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宴自然少不得女賓,後院事兒了了後,李恬這才出現。


    數十貴婦和貴女濟濟一堂,李恬不在時,是國公夫人在做主,她指東打西,嬉笑怒罵,維持氣氛的能力讓人讚歎不已。


    常氏和李萱等女方賓客坐在一桌。


    常氏的娘家嫂子嘀咕,“這位可是難得一見,今日卻肯為恬兒張羅,這交情可不一般。”


    她的兒媳婦就在邊上,知曉婆婆隻喜歡八卦,對這等涉及政治的事兒知之不多,也沒興趣。擔心她丟人,便扯扯她的衣袖。


    常氏的娘子嫂子瞪眼,“你扯我作甚?”


    婆媳二人的模樣被眾人看在眼裏,兒媳婦羞惱,低聲道:“娘,成國公和長威伯是結拜兄弟。”


    “結拜兄弟?”常氏的嫂子驚訝,然後羨慕情緒猛地湧來,“二娘子也不說。”


    常氏歎道:“這事兒有什麽好說的?有心人都知曉。”


    “那可是成國公府,靖難之後就屹立不倒的頂級豪門!”當年常氏在娘家待嫁時,和這位嫂子楊氏相處的並不融洽,便是因為她的市儈。


    見楊氏兩眼放光,常氏知曉這位嫂子是心動了,想和國公府攀關係,便蹙眉道:“那是伯府的事兒。”


    你別沒事兒去湊熱鬧。


    “喲!看你說的,這男主外,女主內,這府中事兒,不就是恬兒做主嗎?”楊氏笑道:“恬兒乃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聰明的。”


    常氏越發不滿,但卻不好發作。


    這時國公夫人舉杯過來,楊氏率先起身,“久聞國公夫人嫻熟能幹,把國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今日一見,果然。”


    國公夫人被人奉承慣了,笑吟吟的道:“弟妹剛滿月,還得看護孩子,我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


    弟妹……這稱呼,妥妥的交情深厚啊!


    楊氏越發心動了,舉杯敬國公夫人。


    “我不勝酒力,便飲半杯。”國公夫人一路喝下來,此來臉頰紅潤,真的有些喝多了。


    “我幹了,夫人隨意。”楊氏仰頭幹了。


    這不是逼人嗎?


    常氏惱火,國公夫人也有些愕然,她看看眾人,示意這誰家的親戚,認領一下。


    常氏剛想起身,李恬抱著孩子來了。


    “縣主來了。”


    常氏趁機把楊氏拉坐下來,低聲道:“這是國公夫人,不是誰都能攀親戚的。”


    楊氏坐下,笑吟吟的道:“隻要照個麵,哪怕不渝,此後我有的是法子親近她。二娘子,你運氣好,生個女兒嫁的更好,帶挈著妹夫飛黃騰達。你飛黃騰達了,可娘家依舊那模樣,咱們不說要什麽,沾點光不成?”


    常氏羞怒,“換個地兒隨你瘋,今日是恬兒的好日子,你好歹給她留些顏麵。”


    “我不偷不搶,怎地,丟你人了?”楊氏冷笑,“你哥哥如今不上不下的,你外甥也是如此。好歹也得看顧一番吧?”


    常氏為之語塞。


    她不是沒想過幫襯娘家,李煥在太常寺看似春風得意,可太常寺那地兒……算不得權力部門,怎麽幫?


    她曾玩笑般的暗示李煥,李煥說:“給他們尋個油水充足的職位,可你想想女婿,如今多少人在盯著他。恨屋及烏,多少人在盯著為夫?若是被他們抓到把柄,不但女婿和為夫倒黴,你在娘家也不落好。”


    常氏想到了女婿,但卻張不開口。


    她兄長的本事也就那樣,不上不下,外甥更差,讓女婿幫襯他們不是不行,就怕那父子二人仗勢得意,做出些令女婿為難,乃至於被連累的事兒來。


    特別是儒墨大戰開啟後,常氏更是絕了這等想法。


    “看,恬兒和國公夫人果然親密。”國公夫人迎了過去,低頭看看孩子,笑吟吟的說了些什麽。楊氏看在眼裏,眼神熾熱,“二娘子,別看這位親切,也就是看在陛下的份上罷了。戲文裏都說了,帝王喜怒無常,誰知曉哪日就翻臉。”


    這話說的讓常氏心有戚戚焉。


    喜怒無常才是帝王,儒墨大戰勝負難料也就罷了。可常氏聽聞嘉靖帝有開新政的意思,她讀書不多,但也聽聞過前宋時範文正和王安石的事兒。


    “新政一開,吉凶難料。二娘子,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趁著此時撈些好處,若新政不妥,還能幫襯他們一把不是。”


    楊氏壓低聲音,“你看範文正和王安石,最終都是帝王的替罪羊!”


    常氏心中越發的難受了。


    “娘子!”


    這時一個侍女進來,“宮中來人了。”


    楊氏一怔,心想會是誰?


