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的手機明天再修,例行的散步也被叫停,陳駒惜命得很,掂量了下自個兒這次的發燒,似乎有些嚴重。他慢慢地挪著步子,往回走。路邊下象棋的大爺還打招呼呢:“這不剛出來?”“嗯,回去有事。”陳駒笑笑,把帽簷往下按了按,同時掏出手機試了下,除了屏幕碎了之外,開機倒是很順暢。班長的電話正好打來。“喂,駒兒啊,怎麽著,聯係上裴敬川沒?”好家夥,陳駒現在聽不得裴敬川這仨字。“沒,”他理直氣壯地回複:“我倆早就不聯係了。”早上那個意外,隻是單方麵的手滑,裴敬川這人強迫症,拍回來很正常!對麵歎了口氣:“太可惜了,你是不知道裴敬川現在多厲害,赫赫有名的科技新貴!他研發的項目就是風口,多少人都想拍他馬屁……我記得他家裏條件是不是也很牛,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陳駒腦袋還有點懵,瞅著旁邊有家藥店,晃晃悠悠地進去了。有醫師跟上來詢問是否幫忙,陳駒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機,搖搖頭,徑直走向放著退燒貼的貨架,聽筒裏依然是班長的絮叨。“你說他裴敬川,怎麽身上就沒點人味兒?”陳駒嗯嗯啊啊地敷衍,湊近貨架,睜大眼睛去看上麵的藥。燒得厲害,眼睛就疼,小腿肚子直泛酸。“並且還聰明,我記得那會上學的時候,老師布置的卷子他都不咋寫,但是還穩考年級第一,我怎麽就沒這樣的腦子呢?”退熱貼捏在手裏,陳駒緩緩呼出一口氣,轉身,揉了揉自己的眼。“聽說在國外要結婚了,”班長話多,提起八卦的時候更加興奮:“都懷疑這人是變態,用工作代替性.生活了,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公主,能給他拿下……”“刺啦”一陣微弱的電流聲,順著耳畔傳達到心髒,帶來陌生的悸動和無措,以及茫然的抽痛。陳駒來不及看突然黑屏的手機,整個人忘記呼吸,呆呆地站在原地。裴敬川……要結婚了?-“你的病不是剛好嗎,怎麽就敢出來喝酒?”杜少樺忙得腳不沾地,總算有時間端著兩杯雞尾酒回來,一屁股坐在高腳凳上,同時瞪了一眼試圖搭訕的男人,用手拍了拍陳駒的後背:“喂,聽得到我講話嗎?”酒吧光線曖昧,舞池音樂震天,陳駒枕著自己的胳膊,不說話,就一直笑。笑得杜少樺心驚肉跳。陳駒不大出門,皮膚白,平日裏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再加上於講台鑄就而出的育人範兒,就很有那種矜貴禁欲的感覺,所以一旦微醺,整個人就很不一樣。眼眸染上紅暈,猶如三月春水,波光瀲灩。難怪引來垂涎。杜少樺身為朋友,當仁不讓地承擔起“護花”的責任,聲音很大地湊過去:“知道剛才那倆人都是來勾搭你的不?”“知道,”陳駒的額發散下來,稍微擋住了點漂亮的眉眼:“我知道……他要結婚了。”後麵那句話聲音太小,杜少樺沒聽清楚,就繼續扯著嗓子:“那你還這樣繼續笑!”簡直如同一塊包裝好的小蛋糕,精致可愛,衝著來往的人展示自己的甜美。甚至連襯衫都扯了出來,露出一截纖瘦的腰。也忒大方。杜少樺無語地給人衣服拽好:“咱要不去樓上坐,房間都開好了,您愛喝多少喝多少,喝完了我開車送你回去,怎麽樣?”陳駒眨了眨眼,拉長的語調格外孩子氣:“不要”嗬,這是真喝多了。杜少樺冷冷一笑,掏出手機進行威脅:“不聽話就給你媽媽打電話!”雖然可恥但有用。他是這家酒吧的老板,也是陳駒為數不多的發小,知曉這人從小到大都什麽狗脾氣,雖然倔,但在家人麵前總是會妥協,也不會不知好歹,再苦的藥都能眉頭不皺,平靜地全部喝完。手機屏幕已經亮起,杜少樺惡人做到底:“去不去?”夏天是酒吧的熱季,這段時間人手不足,晚上他也跟著忙,無暇再顧及一個喝醉了的陳駒,唯一的辦法就是盯緊點,給人送到樓上,踏踏實實地睡一覺,明天就能好。