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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在看到佩圖拉博bc對拉彌讚恩·卡洛西尼做出一副真情流露、極為關切的……狗的樣子之後,福格瑞姆·帕拉斯先是因為其中蘊含的溫暖、真情與扶持之意微笑起來,接著這個微笑的表情就在他想起來這位黑白花毛絨暴君在一萬年前、在誰子嗣麵前、頂著誰的名字之後,半途硬生生被扭曲成了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這個傳神的變化表情就算是艾達靈族最偉大的醜角看了都會為你喝彩的,帕拉斯。”瑪格納惟恐天下不亂一般閃出了一行字。


    “可別添亂了。”帕拉斯低聲說道,根本不敢去正眼打量坐在一旁的真正的黎曼·魯斯此刻臉上的表情。


    瑪格納從善如流地換了行字。


    “所以現在這個詩人作為在場唯一最接近凡人的人,同樣不被惡魔迷惑是因為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被換成了狼之眼,是嗎?魯斯?”


    “是這樣。”狼王不情不願而且有點不高興地回答,看起來還想把話題拉回去一下。


    “那麽這就是那個惡魔盯上太空野狼的原因?”帕拉斯趕緊知情識趣地跟上下一個問題。


    “我認為是一個主要原因。”魯斯回答,“芬裏斯之子們對任何事物,哪怕是惡魔,都是具有足夠的攻擊威脅的,因為我等生來被如此塑造。如果諸多陰謀都要依靠惡魔實現,那麽讓我們與千子先起間隙再兩敗俱傷就是最順理成章的陰謀效果。考慮到一萬年前我們被告知的東西對於亞空間內容的涉獵相當有限,而更不用說惡魔學識與反惡魔防護——如果我們知道得更多的話,這頭惡魔要潛入尼凱亞會場的防護中朝我們使它的奸計也不會那麽容易得逞了。”


    “我倒覺得尼凱亞就是一個很容易讓惡魔或者別有用心的家夥潛入的地方,它雖然建造規格和奢華程度都符合炫耀的要求,但它畢竟是個年輕的、臨時的場所,如果是在泰拉皇宮召開,或許那裏的更加眾多、古老、更有效的符文、咒語和法陣反而能在無意中阻止它呢。”


    “或許。但禁軍接下了任務卻跟丟了這頭惡魔也是事實。”魯斯開始用指尖敲著桌麵,“他們號稱無法被腐化,他們的金甲上鐫刻了無數高級的符咒與防護法術,然後帶著寂靜的女巫們也能跟丟它!卻不讓我的子嗣去追捕它!”


    “但畢竟這個陰謀從豪瑟爾被收養開始就已經被刻意安排了,而它用的是要求苛刻的名字魔法,這如果是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還是很不好嚴防死守的,考慮到禁軍的名字長度。”瑪格納很公允地評判道,“何況你不能用現在已知的目光去評判過去未知的時代,對當時的他們來說,可能已經做得……挺符合職責了。”


    “我可不覺得讓人在自己的主君眼皮子底下成功算計了他的數位子嗣都算是符合職責的表現。所以全父到底是怎麽想的?”


    魯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們一陣沉默,幾雙眼睛都看向了白鴿子。


    “朕!”鴿子理直氣壯地咕咕道,“就是喜歡金色的、漂亮的、大兒子!怎麽了!”


    “切。這時候又開始失智了。”“祂還是忘不了他的黃金和長子。”“符合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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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當這句話第五次經由鋼鐵之主的口說出的時候,阿澤克·阿裏曼正躺在地上,氣息奄奄,隻能側著頭努力看向一旁的對峙場麵。


    阿斯塔特的生理機製或許原本可以為他止住大部分的流血,就像歐瑟雷爾那樣,但這個敵人相當之強悍,那柄該死的、有生命的惡毒武器穿透動力甲與肋骨板比穿透一塊絲綢還要容易,還能夠把它邪惡的影響殘留在傷口上,這是他們完全沒有預估到的危害程度。


    它在破開他的胸腹的時候還不幸破開了他的拉瑞曼器官,同時它讓他身體的完整性失去的時候令他體內很大一部分力量逐漸流失,因此他現在隻能躺在這裏,唯一得救的指望是他能撐到一切結束,其他人把哈索爾·瑪特或者其他任何藥劑師喊來,又或者他的基因之父能在連續震驚之後想起來他還躺在這兒,撥冗出手為他驅逐邪祟,合上血肉。


