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夫人咄咄逼人的語氣教她心裏覺得難受,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上心頭,」對,和不認識的男人上床,是我不知檢點。可是扼殺一條無辜小生命的殘忍事情,我做不出來!請原諒我擅自作主生下你們紀家的子嗣,你們可以罵我,但請你們善待糖糖,她是跟你們有血緣關係的無辜小生命!」


    她言下之意,是在說他們殘忍嗎?聽見阮朵朵把話說得那麽坦白露骨,紀家的長輩們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雙方沉默了一會兒,場麵有些尷尬。


    律師笑笑地打圓場,」阮小姐不必太激動。我想你應該看到媒體報導了吧!我們總裁就要跟戴家的千金結婚,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離開,如果你想要紀家接納糖糖,那請你放棄糖糖的監護權,讓總裁這對年輕夫婦收養她,不知道阮小姐意下如何?」


    「什麽?!」阮朵朵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眸。律師所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像利刃割剜著她的心髒。


    紀夫人也含蓄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既然煒兒喜歡糖糖,我們紀家也不愁多養一個人,讓孩子留下來,他應該會比較高興吧!你放心,茜茜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她會對孩子很好的。」


    「不!我才是糖糖的媽咪!」阮朵朵無法控製自己失控的吼聲,她就像被群獅環伺的弱兔,難逃被生吞入腹的命運。


    「阮小姐,聽說你跟這孩子一點都不親,不是嗎?」紀夫人不客氣地反駁,」我調查過你們母女,聽說孩子常哭,一定是你這個做母親的不夠稱職,孩子才會不乖吧!」


    對於這一點,阮朵朵沒有立場反駁。糖糖確實比較喜歡她爹地,在她身邊總是哭鬧不休,似乎根本就不喜歡她這個媽咪。」我……我跟糖糖……是母女,骨肉相連的血緣誰也爭不走!」


    她的音量顯得微弱又心虛,阮朵朵暗罵自己的無能,她的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更何況去說服別人呢?


    「把孩子抱過來。」紀夫人下令,她身邊的兩個婦人強硬地從朵朵懷裏搶過糖糖。


    「不要——」


    「哇哇哇……」小糖糖看著媽咪,哭得聲嘶力竭,小小的臉蛋被鼻涕與淚水布得滿滿的。


    「糖糖,不要哭……」阮朵朵不舍地喚著女兒,她想要接近,卻被人殘忍地擋住,不許接近半步。


    「長得真可愛……血緣果然騙不了人,這小女娃的眉目間倒有幾分煒兒的影子,哭起來也是一個樣子,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絕不罷休,簡直就跟小霸王沒兩樣。」紀夫人難掩對孫女的喜愛之情。


    「把孩子還我!」


    「好吧!如果你不能放棄孩子的話,那就請你帶著孩子離開,你就對煒兒說孩子不是他的,可以嗎?」紀夫人把孩子還給她,並對她提出最殘酷無情的條件。


    聞言,阮朵朵的心就像被冷風灌進,寒得教她直打哆嗦。無論她先前設想過如何惡劣的情況,都沒有想過他們竟然要她親口對紀騰煒否認糖糖是紀家血脈的事實!


    她搖頭,堅定地回道:」我不!糖糖分明就是他的女兒!你自己也說糖糖像他,你們怎麽可以教我對他說謊?我不要,我做不到!」


    「那也由不得你!別小看我們紀家的勢力,想從你手裏得到孩子的監護權也不是件難事!我是絕對不可能容許你進我們紀家大門的——孰輕孰重,阮小姐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衡量才對。」


    「你們是在威脅我嗎?」她顫聲道。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不過是在跟你商量最好的解決辦法,如果我們能夠得到共識,互蒙其利,不是很好嗎?」


    「真的是這樣嗎?是你專斷的決定,而我隻能乖乖接受吧?」她語帶諷刺,倔強地武裝自己。


    聞言,紀夫人臉色突然有點難看,她站起身,冷冷地回道:」隨你怎麽說,我都沒有意見。反正事情已經決定,沒有商量的餘地。」


    「紀夫人,我隻想問你一件事情,你能老實回答我嗎?」阮朵朵虛弱地開口喚住正要離去的老婦人。


    「你問吧!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煒……真的同意要跟戴小姐結婚嗎?」這才是她最在乎的事。他真的知情嗎?


