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裕驚訝抬睫,看見電梯裏站著的人,腳步久久停在電梯門口。 “怎麽來這裏?” 兩個護士就看著榮醫生一直沒什麽表情的帥臉冰雪刹那消融,唇角淺淺微揚,目光溫柔得像變了一個人。 被榮醫生溫柔注視的人看著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戴著白色鴨舌帽,穿著短款的羽絨外套和牛仔褲球鞋。 男生一雙珀色眼眸大而明亮,笑容極有感染力,陽光帥氣,像校園劇裏走出來的男神學弟。 盛奕走出電梯,電梯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打量著榮裕的樣子笑道:“來看看我老婆穿白大褂是什麽樣。” 老婆? 周圍悄悄豎著耳朵的護士們驚呆了。 這小帥哥是榮醫生的老公??? 榮裕微笑了笑,帶起周圍一片驚心動魄的隱隱心跳。 小護士捂住胸口,羨慕又嫉妒地歎息,榮醫生的神仙顏值原來還可以有這麽大上升空間的嗎? 見盛奕一直在打量他,榮裕手插在白大褂兜裏,低聲問,“喜歡嗎?” 微涼的醫生獨有氣息清冽地迎麵撲來。 “喜歡。”盛奕沒想到榮裕在醫院裏的樣子會這麽性感,看得臉紅,一時間都把自己來這裏找人的目的給忘了。 “嗯。” 榮裕全然不在意周圍的注視,獎勵般抬手用拇指擦了下盛奕臉頰的泛紅,似乎很喜歡他的誠實。 榮裕傾身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家裏有新的。” 盛奕被那聲音掃得耳朵發熱,茫然地眨了下眼:“嗯?” 榮裕往後退回去,透過鏡片垂眼打量著他呆呆的表情,微微勾唇,“你喜歡,回去穿給你看。”第18章 檢查 聽見這話,盛奕看著眼前的人眼神難言起來。 以前榮裕也會偶爾在他麵前表現出另一副麵孔,但那時他還沒有多想。 現在細想一下,從小就那麽規矩克製的孩子,要經曆怎樣的心路成長曆程,才能用這樣雲淡風輕的神態說出充滿暗示意味的“虎狼之詞”? 盛奕望著那張熟悉清俊的臉,心裏生出一種難言的疼惜。 他溫和地笑了笑,不動聲色順應:“好啊。” 榮裕把盛奕帶進自己的休息室,給他泡了一杯驅寒的薑茶,放進他在外麵凍涼的手裏,“怎麽過來的?” “徐伯安排司機送我過來。”盛奕捧起杯子吹著薑茶的熱氣。 現在榮家的所有人都對盛奕格外仔細地照顧,可能是榮裕交代過,把他當做重點保護對象一樣,去哪裏都能享受到無微不至的關照。 榮裕的爸爸媽媽還有爺爺也對盛奕很好,尤其的是媽媽和爺爺,讓他蘇醒後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溫暖。 盛奕以後一定會報答這一家人給予他的溫情。 “對了,我有重要的事想對你說。”盛奕還是很健忘,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過來的目的。 榮裕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摘下眼鏡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 他已經猜想到,盛奕很可能是要提離婚,睫影下的眸色暗淡了幾分。 最近他越來越不能很好地控製情緒。 昨晚在廣場,他被逃脫掌控的情緒背叛,做了計劃之外的事。今天早上又被無法抑製的欲望背叛,讓他的計劃徹底脫離了預想。 榮裕專攻精神醫學專業,知道人類永遠都在被情緒和欲望控製。雖然不能自控感覺讓他煩躁,但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也是一個正常人的事實。 也做好了承擔衝動後果的準備。 “說吧。”榮裕垂落視線。 “小裕,我們結婚吧。” 榮裕詫異抬眼。 不想直接戳破榮裕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秘密”,盛奕說:“在完全找回記憶之前,我沒有別的打算。” 盛奕仔細觀察著榮裕的神情:“我考慮過了,就像你說過的,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也可以是我的全部,我們的關係早就比戀人更親密了。” 榮裕探尋地觀察著他的神情,卻又陷進了那片看不透的迷霧。 盛奕認真說:“在你做出新的決定之前,我們就這樣一起生活吧,成為對方的全部。” 說完,盛奕靜靜等待著榮裕的回應。 榮裕安靜地看著他,眸光輕輕晃了晃。 看了他許久,榮裕手指交扣,低下頭思索了幾秒:“舉辦正式的婚禮也可以嗎?” 本來是想自然地給榮裕一個發泄欲求的機會,沒想到榮裕會提出這麽實際的訴求。 