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在文聘的身旁,抬頭仰望星空。


    七月的星空,繁星點點,月光皎潔,月色非常漂亮。


    文聘打量著身旁的年輕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沉思。在魯肅孫仁挑戰荊州之前,文聘隻知道劉表有三個兒子,隻知道劉琦和劉琮,不知道劉修的名字,也沒有見過劉修。


    劉修第一次進入文聘的視線,是和孫仁交手。


    一手精湛的劍術,令文聘讚賞不已。


    身為武者,文聘天然的對武者更加親近,尤其是劉修展現出來的劍術,讓文聘很欣賞劉修。


    再然後,便是蓮香樓的文會上。


    劉修當著荊州文人的麵,一鳴驚人,博得了滿堂彩。


    自那之後,文聘便時常聽到人提及劉修,誇讚劉修的文采。雖然文聘是武者,卻精通兵法韜略,也是讀書人。


    劉修展現出來的文采,更是令文聘為之折服。


    隨著筒車的出現,文聘便知道,劉修的名字,在荊州的文武官員心中紮根了。從一個父親不喜哥哥不親的庶出子,一步步嶄露頭角。


    其中的艱辛,不為人道。


    再加上文家村的事情,文聘對劉修的印象,非常的好。


    劉修問道:“仲業將軍,文家村現在怎麽樣?”


    提及文家村,文聘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回答道:“文村的幹旱,早已經解決了。修公子的筒車推廣出來後,文村鄉親更是感激修公子。文村的鄉親吵吵著,說要親自向修公子道謝的。”


    劉修笑了笑,道:“文村的鄉親,太熱情了。”


    頓了頓,劉修道:“其實,我倒是有些不解。”


    “什麽不解?”文聘問道。


    劉修道:“仲業將軍在荊州,是一等一的大將。隻要招呼一聲,文村不至於遭到欺負,為什麽仲業將軍如此低調呢?適當的給與族人幫助,不是壞事,也不是仗勢欺人。”


    文聘正色道:“我得到主公的器重,蒙主公幫助,給了文村一塊落腳的地方,這已經是格外照顧了。如果我再打招呼,恐怕村裏的人,心中漸漸會生出驕橫之心。”


    “到時候,便是其餘各村的鄉親,遭到欺負了。”


    “現在看來,沒有我的照拂,他們的日子也能過下去,這不是不錯嗎?”


    “鄉親們習慣了現在的日子,也習慣自己去解決問題。”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文聘說道:“人無百樣好,我暫時可以幫助他們,卻不可能一直照拂他們。沒有我,他們一樣很好,這就很不錯了。”


    劉修點頭道:“將軍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這人啊,得靠自己。”


    文聘話鋒一轉,道:“公子為什麽一定要去許縣呢?如果不去許縣,或許,便不會有接下來的危險。去了許縣,很多的事情,恐怕就難以自己做主了,到時候,便是身不由己。尤其是在許縣,一舉一動,恐怕都會被監視,更會被關注,稍不注意,便會出錯。”


    劉修笑道:“仲業將軍,去許縣雖然有困難,但也是好事兒,並不一定是壞事。”


    文聘沉吟一番,道:“從另一個方麵看,有好處。”頓了頓,文聘問道:“修公子,我問一個不當問的問題。回不回答,公子自願。”


    劉修麵色一下慎重了起來,道:“仲業將軍請說!”


    此時,劉修知道,文聘要問的問題,恐怕是比較敏感的問題了。


    文聘問道:“修公子打算爭奪荊州的繼承權嗎?”


    一句話,直奔主題。


    在荊州,這是最敏感的話題。


    縱然劉琦和劉琮明麵上或者是暗地裏爭鬥不休,但兩人從不曾提出來。畢竟,劉表還好好的活著,現在就擺在台麵上爭鬥,容易引起劉表的不滿。


    文聘一句話,把事情捅穿了。


    劉修沉默了一會兒,道:“是,我打算爭奪。”


    文聘輕歎了聲,輕輕搖頭。


    見此,劉修心中一動,難道文聘知道一些情況嗎?


    劉修問道:“將軍為什麽搖頭呢?”


