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想了會兒,狀似無意道:“先前祁晚霽和我說起過,她和祁風月不是親姐妹。”她淺淺拋了個鉤子出去。原本,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楊柳嘴裏套出什麽不一樣的信息。沒想到楊柳一點兒也不矜持,跟倒豆子似的,將自己知道的劈裏啪啦全都往外倒:“就是這個事!我跟你說祁家原來其實隻有一個女兒,另外一個是後來領養的!好像說是什麽舊友家的孩子……”順著楊柳的話,溫楚思維慣性地猜出一個可能“你是說,祁風月是被領養的?”畢竟如今整個祁家的產業都在祁晚霽手裏掌握著,這很容易讓外界以為祁晚霽就是祁家父母意外去世前就早早培養的接班人。可現實卻是……楊柳哼哼笑了一聲,她滿臉神秘地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晃動。“祁風月,才是那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對於祁家的家事,溫楚隻是出於好奇探聽了一些,全當做閑談八卦。聽完,也就忘了。不過今天去見張誠倒是收獲頗豐,不僅當麵請教了許多經驗,還拿到部分整理好的一手的項目資料。溫楚在微信上將這個好消息說給秦見紓聽。然而發出去的消息一直到傍晚,都沒回音。也就是說整整一個中午加下午,秦見紓都沒看手機?溫楚坐在辦公室裏有些心不在焉。她一麵批改課代表剛收上來的作業,時不時要按亮屏幕看一眼有沒有消息提示。一直到暮色降臨,深秋的涼意襲來。學校的晚自習鈴聲響了三遍,溫楚一腳邁進教室,這時,外套口袋裏手機輕微振動了一下。秦見紓剛剛發來的語音消息。溫楚語音轉文字,看到了對方發來的內容:【下午回豐城了,我媽說這兩天暫時不用我過去陪著,太累了,眯了會兒,一覺睡到現在。】原來是累得睡過頭了。溫楚懸了一下午的心終於歸位,她微微斂眸,指尖在屏幕上飛快躍動:【那你記得吃東西】【我先給學生上晚自習】發完消息,溫楚收起手機一隻手按在練習冊上,目光掃過教室裏的學生。“把課代表剛剛發下去的同步練習冊拿出來”……高一三節晚自習,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溫楚拖著疲憊的身體,脫衣,換鞋,她進門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開燈,而是背著身子坐在玄關處的木板台階上,愣愣怔著放空大腦。太冷清了。以前沒和秦見紓一起住過,還不覺得。從一個人到兩個人,現在又變回倒一個人,每天回來麵對冷清的屋子,溫楚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感。但這些,她從沒和秦見紓說過。秦見紓連家裏的事情都操心不完,溫楚不想讓再為對方增添煩惱。一坐下,她就不想動了。今晚在講台上站得久,溫楚小腿跟灌了鉛似的發酸沉重,摸出手機,她開始處理今晚還沒來得及回複的各種消息。淡淡的手機瑩亮的光驅散小片寂暗的黑,溫楚垂眸。有父母朋友發來的,學生家長發來的,還有楊柳的。累得有些麻木,她沒什麽表情地看完了所有。媽媽在半個小時前發了條語音消息來,問自己明天中午會不會回家吃飯。明天,是她的二十九歲生日。往年生日,溫楚都是中午回家和父母親人過,晚上才外出和朋友一起瘋玩。但今年,她興致缺缺,跟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想要過生日的念頭。明天是自己生日,也不知道秦見紓會不會記得這樣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沒有秦見紓的消息。溫楚點開和對方的聊天窗口,又檢查了一遍,眼中透著明顯的失落。她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在對話框裏打下一行字主動發送過去:【我到家了】幾乎是同時,一抹亮色的光劃破這濃稠的黑夜,十分突兀地一聲手機消息提示音從客廳沙發的方向傳來。溫楚愣了一下。她擰過腰,轉身回頭,白色的熒光映照著茶幾。手機?難道是秦見紓的……手機?極度疲累下,溫楚的腦子有點轉不動,她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著起身過去查看。然而沒走兩步,身後忽然響起“滴”的一聲。密碼解鎖的動靜生生控住了她的腳步。防盜門被人從外打開,樓道裏的光溢了進來,鋪亮灰暗的屋子。秦見紓抬手,開燈。燈光驟亮的同時,鼻尖飄來一股熟悉淡甜的香水味。下一秒,溫楚重重撞進她的懷裏。這一下力道太重,秦見紓忍不住哼了一聲,她手上還提著剛從樓下生鮮超市買的東西。熟悉的人,熟悉的氣息。十分久違了。溫楚將臉抵在她的肩膀,緩緩收攏雙臂,她擁得很緊,仿佛想要將秦見紓揉進骨血融為一體,好要再也不分開。秦見紓知道,這是極致的思念。她任由對方抱著,低聲歎息:“我也很想你。”我也很想你。隻這一句,就已經掃清溫楚連日來積攢的落寞和疲累。她抱夠了,將手搭在對方的腰肢上,抬頭看秦見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秦見紓含笑道:“在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我那時在高鐵上,都快到站了。”也就是說,一個多小時以前到的。溫楚擰眉,唇角抿成一線:“那突然回來為什麽不和我說?”她可以去接秦見紓的,而不是讓對方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秦見紓溫聲開口,她抬起一隻手,輕柔地撫了撫對方柔軟的長發,“明天你生日,是不是以為我忘了?”還真是。溫楚長睫撲扇著,沒有回答秦見紓的話。不說話,往往就是默認。秦見紓笑笑。她太了解溫楚了,一如溫楚了解她那樣。好一會兒,溫楚才注意到對方手裏拎的袋子。在她出聲詢問之前,秦見紓主動開口:“回來準備煮點東西吃,結果發現冰箱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袋不知道凍了多久的速凍餃子。”手機還沒帶,還好收銀妹妹認得她的臉,願意給幫忙先墊上。“不對,”溫楚反駁秦見紓的話,她鼻尖酸澀澀的,這會兒笑得比哭得還難看,“還有一袋蔥油餅,是我前兩天外賣買的,煎了一片好難吃,還煎糊了。”“是嗎?”秦見紓被溫楚這副樣子惹笑了。她們家這位溫小姐是當之無愧的廚房殺手,秦見紓盈笑著追問:“那這麽難吃的東西,就該扔了,怎麽還留在冰箱裏?”溫楚耷拉著眉眼,很是可憐的樣子:“冰箱太空了。”冰箱太空了,每次打開看著都好可憐,所以她連難吃的蔥油餅都不想扔。這話聽得秦見紓心生憐愛。她拎起手裏的東西,朝人示意:“我買了東西回來,這下可以幫你填填空蕩的冰箱了。”部分生鮮水果,一把雞蛋掛麵,還買了幾盒奶。雙開門的大冰箱,這點東西塞進去完全不夠看。可,總歸看著不那麽空蕩了。將最後一盒牛奶擺好,溫楚滿意地拍拍手,唇角邊總算漾開絲縷笑意。她轉過頭去看秦見紓。不想對方抬手,對著自己的下唇淩空指了指:“嘴唇。”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