盛奕愣了下,目光複雜地點了點頭:“可以。” 安靜的休息室內空氣淨化器低低呼嘯著,兩人互相猜測著對方的心思對視良久,榮裕試探地朝盛奕伸出手。 盛奕看著那隻手,心情複雜地把手放上去。 指縫被修長的手指分開,慢慢扣緊。 兩人相視一笑。 - 向榮裕“請示”過後,晚上盛奕和程文歌一起去探望在家休養的圖老師。 到了圖老師家門外,按了好幾次門鈴都沒有回應,洋房小樓裏的燈都亮著,打電話卻沒人接。 “老師不會出事吧?”盛奕不安地和程文歌對視一眼。 兩人繞著房子找了一圈,發現一樓的畫室沒有關窗,翻窗跳進去。 “老師?”程文歌快步走出畫室去找人。 盛奕看見畫室裏一片淩亂,滿地都是推翻的雜物。畫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筆法和色彩都很狂亂,畫布上已經落了一層灰。 他皺了皺眉。 最後在亂七八糟的廚房地板上找到了人。 胡子拉碴的男人手裏握著威士忌的酒瓶倒在地麵,微卷的中長發散亂在醉紅的臉上。 盛奕隻看了一眼就找回了熟悉的親切感,又深切地被眼前和回憶中截然不同的人震撼。 他的美術啟蒙老師是世界聞名的當代畫家,叫圖辛萊,處女座,愛幹淨又講究生活格調,討厭一切不美的事物和浮誇的華麗,收學生都要選符合他審美的孩子。 他記得他的老師很喜歡笑,待人親切溫和,會自己給愛貓洗澡,親手照料花園裏的每一株植物,連好看的雜草都可以細心栽培,經常坐在花園裏把生活的美好畫進作品裏。 因為在國外長大,老師更喜歡吃法國菜,經常會請他和程文歌到家裏做客,他最喜歡吃老師烤的黃油土豆。 這樣一個熱愛生活的人,竟然把自己糟蹋成這副樣子。 盛奕紅了眼眶,和程文歌一起把人從地上扶起來,“老師,我來看您了。” “這是又喝了多少,我就三天沒來……”程文歌無奈搖頭,脫下大衣外套搭在沙發上,踩著一地破碎的雜物輕車熟路在櫃子裏找到解酒藥。 吃下了解酒藥,圖辛萊過了十五分鍾終於醒過來。 圖辛萊睜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見眼前依然保留著少年時模樣的學生,含著淚水緩緩睜大眼,“小奕?……是你回來了,還是我回去了?” “……”盛奕不知道怎麽回答。 和兩個心愛的學生久違團聚,讓圖辛萊勉強振作了一些,師生三人一起給被摧殘得不像話的房子做大清掃。 一直清理到深夜,總算把老師的家大致恢複到了以前的樣子。 盛奕去外麵扔完垃圾回來,看見老師站在煥然一新的畫室裏,手裏拿著一遝素描紙,出神地站在吊燈下看。 圖辛萊回頭對盛奕笑了笑,把那遝素描紙遞給他,“你高中時期的作品。” “您還留著。”盛奕笑著接過來,有點感動,老師是真的一直記掛著他。 盛奕接過來一張張看,雖然他還沒有恢複起高中時的記憶,但通過這些作品,隱約能摸到一些若有似無無的熟悉。 “聽文歌說,你在重新準備藝術高考?”圖辛萊已經從程文歌那裏聽說了盛奕這三年的經曆。 “嗯,還要重新參加一次b大美院的校考。” “還是要考油畫專業?” 盛奕把畫紙放好,微笑點頭。 圖辛萊憐惜地摸摸他的頭,溫聲說:“小奕,老師可以推薦你去老師的母校巴黎美術學院,你的資質完全可以去最好的藝術殿堂進修。法國的公立大學不收學費,生活費不用考慮,老師資助你。” 圖辛萊想起往事,盛奕原本可以去世界四大美院念書,但高中時家裏發生了變故,失去了負擔留學費用的經濟能力。這孩子又不知為何鐵了心要留在國內,不接受他的幫助,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還好現在也為時不晚。 巴黎美術學院? 盛奕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巴黎美術學院是世界四大美術學院之一,所有美術生的夢想學園,德拉克洛瓦、莫奈、徐悲鴻等許多世界聞名的偉大畫家都畢業於這所院校。 有了圖辛萊的推薦,加上他自己的功底,或許真的可以。 盛奕那天和程文歌聊天,得知他是今年剛從佛羅倫薩美術學院提前休學回來,因為父親身體不好,必須要回來接手家裏的公司。 盛奕有點心動。 久違地吃了老師做的黃油土豆,從老師家離開已經是深夜了。 程文歌送盛奕回了榮家的莊園。 盛奕回到別苑,沒有看見榮裕,問了傭人發現榮裕竟然還沒有回來。 在別苑的庭院裏看了會兒郊外燦爛的星空,盛奕回到房間,自己洗了澡換好睡衣躺到床上,第一次失眠,睜著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這些天他找回了和榮裕睡在一起的熟悉感,每天入睡都能感受到身邊帶給他滿滿安全感的體溫和呼吸。 現在身邊空蕩蕩的,盛奕莫名有點不安。他下床,把臥室的門打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