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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費斯那一天在回到提茲卡、並在人們看到卡密爾與瑪阿特拉離開後到底遭遇了什麽和見到了什麽人,已經無從得知。


    而數小時後,人們是在火鳳學派金字塔門口作為雕像屹立,以紀念那場大戰的那座軍閥級泰坦頂點之犬(canisvertex)的兩個步行足之間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他。


    接下來的情況則讓他的同僚們更為憂心忡忡:對卡洛費斯的全套掃描顯示,他還是遭到了噬靈蜂的毒手,但可能是出於某種對自身能力的自信或是驕傲,他在被救回來的時候沒有去做進一步檢查。


    人們推斷他可能是發現自己的情況不對勁的時候想要先回到自己學派的金字塔裏尋求幫助,但最終不支倒地。


    於是,繼倒下的黑鴉學派聖堂講師、第一連長暨首席智庫阿裏曼之後,現在火鳳學派的聖堂講師,第六連長卡洛費斯也躺進了醫療金字塔,他的病房就在阿裏曼的旁邊,而他的同僚們也放下了手頭的事情立即趕來。


    “我從沒想到在普羅斯佩羅上有一天會聽到我的兩位兄弟先後倒下的消息。”


    弗西斯·塔卡看起來有些煩躁,但他依然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


    卡洛費斯無疑拖了自己太久,在他們到來之前他已經開始因為噬靈蜂繁殖的進展而開始發作。他的半張臉孔凝滯不動,半張臉孔扭曲而瘋狂地變形,仿佛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他無意識地痛苦嘶喊、有力的雙手彎曲如鳥爪,抓爛和打破了他身邊一切能抓到的東西,他的動力甲已經被匆忙地卸去,因此可見那肌肉虯結的基因改造強化身軀上如許多青紫色蚯蚓般很不對勁地鼓起的血管與新鮮的劃痕傷口,而將口腔咬破形成的鮮血混合著唾沫正一股股地從他歪曲的嘴角流下。


    他的力量如此之強,即使在有限製措施的醫療室內也依然開始暴走,火焰燒掉了敢於進來的醫生護士所有的毛發,隨後他所擅長的傀儡術在沒有預先埋藏的水晶的情況下開始在整個房間內胡亂地操縱那些儀器設備,而且看起來很有要把自己的病房連帶阿裏曼的一起炸上天的趨勢。


    這一切直到弗西斯·塔卡與哈索爾·瑪特這兩位離得最近的連長被緊急喊到醫療金字塔之後才得到阻止。


    弗西斯·塔卡雖然是力場術的大師並不如巴萊寇·烏希紮爾那樣擅長觸碰心靈,但獵鷹的無形之力在控製病人的時候同樣非常好用,不會弄傷也無需考量病人的動作與姿態,因為劇痛看起來已全然瘋狂的卡洛費斯對力量的使用毫無章法,弗西斯·塔卡毫不費力地便將他控製住,隨後用無形的大手輕柔地托回病床上,並一直把他按在那裏,好讓哈索爾·瑪特上前在不受幹擾的情況下為他做精密的檢查。


    醫護詢問他們是否需要重新推一些儀器以備使用,今天依舊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第三連長搖搖頭拒絕了,接著他將自己的雙手輕輕揉搓,隨後將掌心輕柔地放在無法移動但依然看起來麵目猙獰的卡洛費斯頭顱兩側,最後閉起雙目,人們隻能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皮底下微微地轉動或是暫停,仿佛他正在用眼睛看著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看過一遍之後,他審慎地將雙手又換了一個方位,再次看了一遍。


    當他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弗西斯·塔卡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


    “我能看到,很清楚。帶有許多倒鉤觸須的蟲卵,白色的,醜陋的,尚未孵化但看起來快了,一共有六枚在他的腦子裏。至於它們是如何進入的……”


    哈索爾·瑪特點點頭,並指著卡洛費斯裸露的側腹上數道像是愈合的利爪劃傷痕跡旁一道明顯像是棱刺穿過的傷口——那個傷口應當是今天早些時候留下的,在阿斯塔特強大生理機能的運作下早已止血並結痂。


    亮羽的講師用指尖摳了摳那塊血痂,“看這兒,這應當是動力甲腹部線纜橡膠墊圈的位置,攻擊角度十分刁鑽,一般來說,這裏是攻擊者的死角,對穿戴動力甲的人來說是完全安全的,能站在這兒朝他發動穿刺攻擊的東西要麽是很小的孩子,而且卡洛費斯蠢到讓他或她接近到了幾乎貼上腿甲的距離,要麽……”


