片空白,向腦內農民們振臂高呼。要是再這麽下去,菲爾的腦海就要變成一片盛開的花圃了。


    (不,還可以……我還能戰鬥!)


    菲爾不斷地告訴自己,拚命鼓舞鬥誌。


    (振作點。要麵對現實啊。所謂「普普通通溫柔的夫君大人」,不就是白日夢或者妄想的產物嗎!啊,這樣啊。我有點累了吧。這樣的話,到旅館休息一下的話,肯定就沒事了吧!)


    果然從結論上來說——非常遺憾,並沒有那麽回事。


    穿過奇岩遍布的迪卡路高原的菲爾一行人,終於到達了位於科爾巴赫首都契卡拉街道上的驛站町——尤特。


    這個以各種花朵名產,以及通往沙漠大商路的「天蠶之路」而聞名的這個城市,為東西方商人流通財富和文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雪白的石階,像煮雞蛋一樣的白色牆壁,與映在一片雪色的尤特街道上的紅色山茶花,一同營造出了不可思議的氛圍。


    考慮到『體弱多病』的新娘身體狀況,克勞決定在這個城市住兩晚。順便說一下,如果是科爾巴赫領主,並且再利用一下第三皇子的身份的話,當然能租到最好的旅店。


    作為「旅館?露宿才是常態好嗎!」的菲爾,正在對旅館住一晚的開銷精打細算,但問題還不止於此。


    (為什麽這麽照顧新娘呢?夫君大人!?)


    ——在馬車上非常溫柔的老爺,到了旅館後還是那麽溫柔。


    與其這麽形容,不如說距離基本上都很近。


    下馬車的時候,會低聲說「小心腳下」,然後牽著她的手。


    如果隻是那樣還好,但是並排走路的話,他會非常自然地手挽著腰把菲爾拉到他的身邊。


    會幫菲爾梳頭發,一邊用手貼著她的臉頰,甚至用大拇指描繪著她的嘴唇。菲爾陷入了大混亂。


    (那算什麽?這是誰啊?我不明白。完全不知道什麽意思……!)


    進入旅館之後,夫君大人已經輕輕鬆鬆地超越了『保持冷靜,不介意就好了』的極限,馬上大腦就要迎來沸點的菲爾拚命地甩開了他。


    (我所認識的夫君大人,更適合那種嗜虐性的嘲笑,比起三頓飯更喜歡毒,一開口就盡是諷刺。)


    確實如此,但仔細一想,兩人的距離本身從一開始就很近,隻是她沒有注意到罷了。時而被抱起,時而被擁抱,時而被借用膝蓋。


    (如果我累了,他就會若無其事地照顧我,這也是從最初就開始的……似乎)


    ——隻是,菲爾沒有想過而已。


    (我很奇怪嗎?等等,一般情況是怎麽樣的?真是的,想不起來了,我之前是以什麽表情和夫君大人說話的!)


    腦袋裏一團糟。


    狼狽地逃進了旅館自己的房間的時候,菲爾已經快哭了。


    (拉娜……也不能和她商量)


    這就身為替身的痛苦之處。看著自己身穿的昂貴禮服,菲爾歎了口氣。


    侍女拉娜為她準備的禮服是在深藍色塔夫綢下麵重疊著幾層色彩鮮豔的雪紡紗,上麵的布料被裁剪成纖細的花朵模樣的新穎設計,就像教堂的彩繪玻璃一樣。


    這是拉娜為了襯托菲爾那夾帶了緋紅色的銀發而選擇的衣服,她對呈現出的效果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著:「我想殿下也會喜歡的!」打了謎之包票。「所以呢」,菲爾心裏莫名地忐忑不安,總之就是內心十分迷惑。


    怎麽辦?即使不去看夫君大人的臉過日子,但是如果又被抓住,被他挑釁的話——


    (毫無對策。就和平時一樣,就和平時一樣。這次一定要幹淨利落地把這一頁揭過,以平常心來度過喲。)


