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坐在一起,要商議的事情,自然不會隻有這麽兩三件,等到聊的事情多了,李雲怕有什麽疏漏,就讓人把張遂叫了過來,讓他拿著筆墨紙硯,在一旁做個簡單的記錄。


    等到三個人聊的七七八八了,李雲率先起身,伸了個懶腰,開口道:“政事今天就說到這裏,明天蘇將軍要回洛陽來交差,我跟他還有不少事情要說。”


    他看著兩個人,笑著說道:“你們二位如果還有話說,就繼續說,我要先去睡一會了。”


    在場三個人,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恭送王上。”


    李雲背著手離開之後,姚仲看著杜謙,低頭拱手道:“杜公來了之後,從前許多讓下官頭疼的事情,都迎刃而解,真是幫了大忙了。”


    這裏,姚仲已經悄悄的更換了稱呼。


    從前,他在杜謙麵前,從來都是自稱“屬下”,今日已經很自然的開始自稱下官了。


    杜謙心思縝密,自然聽出來了差別,不過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麵,當即擺手道:“我這幾年,在金陵後方,一事無成,遠不如姚相在前方做的事情多,姚相太客氣了。”


    兩個人客套了幾句,姚仲才拱手離開。


    姚仲離開之後,張遂連忙上前,對著杜謙深深作揖,畢恭畢敬:“師相。”


    杜謙這才回過頭,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後,微微搖頭道:“當初你雖然年輕,卻難得有靜氣,因此才選你在上位身邊當差,這一年多時間看來,有些時候你也還是沉不住氣。”


    張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頭道:“是,學生讓師相失望了。”


    杜謙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沒有被上位攆回金陵去,在上位身邊待住了,那就勉強還算過得去,你畢竟年輕,將來多看多學,也就是了。”


    張遂低頭苦笑道:“學生在上位身邊,幾次說錯了話,若不是上位看在師相的麵子上,學生恐怕早已經被趕回金陵去了。”


    杜謙聞言,隻是笑了笑,沒有領下這個功勞,也沒有出口否認,隻是淡淡的說道:“這幾天,我可能要在洛陽見一些人,你這幾天,便跟在我身邊,多看看,多學學。”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爭取以後,繼續在上位身邊待著,你要記住,這個時候多在上位身邊一天,將來就多一天的情分。”


    杜相公默默看了看年輕的張遂,緩緩說道:“多一天的情分,你往後就會多上許多前程,明白嗎?”


    “是,是。”


    張遂連連應是:“隻是師相,上位那裏,要不要打個招呼。”


    “不用你去說,我會跟上位說的。”


    “老實跟著我。”


    張遂深呼吸了一口氣,欠身道:“學生將來但有所成,絕不忘師相今日栽培之恩!”


    杜謙灑脫一笑:“我沒有指望你報答我什麽,隻是憐才惜才,你好自為之就是。”


    說罷,杜相公背著手離開。


    張遂默默低頭,等到杜相公遠去,他才抬起頭,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張遂,以後…必然是最堅定的“杜黨”!


    …………


    次日,洛陽城裏,一處距離吳王行轅極近的宅院,被人打掃幹淨,掛上了寫了杜府二字的匾額。


    吳王進入洛陽,吳王行轅的選址,當然是洛陽城最核心的區域,距離洛陽城的天子行宮,距離相當之近。


    本來,李雲甚至可以直接住進洛陽城的天子行宮裏去,不過他現在畢竟沒有正位,也就保持了一定的風度,沒有吃相那麽難看,隻是住在了天子行宮附近。


    吳王行轅距離天子行宮很近,這座杜府距離天子行宮自然也不算遠,在洛陽城裏,也是一等一的位置。


    而隻在短短一夜之間,這座黃金地帶的大宅,就改名易姓,成了杜家的杜府,將來也會成為杜家的產業。


    一大早,張遂親眼看著杜府二字招牌掛在府邸大門上,看著兩個字的金燦燦匾額,張遂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開始指揮道:“掛得偏了,左一些,左一些。”


    正在爬梯給掛匾額的匠人立刻照辦,將匾額扶正,然後扭頭看著張遂,問道:“小張相公,正了沒有?”


    張遂看了看,正要說話,一個明顯中原口音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敢問,這裏是杜相公家麽?”