    這句話語在強大的靈能者聽來猶如黃鍾大呂,在黑鴉預言者瀕死的幻覺中,他仿佛看到一位伸展著雙翼的巨人正環繞著一位更加巨大的存在,急切地想要用手中規則的羅網為那不可名狀之物披上能被理性解釋的畫麵,而他的耳朵中也出現了幻聽,他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複數個聲音在浩瀚的靈魂之海深處一同念誦著這個問題,


    那聲音像是一萬億靈魂被折磨的痛苦嚎叫,又像是地牢中孩子孤獨的絮語,它像是一隻小鳥的鳴叫,像是一頭野獸的狂嚎,像是黑暗中蛇信嘶嘶地吐息,又像是垂死病人於靈床上氣若遊絲卻溫柔的低語。


    那朝著卡斯佩爾伸出手去的學者抗拒著,為此痛苦不已,哀聲呼喚著吟遊詩人的名字,“卡斯佩爾,卡斯,我很抱歉讓你經曆了這些,但你一直都待我很好,哦,卡斯,我隻是想在一切結束之前來看看你。卡斯,救救我,隻要你一句話,一個詞。”


    豪瑟爾雙手撐地,盡力向後挪動著自己的雙腿,“你是什麽時候代替了姆爾紮的?你這怪物!”


    “我一直都是我。”他說,那張凡人的臉孔配合血跡斑斑的學者長袍與懇求的姿態令他看起來如此無辜。“承認吧,卡斯,我是納維德·姆爾紮。”


    “不!”吟遊詩人的那隻金色的狼眼閃閃發光,狼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這個怪物,“你不是納維德。你一定是什麽時候替代了他。”


    於是最後的絲線也斷開了。


    在他們麵前的這個存在的凡人形體在那句逼問下開始冒出陣陣腥臭的煙霧,猶如焚屍的柴堆上架滿了流膿的膨脹腐肉,它嚎叫著,皮膚潰爛,肌肉從骨架上脫落,它蹣跚抖動,血肉如蠟油般從它的臉孔和身軀上融化。


    納維德·姆爾紮的人皮麵具也流到了地上,但它的骨架不但沒有變小,反而開始搖搖晃晃地越變越大,那瘦小的凡人軀殼與長袍像是蟬蛹般被撕裂、頂開,從中再次生長出了珍珠白與金色的鎧甲,還有一張全新的、目露凶光的、他們剛剛看到被扯下來的臉。


    荷魯斯的雙眼燃燒著對世界的惡意與對人類靈魂的渴望,再次盯住了他們。


    “朝它開火!快!”佩圖拉博bc此時突然吠了兩聲,於是拉彌讚恩立即向驚呆了的馬格努斯高喊道。


    回過神來的第十五原體立即高舉起雙手,純淨而高溫的橙紅色火焰像是液體一樣在他的掌心成型,但臨了要把它們投擲出去之前,馬格努斯又猶豫地側過頭期期艾艾地向這崇高的存在問了句。


    “……要不我們還是抓住它,先逼問出它做過的事情和懂得的知識再處理比較好吧?”


    父親!這不是時候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此刻根本沒有力氣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以及舉槍射擊那怪物,阿裏曼幾乎就要這麽做了。


    連續三發等離子電漿團的藍色比赤紅君王的攻擊更快擊中那幾乎已經完全成型的荷魯斯怪物,血肉汽化,組織四濺,歐瑟雷爾罵了一句芬裏斯粗口接著將手裏開始閃光的等離子手槍突然投向它。


    “防護立場!!!!”“臥倒!!!!”


    幸好,這次馬格努斯總算沒掉鏈子,靈動的橙紅色火焰瞬間如火鳥展開羽翼般從他手中鋪開,化為一道火焰幕牆,為在場的眾人隔絕了等離子手槍的彈艙爆炸的威力。


    “這鬼東西應該已經死透了吧。”奧恩·惡冬從臥倒的地方爬起身,警覺地握著他的戰斧,貓著腰過來扶住歐瑟雷爾。


    “恐怕沒有。”鋼鐵之主說,他晃了晃腦袋,眨了眨眼,似乎要把自己的目光重新對焦起來,“呃,我腦袋裏怎麽晃晃蕩蕩的……我是說,看那個!”


    “小心!”馬格努斯恢複了專注的狀態,首先從一團團煙霧和塵埃後感知到了莫大的不對勁,他雙手飛速翻動,挑選著最為謹慎的符文與手勢,重新為此地塑造起新的防護法陣,“別靠近那裏!不要用你們的靈能視覺看它!尤其是你,烏希紮爾!千萬不要試圖窺探它的心靈!千萬不要!——阿澤克,再堅持一下,我馬上來!”