    唔嗯,菲爾剛握緊拳頭,就聽到了一聲「夫人」。


    回過神來,菲爾發現自己最值得信賴的侍女拉娜就站在她身後。她把紮得很整齊的黑發塞進棉質帽子裏,穿著筆挺整齊的製服,一雙總是給人以嚴肅印象的琥珀色眼睛閃閃發光。


    「哎呀,拉娜,你來得正好。能陪妾身去散散步嗎?妾身想在旅館轉轉……」


    「非常抱歉,夫人。我非常想和您同去,但是我已經有約在先了。」


    「欸、拉娜你?」


    難道在這座城市有認識的人嗎?麵對著眨巴著眼睛的菲爾,拉娜笑得更深了。


    「不,夫人。聽殿下說,有一件隻有兩個人能知道的重要事情要跟您說呢!」


    可是我沒有這樣的事要說。


    突然菲爾靈光一現。


    「對不起,妾身好像有點頭痛,肚子也好像有點腹痛的症狀。」


    麵對著急急忙忙回答的菲爾,拉娜愣住了。


    「您要拒絕嗎?不過,好像也不是什麽氣氛很愉快的事。似乎是因為殿下在迪卡路有新發現,所以請夫人來……聽起來像是很認真的話題,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那是……)


    ——實在是叫人難以拒絕。


    大約四分之一刻之後。


    結果菲爾還是站在了克勞正在等待的旅館的特別房間前。


    克勞從讀過的文件中抬起頭——真是叫人淚流滿麵,他好像把工作一起帶到了旅行目的地——克勞的目光穿過打開房門,朝這邊看過來。


    他和菲爾目光相對,微微皺起眉頭。


    「剛才好像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用腦袋去打蟲子的衝動平息了嗎?」


    「嗬嗬。用腦袋去打蟲子?是您在做白日夢的時候看到的吧,夫君大人。」


    菲爾努力地微笑著。


    然後,她在克勞的招手示意下進入了特別房間。


    順便一提,他所坐的天鵝絨長椅,正好隻有兩個人的長度。如果菲爾坐下來的話,必然會陷入緊緊地靠在丈夫身邊的困境。


    (平常心要保持平常心。麵前的隻是一隻紮著三股辮的稻草人,是的重複一遍,隻是一隻紮著三股辮的稻草人。)


    菲爾一邊在腦海中詛咒般地喃喃自語,一邊木然地邁出腳,以優雅的步伐走近長椅。


    然後,在克勞催促下,菲爾抓起褶邊裙的邊緣,坐在了他的旁邊。


    是的,和他距離最近的位置被空開了——菲爾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


    「…………」


    也就是說,像貴族一樣彬彬有禮地坐在椅子上的丈夫,和在高出一個上半身的位置上雄赳赳地一屁股坐在扶手上的妻子的畫麵呈現了。


    「我說席蕾妮。……你要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吧?」


    「哦謔謔。妾身看來您才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呢。有什麽不可思議的地方嗎?」


    「那麽,為什麽不坐到我的身邊呢?」


    「妾身不是正好好地坐著嗎?」


    「我說的身邊不是扶手,而是椅子的旁邊。」


    「涅嗬嗬嗬討厭啦,夫君大人。丈夫坐在椅子上,妻子坐在扶手上。最近街上很流行這種坐法喲。被命名為“妻子們的叛逆”——所以……、嚇啊!?」


    菲爾打心底裏想要表揚一下當時沒有突然發出「咕喲——」、「哚咻——」之類的怪聲的自己。


    為什麽呢,因為她被人用力抓住手臂,從扶手上拉了下來。


    (哇、噗)


    菲爾並沒有感受到衝擊。


    取而代之的是,她被某種強勁而溫暖的東西緊緊地抱住了。


    得知那是夫君大人的胸口後,菲爾立即從頭頂冒出熱氣。


    (嚇哇——嘶!)