陳駒終於有了反應。他慢吞吞地站起來,手撐著吧台的桌子:“我喝酒的事,不要告訴媽媽。”杜少樺憋著上揚的嘴角:“成,能走直線不?”“嗯,”一束光暈快速地掠過來,照在陳駒微紅的臉上,映得眼眸很亮:“我走給你看,是直的。”杜少樺大笑著吹個口哨:“我送你上樓。”酒吧樓上也是他的產業,早就給陳駒留好了房間,就等著酩酊大醉的人能得以喘息,陳駒搖搖頭,伸手:“卡給我就行,你忙吧。”“我跟你一塊,”杜少樺跟著站起來,“這段日子我忙,有啥事過兩天給我講,咱一塊去馬場玩,都能過去的,別傷心。”陳駒輕輕地搖頭:“沒事,我自己可以。”說完又笑笑:“謝謝你。”杜少樺不放心,還是堅持著跟人一塊兒進了電梯,一路連著接仨電話,緊趕慢趕地給陳駒送到門口:“好好睡一覺啊,聽話。”陳駒接過房卡:“嗯。”杜少樺無暇分神,伸手在對方腦袋上揉了把,丟下句有事打電話就匆匆離開。走廊再次恢複寂靜,十七層的高度,隔絕了一切喧囂的噪音,陳駒垂著睫毛,把房卡放進感應區。“滴滴滴!”沒有應聲而開,而是急促的提示音。陳駒遲鈍地站在原地,疑惑地看了眼房卡上的花體字1901。再抬頭看了眼房間號,1701。沒問題啊。他這會兒動作緩慢,大腦也跟著生鏽,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黑色房卡,同時試圖思考。心情不好,來找杜少樺喝酒,喝多了,就上樓睡一覺。也沒啥毛病啊。陳駒覺得自己好聰明的,喝酒都找熟人的地兒,能放肆地傷心一會,不怕自個兒丟。他再次刷了一下卡,而房門紋絲不動。酒店的香薰中,陳駒醉意上臉,怔怔地看著緊閉的房門。過了會兒,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靠著門的身體緩緩下滑,終於脫力似的坐在地上,像枚快要融化的奶油蛋糕。杜少樺老板當得大方,連地毯都是昂貴的意大利貨色,陳駒小心地摸了摸,軟和。真好呀,他放下心來。正好酣眠。第3章 晚上九點一刻,城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一輛卡宴停在路邊,車窗升起,候著的侍者小跑著過來開門。“謝謝。”英俊的男人聲線冷漠,神情肅穆,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明明回應禮貌,但整個人都散發著涼薄的氣息。夜幕中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恍若鋼鐵森林,無數燈光像沉默的螢火蟲,靜靜地在巨型的樓宇中懸浮。裴敬川沒帶助理,隻身一人離開,而當他的身影消失於酒店時,那輛卡宴才緩緩啟動,悄無聲息地匯入車流。電梯門打開,又在“叮”的一聲後闔上,裴敬川把手機收起,不再看裏麵的雜冗信息。他不需要有人接洽,也不需要無休止的飯局和采訪,更沒興趣去見形形色色的人。到達的時間比預計的要早三天,就這,家裏附近也有記者在蹲守,裴敬川當機立斷訂了酒店,沒跟任何人交代,獨自前來。他唯一需要的就是倒時差。裴敬川身體素質很好,長途的飛行跋涉不會讓自己太過疲累,隻需要三四個小時的睡眠,就能恢複平常的狀態。因此,不至於會產生幻覺。裴敬川平靜地移開目光。是旁邊的客人喝多了酒吧,跌跌撞撞地過來,走錯房間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竟會看錯。“勞駕,”裴敬川在門前停下,掏出房卡:“讓一讓。”那人似乎醉得厲害,半趴在房門上,肩膀瘦削,烏黑的頭發遮住微紅的耳畔,背部還在輕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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