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招惹到了命濁?”


    驚訝的同時,我在腦海裏麵檢索尉遲和命濁的關係性。除了在彼此支持的主義上對立外,我找不到命濁有任何針對尉遲的必要性。這兩個人在此之前基本上可以說是毫無牽扯。


    而且尉遲可是法正的得力幹將,過去還代表法正來邀請過我。雖然隻是大成位階,但由於其特殊性備受法正重視。經過先前的交流,我甚至認為他說不定在運營和後勤方麵具備不下於大無常的價值,很可能也在法正未來的計劃裏麵占據極其重要的地位。


    與其他獨來獨往的大無常都不一樣,法正非常重視集體,也無比重視其他人對於自己的看法。連尉遲這種親信的仇都不報的話,可能會讓很多人心寒。萬一命濁真的要對尉遲不利,法正是完全有可能與命濁撕破臉皮的。


    那麽,先不說命濁到底有何居心,尉遲又為何不去找法正求助,而是要來找我求助?


    尉遲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說:“並不是我招惹上了命濁……而是因為神照死了啊。”


    “這又與神照有什麽關係?”我奇怪。


    “你可還記得命濁把自己所擁有的神印碎片都交給了神照?”尉遲問,“神印碎片之力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也有可能解決命濁所煩惱的壽命倒計時問題,而他卻心甘情願地將其放到了神照的手裏,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是因為手裏留有神印碎片的話,可能會再次被宣明找上麻煩吧。”我說。


    “這隻是其一。”尉遲說,“說到底,宣明的目標也隻是神印碎片而已,命濁即使真的不小心把自己持有神印碎片的事情暴露出去又如何呢?


    “與你不同,宣明不會花費十年時間耗死命濁。隻要把神印碎片搶到手就可以了。而在此期間,哪怕命濁被殺了個幾次十幾次,複活以後也無非是拍拍屁股轉身回家去做自己的事情罷了。


    “命濁把神印碎片轉讓給神照的條件之一,就是希望神照可以接手自己的課題,開發出利用神印碎片之力解決壽命倒計時問題的技術,而自己則從另外的方向尋找方法。因為在對於神印碎片之力的研究方麵,神照要超出命濁太多太多了。”


    他提供的信息符合我的見聞。神照可是第一次進入虛境就能夠破解灰色霧氣的“狠人”,足可見其在過去就對神印碎片之力有著相當深入的研究。


    同時,我也想明白了命濁為何可能對尉遲不利。


    “而現在,神照死亡,無法繼續幫助他研發技術;他本人也在我這裏碰了一鼻子灰,無法通過麻早摸索出敲開奈落之門的方法。”我分析,“因此,即使明知道有著潛在的來自於宣明的威脅,他很可能也會重新拾起利用神印碎片之力克服壽命倒計時的課題……


    “為此,神印碎片是必需的。


    “問題在於,神照生前所持有的所有神印碎片,要麽是給了你我,要麽是被神印之主……或者應該說是被宣明在最後全部劫走了。”


    “然而根據卦天師布置在羅山總部的結界和神照死亡現場判斷,當晚宣明本人並未進入羅山總部,僅僅是將力量傳送至神照死亡現場。同時其力量並未波及到現場布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在利用神印碎片之力的法陣,原本應該設置在法陣內部的那些神印碎片怎麽看都是被不明人士轉移走了。”


    尉遲的臉色更加苦澀,把話接了下去:“負責整理神照遺物的是他的親信,命濁大概已經在那個方向查了個遍,而他不可能在那個方向上得到任何收獲。那麽他接下來勢必會懷疑一個人……”


    我說:“這個人在神照生前與其密切往來,似乎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而在神照死後,他依舊活得好好的,現在還在大無常墓區這種避人耳目的地方與我進行可疑的對話。更加糟糕的是,這個人真的有從生前的神照手裏收下過神印碎片,就連神照布置在自己家裏的法陣或許都有其參與設計的痕跡。”


    “是的……”尉遲訕訕地說,“這個人就是我。


    “就在昨天,我在自家大陣裏麵研究神印碎片的時候,突然產生了大難臨頭的預感。我立馬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命濁要對我出手的征兆,他多半是正在思考要如何在綁架我的同時應付法正的怒火……


    “說真的,我差點就被嚇死了。”


    你也把我給嚇到了,大成位階居然可以感知到遠處的大無常的念頭。


    大無常某種意義上是天災的化身,念頭一動就會使得大自然發生變動征兆,無數飛禽走獸都會像是感知到地震來臨的征兆一樣陷入驚恐,更加不要說是靈感極其敏銳的獵魔人;而隻要有意識隱藏,大無常的殺意也可以讓任何生靈都無法覺察到,非大無常的獵魔人就是掌握了強大的占卜技能,也探測不到自己大難臨頭的征兆。