    “他就是被噬靈蜂偷襲了。這玩意看來比我所知道的還要狡猾。”弗西斯·塔卡說,“醫護人員提到過卡洛費斯今天與記述者卡密爾希梵妮去了廢土上的廢墟,而且那個記述者回來的時候渾身是傷,卡洛費斯也像是經過一番苦戰,是烏瑟爾瑪阿特拉把他們接回來的。顯然,卡洛費斯以為自己沒有被擊中。”


    “他還是大意了一些。噬靈蜂的蟲卵在刺中人體的一霎那隻有灰塵般大小,對阿斯塔特來說確實很容易忽略,他實在應該做個檢查的。”哈索爾·瑪特搖搖頭,“我不明白他的西歐達怎麽沒有察覺並警告他這件事?”


    “或許他自己頭腦中覺得沒事,他的守護精靈就也覺得沒事?——啊,我感到他又開始反弓式抽搐了,你還是趕快開始吧。此事要緊。我可不想看到卡洛費斯因為我倆聊天而死於腦子被蟲吸幹。”


    “你以為我正在做什麽?”哈索爾·瑪特將他潔白修長、光潔柔嫩而無比完美的雙手放在卡洛費斯因為無法動彈而詭異地猙獰的頭顱旁邊——就像是靜止的人皮下他的肌肉正在努力想要破開皮膚彈出來一般——來回如懸空掃描般移動,“我正在找出第一顆卵伸出的所有觸手,見鬼,它們到底是怎麽進化的?這鬼東西完全沒打算給宿主留活路,還孵化得這麽快,真是不合常理。”


    “那就快點兒!”弗西斯·塔卡嚴厲地說,同時加大了摁住自己同僚的力度。


    “有點耐心!這是精細活兒!我接了這活兒就絕不能讓卡洛費斯被救活之後喪失一丁點說話或者施法的能力!這些觸須上有倒鉤,還伸進了腦子深處鉤在了不同處理區域的神經通路上,一旦碰錯,他就算能活下來也是個廢人了!那我們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他!”


    在保持自己完美的手術姿態一個多小時後,哈索爾·瑪特發出一聲勝利的小小模糊哼聲,“四根!完美!”


    於此同時,弗西斯·塔卡的鼻端聞到了一股從卡洛費斯耳朵與鼻子中飄出的蛋白質燒焦的特殊臭味。“你是用了緩緩加熱的辦法?”


    “不然呢?硬拔一定會傷到他的神經,我一點一點控製著那幾個細胞內部細胞的溫度,緩緩地把觸須與倒鉤之間的肌肉部分煮熟了,隨後才開始拔除它們,幸好它們之間還沒有進化出互相交流的辦法,否則我們真的隻能去冒險打擾馬格努斯大人求助了。”


    一提到這件事,弗西斯·塔卡的臉上便止不住地露出怒容。“那個該死的凡人!禍國的妖孽!偏偏是這個時候纏住了原體還吩咐我們誰都不得打擾!等卡洛費斯脫離了危險,我一定要去堵住他討個說法!”


    “我沒意見,那張可惡的漂亮臉蛋我已經不爽他很久了。以及,現在我已經讓它鬆動了,正是合適的時機,要盡快將卵取出來,否則這鬼東西甚至可能再次複蘇……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


    “當然。”眼神交流的霎那,他們在心靈中就交換了彼此的看法與接下來哈索爾·瑪特想要弗西斯·塔卡去做的事項細節,事實上,這般精密而需要配合的手術若非千子們這樣訓練有素的博學者與術士來執行,就很難在凡人之中複刻,即使科技水平很高也十分困難——畢竟有什麽能比心靈傳遞的想法步驟更加直觀又不會產生誤會呢?


    弗西斯·塔卡伸出手,將自己的一隻手放在卡洛費斯的鼻子下方,同時施展自己的法術讓對方的頭顱稍稍抬起,隨後他也進入了無比專注的狀態,與哈索爾·瑪特的心靈同步諧調,由前者帶領他的無形力量來到卡洛費斯大腦中已經準備好要拔出的那顆蟲卵觸須合適的位置上,隨後再借由傳心術顯示的模擬畫麵告訴他該如何操作。


    獵鷹的聖堂講師以一個巨人能做到的最為不可思議的輕柔精細的動作在空氣中緩緩撚動手指,他指尖的無形力場手術鑽已經小心地鑽開了必要的包膜、骨頭與保護層,現在正化為比頭發絲還細的精密手術鉗鉗住那顆蟲卵的四根觸須。


