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好半天,才說:“我知道我有錯,我也和他道歉了,這次是……”岑觀:“我已經告訴盛大哥了,你和盛西潯具體的事我不清楚,但你不是和他斷聯這麽久了嗎,為什麽又要打擾他的生活?”嚴津:“我……”嚴津還沒說完,一個人影就落下了,然後他被人揪起領子直接從凳子上拎了起來。外麵下著小雨,盛決匆匆應酬中趕過來,就算有人撐傘也因為走得太快,發絲還是被雨絲打濕了。男人的眼神讓嚴津夢回那年。也是醫院,但不是盛家的私人醫院。盛決沒找到盛西潯心情明顯不好,急診人來人來,隔簾拉起,男人的壓迫力讓嚴津都覺得呼吸急促。嚴津的媽媽還想叫人,卻被人按住了。盛決也是這種眼神。嚴津嘴上和盛西潯說和家裏斷絕關係無所畏懼,實際上仍然畏懼當年盛決給的壓力。盛決問:“我上次怎麽和你說的?”嚴津撇頭:“不再見盛西潯。”盛決笑了:“那你這什麽情況?”他看了眼嚴津的傷:“還打架?和我弟弟打架?”盛決穿著挺括的西裝,因為來得匆匆,大衣都是披在肩上的。站定的時候影子拉得老長,站在一邊的岑觀看大家長來了也不著急了,居然開始欣賞盛決的美色。嚴津垂著頭:“我不是有意的。”盛決說:“上次沒報警是因為我盛西潯也動手了。”他頓了頓:“那時候他是未成年,你呢剛成年,我還可以當你們少年人血氣方剛,現在呢?”盛家人皮囊都長得好,因為祖輩是海外華裔的緣故,到這一代混血也混得最好的地方。盛決五官立體,濃眉深目,平時笑著的時候看著沒什麽威懾力,這會慍怒點在眉梢,讓嚴津想到前年盛決的態度。盛家在s市數得上好,嚴津的母親二嫁嫁得很好,但跟盛家比也隻是小門小戶。也不知道繼父哪裏得知的消息,對嚴津的態度更是一落千丈。嚴津想到盛西潯那天的神情,和今天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了。這個認知特別清晰。前年的盛西潯至少還有難過,現在剩下的都是對那個叫溫淮期的無條件的關心。盛決鬆開手,說:“是你先動手的吧?”他對盛西潯太有數了,便宜弟弟從小就不愛打架。男孩子打打鬧鬧的時候他就在一邊拱火看熱鬧,在國外上學的時候隻是喜歡運動,本質上特別獨。目前看本來就少得可憐的魅力都用來吸引的同性了,吸引的都什麽歪瓜裂棗。盛決頭更痛了。嚴津深吸一口氣,說:“我會負責的。”盛決:“負責?你負什麽責任?”他笑了一聲:“你有能力負責嗎?”這個時候溫淮期做完檢查出來,醫護推著平車,盛決眼睜睜地看著盛西潯奪走平車推車權利,抓著溫淮期的手還在大喊對方的名字。那架勢活像躺在上麵的男的命不久矣。盛決:……他抓住要從他眼前路過的盛西潯:“回來。”盛西潯很是不滿,“幹什麽啊!”他轉頭才發現是親哥,微微收斂了努力:“哥你怎麽來了?”他是一點眼神也沒給嚴津,手還緊緊抓著溫淮期的手。醫生和盛決簡單說了溫淮期的情況。盛決看了眼躺在上麵的小子,一張臉上也有傷,三個人裏看臉傷得最重的居然是嚴津。盛西潯是嘴角出血,溫淮期也差不多,下巴還有個可疑的牙印。大哥看著看著突然覺得不對勁起來。盛決對盛西潯說:“你給我站住別動。”他看了一眼醫生,讓對方把還沒醒的溫淮期送進了病房。如果不是被盛決抓著,盛西潯可能就跟上去了,但他明顯魂都跟溫淮期走了,看上去望眼欲穿。盛決抽了抽嘴角,說:“又不是死了,你擺出這種臉幹什麽?”盛西潯很不喜歡聽到關於溫淮期和死沾邊,說:“哥你怎麽咒人呢!我就是怕他失憶啊!要什麽都忘了怎麽辦?”他說得好像跟真的會發生一樣,一邊的嚴津抿了抿嘴,又很是嫉妒。盛決揉了揉眉心,說:“你正常點,給我坐下。”盛西潯:“你有事嗎,說快點。”他的眼神還看向病房,仿佛一秒都不想離開溫淮期。焦急和害怕仍然掛在眉心,仿佛那裏的人對他至關重要。盛決想到了盛西潯說的那個怪夢,他壓下心底的猜測,又有點無可奈何,問“你什麽情況,怎麽打起來了?”盛西潯嗤了一聲,他很少擺出這種表情,看上去拽得很,盛決伸手捋了捋他的頭發:“好好說。”盛西潯指向一邊:“他先動手的。”嚴津點頭。