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各處傳來的酸痛感,也在糖分的安撫下,好受了許多。他依然想著昨夜那個“回答”,周頌臣用吻敷衍了他,某種意義上,已經是對方給出的答案。一樣的模棱兩可,毫無確定性。而穆於失去了開口再問的勇氣。吃完蛋糕後,穆於躺在沙發上休息,不時變換姿勢,始終找不到一個令他感覺舒服的睡姿。他拿出手機,本想下幾局棋打發時間,卻看到曲悠然發來的消息,讓他今日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趟圓一道場。按理說集訓結束以後,他無須再去道場。曲悠然很少跟他聯係,現在發來消息,想來是有要緊事。穆於想到上次陳路同他說,曲盛有意收他為徒,難道是因為這件事?雖然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癡心妄想,但隱隱的期待讓穆於心情好了不少,他翻了個身,正好看見茶幾上自己送的禮物,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裏。周頌臣嘴上說著謝謝,其實根本不在乎這份禮物。穆於胸口有點悶,他伸手打開了箱子,將其中一顆黑子從裏麵取出。看著手裏的黑子,穆於怔怔出神。就在這時,臥室門突然被用力拉開,穆於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從臥室一路走到浴室。一開始,穆於還以為周頌臣是著急著起來上廁所,結果對方的腳步聲從浴室離開,一路小跑到廚房,再轉到次臥,鬧出好些動靜。穆於撐著沙發起來,在靠背處露出一雙迷茫的眼睛。他看著周頌臣幾乎是整個家都轉了一遍,最後背對著他站在屋子的正中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周頌臣在找什麽?這是穆於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是,那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吧,不然周頌臣的背影為什麽看著這樣急躁又不安。隨後他手機在口袋裏震了起來,震動聲引得周頌臣回頭,看向在沙發上隻露出額頭和眼睛的穆於。周頌臣神情微變,瞪著他道:“你怎麽不出聲?”穆於扶著沙發探出腦袋:“怎麽了,是有什麽東西不見了嗎?”周頌臣硬邦邦地丟下一句沒有,然後扭頭進了浴室。穆於莫名其妙地重新躺回沙發上,不知這人大清早地生什麽氣。他還想生氣呢,穆於看著掌心裏的棋子,有點苦悶地想。第44章 熱水淋頭而下,卻不能衝刷掉周頌臣的懊惱與失態。是的,失態。一切如他所願,他想得到的都已得到,與其心心念念地惦記,不如放縱欲望。嚐試過以後,大概率會覺得不過如此。然而再次重複的夢境,好似嘲笑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醒來後空蕩的臂彎,微涼的床單,如同場景重現。回過神來,身體已經不自覺繞著房子找了一圈,這個模樣還被穆於看在眼中。大腦警鍾敲響,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水流順著臉頰而過,周頌臣已然冷下神色。穆於等了一會,見周頌臣從浴室出來後,主動尋找話題:“你冰箱的蛋糕被我吃了,因為我早上起來有點低血糖。”蛋糕實在太小,瞧著就是一人份,還是穆於喜歡的草莓味,他沒忍住將剩下半塊也吃掉了。周頌臣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半瓶後才道:“吃了就吃了,這點小事不用跟我說。”苦心尋找的話題到此為止,周頌臣也沒有要繼續下去的意思:“今天我還得去公司實習,你……”穆於主動道:“沒事,你忙吧,我一會就走。”話音剛落,就見周頌臣眉心微蹙,仿佛穆於的懂事不合他心意。穆於以為是自己還要再留一會,反而惹得周頌臣不滿。本來還想休息一會再走,但眼前這種情況,卻是不得不走了。好在他早已將衣服穿好,隻需拿件外套就能離開。穆於行動緩慢地走到玄關處,將昨夜被脫下,扔在地上的外套撿起,裹到身上:“那我先走了。”說完他看向周頌臣,等待著對方的回應,不指望挽留,但也想聽見告別。隻可惜,周頌臣從始至終都沉默著,站在原地,沒有開口。離開時穆於看著滿室還未拆封的禮物,不知自己是否該慶幸,周頌臣好歹打開過他的箱子。公寓門在身後關上,穆於從口袋裏拿出那枚棋子,心想周頌臣會發現少了東西嗎?