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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一派胡言!!”馬格努斯厲聲喝道,其猩紅的皮膚沸騰如鮮血形成的岩漿,其雙足所踏之地玄武岩地麵化為熔融的岩漿,他禮服所配的漂亮、材質珍貴舒適但毫無防護力的鞋被徹底汽化了,隻有幾縷有機物與化合物燃燒的臭味顯示它曾經存在過第十五原體尊貴的雙足上。


    “你又來了。給我坐下,馬格努斯。你是不是想被趕出去?等他們的詢問結束,我就會來問你!——我和馬卡多不一樣,我不需要你們每個人為自己辯護,我隻需要問出所有的證詞,讓證詞自己說話!”


    拉彌讚恩趕在黑白花狗讓太空野狼們一擁而上之前開口說道,“——還有,把鞋穿上!”


    那最後一句話仿佛有什麽魔力般地,已經開始朝著人形紅巨星發展的馬格努斯又一次像被戳破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下去並開始縮小。


    第十五原體撇撇嘴,不情願地打了個響指,在在場諸人極為不讚成的目光與太空野狼們的怒視下變出一把新椅子代替剛剛被直接燒掉半個的那把,在他坐下的時候,他的雙腳上已經套上了一雙新鞋。


    拉彌讚恩已經不想去糾正馬格努斯的這些細枝末節了,嗬嗬,現在你這魔法小馬有多爽,晚點就給你上多大的強度。


    而馬卡多的眉頭則更加緊皺了,幾乎能夾死一打蒼蠅,他與瓦爾多的目光再次相遇,後者同樣麵色沉肅並朝他搖了搖頭。


    馬卡多知道這個搖頭的意思,他剛剛顯然目睹了馬格努斯無視此地布置的大量寂靜修女使用了自己的靈能並成功地“無中生有”,因此帝國宰相向著禁軍元帥的眼神問詢意思就是寂靜修女是否依然在崗位並且一切正常。


    瓦爾多的回應是沒有收到任何寂靜修女受到攻擊或者有變動的報告。


    但原本寂靜修女們的工作全都完成得很出色,她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有整整三個大連的太空野狼與他們的狼王本人都隱匿在劇場下層,直到符文牧師歐瑟雷爾第一個出現在劇場上並提出他的指控為止。


    所以這些無魂者的特殊能力依然是存在的……那就是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以至於馬格努斯可以在這裏使用那些禁忌的知識力量。


    那這裏唯一的變量就是……


    馬卡多凹陷的雙眼盯著王座前方的一人一狗的背影。


    ……哪一個?還是兩個都是?抑或是兩個負負得正?


    ——————————


    “你的名字我們就不多問了……野熊,既然你的到來剛好差不多接上了阿蒙·陶羅瑪奇安無法動彈的時刻,那你就為我們親口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和經曆的一切。”


    名為野熊的太空野狼朝他們行了一禮,雖然很簡單,但他的確行得還算標準。他的頭發長過肩膀,因為之前的清理臉上傷口的醫療需要,被紮成了腦後的一束,膚色也絕不是那些客廳中的蒼白或是基因賦予的白皙顏色,而是一個經過風吹日曬的水手和戰士才會有的顏色,但原本底部得淡薄色素讓最終的膚色看起來像是一種經過風吹日曬雨淋的木製表層。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臉上還有別的特征比膚色更深,是特殊的條形刺青,它們包裹著他的雙眼,從鼻梁延伸到臉頰,這些刺青雖然很多但很有條理,並不突兀,它們修飾了他顱骨的陰影,配合他修長的頭型與因為獠牙而突出的吻部,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在人類的顱骨上戴著一層狼線條勾勒出的麵具。


    當然,這一切本該是一位優秀的芬裏斯之子所呈現出的最佳樣貌,但現在這些精心設計的刺青與其他東西都被鼻青臉腫或者鈍爪子抓撓的痕跡取代了。狗爪王霸拳顯然最後下手真的很重,導致即使是阿斯塔特的恢複能力也沒有在這半天內讓他完全恢複,至少他被打掉的牙齒沒有,在他開口的時候他們還能看到缺失的黑洞。


    “我趕到的時候。”野熊的語調帶有濃重的芬裏斯口音,聽起來有點像是一頭野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同時用人類的語言在說話,不過幸好還是足夠清晰的,“禁軍已經被邪惡的巫術定住了(說到此處他似乎是為了驅掉晦氣,朝腳邊狠狠吐了口唾沫,瓦爾多看起來快要到忍受極限了。),他背對著平台入口,差不多是走過去朝劇場張望的模樣吧,而那個身穿第十五軍團紅甲的巫師也在平台的邊上靠著缺口朝下張望。”


    “然後呢?”


    “我是靠近之前就發現不對勁的,我悄無聲息地摸過去,奧恩·惡冬負責包抄另一麵——我們不想讓他跑了。我在那張望的時候,風朝我吹過來,我聽到這個千子巫師親口說,他們並不用那些容易被發覺、篡改和消除的手段來控製詩人,也不可能用什麽交談或者書麵的命令要求他,他說他們是……”


    他清了清嗓子,明顯是在模仿千子那種學者般的口吻重音與構詞方式,“‘我等乃是於你的夢境中提出要求,於你的記憶上進行書寫,這樣才是最為有效的。’”


    一陣沉默飄過,連馬格努斯都在沉吟。


    “然後呢?”