    張遂回頭一看,隻見一個一身素色衣裳,穿著樸素的中年人,在自己身後站著,他打量了這人一眼,然後開口道:“這裏確是我恩師宅邸,閣下是?”


    “原來是杜相公高足。”


    這中年人連忙拱手行禮,笑著說道:“失敬失敬。”


    “在下姓鄭,單名一個耀字,聽聞杜相公搬到了這裏,因此特來求見。”


    張遂一怔,隨即感慨道:“家師確實搬家了,閣下還真是…消息靈通啊。”


    “消息靈通不敢當,隻是略有一些朋友。”


    這位名叫鄭耀的中年人,笑嗬嗬的遞上名貼,然後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木盒子,遞到了張遂麵前,開口說道:“初次見麵不成敬意,敢問小相公高姓大名?”


    張遂下意識擺手推拒,鄭耀笑著說道:“不是什麽貴重東西,隻是一支筆,咱們有眼緣,因此贈給小相公。”


    說罷,他打開盒子,隻見小木盒裏,躺著一支毛筆,筆身筆直,筆尖弧度飽滿,隱現紫色。


    紫毫筆。


    張遂深呼吸了一口氣,擺手道:“在下姓張名遂,此物萬不敢收,家師剛搬進這座宅子,我帶先生去見家師。”


    鄭耀也沒有強送,把木盒子收進袖子裏,微微低頭:“有勞小張相公。”


    說罷,他跟在張遂身後,一路進了這座杜府,很快到了正堂,此時的杜謙,正在正堂坐著喝茶,鄭耀被領到了正堂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杜謙,他快步上前,笑著說道:“十一郎,還認得我否?”


    杜謙放下手中的茶盞,站了起來,看了看鄭耀,然後拱手笑道:“原來是鄭家的大兄,大兄怎麽來了?”


    鄭耀,鄭家這一代的嫡長子。


    各大世家之間,多有通婚,杜家與鄭家也有通婚,因此也有輩分,杜謙輩分不小,鄭好與鄭耀同輩。


    兩個人見過,不過次數不多,隻兩三回,都是許多年前了。


    而且,先前見麵的時候,杜謙也沒有怎麽被鄭耀看在眼裏。


    鄭耀打量了一遍杜謙,規規矩矩的作揖行禮:“草民鄭耀,拜見杜相公。”


    先敘舊,後行禮,這位鄭家的嫡長子,別有一番風度。


    杜謙將他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世兄這樣,就是打我的臉了,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說著,他看了看張遂,笑著說道:“快給貴客奉茶。”


    張遂立刻低頭,下去沏茶去了。


    杜謙拉著鄭耀坐下,很快,二人就有說有笑起來。


    不一會兒,鄭耀就有些笑不出來了,不過他還是勉強擠出笑容,與杜謙攀談。


    張遂奉茶之後,又到了門口去迎客,不多時,就又有人上來,同他攀談。


    “敢問,這裏是杜相公宅邸麽?”


    “楊家人,求見杜相公。”


    “崔氏求見杜相公…”


    張遂是個心思靈透的人,他將這些人,大致都記在了心裏。


    短短一天時間,至少有八九家人,登門拜訪他的老師!


    這讓張遂有些發懵。


    他比誰都清楚,自家的老師到洛陽,統共也沒有幾天時間,搬到這裏,更是隻有今天一天!


    一天時間,便引來了這麽多人!


    自己這位師相,真是…神通廣大。


    或者說…


    江東占據中原的大勢,已經人盡皆知了!


    ……


    就在杜府的生意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蘇晟也正在吳王行轅裏,與李雲說話。


    李雲將幾份消息,遞到蘇晟麵前,默默說道:“兄長看一看罷。”


    蘇晟接過,簡單看了一遍之後,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他低聲道:“上位,範陽…”


    李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說道:“這是前兩天就收到的消息,範陽軍現在已經一分為二,而且那位蕭大將軍,現在很是不對勁。”


    李某人冷笑道:“範陽軍的主力,實際上已經棄守幽燕了!”


    蘇晟也是眉頭大皺,他低頭看了看文書,又抬頭看著李雲,沉聲道:“上位,該怎麽辦,您吩咐罷!”


    “該怎麽辦,我現在也沒有想好,因此才要跟兄長商議這件事。”


    “兄長覺得…”


    “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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