    像是命濁這種習慣性藏在幕後做壞事的大無常,他的殺念就連我都不敢說每次都能夠捕捉到,尉遲居然捕捉得到,雖說不知道是不是有他那所謂的大陣的加持,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他沒有就此事去求助法正的理由,我大概也可以理解。因為還需要他幫助我在日後聯絡小碗,所以他的求助,我自然是答應了。


    他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有時候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像是命濁這種喜歡藏頭藏尾的大無常,可以擁有那麽多的信徒。”我說,“聽說就算是在被我打敗過一次之後,也依舊有著數量眾多的獵魔人信仰他。”


    尉遲說:“可不止是‘數量眾多’那麽簡單。根據統計,在羅山所有現任的大無常裏麵,他的信徒數量是第一多的。”


    “是這樣嗎?”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可能我確實對於命濁有些負麵刻板印象,但即使是從客觀角度來看,命濁也不算是個有著人格魅力的角色吧?”


    固然,強大的力量可以吸引慕強之人,剛愎自用的性情換個角度來看也不是不可以視為某種領導力,但是比起命濁更加強大的大無常也不是沒有,專橫的作風形成的領導力也很難說是優質。


    論力量和戰績,老拳神才是羅山最強大無常;論智慧和資曆,卦天師才是首屈一指;論理想和操守,在人們心裏第一個被想到的也是法正。


    我實在看不出來命濁作為神明到底有哪裏比得過其他大無常的,法正看到那些在人道司總據點戰役裏被大無常力量餘波殺死的獵魔人尚且還會悲傷歎息,命濁卻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要知道那些可還是他親自帶到戰場上的部下。


    “因為命濁是羅山如今唯一與奈落意誌簽訂過契約的大無常啊。”尉遲卻是見怪不怪地說,“過去的羅山獵魔人們以能夠自由出入生者世界和死後世界為榮譽,並且崇拜死後世界冥冥中存在的天道意誌。


    “而在無法繼續出入死後世界之後,很多獵魔人便將這份遺憾之情轉向了命濁,試圖在他身上找到心理補償。因為命濁與死後世界之間關係最近,無論死去多少遍都會歸來的他,時而被視為奈落意誌在生者世界的化身。於是曾經沒有多少信徒的命濁,一下子就成為了信徒最多的神明。


    “盡管近現代人權思想潮流也多少波及到了羅山,可占據羅山主流的還是傳統思想。在這個背景之下,命濁的道德瑕疵也被很多人無視。因為在羅山傳統思想裏,既然命濁是神明,那麽就不應該以道德體係去批評他,他本身就是道德體係的基礎參考係。


    “如果現有的道德體係將命濁批評為邪惡,那麽有問題的就不是命濁,而是這個道德體係出現了bug,必須要將其重新調整為可以把命濁評價為好神的道德體係才算是正確。”


    估計是因為亡妻就是大無常,尉遲不像是普通獵魔人,看待大無常的態度相當冷靜。而我也不由得再次在心裏感慨大無常在羅山的地位之超然。如果我是新加入羅山的普通獵魔人,八成會對這種價值觀大為反感。


    不過現在我就是大無常之一,所以就隨便了,怎麽樣都可以。這種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去煩惱吧,真的完成了思想改革也無所謂。


    如果是祝拾想要做,我甚至會主動支持她。


    另外,既然命濁是想要神印碎片,那麽我也有必要去提醒一下麻早和祝拾,因為她們的手裏也都有神印碎片。盡管她們本來就有著很強的保密意識,不過涉及到命濁的話,再多升級一下保密意識也不為過。


    “在尋求幫助一事上,我之所以無法求助法正,是因為如果對他說了,我手裏所擁有的神印碎片肯定就都得上交。”尉遲繼續解釋,“我需要神印碎片,甚至還需要更多……”


    “這是為了打敗老拳神?”我問。


    尉遲點頭:“……是的。”


    盡管不知道神印之主交易給尉遲的“足以變強到打敗老拳神的方法”具體是什麽,不過要想實現那種一步登天的神跡,倒是很容易想到需要的是神印碎片這種神器。


    我隨口問了問他需要多少枚,而他則流露出了遲疑的情緒。見此,我便撤回了這個提問。


    看來他是需要不少的數量,以至於在他心裏,這個數量有可能會讓我產生警惕心。雖然應該沒人真的會在乎神印之主提出的碎片競爭,但是每個人能夠把握住的隻有自己的思想,至於其他人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人心隔肚皮,終究難以窺視。


    “……可能也沒有必要真的湊齊那麽多的神印碎片。”他像是在為自己剛才的表現找補,“如果可以知道老拳神的特殊能力,應該就可以在與他真正展開戰鬥之前做好針對性的準備,需要的神印碎片數量也可以減少了……”


    “老拳神居然還有‘特殊能力’?”我非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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