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艱難的、難分獵人與獵物的戰鬥。


    二環對抗四環。


    雖然有幾個前提:


    羅蘭偏向蘿絲移動了「場」,讓她永遠能處於優勢位置;


    聖徒的力量讓她變得更加強壯,不受傷勢影響,也感受不到其帶來的痛苦;


    趙初哲少了大部分「神秘」的知識,更不熟練「秘」的操縱方式;


    獸群的「野獸直覺」在羅蘭的「場」(陣)裏被大幅削弱;


    同時,他也沒法利用「雪中足跡」來隱藏自己的腳步與氣味——羅蘭不同意。


    最後。


    由於「場」(陣)的存在,蘿絲隻用麵對一頭狼,而不是凶惡、無懼死亡的狼群。


    這些條件無疑讓天秤回歸了平衡。


    也讓廝殺變得更加血腥。


    隻過了十分鍾,兩個在‘金屬盒子’中相互追逐撕咬的儀式者,全都鮮血淋漓——確切地說,趙初哲渾身浴血,而蘿絲那一份,則由仙德爾來承擔。


    ‘再一次。’


    氣喘籲籲的飛賊感覺心髒傳來的泵動感正漸漸離她遠去。這也喻示著,仙德爾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正在逐漸消退。


    一旦結束。


    所有傷勢將重新回到她的身體上。


    屆時。


    也就代表她的任性是愚蠢的。


    蘿絲調整著袖口,將亮晶晶菌絲的路線默默記在腦袋裏。


    叮——


    硬幣彈響。


    奔馳的腳步瞬息而至!


    窺著與頭狼廝殺的麵具人,趙初哲撕開袖子,用牙勒緊了布條。由於「美食家」的存在,任何一名「獸群」都不會在意所契約動物是否在戰鬥中死亡——隻要它死的有意義。


    所謂‘動物夥伴’,指的是單方麵的‘夥伴’而已。


    趙初哲像個真正的獵人般在陰影中踱步。


    他靜靜等著自己的野獸被開膛破肚,獠牙刺入對方的血肉,撕開大片大片的皮膚。


    這場死鬥的勝利者一定是他。


    “流動…生長…跳動的心髒…”


    他拎著彎刀,小心翼翼地踏過金屬軟毯上的斑斑血跡,在一聲痛苦的嗚咽中轉過拐角。


    狼頭被撕了下來,掛在麵具人的手臂上。


    牙齒牢牢嵌入血肉。


    鐵鏽味的氣霧,錯亂生鏽的管道,一枚枚切割均勻的金屬牆磚。


    陰暗潮濕的甬道。


    滴水的天花板。


    ‘獵物’奄奄一息,掛著狼頭的膀子往外汩汩淌著血。


    麵具碎了大半,露出一隻半闔的綠眼。


    它隨著踏過血窪的靴尖微微轉動。


    向上,再向上。


    仿佛一隻離開深海的魚打量著自己命中注定的釣客。


    釣杆就是它命運中的風暴。


    它被居高臨下地注視,殘酷、嚴肅的判決中,命運嗬出鯊魚的呼吸,與它清算那筆深海的賬單。


    “你…贏了。”


    她揭開半張麵具,又忍受著痛苦將狼嘴掰開。


    暴露出來的細長肢體遍布咬痕。


    她做完這個動作,再也沒了力氣,胳膊砸在地上,碰遠了那隻齒刃樂譜般起伏的匕首。


    趙初哲笑了。


    “逆黨永遠不明白真正的‘法術’多麽精深玄妙…”他舉起彎刀,架在女人的脖頸上:“你的同黨,章玉裁和圖吉的目的,白蓮教的——”


    話未講完,趙初哲瞳孔猛然擴散!


