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見,新年快樂。”


    酒席吃完,眾人四散。


    下一次碰頭,還不知是何年何月。


    且能坐下一塊好好吃飯,其實相當不易。


    同在一行,便是對手,有幾人是真心朋友?


    “剛才我那位喝多了,大家見諒。”劉韜出來送客,王可則已經天昏地暗,倒下不動彈了。


    “沒事……”


    她這麽一說,大家又想起了蔣昕剛才的話。


    全都在憋笑。


    “你辛苦。”張遠則鄭重的說著。


    “又懷孩子,還得伺候丈夫,好好休息。”


    “我不累,多謝關照,你們今天能來我很高興。”


    她隻當張遠在說漂亮話。


    可張遠是誠心在提醒她要做好心理準備。


    自己選的路,咬牙也得走。


    上車準備離開。


    “虎子,我們要去一趟央視那邊,就不送你了。”


    “哎,以後見。”高唬揮揮手。


    “丹丹老師,我捎您一路吧。”


    把宋玬玬給帶上後,他便坐車揚長而去。


    高唬則有點落莫的攔了輛出租車,默默回家。


    回家路上,他想起自己的好友黃博自打跟著張遠混後,已經從當年那位需要自己拉帶的不起眼小角色,成了大角兒。


    今年光是主演的電影,就有兩部!


    《瘋狂的賽車》和《鬥牛》,他可都是正正經經的男一號。


    之前吃飯時一聊起,高唬便覺得不得了。


    進步太快了!


    反觀自己,則有點原地踏步,甚至退步的跡象。


    連電視劇男一號都演不著了。


    “估計剛才那婚禮上,最大的倒黴蛋就是我了。”


    “整個娛樂圈恐怕都找不到我這樣的倒黴蛋了。”


    這位自憐自哀。


    殊不知婚禮的女主人,才是場子裏最大的倒黴蛋。


    “你咋來哩!”到了央視春晚彩排現場,趙本衫一見他到了,興奮起身。


    “你有工作證嗎?”


    “這就往裏進,我可喊保安啦?”本山大叔邊摟過他的肩膀邊玩笑道。


    “剛才參加婚禮,遇到了丹丹老師。”


    “順便來看看你。”


    “哎呀,你來好啊,一會兒晚上陪我喝兩盅。”


    “沒問題。”


    “大哥!”正和趙本衫閑聊呢,一道聽著憨厚的嗓音從他身後傳來。


    保強從附近竄了出來。


    “程好姐,蔣昕,你們好。”


    “你也在彩排啊。”張遠拉他一塊說話。


    保強還挺忙。


    因為他今年參與到了兩個春晚節目當中!


    在《農民工之歌》中當領唱員。


    他的形象的確接地氣,適合這曲子。


    而且保強一笑起來挺喜氣,也適合過年的氛圍。


    誰說他長相吃虧的?


    可占便宜了。


    還客串了小品《公交協奏曲》中的角色。


    “馮師兄。”張遠特意拉著保強去拜訪了這小品的主演,也就是基本年年都上春晚,不聽到他那句“觀眾朋友們,我可想死你們啦”就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的馮拱老師。


    馬季和侯悅文同輩,所以從相聲行的輩分論,他倆算是同門師兄弟。


    喊師兄,顯親近。


    “保強是我的人,出道時間不長,您多關照。”


    “哎,都是自己人,應該的。”


    保強瞧著直樂嗬。


    我大哥可太有麵了!


    春晚舞台上,語言類節目中,最大的倆常青樹就是馮拱和趙本衫。


    這二位和我大哥都客氣。


    其實保強對這二位的評價有失偏頗。


    雖然本山大叔更出名,但馮拱才是真正的春晚王者。


    因為曆屆春晚上,馬季這一脈的人幾乎回回都包攬半數語言類節目。


    趙本衫最多管一個。


    馮拱,黃宏,薑琨這幾位就不說了。


    今年的頭一個小品,主演“句號”,就是《武林外傳》中“關中總捕頭……的候選人”,這位是薑琨的徒弟。


    表演相聲的武斌,他師爺唐傑忠是馬季的搭檔。


    春晚常客郭冬臨,他親爹是侯寶林的徒弟,他喊馬季叫叔叔。


    馬家這一係,幾乎壟斷了官方語言類節目。


    這也是劉蘭芳願意讓他在曲協內部火箭提升的緣由。


    讓你們侯家的人自己互相製衡。


    除了這些位還有熟人呢。


    “難得見到你。”


    怎麽又是你們96班的……張遠上前和章紫怡打了個招呼。


    她弄了個獨唱節目。


    就她這嗓子吧。


    反正有配樂和錄音,湊合聽吧。


    “剛從劇組分別,就有見著你了。”


    他還很意外的發現了徐靜雷也在場。


    徐小姐看了眼他身邊的程好,冷笑一聲。


    在劇組對我愛答不理的,結果喜歡這種口味的是吧。


    我還不稀罕你呢。


    “意外,沒想到您在。”張遠客氣道。


    “您也參加春晚節目?”