    文聘遲疑一陣,猶豫再三,開口道:“修公子,放棄吧。”


    “為什麽?”


    劉修的眼中,有著好奇神色。


    莫非,劉表早已經有了明確的表示,不讓劉修繼承荊州嗎?事實上,對於讓劉表確定由他繼承荊州的事情,劉修想都沒有想過。


    以劉表的性格,不可能讓庶子繼承荊州。


    這,注定了劉修的路很難。


    但不管如何,劉修必須去爭,必須去做,為他自己,為荊州爭奪一個未來。


    文聘回答道:“荊州的繼承人選,主公原來定下的是大公子劉琦。如今,主公中意的人是琮公子。雖然沒有明確定,但這基本是板上釘釘的。”


    頓了頓,文聘又道:“修公子要繼承荊州,根本不可能。其原因,是因為修公子的出身。這一點,無法更改。”


    劉修哈哈笑了起來,臉上沒有半分失落。


    這安排,他早就料到的。


    或者說,上一世,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肯定是劉琮繼承。


    文聘問道:“修公子為什麽發笑呢?”


    劉修道:“仲業將軍的勸說,劉修多謝了。但仲業將軍知道嗎?有的事情,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努力,而是努力了,才有可能看到希望,才不會讓自己失望。”


    文聘聞言,頓時默然。


    對於劉表的三個兒子,他認為,劉修是最有能力和最有才華的。


    因為出身,劉修卻不可能繼承荊州。


    劉修盤腿坐著,一撩衣袍,雙手擱在大腿上,道:“仲業將軍可曾聽過一句話?”


    文聘道:“什麽話?”


    劉修抬頭仰望星空,看著那點點繁星,緩緩道:“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一句話,文聘身子一震。


    看向劉修,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文聘呢喃著劉修的話,眼中神采,愈發明亮。


    話語中,文聘看到了劉修堅韌不拔的性情,更看到了劉修磅礴浩大的誌向。項羽破釜沉舟,覆滅大秦;勾踐臥薪嚐膽,鯨吞吳國。


    這兩人,都有大誌向大抱負。


    文聘原以為,劉修是為了爭奪荊州的繼承權。


    現在看來,小看了劉修的誌向。


    這不是一個荊州能容納下劉修的,魚躍龍門,總有叱吒風雲的一天。


    劉修不知道文聘心中的想法,繼續道:“論出身,高祖劉邦一介亭長,最終卻是橫掃亂世,匡扶天下。和高祖相比,我是荊州之主的庶子,能利用的資源,已經很多了。”


    “論艱難困苦,劉備四處飄零,到現在還寄居在父親的麾下,難道不慘淡嗎?他處處碰壁,屢敗屢戰,卻從未放棄。我麵對的,僅僅是二哥的逼迫而已,不值一提。”


    “再者,我有老師幫助。”


    “我還有支持我的人,還有愛我的人,我不是孤軍奮戰,不是一個人在奮鬥。”


    劉修看向文聘,擲地有聲的道:“仲業將軍,你說,我有理由放棄嗎?”


    文聘對劉修,已經是欽佩萬分。


    他現在,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劉修。


    文聘正色道:“修公子言之有理,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啊。”頓了頓,文聘道:“修公子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找我。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決不推辭。”


    “將軍厚恩,劉修多謝了。”


    劉修聞言,心中大喜。


    文聘是劉表的親衛統領,是劉表的心腹。


    現在,文聘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變相的站在劉修這一邊。不過,文聘不可能表態,因為他是劉表的心腹。


    “希聿聿!!”


    忽然,戰馬的嘶鳴聲,在縣衙中傳出來。


    聲音中,透著痛楚和暴躁。


    “是奔雷的聲音,不好,奔雷肯定遇到了事情,否則不會半夜嘶鳴。”


    文聘眼中,流露出一絲的急色。


    奔雷是他騎乘的戰馬,文聘的戰馬,是西域的汗血寶馬,是劉表從北方買的,專門贈給文聘當坐騎。


    “走,我們去馬廄。”


    劉修眼神一凜,和文聘一起出了院子,朝馬廄奔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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