    黑鴉的首席連長極為虛弱地喃喃了一句肯定作為回答。


    峽穀底部被苔蘚與矮小植物覆蓋的碎裂岩石地麵已經不複存在,那兒出現了一個被炸開的大坑,大坑的邊緣尚未完全冷卻下來的玻璃狀半熔融岩石還在薩蒂亞的寒風中冒著縷縷熱氣。


    就在大坑底部,在它的中央,煙霧被峽穀中的風吹散後卻似乎沒有變淡……不,並不是沒有變淡,而是有黑色的霧氣籠罩著他——起初,卡斯佩爾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等他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之後,他無比慶幸此刻有第十五原體親自出手為他們撐起的防護法陣。


    那濃鬱的雲團根本不是黑色的霧氣,那是極為密集的黑色蠅群。


    在烏雲般的蠅群嗡嗡環繞下,某種東西正從大坑中緩緩升起。


    這個存在很難被凡人的視覺描繪,也很難被凡人的大腦所理解,它是希望的絕望,它是扭曲的真實。


    它的體型似乎正如常人大小,又似乎無比地高大,細菌繁殖的臭味從它的呼吸中噴吐而出,蛆蟲在腐爛的五官中鑽進鑽出,利齒交錯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流淌腥臭的唾液,它是皰疹與潰瘍,它是增生與疥瘡,它是一隻如磨盤大的明黃色眼睛,它是一簇簇如蟲卵般的點點黑眼,它是腫脹伸出的長舌,它是串串腫瘤的豐碩果實,一個無知的凡人若是在此,隻要朝它瞥上一眼就會立即發生精神錯亂。


    在這不可名狀的小山般的軀體之上,兩隻長角顯眼地矗立著。


    “全父啊!這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奧恩·惡冬飛快地摸出一長串骨頭和寶石,念誦著強化與防護的符文,而天梟傳心者看到它便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小心地讓自己一直處於馬格努斯的法陣範圍內部。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這像是一個……來自某位花園慈父的大不淨者。”鋼鐵之主擰眉說道。


    “怎麽?你認識它但是不確定它是什麽東西?”


    “我隻是覺得不太對勁。”鋼鐵之主的目光似乎對那些爛肉、淌出來的腸子、黃綠色的不可名狀之物甚或那些惡心怪異的贅生物視若無睹,在眾人崇敬的目光下以一種冷靜而且抽絲剝繭的態度審視著這頭大不淨者。“我就是微妙地覺得它和我知道的任何一個慈父那兒能掛上號的都有點對不上。”


    這時候黑白花的黎曼·魯斯終於拿回了他的打字器,“那你再把那句話說四次。”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這頭滿身膿包的肉山狀惡魔嚎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何!為何還不放過我!為何不能理解祖父的仁慈!我隻是想把幸福的生活帶給棋局中的每個人!我沒錯!”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腐肉變成了膿水,它們流淌下來腐蝕著坑邊的岩石,酸性的液體把所經之處的一切有機物都侵蝕殆盡。蠅群開始劈裏啪啦往下掉落,漂浮在膿水形成的池塘上變成了厚厚的一層碎片。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當支撐腐肉的龐大骨架也煙消雲散之後,這潭詭異的液體上方漂浮著一個藍紫色幽靈般的身影,它長長的兜帽遮蔽住了它的麵孔,它手持一根法杖,頂端飛舞著書寫著無數奧秘經文的長卷,繡滿魔法符文的布料與紙卷一道遮蔽了它其餘的形體,唯一可被目視的隻有兩側那枯瘦的胳膊——之所以不說是“兩條胳膊”,那是因為它胳膊的數量正在非常無定地出現,一會兒是兩條,一會兒是三條,眨眼間又是四條。


    拉彌讚恩眨了眨眼。


    啊這個,這不是已經露底了嗎……?可他才念了八遍。還有最後一遍。


    “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不!!!!!”


    馬格努斯突然發出了那種比他在尼凱亞聽到審判結果還要驚恐得多得多的叫聲,幾乎破音,“不——!!!!!”


    怎麽了?為什麽他的基因之父會聽起來如此驚恐,如此悔恨,如此害怕……秘密被發現……?


    阿澤克·阿裏曼感到靈魂的重量正在從他的頭腦中墜落,在他迷迷糊糊的幻覺視野中,一張早已死去的故人的臉孔出現在他眼前。


    “奧爾穆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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