    “是啊。”徐靜雷雙手叉腰驕傲的說到。


    “臨時加的節目。”


    “南方雪災,加了一檔詩朗誦,賑災主題的。”


    哦……我說我沒見過徐靜雷唱歌,跳舞之類的節目。


    再說她也不會。


    “你們幾個也參加節目?”她問了句。


    彩排都是分開的,所以在節目單徹底公布前,參與者都不知道其他節目是什麽,有誰。


    “沒有,我們瞎走走,湊熱鬧,探班。”


    “哪有您這福氣,給全國人民拜年。”


    他這麽一說,這娘們還喘上了。


    露出了得意的小眼神。


    “那是不容易。”


    “別看隻是個詩朗誦,多少人搶著上呢。”


    “我也是求人遞了條子才拿了個位置。”


    她這話,是顯自己有關係。


    聽她一報彩排人頭張遠就有數了,還有程道明,張國利,王剛,薑紋……全是帝圈成員。


    她準是走了王朔那一脈的路子。


    遞條子能上……張遠想了想。


    每年春晚後台,都是各種條子滿天飛。


    春晚導演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平衡各方勢力,按照優先級給關係戶們都安排上工作。


    “她能遞,我也能啊!”


    瞧你這牛哄哄的樣子……拿來吧你!


    “你倆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讓程好和蔣昕二人暫候,他在跑去了劉總編那頭。


    本來捎帶宋玬玬來央視,就是因為他也與事要辦。


    《武林正傳》預定在年初五開始播出。


    現在已經進入了最後準備階段,馬上就要開始錄製。


    他得去敲定一些最終細節。


    “就這麽辦……”


    “搞一些戲劇性出來。”


    “我們節目組領導心裏有數,但不要告訴參與者。”


    “要的就是他們的真實反應。”


    “節目規劃的太嚴謹,就都是演的,沒有衝突,沒有效果,不好看。”


    張遠和劉總編細細說到。


    “這樣好嗎?”


    “沒事的,都是大明星,吃過見過,大風大浪都經曆過,那有什麽的。”


    “反正您的人就把各組人的反應都拍下來,後期再根據要求做剪輯。”


    劉總編總覺得他的想法很大膽。


    張遠的計劃是,節目方案分明暗兩層。


    明的一層劇本給所有參與者。


    就算是選秀節目,也都是有劇本的。


    但節目組手中還得有一份暗的劇本。


    不必讓藝人知道。


    這樣藝人在第一層,節目組在第二層。


    但其實,張遠心裏還有一份計劃,他在第三層待著。


    聊完節目,他接著開口。


    “我聽說,春晚加了個詩朗誦的節目?”


    “你可夠消息靈通的,沒錯。”


    “上頭布置的任務。”


    “怎麽,你想參加呀?”劉總編歪著腦袋看向他。


    “我不是被春晚封殺了嘛,怎麽參加。”


    “不能壞規矩。”


    劉總編笑著點點頭。


    這小子就這點好。


    守規矩就是給麵子。


    是為了領導辦事被封殺的,但現在領導得勢,解除這封殺也不是不行。


    可他還守著這位規矩,能省麻煩,也不容易讓人說閑話。


    下令封殺的那位心氣也順些。


    “不過我不能上,能不能推薦個人?”


    “行啊,隻要人沒大問題,符合要求就成。”


    本來他被封殺後,就給他的人留了位置的,一句話的事。


    另一邊,詩朗誦正在采訪當中。


    除了之前那幾位,還有康輝,撒貝寧,王小丫等央視主持人也會串場一塊幹。


    樺宜還給黃小明搞了個位置,也表明態度,在力捧他。


    “大雪無情,人有情!”


