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於生產力限製,這個時代至少有一小半人是餓肚子的。


    拿另一個世界來說,一直到清末,還是有一半人,甚至一半以上吃不上飽飯。


    在這種情況下,一條人命也就是十幾二十貫錢,至於小民尊嚴?


    一錢不值。


    就如同李雲見到的這樣,他甚至都還沒有提起這件事,就已經有人來幫著辦這件事了,甚至有人自己動手,就為了進宮當太監。


    而這一部分人,多數都是社會最底層了,往哪裏走都沒有特別好走的道,進李雲的宮裏,至少能混口飯吃。


    要是他李某人現在就得了天下,不知道多少底層出身的人,上趕著來到他這裏來當太監,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想要進宮,還得花錢走門路。


    這件事,對李雲的價值觀,還是造成了一定衝擊的。


    到這個時候,他已經來到這裏好幾年時間了,本來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經相當了解,但是就目前看來,很多事情跟他心裏想的,全不一樣。


    離開了王宮門口之後,隻盞茶時間,就駐在金陵城裏的劉博,就一路小跑迎了上來,開口道:“二哥,這邊來。”


    李雲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


    沒走幾步,他回頭看了看李雲,笑著說道:“二哥知不知道,李正家那位,馬上就要生產了。”


    李雲一怔,然後拍了拍腦袋,搖頭道:“這段時間,忙的我暈頭轉向的,還真不知道。”


    “李正估計是知道二哥忙,所以給我寫了封信,讓我幫忙照顧照顧。”


    劉博繼續說道:“他說他就不回來了。”


    李雲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李正年後沒有多久,就離開金陵回嶺南去了,也就是說,他很難看到自己的這個孩兒降生了。


    “回頭,我跟你二嫂打個招呼,讓她去李正家裏,幫忙照看照看。”


    劉博應了一聲,笑著說道:“這樣也好,我一個大老爺們,還真不好意思往他家裏跑。”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就近在眼前,李雲瞥了劉博一眼,開口說道:“我記得九司不是在這裏啊。”


    劉博笑著說道:“狡兔三窟,現在九司在金陵城裏,有不少地方了,具體有多少,我都不太清楚。”


    他看著李雲,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二哥你放心,都是正道弄來的宅子,我們有房契地契。”


    說罷,他推開這座宅子門口,裏麵有九司的人在守著,見到兩個人走進來之後,紛紛跪在地上,低頭行禮:“王上,司正!”


    李雲沒有理會他們,劉博則是招了招手,開口道:“都起來。”


    幾個人很快起身,李雲看向裏麵的房屋,問道:“那五個人,都在裏頭?”


    “是。”


    李雲淡淡的說道:“找個書辦記錄,咱們兩個人進去問話。”


    “好。”


    劉博點了點頭,回頭叫來了一個書辦,然後他跟李雲一前一後,進了這間房屋,屋子裏,五個都在中年的讀書人,各自坐在一張椅子上,隻不過身上帶著鐐銬,活動起來不太便當。


    見李雲二人走進來,五個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齊刷刷的看著李雲,但是懾於李雲的氣勢,五個人都沒有敢說話。


    李某人瞥了他們五個一眼,回頭看向劉博:“九司對他們還不錯啊,幾天時間了,都油光水滑的。”


    劉博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是有人提醒過我,不好對他們動狠手,有傷二哥的名聲,因此一直就沒有怎麽動刑。”


    這個時候,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昂首看著李雲,冷笑道:“李賊,廢話少說,何某人敢仗義執言,便沒有怕死過,你動手罷!”


    李雲摸了摸下巴,嘀咕了一句:“你姓何。”


    他回頭看向劉博:“姓何。”


    劉博回答道:“何岫。”


    他頓了頓,補充道:“死完了。”


    李雲回頭,用略帶憐憫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後背著手說道:“這位何先生,你家裏人已經死完了。”


    何岫臉色驟變,他抬起手指著李雲,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說話很是顫抖的厲害。


    “你…你…你胡說!”


    “朝廷分明,分明已經把我家裏人,帶離江東了!”


