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公作美,風和日麗。


    蔣慶之帶著妻子準備去護國寺。


    富城很是認真的叮囑孫重樓,“告訴伯爺要虔誠。”


    老富城覺得伯府當下一切都好,唯一的問題便是沒有繼承人。


    護國寺周圍自發形成了些攤販,蔣慶之和李恬早早就下車,一路吃著過去。


    “這個點心好吃!”


    夫君,你看這個肉餅。”


    李恬嫁過來之前,家中曾展望過她的婚後生活:整日在伯府管理家事,偶爾能出去踏個春什麽的。


    看似坐牢般的生活,卻被家中人認為是貴婦人才有的體麵。


    可此刻的李恬神采飛揚,牽著蔣慶之的衣袖,這裏問個價錢,那裏嚐嚐味兒,那裏有半點貴婦人的形象。


    遠處兩個男子在盯著他們。


    “告訴侯爺,蔣慶之此行帶了五個護衛。”


    “五個護衛不好辦。”


    “咱們人多。”


    “侯爺吩咐要快,一擊不中就遠遁,否則一旦被抓住,一家子都等死吧!”


    “是。”


    前方便是護國寺。


    蔣慶之夫婦沒驚動寺方,就如同普通遊人般進去。


    李恬看到佛像就拜,嘴裏喃喃有詞。


    “我說,你就不能專一些?”蔣慶之覺得妻子見神就拜有些不虔誠。他負手站在後麵。左側有兩個香客跪在蒲團上,低頭禱告。


    “夫君可不能褻瀆神靈。”李恬說道。


    “神靈很忙。”蔣慶之被香火味兒熏的肺腑難受,便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有十餘信徒在焚香。


    孫重樓正和孫不同說話,見他出來便說道:“少爺,師父說拜神要虔誠呢!”


    蔣慶之剛想說話,孫不同突然擋在他的身前。


    不知何時,那十餘香客繞到了他們的左右。


    “有刺客!”


    十餘香客摸出短刀,發一聲喊就衝殺過來。


    蔣慶之第一反應是衝進殿內。


    那兩個跪在側麵的香客手握短刀,正獰笑著衝向李恬。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們之前。


    拔刀,揮刀。


    蔣慶之走到李恬身後,伸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慘嚎聲中,鮮血飆射到了蒲團上。


    莫展後退,喝道:“滾出來!”


    佛像後衝出兩個男子,手持長刀喊道:“殺了蔣慶之夫婦!”


    李恬身體一顫,下意識的站起來擋在蔣慶之身前。


    這個憨婆娘!


    蔣慶之莞爾,輕聲道:“無需擔心。”


    他把李恬的身體扳過來。


    李恬隻聽到衣袂破空聲,刀風呼嘯……


    慘嚎聲接踵而至。


    鐺!


    金屬撞擊的聲音中,蔣慶之摟著她轉了個圈。


    一把長刀從他們夫婦剛才站著的地方飛過,接著人體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令李恬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都安靜了下來,一股子腥臭味令李恬有些作嘔。


    “伯爺,刺客十七人,死十三,傷四。”


    莫展的聲音傳來,蔣慶之的手一鬆,李恬終於看到了外麵。


    孫重樓滿臉是血,以往這個少年總是讓李恬覺得如弟弟般的有趣可愛,可此刻他眼中殘留的殺機卻讓李恬想起了一個護衛們的‘玩笑’


    ——俺答部的人說孫重樓是修羅。


    李恬當時不以為然,此刻卻覺得恰如其分。


    “少爺!”孫重樓目光掃過蔣慶之,見他無恙,這才看了李恬一眼。


    “拷問。”


    蔣慶之說道,隨即牽著李恬的手出去。


    護國寺被驚動了,那些僧人拿著棍棒衝了出來。


    “哪來的賊人!”為首的僧人怒吼,“棄刀。”


    “本伯蔣慶之。”


    蔣慶之冷冷的道:“這話該本伯來問你等才是!”


    孫不同說道:“今日伯爺來護國寺上香,十餘香客突然暴起,更是有人躲在佛像之後突襲。護國寺藏汙納垢,該給伯爺一個交代!”


    僧人一怔,“長威伯?”


    方丈被驚動了,急匆匆趕來。


    “見過長威伯。”


    李恬和黃煙兒站在一側,看似平靜。蔣慶之知曉第一次見到殺人,妻子此刻的心態定然慌亂恍惚。


    “刺客有預謀藏身於寺內,若是沒有內應……”


    “不可能有內應。”方丈斬釘截鐵的道。


    “後麵有人跑了。”


    這時寺廟後麵傳來了孫不同的喊聲,“是個和尚。”


    方丈:“……”


    ……


    “陛下,長威伯在護國寺遇刺。”


    此次是東廠率先拿到了消息。


    芮景賢急匆匆趕到西苑稟告,搶先老對頭陸炳一步。


    道爺聞訊勃然大怒,“封了護國寺,徹查!”


    “是。”芮景賢告退,路過陸炳身邊時冷笑道:“陸指揮使,嚴家的酒好喝,可也不能誤了正事不是。”


    陸炳先前正是和嚴世蕃在一起喝酒,他冷冷的道:“你竟然令人盯著我!”


    “非也。”芮景賢挑眉,“咱盯著的是誰你心中有數。”


    嚴嵩父子!


    陸炳進殿,道爺正看著身邊幾個內侍,目光森然,“昨日朕與慶之的談話,可有人窺聽?”


    黃錦心中一緊,“陛下,奴婢昨日在外麵盯著呢!”