    “就是現在!”哈索爾·瑪特喊道。


    弗西斯·塔卡沉穩地收攏手指,同時保持速度向外牽引,直到脫離了顱底範圍,他才再次快速地一扯,隨後將一團裹滿不健康的深黃色的、帶有血絲與血塊果凍狀膠質的東西從卡洛費斯的鼻孔中扯出來,接著用力將這顆像是某種棘皮軟體動物般的卵投擲到了一旁的金屬手術盤中,發出濕滑的“吧嗒”一聲。


    “這東西就沒有留著做標本的必要了吧。”


    “確實如此。”弗西斯·塔卡用虛空大手將它往地上一倒,接著陶鋼戰靴便毫不留情地將這長著觸手與肉刺的蟲卵碾成了一灘什麽都看不清的肉醬。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用力場術捏碎然後直接丟進醫療廢棄物裏嗎?這怪惡心的。”


    “把它想象成某個可惡的凡人的臉會讓我更有幹勁一點,哈索爾·瑪特,是不是還有五個?”


    “確實。”亮羽的聖堂講師抬起頭呼出一口氣,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身軀上也是如此,“你能替我拿塊毛巾來麽?我們看來要做一台通宵手術了。”他露齒而笑。


    “我正好想要找點挑戰熱熱身。”


    ——————————


    從狼人們的巢穴中出來之後,拉彌讚恩臉色有些凝重,不過弗裏奇與基麗顯然挺高興又看到他的,於是再次勉勵了這兩位魯斯的狼弟妹看守好這裏之後,他們開始沿著來時的路回到艦橋。


    艦橋上的人員已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接到命令回到了各自的崗位,現在這裏又一次變得忙忙碌碌起來。


    艦長向他們嚴肅地行了個禮,同時讓出了自己的指揮王座,佩圖拉博bc走過去示意拉彌讚恩拿起那根珠光寶氣的艦長權杖。


    “這是做什麽?”


    【你揮舞一下……在空中畫個符號,這樣。】


    “這樣?”


    接著他們周圍的那些輕聲交談的聲音與儀器工作的聲音就忽然消失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艦長指揮寶座的內外。


    “不得不說,這玩意倒真是有點科幻大片的味道在裏麵了,就是實現的方法嘛……又特別複古魔法。”


    【我們在這說話這樣方便些。這確實很好使。】佩圖拉博bc說,【這型號的上古科技屏障甚至不是每一條榮光女王都裝了,可見老東西偏心的程度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一萬年後的鴿皇忽然又變得萬眾矚目起來。


    “那我們已經看完了魯斯的小秘密,也知道了在接下來的普羅斯佩羅之焚中又得費腦筋安排這些狼人落地——那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等待。】


    “等待?等待什麽?”


    【等待我們的聯軍的到來,別忘了,這支所謂的懲戒部隊為了讓馬格努斯心服口服,至少在法理上除了執行者黎曼·魯斯之外,還有一個人也是必須的,他擁有老東西賦予的至高教誨權(說到此處佩圖拉博bc用一個大大的白眼和一個重重地冷哼表達了十分乃至九分地不滿與嘲諷)。】


    “哦,對哦,瓦爾多和他的禁軍部隊,還有寂靜修女們,他們也得在現場那才叫一個萬事俱備。”


    狗開始冷笑起來,與此同時,下麵的艦長似乎收到了什麽新消息,正走上來預備向他們報告。


    黑白色牧羊犬敲打著鍵盤向他問出一個問題:“我告訴你們要等待的訊號出現了?”


    “是的,大人。”艦長行了一禮,“我們收到了識別代碼。”


    爪子噠噠地敲打了幾聲,“所有三個代碼的代表都來了嗎?”


    “是的,大人。都來了,他們是一起來的。盡管後兩者使用了暗碼,主要由康斯坦丁·瓦爾多大人負責出麵。”


    狗冷哼了一聲,“去吧,為他們分配引導船與泊位。”


    在目送艦長離開後,拉彌讚恩才略有驚訝地問道,“三個?不是禁軍與寂靜修女嗎?還有誰?”


    【準確點說。這件事恐怕連當時的黎曼·魯斯也不知情。】佩圖拉博bc的胡須翹起,像是在微微嘲諷,【是康斯坦丁·瓦爾多與禁軍小隊,珍提亞·克洛爾和她的小隊,以及。】


    他頓了頓。


    【噩兆修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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