    一個女官帶著兩個宮人進來,有人說:“是盧靖妃身邊的陳燕。”


    常氏緩緩起身,眾人紛紛站起來。


    陳燕笑吟吟的過來,低頭看看孩子,說:“是個有福氣的。”


    說著,她接過宮人遞來的盒子,打開後,眾人不禁踮腳看去。


    道爺不冊封皇後,盧靖妃便是後宮之主。她身邊的女官親自出馬來恭賀小伯爺滿月,這麵子給的不是一般大。


    說句實話,當年朱時泰滿月時,宮中也就是道爺那邊去了個內侍。


    所以,眾人都在等著這份禮物。


    貴人送禮,必然帶著蘊意。


    陳燕故意把盒子放低。


    盒子裏裝著的是一塊金製的長生縷,也就是後世的所謂長命鎖。


    “是金器?”


    一陣失望,但也是釋然的歎息聲。


    誰願意看著別人好呢!


    金器罷了,也就是應付差事。


    陳燕拿出長生縷,說:“娘娘說為了北方大戰,宮中近半年一直在節衣縮食,用長威伯的話說,地主家也沒有餘糧。這不,寒酸的不像話,讓縣主莫要嫌棄。”


    “哪裏。”李恬笑了笑,接過長生縷。


    這時國公夫人過來,仔細一看,“咦!這手法,細致入微。鏤空處精巧絕倫。我看看……這裏有銘文,果然是郭氏打造的。”


    “郭氏?”杜賀的夫人馬氏一怔,“郭氏打造金銀器最為出色的便是郭溪,上月我還想請他打造個首飾,卻說是最近不接生意……”


    另一個貴婦說:“我也去過,說是一個月不接生意,是要為什麽貴人打造金器。我當時還惱火,問那貴人是誰,這般大的麵子。沒想到……難道是……”


    陳燕微笑,“娘娘在月前便和郭氏約好了,一個月盡心打造這長生縷。前日才將拿到手。那郭溪說一個月近乎於閉關般的打造,如癡如醉,竭盡全力,大概此後再難打造出第二件了。”


    閉關打造!


    絕版!


    一個月!


    關鍵是!


    這是盧靖妃的態度!


    一個月之前就在準備滿月禮。


    而且這是長生縷啊!


    陳燕笑道:“娘娘說了,長威伯一看便是有福氣的,這個孩子想來會跟著有福吧!”


    楊氏看到那些貴婦眼神火熱,乃至於有各種羨慕嫉妒,不解問:“二娘子,這些人怎地這般豔羨?”


    常氏紅了眼眶,“這長生縷送的是承諾。”


    “承諾?”


    “長生縷長生縷,宮中送了長生縷,且說了,這個孩子長生是沾了女婿的光。”


    “也就是說,女婿長生。宮中許諾讓女婿長生,這是……”


    “新政都說凶險,弄不好女婿便會……陛下這是在承諾,哪怕是身陷絕境,也會護著慶之。這份情義……”


    常氏低頭擦拭眼淚,心中歡喜之極,也感佩之極。


    “這!”楊氏眼中猛地迸發出了異彩,看著李恬的眼神灼熱之極。


    “娘!”見她準備起身過去,兒媳婦一邊看著常氏,一邊難為情的道:“這時候不合適。”


    楊氏拍開她的手,目光炯炯的看著常氏,“二娘子,我這裏有一樁好事兒。”


    “何事?”常氏抬頭。


    “這孩子我一見就歡喜,回頭讓我單獨和恬兒說說話。”


    “此事……”常氏想婉拒,卻尋不到借口。


    孩子亮相完畢,李恬抱著他回去。


    剛出門,就見母親常氏一臉無奈的和楊氏站在那裏,像是等人的意思。


    “娘……”


    “恬兒。”楊氏過來,看了孩子一眼,“這孩子睡了?咦!睡了也這般精神。對了恬兒,我看今日不少人虎視眈眈盯著這個孩子,大概是想打聯姻的主意吧?”


    李恬點頭,“大概吧!”


    但蔣慶之私下對她說過,“這孩子的婚事我自有主張。”,李恬便問他的意思,蔣慶之說:“要緊的是他喜歡,咱們再幫著把關。至於什麽聯姻,想都別想!”


    楊氏低聲道:“那些人家多三心二意,哪有自家人放心?正好我娘家弟妹有孕,若是此胎是女娃,倒也合適。恬兒你看……”


    常氏在她的身後拚命搖頭。


    李恬微笑道:“此事是夫君做主。”


    楊氏以為她不反對,“女婿在哪?”


    “丈母,娘子!”


    說話間,蔣慶之來了,看著麵色微紅,眼神卻格外溫和。


    楊氏笑吟吟的道:“慶之今日大喜啊!正好我這裏有樁好事兒,我娘家弟妹有孕,若此胎得女……”


    “聯姻?”


    “是。自家人,熟門熟路,知根知底,多好?”楊氏笑道。


    蔣慶之打個酒嗝,“先前有個什麽權貴說,此後若是生個嫡女,願意嫁給大鵬。我說……”


    蔣慶之看了李恬一眼,淡淡的道:“我剛立了個規矩,蔣氏不得聯姻。”


    楊氏:“……”


    蔣慶之頷首,看了孩子一眼,轉身回去。


    風中傳來了孫重樓的少爺,“少爺都說了,大明不和親,咱們家也不聯姻。還上杆子來湊熱鬧。”


    楊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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