    「那當然。」


    一句話,將阮朵朵打進了最冰冷的地獄裏——


    他們一幹人走後,阮朵朵就像被人抽去全身的力氣,抱著糖糖無力地跌坐在地毯上,曾經滿是笑靨送著紀騰煒離去的臉頰,已經被淚水布滿。


    被人如此瞧輕鄙視,就是她一晌貪歡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那輕蔑的眼光竟是如此傷人!


    「糖糖,你哭了,是不是因為舍不得媽咪呢?是不是要媽咪別拋下你呢?是不是呢?」她抱著女兒,輕聲地問道。


    「噫……」


    「跟你父親在一起的時光,我真的很快樂,無論是第一次與他相見,還是現在……我都不曾後悔做了這一切!」


    「咕嚕……」小糖糖口裏吹呼著泡泡,眨了眨哭過的紅紅圓眼,對於母親所說的一切,她似懂非懂。


    「我曾經自私地決定把你生下來,現在,我能夠又自私地把你帶走嗎?我知道你很喜歡你爹地,或許是父女連心吧!你們真的很投緣,感情好到連我都會嫉妒……」說著,她喉頭一陣發熱,哽咽了起來。


    為什麽?他明明就要跟戴家的千金結婚,為什麽從來沒有告訴她呢?難道這就是他說從巴黎回來之後要解決的事情嗎?


    他到底把她阮朵朵當成了什麽?情婦嗎?不……


    如果她曾經欺騙自己可以接受這樣不堪的對待,那她現在後悔了!


    他與她終究是沒有未來的呀!隻是……結局來得太快,她終究還是要離開這裏、離開他!


    但至少,她曾經快樂過……


    她可以這麽告訴自己嗎?至少她曾經快樂過……離開他之後,她可以自己編撰一個夢,在夢裏把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所看過的他每個表情、眼神,都一絲絲編進夢裏頭。


    懷抱著這個夢,就算是再孤獨的夜晚,她應該都能笑著入睡吧!


    知道他今天就要回來,所以她坐在客廳裏等他,陪伴著她等待的,是已經收拾好的行李,不該屬於她的,她一樣也沒帶走。


    可有一樣屬於她的東西,她卻無論如何都帶不走——


    她的心,早就遺落在他身上了!


    她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一顆心被提了上來,緊緊地梗在她的喉頭。她站起轉身,看著他還來不及擱好行李,就一臉興匆匆地朝她走來。


    這些日子對紀騰煒而言,簡直就是度日如年,他發現自己再也離不開這個女子!


    他從巴黎帶回了求婚戒指,還有一直被他帶在身邊的鑽石手鏈,今天他要一並交給她,要她嫁給他!


    「你回來了。」她微笑著說,想起了第一次他也是這樣走向她……那次,她義無反顧地跟他走了,這次,她卻必須離開他!


    他將戒指藏在背後,笑著說道:」朵朵,你什麽都先別說,先聽我把心裏的話說完——」


    「我要離開。」她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離開?為什麽?」一時間,紀騰煒錯愕至極。


    「因為……我發現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不能再昧著良心……讓孩子認一個毫無關係的男人為父親,遲早都會漏餡兒的,所以我直說了吧!紀騰煒,糖糖不是你的女兒!你縱橫商場多年,沒想到竟然如此天真,竟然真的被我給騙了!」


    「朵朵,這個玩笑真是有趣極了,不過,它一點都不好笑!」他麵帶慍色,沉聲吼道。


    「它當然不好笑,因為,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糖糖是我的女兒。」他定定地瞅著她的眸,想要從她的眼底看到確定的光芒,卻沒料到隻得到她冷冷的一笑。


    「你真的那麽確定嗎?」阮朵朵冷哼了聲,」沒有人比一個母親更清楚自己孩子的父親是誰。你隻不過是我一夜情的對象,我在雜誌上認出了你,想來敲詐你一筆……你那麽有錢,一定不會吝嗇施舍我一點的,不是嗎?你都肯花大錢幫我買衣服,又怎麽會吝嗇——」


    「不要說了!」他陡然喝住了她。


    她知道這樣還不夠,繼續說著貪婪的話,」我不會要太多的,我隻要一點錢,讓我可以養活孩子和自己——當然,如果紀先生可以大發善心多給一點,我自然感激不盡……」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聽她口口聲聲都是錢,紀騰煒心裏極度憤怒,完全喪失了理智,」滾!現在就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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