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初莫名其妙地轉身回頭。季醇匆匆跑進去,跑向了另一個黑頭發、和他體型相當的男人。顧流初:……?第33章 季醇在黑頭發的男人對麵坐下, 對方正在看菜單,聽到動靜,愕然地看向他。季醇抬頭看著對方的臉, 愣了一下, 突然反應過來, 認錯人了。背影有點像, 但金主爸爸的美貌不是誰都能比得上萬分之一。“抱歉,坐錯了位置。”季醇頓時腳趾摳地。他忙不迭站起來, 把椅子挪了回去。他起身張望,到處找顧流初,難道金主爸爸還在路上?怎麽沒看見人。侍應生很快過來問他:“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有。”季醇視線在電梯那邊和顧流初長得極為相似的男人身上匆匆掠過。那個人很像,但發型不一樣啊。金主爸爸什麽時候梳過大背頭?而且那個人還拿著一束小花,顯然是要和心儀的女孩子告白,金主爸爸怎麽可能允許花這種和冷酷絲毫不沾邊的東西出現在他手上。偷偷摸摸地朝那個人瞟了好幾眼,為了避免再一次造成烏龍,季醇謹慎地收回了視線,跟著侍應生先去了座位上。目睹這一切的顧流初:“……”顧流初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他拿著花,看著遠處季醇, 腳步像生了根一般, 紮在了原地。一直以來, 被他強行按在內心深處不去細思的那些疑慮、古怪、恐慌,在這一刻, 像是終於不受控製頂出紙張的墨水, 一圈一圈地暈開。……季醇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來, 發現隻有這個位置有遮擋物。他托腮欣賞了會兒窗外的美景,又興高采烈地去撥弄桌子上放著的小聖誕樹, 下周才是聖誕節,這家餐廳卻提前布置了這麽濃重的氛圍,難道是有什麽活動?金主爸爸還沒來,他掏出手機玩了會兒遊戲。周淩忽然給他打來了電話。“顧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周淩道:“你一個人沒問題吧,吃完讓人送你回去。”“哦哦好的。”季醇沒有多想。不過金主爸爸不是早晨剛下的飛機?現在又有什麽急事要去處理?飯都來不及吃。這忙得腳不沾地的!看來資本家的錢賺得也沒那麽容易啊。掛了電話,過了會兒侍應生又過來往他桌邊放了一把黑色的傘,說有人送過來的。“謝謝。”季醇以為他指的是樓下的司機。要不喊司機一塊上來吃吧,不然提前訂好的餐不是浪費了?顧流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了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的,路上似乎撞到了兩個人,但對方見他麵色難看,而且身形高大,看起來不好惹,不敢多說什麽。他打開車門上車,將花扔在副駕駛座上,沒有啟動車子,在黑暗裏麵無表情地坐了會兒。車內極冷,這種刺骨的寒冷穿透五髒六腑,讓顧流初稍稍清醒了過來。片刻後,他摸出手機打電話給周淩:“當時季醇的資料是你親自過手的嗎?”光聽語氣,完全聽不出對麵顧流初是什麽情緒,隻是覺得顧流初去之前的忐忑已經消失了,而且方才還發信息讓他取消今天的約會,周淩下意識道:“發生怎麽了?”顧流初:“回答我。”周淩莫名打了個寒噤,道:“我讓手底下的人去查的。”“換一批人,現在再重新給我一份結果。”顧流初頓了下,道:“不對,派三撥人去,重點放在他的高中經曆上。下午三點我要知道結果。”這是怎麽了突然?周淩滿心疑惑:“我這就讓人去查,不過您人現在在哪兒?外麵現在是零下。”顧流初頓了片刻沒有說話。好半晌。他才開口:“我懷疑……”顧流初喉間發澀。他又一次沉默了許久,周淩才再度聽到他的聲音:“季醇可能……不太分辨得清別人的臉。”根據之前與季醇的相處來看,這種症狀沒有嚴重到影響季醇的生活,然而他卻連自己都認不出來。認不出來同居三個月的對象的臉。