    “查!”道爺眼中殺機畢露。


    “是。”


    陸炳行禮,“見過陛下。”


    “很忙?”道爺問道。


    “臣……”這話陸炳沒法回答。


    “不忙就盯著京師。”道爺淡淡的道:“特別是那些大儒,盯著他們,看他們說些什麽。”


    “是。”


    陸炳滿頭霧水,心想盯著大儒幹啥?


    他再度回到了酒樓,嚴世蕃麵色潮紅,身邊的女人早已換了一個。


    “大儒?”嚴世蕃蹙眉,良久搖頭,“我也猜不到陛下這話的用意。”


    猜謎高手嚴世蕃翻車了。


    ……


    “侯爺,他們失手了!”


    王寧急匆匆回到侯府。


    張同把茶杯裏的酒水一飲而盡,“那麽多好手突然暴起,怎會失手?蠢貨!”


    王寧顫聲道:“我先前就在不遠處看著,蔣慶之身邊的孫重樓……殺人如割草啊!當時殿內就蔣慶之夫婦和一個護衛,那四人不知為何失手。”


    侯府養著的打手,在孫重樓等護衛手中就如同菜雞般的孱弱。


    張同哆嗦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杯時哆嗦的越發厲害了,他猛地仰脖喝了酒水,手神奇的穩定住了。


    “可有被俘的?”


    “有!”


    張同深吸一口氣,“都和咱們府裏沒關係吧?”


    王寧點頭,“那些人都不在侯府下人名錄中,和王舉……”


    張同那渾濁的眼中多了冷意,“王舉和本侯有關係嗎?”


    半個時辰後,王舉酒後失足,從樓上跌下來摔死了。


    ……


    賭場打手的節操比女妓還不如,很快就招供了。


    那個和尚沒等拷問就把事兒交代的一清二楚。


    “……是金城侯張同養著的打手。那個和尚與其中一人是親兄弟,昨日得了十貫錢,便幫著他們隱藏在寺中……”


    “等等。”


    蔣慶之打斷了孫不同的稟告,“他們如何知曉我今日來護國寺上香?”


    孫不同低頭,“府中有人對外說了此事……侯府的人說是無意間聽到的。”


    蔣慶之說道:“無意間?”


    他去了靜室,李恬正在歇息。


    “昨日家中可有人大張旗鼓說咱們今日來護國寺之事,回頭你查查。”


    李恬應了,把黃煙兒叫來問話。


    “是祝三娘。”黃煙兒篤定的道:“昨日我就聽她在後院到處顯擺,說今日要跟著娘子來護國寺上香。她有個兄弟在前院……”


    艸!


    蔣慶之不由的想到了紅樓夢賈家。


    這才多久,府中竟然關係如此錯綜複雜。再過數代豈不是要和賈家一般,奴仆們早已結成了一張大網。


    “拿下問話。”李恬沒有猶豫,但說完就低頭幹嘔。


    蔣慶之出去吩咐:“準備馬車回府,另外盯著張同那邊,若是出逃就動手。”


    “是。”


    莫展吩咐了下去,隨後夫妻二人上車回府。


    一路上消息不斷。


    “成國公令人來問,小人回複伯爺與夫人無恙。”


    “東廠有人來了,陛下問伯爺如何,小人回複無恙。”


    “兵部王以旂令人來問,小人回複……”


    “夏公來了。”


    夏言下馬,一見到蔣慶之就罵,“我說過你得罪了那些人,沒事最好少出門,你卻當做是耳旁風……”


    蔣慶之等他罵完了才說道:“總不能不出門吧?或是出門就讓護衛把我團團圍住?”


    夏言:“……”


    那還活著幹啥?


    老頭兒眼中凶光一閃,“誰幹的?”


    “金城侯張同。”


    “那個瘋子!”夏言破口大罵,足足一刻鍾後,在蔣慶之欽佩的目光中喘息道:“此事你莫要衝動,我這便進宮。”


    蔣慶之想叫住他,可腦海中的鼎爺突然加速了。


    臥槽!


    你竟然在這個時候抽!


    蔣慶之趕緊回到家中。


    “請個醫者來。”蔣慶之急匆匆吩咐道,然後去了書房,“石頭,看好門戶。”


    “得令!”


    “喵!”


    不知何時,多多出現在門邊,看著頗為嚴肅。


    蔣慶之閉上眼睛。


    大鼎在加速……


    速度越來越快。


    臥槽!


    這是從未有過的速度。


    蔣慶之心肝兒都在打顫。


    “鼎爺,你可別崩了!”


    ……


    工部。


    一隊隊工匠整裝待發。


    “記住,沼氣池關乎大明國運,你等到了各地後,立刻召集當地工匠,仔細教導,隨後鋪開……”


    ……


    大鼎的速度越來越快,都成殘影了。


    臥槽!


    蔣慶之突然腦海中一震,抱著頭痛苦的蹲下。


    他無聲的咆哮著。


    不知過了多久。


    腦海中的大鼎減速。


    蔣慶之霍然發現,那個空間竟然擴大了……


    大的特娘的不像話。


    這是啥意思?


    蔣慶之眼珠子都瞪圓了,幸而儲存的東西都還在,壓縮餅幹,自行車,手電筒,手機,巧克力,十萬個為什麽,金槍魚罐頭……


    但顯得格外渺小。


    他目光轉動,瞬間懵逼。


    “多少?”


    “一年……兩年……”


    書房裏傳來了蔣慶之的驚呼,“鼎爺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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