    「流行?在邊境旅行的家夥,怎麽可能知道街頭的流行趨勢呢?而且,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過這才是所謂的身邊哦。」


    克勞將她耳朵周圍的頭發梳好,菲爾凝固了。


    有他的香味。


    他的溫暖就在身邊。


    (所以說搞什麽嘛,露宿的時候用來當枕頭的圓木不也是差不多的大小嗎!)


    「那、那、那什麽,不是說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不要開玩笑,請馬上離開妾身,放、請快放手!」


    「啊啊。」


    麵對菲爾的主張,他意外輕易地放開了手。


    「就在剛才,我從遺留在伊魯族的黑龍兵那裏,收到了急件送到的——變成咒毒的帶有磷光的夕輝晶的標本,取自伊魯族崩潰的聖域之中。」


    「……欸?」


    (我還以為全部都被溫泉和泥沙衝走了呢)


    克勞從長椅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白木箱,靜靜地揭開蓋子。


    昏暗的室內,隱約浮現出紅光。


    菲爾的眼睛仿佛被魅惑了一般,被這塊閃耀著無盡光輝的黃昏色石頭吸引住了。


    「詳細的分析從現在開始。不過我想預先告訴你已經到手的情報。……席蕾妮?」


    「這塊、石頭……」


    菲爾像是被吸引著似的看著它。


    被溶解在紅色液體中的咒毒所發出的光芒,之前並沒有讓她聯想到什麽特別的東西。


    (我之前也看到了隱藏在聖域中的東西……我、這塊石頭。這個光芒……以前、在某個地方……)


    「席蕾妮,怎麽了?」


    「不,沒什麽……」


    菲爾心不在焉地回答著,一邊陷入了沉思。夕輝晶原本就是寄宿著茜紅色和藏青色的珍稀寶石。據說根據時價的不同,有時會以比鑽石更高的價格進行交易。


    如果能被自己看到的話,能想到的地方就隻有一處。


    (在席蕾妮大人那裏)


    作為替身對象的尤奈亞公主席蕾妮對菲爾格外關注。


    六年前,席蕾妮偶然發現了倒在路邊的菲爾,並挽救了瀕臨死亡的孤兒院的同伴,不知為何她非常喜歡自己,經常把她作為聊天的對象召到王宮。


    (要說看到昂貴的物品的機會,就隻有那個時候了……但是,總覺得,隻要一去回憶那個房間裏有沒有夕輝晶,腦袋就變得模糊了。而且,我看到的、也是紅色的光芒……嗎……?)


    不過,和科爾巴赫特產的夜光石完全不同的,從內部發光的不可思議的石頭,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是作為咒毒,而是別的、什麽。


    (在哪裏看到的呢……)


    ——“不要告訴任何人喲。妾身隻告訴你,可愛的菲爾。”


    這是我的、秘密。


    月光皎潔的庭院。


    堆積在銀盆裏的,星塵色的石頭們。


    透明的玻璃淨室,閃亮的藍色蝴蝶。


    ——“毒害之紅,純淨之藍。如同糖果一般的寶石顆粒,以及美麗蝴蝶們的翅膀。這就是……”


    耳邊響起了令人懷念的聲音。菲爾把注意力集中在想要更加詳細地回憶起的內容上——然後……


    「好、痛……!」


    「! 席蕾妮? 怎麽了?」


    克勞凝視著由於突然襲來的頭痛,捂住額頭的菲爾。


    (什麽、剛才的那是……)


    「是不是哪裏疼了?」克勞一邊問著,一邊將睜開眼睛顫抖著肩膀的菲爾抱入懷中。


    (嗯?我、剛才在想些什麽事情來著?)