認不出來日日相處的人的臉。認不出來喜歡了四年的心上人的臉。這有可能嗎?一個意外,引發了一連串的問號,在顧流初心中飛快擴散,猶如一片陰影,密不透風地將他籠罩了起來。他甚至隱隱窒息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敢去更進一步。然而,顧流初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繼續被蒙在鼓裏。即便,查清楚真相的代價是將勾子連皮帶肉地扯出去,留下一片血肉模糊。“這件事情非親近的人不可能知道,去調查他的發小,去套那對兄妹的話。”顧流初猛轉方向盤,開車回公司。冰天雪地中,他的車在路上一個來回,便已落滿雪花。周淩不敢繼續睡覺,也匆匆穿上外套從家裏過來。兩小時後,一切的最開始那隻筆記本,到了顧流初的手裏。除了那隻黑色封麵的筆記本外,還有其他一堆學習資料、筆記本,也全都被人送了過來。顧流初從未親自看過季醇的筆記本,畢竟一開始,他對於季醇的心思無比厭惡。從小到大,他厭惡別人盯著他的臉看,更厭惡別人因覬覦他家族的財產而靠近他。最開始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少年也是那一類人。所以當時,所有關於季醇的資料都經過下屬的整理,變成拷貝後的文件,才呈交到了他麵前。而他隻翻了幾頁,便不忍直視地合上了。此時此刻,他才將“原本”拿在手裏。他翻開,一頁頁地翻過,又對比了一些季醇別的筆記本。他麵色很快變得難看起來。“字跡不一樣,這就是你派去調查的人的水平?”周淩吃了一驚,趕緊走過來接過兩個筆記本進行對比。黑色筆記本最後幾頁貼了顧流初的照片,寫了一些夢男日記,前麵則全是大學裏的數學公式、編程代碼、運算程序,完全沒有文字。而字母、運算符號,與文字不一樣,乍一看,誰也不會想到竟然來自於兩個人的手。旁邊另外幾個筆記本顯然是季醇其他的筆記本,或許是字不好看,少年很少寫文字,上麵也全是鬼畫符一般的數字。不過逐頁翻,中間還是能翻到一些文字。仔細對比,便能發現和黑色筆記本最後幾頁的文字截然不同。一個狂放,一個娟秀。當時季醇的作文是從他學校的檔案裏拷貝過來的,由於是寒假作業,用的是郵件發給老師,也並非手寫字。所以,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個端倪。周淩腦子都是嗡的:“這怎麽回事?”後麵的日記不是季醇寫的,那是誰寫的?真是見了鬼了。顧流初麵色鐵青:“你問我我問誰?”因為有了這個筆記本,他才先入為主地以為季醇暗戀他。後麵季醇做的一切,他才誤認為季醇別有用心。但倘若,季醇當時高三家裏出了事,畢業後無處可去,將所有的舊書舊資料舊本子一股腦放在了季青山家,大學後忙於打工無心在意細節,為了節約錢沒有買文具,隻是從一堆舊書裏找了幾個還沒用完、還能湊合用的筆記本呢。換句話說,這隻筆記本可能是他高中某個認識的人的,因緣巧合之下混進了他的書包裏甚至筆記本的主人季醇可能都不認識,而僅僅隻是某一天他在圖書館收拾書本,拿錯了而已。顧流初越想越血氣上湧:“不管用什麽辦法,查到日記的主人是誰。”如果是季醇不認識的人的話,無異於大海撈針,當年季醇在讀的學校師生少說也有幾千人。“先從他關係近的人身邊查起。”本以為這樁事查起來會非常困難,畢竟是過去的事。然而沒想到,派出去的其中一撥人,很快便查到了一個女人。季醇高一時,她高三。季醇與她談過一段很短的戀愛。不久前,她回國後在s市工作,剛好進了鄭總的公司,從業務員開始幹起。顧流初很快明白過來,當時在從城中村回市中心的車上,季醇所說的“白月光”是誰。不是他。下午兩點,去季醇學校附近洗衣店的下屬把電話打了回來,說老板告訴他那一天少年送過去的衣服胸口上有一塊很大的汙漬。辦公室內分明開了暖氣,周淩卻覺得越來越冷,像是在寒窖裏一般。他簡直不敢去看顧流初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