    他看見了另一隻手。


    自那女人朝下的掌心,一隻黑色的、粗壯的手掌朝上與她合十交握。


    察覺到危險時已經太晚了。


    「考斯特的沉默之握」——斷頭俱樂部買來的奇物,沉睡著怨靈的手掌。


    在一定範圍內對目標造成束縛效果的奇物。


    代價是…


    蘿絲痛得幾乎要咬斷牙齒:她的小拇指向後詭異彎折,隻半個呼吸,就被怨靈掰斷了。


    不能再等的少女如同驚醒的貓兒般從地上彈了起來,那日演武場上羅蘭靈巧的影子漸漸與她重疊——她迎麵撞進了趙初哲的懷裏,在沉默之握解除的刹那,手掌捏住了對方的喉嚨!


    嗒。


    趙初哲握住了蘿絲的手腕,麵色蒼白地喘著粗氣。


    差一點…


    就差一點。


    法寶!!


    這人身上帶著法寶…我的了!是我的了!!


    他不急殺了對方,下意識轉動眼球掃著‘蜷縮依偎’進來的女人——


    耳朵隻聽見‘鏘’的一聲。


    卡簧鬆動。


    近在咫尺的手掌向上一擰,於是,積蓄已經的力量將手腕下的刀刃彈了出來!


    幾乎不必瞄準。


    對方已經替她選好了位置——滑動聲過後,利刃刺穿了男人的喉嚨。


    趙初哲維持這僵直的動作,靜止在原地。


    力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離他遠去。


    他天旋地轉,在少女橫向揮動手臂撕扯開動脈時,眼中隻有一道殷紅的血線割開甬道中升騰的霧氣…


    他聽見了自己氣管中發出的聲音。


    氣流就是如此通過管道,養活了一顆永不知足的心髒…


    咚。


    屍體沉沉砸響,手裏的彎刀當啷落地。


    蘿絲則踏著他的胸口輕輕一躍,落到地上後狼狽打了個滾。


    她再不顧及別的,哪怕丁點力氣都榨不出來,軟著腿靠著管道,一陣陣眩暈感襲來。


    結束了。


    …………


    ……


    一個個年輕的白袍衛士‘屈辱’而死。


    他們該是天之驕子,擁有睥睨凡人的法術。


    可如今到了這怪模怪樣的陣裏,似乎半點能耐都使不出來——擅長近身作戰的,隻有一條避無可避的、麵對數把火槍的長廊。


    而習慣遠處使暗器的,則被隔斷到狹窄的空間,必要和數人麵對麵戰鬥。


    土地像海浪一樣搖晃的讓人站不穩腳。


    時而黏膩,時而滑軟,仿佛有了頭腦般隨著敵人的進攻而改變形態。


    猝不及防的尖刺從牆壁各個方向將腳掌或胳膊牢牢釘住;不斷折疊的空間讓人記不清位置;甚至,有人還遇上了‘顛倒’。


    一條前進等於後退的小溪。


    令衛士們絕望的是,這股詭異的力量並未加諸到這些與他們對抗的人身上——年輕的,隻堪堪觸摸到法術邊界的人身上。


    他們如往常般揮舞著最拿手的武器,用最擅長的戰陣淩遲了這群術士。


    而隨著時間推移。


    ‘陣法’中的力量也越來越讓人難以對抗。


    它在成長。


    在一點點熟悉、挖掘自己的本能。


    「哪怕在眾多偉大之術中,秘術學的‘陣’,也是最最頂尖的一種技巧…我收回之前的話。」


    -


    真失望。


    「你不可能是主角那句話。」


    -


    哈莉妲竟然不記得我告訴她的名字了。


    「我在誇你。」


    -


    你說,‘飛雷神’更好聽,還是‘驚懼中撕裂白晝的牙仙之匕’好聽。


    「灰頭發說的的確不錯。在儀式者中,你出類拔萃。」


    -


    如果叫‘驚懼之撕裂白晝的牙仙之匕’…沒準不必要加上牙仙?‘驚懼之撕裂白晝的羅蘭·柯林斯的女仆之匕’…放一個我的名字怎麽樣?


    「你的小飛賊實在太任性了,這樣麵對一名四環有什麽意義。」


    -


    我樂意。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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