    眾人正激揚慷慨的一句接一句對這詞,副導演來到現場,拍了拍巴掌。


    “大家先停一下,我們這個節目有調整。”


    “徐靜雷小姐,您請過來一下。”


    副導招手將徐靜雷給喊出了房間。


    不過五六分鍾,眾人就見這位麵色灰暗的回到屋裏。


    一句話都沒說,板著臉,拿上包。


    直直的往外走去,都沒和其餘人道別。


    臨到出門前,還將自己手裏的稿子給揉成團,惡狠狠的扔到了垃圾桶中。


    其餘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


    “大家好。”


    又隔了有幾分鍾,程好麵帶笑容進入彩排間,先鞠躬打了個招呼。


    能站在這兒的,都是人精和大明白人。


    一看就懂。


    徐靜雷被撤了。


    詩朗誦人數眾多,一人一句,最後“大合唱”。


    參與者足有18人。


    講究男女平衡,數量一致。


    畢竟婦女能頂半邊天,在華夏可不是說說的。


    可這9位女性表演者中,除了徐靜雷外,剩下的,要不就是央視現役主持人,同時也是春晚主持人,不能換。


    要不就是最次就是“鞠萍姐姐”這個檔次老主持人和老藝術家。


    張遠並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要把徐靜雷換了。


    他隻說要一個席位。


    可就你最次,是憑關係進來的,不換你換誰?


    憑關係的,被關係更硬的打敗,不很正常。


    “我是程好,很高興能與大家合作,我還很年輕,會的不多,請各位前輩多指教。”


    大家一看,這位新來的落落大方,說話得體。


    無論樣貌還是氣質,好像是比剛才那位強點。


    “稿件……去哪裏取?”好姐姐見大家都拿著文件,她卻兩手空空。


    大家都瞄向垃圾桶。


    被徐靜雷揉成紙團的稿子就在裏邊。


    “小陳,你來我這邊。”這時候還得靠自己人。


    張國利招手,把程好喊到了自己身旁。


    “你先和我看一份,讓節目組的人去準備新的。”


    “成。”


    國利叔來他家都多少回了,能不知道程好和他的關係。


    其餘幾位老帝圈一看張國利都擺出態度了,便也熱情歡迎起來。


    “這是誰的大蜜?”薑紋小聲問張國利。


    老帝都形容漂亮女人的黑話,一般是尖果兒和大蜜這兩種。


    一般來說,果兒是指年紀小,水靈的。


    蜜是指身高腿長,稍微成熟些的。


    “張遠的。”


    “哦,我聽說過,酒量很好?”


    “你就知道喝酒。”國利叔回到:“是沒錯。”


    “這就把徐靜雷給換了,可以啊。”


    “那是……”張國利一見人誇他,立馬露出了笑容。


    休息時,其他人也找副導打聽。


    知道一根條子就把人換了後,其餘幾人麵帶疑色。


    “不怕得罪朔爺?”


    “切……”副導抽著煙冷笑一聲。


    “兩害取其輕。”


    劉總編遞來的條子,你駁了。


    難道等台長再來遞條子嗎?


    等台長來遞的時候,可能就得加問一句,剛才是誰駁的?


    那我還混雞毛啊!


    王碩又不是央視的人。


    另一邊是體製內的領導,向著誰不明明白白的。


    這麽簡單的賬頭都算不明白,就別在央視幹了。


    “嘖嘖嘖嘖……”大家聽的直點頭,也都記住了別後操辦這事得張遠的名字。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其餘人沒多大幹係,也沒多大感受。


    唯獨一位心裏有點打鼓。


    黃小明抽煙的手有點抖。


    得虧是換女的。


    要是換男的,倒黴的應該就是我了吧!


    他依舊記得當年的《神雕》之仇。


    現在也算混整了,有樺宜力捧,還能上春晚。


    可這麽一比,張遠不光不需要樺宜捧,甚至他還能捧人……


    那咋辦呢?


    我明明已經盡全力了。


    且是同齡人中跑的最快的。


    可和他的差距卻越拉越大。


    小明哥雖然人不錯,但的確腿短了點,跑不快……


    “你對好好真好。”


    休息處,蔣昕見到自己好友隻是來央視晃悠一圈,張遠就給她安排了上春晚的機會,自是羨慕不已。


    “是她有能力。”


    詩朗誦,要求有形象,氣質,台詞功底。


    這些程好都達標,且也有一定的名氣。


    白丁就算再有能力,也上不了。


    “你啥時候給我也安排一個?”蔣昕隨口問道。


    “明年吧。”張遠想了想。


    至少得等《潛伏》播出之後。


    否則以蔣昕現在的名望,是達不到春晚舞台要求的。


    “啊,你認真的?”蔣昕發現他表情嚴肅。


    “當然。”


    蔣昕想了想,最早跟著他的程好和保強的確都在參與彩排。


    咱們公司人並不算多。


    但卻在春晚這如此重要,分秒必爭的舞台上占下了兩個席位!


    說不定自己來年還真有機會。


    張遠見蔣昕那充滿期望的眼神,就知道春晚名額這東西對普通藝人來說,誘惑力有多大。


    單靠這條,就能為他吸引人才增加不少籌碼。


    而程好和保強,就是他的活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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