大概不會吧。一樣東西要變得珍貴,隻有一個人給其賦予意義,是完全不夠的,正如那些不被人重視的禮物。抵達圓一道場的,已是下午。陳浩冬竟然也在,笑眯眯地上前攬住他的肩:“小於你來了啊。”穆於詫異道:“冬叔,你怎麽在這?”陳浩冬回答:“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我不在怎麽行,當然得有我在旁邊看顧著你。”說罷陳浩冬帶著穆於上到三樓,徑直走向最裏間的辦公室。那辦公室平日裏隻有曲盛來了才會用。陳浩冬沒給穆於心理準備的時間,一下帶著他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夏日陽光灑落滿地,明亮的光影裏,曲盛和曲悠然對立而坐,兩人正垂首看著眼前的棋盤。陳浩冬帶著穆於的突然闖入,好似驚擾了眼前的畫麵。陳浩冬渾然不覺,穆於卻覺麵紅耳赤,如果不是有長輩在前,他都想第一時間垂首致歉。曲盛手中撚著黑棋,不輕不重地看了陳浩冬一眼:“多大的人了,還學不會進屋先敲門?”陳浩冬嘿嘿直笑,拉著穆於來到了棋盤旁邊:“又在下棋呢?”曲悠然解釋道:“師父在幫我複盤我和林青六段在聖心杯裏的那盤棋。”陳浩冬拍了拍穆於肩膀:“你得好好看,不是馬上就要參加定段賽了嗎,記得多看多學。”曲盛抬手,將穆於招至自己身邊,讓他看這盤棋:“如果是你,這裏會怎麽下?”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考驗,出題人還是曲盛,穆於緊張得無法呼吸。但目光落在棋盤上,觀這棋盤中的局勢,他又什麽都想不起來,一心沉進這盤棋子中。見他觀棋沉默,曲悠然主動提醒:“這盤棋我輸給了林青六段,師父告訴我,行至中盤的時候,有一妙手,可助棋局起死回生,我……”話音未落,就見穆於伸手執起曲悠然所用的白子,往角落一點。曲悠然目光順著過去,雙眸微怔。曲盛目露滿意,不動聲色頷首。陳浩冬在旁讚賞道:“實在妙啊,這一子下去,堪比扭轉乾坤。”曲悠然同樣欣賞地望著穆於:“看來小於今年定段,是勢在必得了。”穆於回過神來,意識到他自作主張地下了一子,又聽陳浩冬和曲悠然在旁邊吹捧,汗如雨下:“沒有沒有,如果不是曲哥的提醒,我也沒辦法找出來。”曲盛頷首:“雖說旁觀者清,但你能這麽快找出破局之法,確實不錯。”曲盛也不兜圈子,直言問道:“你願意成為我的弟子嗎?”哪怕早有陳浩冬的預防針,但真聽到曲盛提出,穆於腦子發麻,傻在原地。陳浩冬見狀,用力拍打他的背脊,讓他回神:“我們棋社不僅要多個職業棋手,還是曲盛的弟子!真不錯!又能換新的招生簡章了!”曲盛無奈地看了自己師弟一眼:“我收徒,跟你有什麽關係?”陳浩冬立刻將穆於摟得緊緊的:“怎麽沒關係,這可是從我棋社出來的好苗子,你一句收徒就想把人挖走啊?”曲盛看向穆於:“你怎麽想?”穆於慌張道:“當然好啊,可是我還沒有定上段,您收我為徒,會不會…… ”陳浩冬揉了下穆於腦袋:“小於老師,你要是今年就定上段,肯定有很多戰隊想要簽你,到時候咱們曲老師還得跟別人搶人,這多麻煩,當然是先下手為強啊。”這話陳浩冬可以說,穆於可不能當真。被各大戰隊爭搶的棋手,通常是年紀輕輕就展現出驚人天賦,全勝定段的棋手。即使真如陳浩冬所說,曲盛是看中他未來的潛力,現在收他為徒,那也是花大價錢買了張空頭支票,很不劃算。曲盛溫聲道:“以你的潛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定上段,不過也不用給自己太多壓力,正常發揮就行。”穆於感激地衝曲盛鞠了一躬:“謝謝師父,今年定段賽我一定會加油!”陳浩冬撫掌:“不錯,哪天拜師?我來當這個見證人!”拜師宴需要磕頭敬茶給拜師貼,還要跟師兄弟們見個麵,大家再一起留個影。曲盛名下的弟子不多,加上穆於也才五個。還有一個在港城棋院學習的師兄,年紀比穆於小四歲,今年才十七,就已經成功定段。聽說曲盛收徒,另外兩個師兄都提前趕回,隻有這個小師兄回不來,拍大合照時,隻能由曲悠然幫忙舉著手機,小師兄隻在視頻裏露麵。穆於看了眼視頻,發現這個小師兄一頭褐色卷發,眸色淺如琥珀,漂亮極了。隨後曲悠然同他介紹小師兄,告訴他對方是港城人,能拜到曲盛名下,是因為家中長輩同曲盛有淵源。小師兄十五歲成功定段,被譽為天才少年,當年風頭無兩,結果被曲盛送到港城棋院壓了兩年,不讓出來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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