    菲爾搖了搖還有些暈眩的頭,苦笑著說:「沒什麽。」


    (……是什麽呢?我……沒有……忘記什麽嗎?奇怪的感覺……)


    腦袋的隱隱作痛,讓菲爾皺起了眉頭。


    「席蕾妮,你——」


    麵對再次按住額頭的菲爾,克勞想說些什麽,猶豫了一下之後,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不,沒什麽。我本來還想著之後要去會見某個人的時候,把你也帶去……現在看來還是把你送回去比較好。」


    「欸?」


    「之後再談結果。今天就先休息吧。」


    「不用了,妾身真的沒事了。怎麽了?在這種地方突然停下話頭,妾身也很在意接下來的事,不聽到後續妾身也不能好好休息。」


    雖然菲爾提出了抗議,但是他到底吹的是哪陣風?


    「夠了,快去休息吧。聽說街上有賣鈴蘭的精油,之後我會讓人送到你的房間裏去。鈴蘭,是你喜歡的花吧?而且那種花的香味,對恢複疲勞也很有效。」


    「不用了!!就算想用這種東西收買妾身也……」


    「已經買了。如果你不需要話,我就把它扔掉。」


    「那妾身就收下了。」


    (糟糕!)


    菲爾反射性地點了點頭。看到克勞開心地揚起嘴角,她感到一陣後悔。


    (嗯?但是稍等一下,夫君大人,說起來您是怎麽知道『席蕾妮』姿態的我會喜歡這種花呢?我之所以會喜歡鈴蘭,是因為恩人席蕾妮大人每年鈴蘭祭的時候都會送給我。那是身為『女仆菲爾』的時候說過的事……)


    「說起來……」


    看著混亂不堪的菲爾的臉,克勞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補充道。菲爾沒有看到他臉上浮現出一副惡作劇少年般的笑容。


    「你為什麽喜歡鈴蘭呢?」


    「誒?妾身都說了,因為那是恩人……」


    前幾天我不是以傭人姿態回答過你嗎?剛要開口,菲爾急忙修正了一下:「因為妾身成為了某人的恩人!」


    「成為了某人的恩人?」


    對著看起來似乎很意外的克勞的反問,菲爾揚起了下巴。


    (嗯。恩人,已經不小心說出口了。以這位夫君大人為對手,與其用奇怪的借口搪塞過去,還不如從『席蕾妮大人』的視角出發,找出一些無關痛癢的事實來說比較好。)


    不擅長說謊的菲爾,下定決心地吸了一口氣。


    「很久以前……妾身保護了一個倒在路邊的女孩。她是個孤兒,因為有一個生病的朋友而哀求妾身的幫助……那個……然後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呢?」


    「是席蕾妮嗎?」


    就在菲爾語無倫次,作出等於沒有說明的說明的同時,克勞壞心眼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措手不及的表情。


    「救助了那個孤兒的人,是席蕾妮嗎?」


    「欸?是的。正是妾身。」


    雖然眼前的人問出了一個稍微有些違和感的問題,但菲爾還是受他的氣勢壓迫點了點頭。


    「怎麽了,夫君大人?」


    「不……沒什麽。」


    克勞將視線投在地板上,手捂在嘴邊,但不久之後,他又苦笑著輕輕撫摸菲爾的頭發。


    接著,某樣柔軟而冰冷的東西觸碰到了她眼睛的正上方。


    柑橘係的、他的香水的氣味,稍微變強了。


    啊啊,是因為我的耳朵後麵錯滴了一滴男士香水吧,從菲爾那無法工作的大腦的角落,茫然地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哇?……哇、哇——!?)


    那是他的嘴唇。


    眼睛被他親吻了。


    回過神來的瞬間,菲爾想起了之前忘記掉的害羞,從臉上噴出火來。


    「夫、夫夫夫夫君大人!?」


    菲爾用手使勁地揉了揉眼角,克勞輕輕地抱住了掙紮著的菲爾,然後像要哄她似的拍了拍她的背。這樣一來,所有的抗議和疑問此刻都從菲爾的頭腦中一點不剩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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