盛決的目光落在盛西潯的臉上,對方那年傷得比現在重多了。倒在陌生醫院的病床上,讓匆匆而來的盛決嚇了一跳,生怕唯一的弟弟就這麽消失不見了。這次倒是還好,甚至生龍活虎的,盛決問:“那溫淮期怎麽回事?”盛西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是我男朋友啊不幫我打架幫誰啊?”他說得實在太絲滑了,絲滑得盛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幾十秒後才瞪大了眼問:“你說什麽?男朋友?”嚴津以為盛決不同意盛西潯和男人在一起,微微抬了抬眼,很期待盛決的反應。卻沒想到盛決問:“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誰先表白的?和他幹什麽了你?”完全沒有對弟弟同性戀的厭惡,居然還挺八卦。盛西潯說話都疼,一邊嘶冷氣一邊說:“就今天啊,他表白的,還沒幹呢,你怎麽比我還著急。”他煩得要死,眉毛皺著,滿腦子都是車禍失憶和癌症,但檢查報告又沒這麽容易出來,他還是想趕緊去溫淮期身邊守著,說:“哥問完了嗎,我要進去陪他了。”盛決:“你們的事要我來解決還是你們自己解決?”他看上去就是從某個場合趕過來的,盛西潯也很心虛,高二那年自己跟嚴津鬧掰還在s市遊蕩,手機沒電了盛決也找不到他。那天盛決的怒氣盛西潯到現在還記得。不過大哥也沒發作,隻是陪著盛西潯在醫院待了好幾天。盛西潯盯著盛決看了好一會,看得盛決頭皮發麻,問:“幹什麽?”頭發因為打架亂糟糟的少年人抱了抱親大哥:“謝謝哥。”盛決被他肉麻到了,很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擁抱,把盛西潯推開:“你正常點,問你話呢。”他落在嚴津的眼神還冰冷的,可能是因為有了對比,他現在看溫淮期倒是更順眼了。窮點沒關係,賺錢的機會多得是,而且他們家也不差錢。最重要的是要對盛西潯好。嚴津這種好在大人眼裏看起來幼稚又自私,也沒有能負擔得起占有欲的能力。所以看著就是出爾反爾,沒有擔當,意氣用事。直接出局。盛決隻能慶幸盛西潯從來沒喜歡過嚴津。不然以盛家小少爺那個腦子,估計真的要傾家蕩產什麽都給對方。能掏心就掏心。盛西潯發現再打了一架後他也沒那麽害怕嚴津了。更多的感受還是溫淮期那時候奮不顧身的上前,又把自己拉到伸手的安全感。好像沒什麽好害怕的。本來就是他對不起我。本來也是嚴津先動手的。盛西潯看了一眼嚴津,他嘴角還有點青,所以也沒什麽別的表情,他又強調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歡你。”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對方髒兮兮的衣服,還有被包紮好的手。“很感謝高二那年你帶著我玩,其實花錢什麽的沒什麽,我討厭的是你總說我做得不好,又幹涉我和其他人交往的權利。”這種話放在台麵上講很是擰巴,盛西潯也不愛說,但有些東西不說清楚好像總是差一口氣。前年那場暴雨裏的分別隻是打完就散了。盛西潯把自己的難過藏在滂沱雨聲,跟著公交車繞城一趟趟地丟掉。但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傷口,所以他仍然畏懼交新朋友。害怕又重蹈覆轍,發展成一段孽緣。溫淮期一開始就算不上朋友。是他那個穿書夢引起的愧疚起點,注定走向不同。喜歡是情不自禁,更多的是,他看到溫淮期,比起擔憂,更多的是安心,有種落地的踏實感。嚴津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盛西潯又說:“以後別見麵了,就算偶然遇到,就當不認識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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