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李泊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向陳然的眼眸,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既然如你所說,那為何不返回宗門,與宗主說清楚?”


    陳然眉頭緊鎖,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苦楚,那藏在心底的難言之隱,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每一次觸碰都痛徹心扉,


    低聲道:“當我返回混沌戰場,出現在老頭麵前時,迎接我隻有昔日同門憎惡的神情。”


    李泊緩緩鬆下心中防線,道:“私底下講清楚即可,為何要出現在門人眼前?”


    陳然略微遲疑之後,還是選擇坦誠開口:


    “阿華歡喜我,妖皇陰九已經為我設下宴席,廣告天下人......”


    李泊聽到瞳孔猛然一縮,輕聲道:“先斬後奏,如此說來,在天下人眼中......”


    陳然點了點頭,道:“陰九此番舉動是為了徹底將我留在妖族,坐實我劍宗叛徒之名!”


    李泊又問:“明明是人妖世仇,為何那陰九要如此這般?你可別說因為這位妖族長公主!”


    陳然沉聲道:


    “我缺了一魂,又遇上阿華,自此三大心魔之一的“癡”乘機而入......”


    李泊瞪大雙眼,似是想到了什麽,脫口而出道:


    “莫非心魔與魔族有關?”


    陳然苦笑一聲道:


    “魔族作為能與仙族分庭抗禮的存在,自然需要極為苛刻的條件才能誘使它們出現,


    而心魔就是最好的魚餌。”


    心魔,重生,缺魂,等等一切,曆史的發展往往是環環相扣的,一個事件的發生常常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陳然冷笑一聲道:


    “阿華待我自然是真感情,但陰九留下我,也隻不過想利用我的心魔,引誘出魔族降臨,好打開魔族寶藏!!”


    李泊猶豫片刻,回憶過往,仿佛一切都豁然開朗起來,喃喃道:


    “妖族長公主霽華看似與妖皇陰九統一戰線,實際上南下入侵人族大陸,是為了那條人族龍脈,


    隻要補足了你的三魂七魄,那妖族寶藏便無法開啟,魔族也就無法降臨?”


    陳然聞言,先是點了點頭,而又是搖了搖頭,道:


    “雖說我不打開魔族寶藏,但魔族還會降臨,隻不過不會從妖族大陸,而是從人族大陸內部降臨。”


    李泊立馬想到了什麽,失聲道:“呼延家族呼延淮的魔族神像!!”


    陳然眼見李泊這副模樣,也是長歎一口氣道:


    “魔族降臨需要坐標之地,無論是妖族寶藏亦或是魔族神像,隻要有心魔者作為祭品,魔族降臨也隻是時間問題,


    三大原罪心魔雖說催生極為困難,但隻要人族繼續修行,便會源源不斷的滋生......”


    自從步入劍宗,李泊隻想為劍宗恢複往日榮光,和找到劍宗失去的三十年真相。


    卻不曾想,世界原本的樣子竟然是如此模樣。


    仙界破碎,魔界降臨。


    對外,妖族虎視眈眈,對內,人族內部矛盾日益增多。


    宗主淩不眠,妖皇陰九,離火國君呼延淮,這三位站在世界巔峰的人與妖,都想以成仙或者成魔來掃清眼前障礙,統一天下兩座大陸。


    無論是眼前的陳然,亦或是故去的師父鍾子墨,似乎都是世界上微不足道的棋子。


    李泊失了神,喃喃自語道:“一切都是為了坐標......”


    陳然輕聲道:


    “唯一欣慰的是,我蘇醒後返回混沌戰場,鍾哥居然死而複生,出現在我眼前時,而且竟然連“嗔”都不複存在,就好似一個新出生的,幹幹淨淨的人!”


    李泊聞言,來了精神,道:“也就是說,是宗主的手段?”


    陳然看著麵前急於探究真相的青年,眼眸中閃過一絲欣慰道:


    “應該是,我,鍾哥和老頭,本就是一個人,人魂之中的三魂七魄,也密不可分,


    我想用我的一魂再加上老頭一魄,也是可以能實現讓鍾哥死而複生。”


    李泊被所見所聞如洶湧的波濤衝擊著心靈,讓他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緊緊攫住。


    就在這時,二人身邊的幻境再次轉換起來。


    雲霧點綴,化作景物,漸漸的形成了李泊和陳然人生中最熟悉的場景。


    隻見,


    劍宗劍塚。


    鍾子墨跪倒在萬劍之中,他的臉上,疼惜的神情與倔強的神色相互碰撞,像是在痛苦中堅守著最後的執著,


    “老頭!小然是無辜的,我們要把他帶回來,繼續實行我們的計劃!!”


    在他麵前,一位老者背身而立,那略顯佝僂的身軀在昏黃的夕陽下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透著歲月的滄桑,


    “我們的計劃...我們的計劃...再無實現的可能......”


    鍾子墨聽到那這個消息,他的身體猛地一震,瞳孔急劇收縮,額頭上瞬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這是為何?”


    淩不眠語氣哀傷,有氣無力道:


    “我缺一魄,他缺一魂,三人人魂支離破碎,那繞過天劫的計劃,再無可能了......”


    鍾子墨聞言,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兩眼無神,空洞的目光仿佛失去了焦距,直直地望著前方,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


    “再無繞過天劫的可能...那豈不是說,一體三魂徹底失敗,若是要成仙隻能硬抗天劫?”


    淩不眠回首看向鍾子墨,肅穆的眼神中也有閃過一絲不忍,道:


    “多年謀劃,到頭來顆粒無收,不過,卻還剩一種方式。”


    鍾子墨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道:“什麽方式?”


    淩不眠眼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一字一頓道:


    “隻要我們三人中死兩人,一體三魂重歸於一人,如此便能抵達當初呂祖的地仙之境,也算是重新把飛升的路,給續上了。”


    鍾子墨何許人也,聽懂了麵前老人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道:


    “老頭,你的意思是...我們兄弟三人...自相殘殺?”


    淩不眠就站在那裏,雙唇緊閉沒有說話,可那堅定的眼神不容置疑,分明已經默認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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