    李雲微微搖頭,開口道:“那看來,是你親自把家裏人,托付給朝廷那些人的,難怪他們一點戒心也沒有,你們家一家上下,俱是被人下毒之後。又下重手砍殺。”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猜,可能是因為,單單毒死的話,不太好傳出去,必須得見血,因此他們才多此一舉。”


    何岫臉色蒼白,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另外四個人,臉色也都一下子驟變,他們忍不住齊齊看著李雲。


    有些人咬牙切齒:“真是賊不改性,我們隻是說了幾句實話,你這賊子,便下這樣的狠手!”


    四個人各自拖著鐐銬,就要朝著李雲走過來,李某人理都不理他們,徑直走到主位上,大馬金刀的坐下,等他落座之後,瞥了一眼這四個人,四個人俱都老實安分,不敢上前了。


    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高手,在戴著鐐銬的情況下,也不太可能是李雲的對手,更不要說是這些讀書人了。


    光靠李雲這一身氣勢,就足夠嚇退他們了。


    李某人瞥了一眼四個人,淡淡的說道:“今天我百忙之中,抽空到這裏來,是為了跟你們說清楚這件事,免得你們幾個人,到最後死不瞑目。”


    “你們幾個人,都是金陵府請過來的,有三個是去年年底去的文書,剩下的兩個離得近,是去年給你們去的文書。”


    “你們也都是正月底,到的金陵。”


    “二月初二,你們在鍾山,說那些蠢話。”


    說到這裏,李雲頓了頓,看向幾個人,麵無表情道:“當時,鍾山上應該還有其他人,盯著你們的動向,你們這裏一照辦,那邊人立刻就開始動手了。”


    “你們的家人,基本上都是在初三,就被人動了手。”


    李雲瞥了幾個人一眼,淡淡的問道:“想的明白嗎?”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都看向了坐在地上,已經呆若木雞的何岫。


    李某人伸手敲著桌子,麵無表情道:“因為你們幹的蠢事,這事就成了我的罪過,最多十天半個月,朝廷一定會將此事廣而告之,公布出去,你們信不信。”


    “幾位都是讀書人。”


    李雲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應該都不會特別蠢,好好想一想罷,他們應該都應承了你們,隻要你們舍身成仁,他們就會保全你們的家裏人。”


    “若他們真的應承了你們,他們前前後後至少有大半個月一個多月,來做這件事,我江東內外,除了一些要道,暢通無阻,那麽長時間,你們幾家人就一家都沒有離開?”


    說著,他看向五個人,開口道:“你們五家人。”


    李雲伸出了四個手指:“隻活下來四個人,還都是僥幸逃脫。”


    “好好想一想罷,莫要一蠢到底了。”


    說罷,李雲直接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門口,在門口回頭瞥了五個人一眼。


    “五位都是江東人,我再問一問五位,我到了江東之後,比起舊日朝廷如何?”


    問出了這句話之後,李雲給了劉博一個眼神,劉博立刻低頭,跟了上去。


    兄弟倆走出房門之後,劉博停下腳步,回頭聽了聽房間裏的動靜,然後快速跟上李雲,嘿嘿一笑:“二哥,他們哭了!”


    “我聽到他們哭了!”


    李雲瞥了一眼劉博,笑罵道:“都當司正了,還跟個皮猴一樣!”


    劉博嘿嘿一笑,問道:“二哥,這幾個蠢蛋怎麽處理?”


    “交給金陵府罷,讓卓光瑞走司法程序,再審一遍,留下卷宗。”


    說到這裏,李雲眯了眯眼睛,悶聲道:“你跟卓光瑞碰個頭,跟他說,不要把這五個人給弄死了。”


    “他們活著一天,便會痛苦一天。”


    李某人低哼道:“這就是我對他們最大的懲治了!”


    劉博認真想了想,然後打了個寒顫,微微低頭道:“二哥骨子裏的脾氣,還是跟從前一樣。”


    李雲看了看他,笑著問道:“怎麽說?”


    劉博輕聲道:“記仇啊。”


    李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笑道:“皇城司的事情,你多上點心,我去一趟中書,這裏交給你了。”


    說罷,李雲離開這裏,一路到了金陵新城的中書,很快見到了杜謙,受了杜謙禮數之後,李雲看著他,笑著問道。


    “杜兄,還有什麽緊要的事情,我盡快一並處理了。”


    “沒有事的話,我就要…去主持兵進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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