    “然後詩人就反問他,他的意思是不是詩人的一生到現在都被他們精心塑造著,他毫無選擇可言,他的命線已經被如此確定了,再然後那巫師喊了一聲卡斯佩爾,接著詩人又說了一段什麽,剛好夠掩護我的腳步聲到最近的距離,於是我接下來就叫那個巫師退後……”


    “等下,詩人說了什麽?我知道阿斯塔特的記憶很好,你回憶一下。”有人皺起眉頭,有人咳嗽一聲,還有人露出厭煩的神色,似乎認為第四原體這樣事無巨細的做法過於靠近一線人員,不應該在這種禦前質詢會上出現,但當事人可不管他們是怎麽想的。


    “你盡量回憶一下,模仿他的說法也行。”拉彌讚恩堅持道,一種強烈的聯係直覺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同樣也在佩圖拉博bc的心靈之海中產生震蕩的漣漪。


    野熊似乎覺得很奇怪,但他的原體,魯斯,用他比阿納海姆的雪更白、比克拉肯的力氣更大的爪子優雅地敲出了要他遵從鋼鐵之主要求的命令。


    因此他遵命而行,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後,盡量模仿出了他所聽到的對話。


    “那幾乎全是問句。”野熊說,“我們很少這樣說話,也很少這樣一連串地發問。我們通常不會用這麽多問題來說一段話。我想,詩人大概是問他,若遺忘才是真正的邪惡,為何他又要使用遺忘這種手段?為何有些事情詩人記得很清楚,有些又毫無印象?如果遺忘是被他確認的最大的邪惡,為什麽他還要用遺忘這種手段來操縱他?‘我的記憶為何殘缺不全?有什麽東西是你們不想讓我看到的?’”


    喀噠。


    鐵甲敲擊硬木的聲音幾乎讓汗流浹背的豪瑟爾可憐地驚跳起來。


    當野熊在複述他與阿蒙的對話時,他幾乎如坐針氈,而因為接下來的幾句對話過後他們就開始了戰鬥,這讓第三大連的吟遊詩人很有些十年怕井繩的味道。


    不過這動靜隻是鋼鐵之主靠回了他的椅子裏,正在下意識地用一隻手的指尖敲打著自己寶座的扶手發出的。


    “有意思。”最後鋼鐵之主低聲說道,“感謝你的證詞,野熊。讓我特別注意到這裏。然後呢?”


    “然後那巫師問他想說啥,這時候我已經隻差兩步就走到詩人背後了,於是我大步跨前,跟這個巫師說,退後。”


    “他聽了麽?我猜沒有。”


    “他肯定沒有啊。”野熊聳了聳肩,“我讓他退後,我告訴他保護詩人是我的責任,所以他得退後。他跟耳朵聾了似的,一直在油腔滑調地扯些有的沒得,還說什麽‘你要用武器指著一名阿斯塔特同胞這合適嗎野狼兄弟’?啊呸!(他又吐了一口唾沫),誰跟這種操弄妖術的玩意兒是兄弟!”


    馬格努斯又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安地扭動起來,就像他正坐在一個火山口上一樣。


    這一次在他試圖開口之前,他就收獲了一道惡狠狠的製止目光和一個譏笑他要忍不住的表情——尤其當後者來自一張英俊的狗臉時。


    這頓時激起了這位博學原體的一股憨直的不服氣——魯斯你這雜毛狗笑話我忍不住反駁?!我偏忍住給你看!於是他閉緊嘴巴,高高昂起頭,讓紅色的長發流瀉到他挺直的背後。哼哼!看我的儀態與氣度,比你這可惡的豐美鬃毛跟漂亮的背脊毛發線條……這什麽見鬼的文字詞匯?!這什麽鬼東西?!何時進到我的腦子裏了?!我的腦子不幹淨了?!


    “然後呢?你們就開始打起來了?”


    野熊咕噥了兩句,“差不多,大人。”他含含糊糊地說,“奧恩·惡冬也在從旁協助我對付這個巫師。然後他們又交談了幾句,我們才打起來的。”


    鋼鐵之主的眉毛肉眼可見地挑起了一側。


    “奧恩·惡冬。”他冰藍色的眸子轉向等候在覲見廳一側的某個太空野狼,打量著這名野狼那刻滿符文與圖騰的動力甲、他大大小小的草藥袋、他的手杖與他的符文石、牙齒與利爪掛飾。“他是你們的符文牧師吧。”


    “是的,大人。惡冬是我們大連的符文牧師。”


    “所以,當時奧恩·惡冬其實在與這名名為阿蒙的千子巫師進行靈能法術對抗,以便幫助你們,是吧?”


    野狼遲疑了一下,但“黎曼·魯斯”飛快地打了行字。“跟鋼鐵之主說實話!我在這呢小子,沒什麽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他聳了聳肩,“那就是這麽回事兒。惡冬用他神聖的古老技藝削弱了巫師邪惡的影響,而隨後詩人就引誘這個巫師在我們四人麵前說出了他派詩人潛伏到芬裏斯、還利用詩人竊聽和偷看我們的證據。——我們兩個,一個禁軍,還有個吟遊詩人,都聽到了他的口供。”


    馬格努斯麵孔上肌肉扭曲,看起來正在艱難且痛苦地做著抉擇:到底是現在就站起來大聲反駁這些狗崽子往自己和千子身上一盆盆潑的髒水,還是保持高貴的沉默和遵守諾言,免得被趕出去之前還要被魯斯嘲笑自製力?


    “哦。”鋼鐵之主說,“那你就對這整個過程裏所有他告訴你們的東西沒有一絲一毫懷疑麽?他這麽好說話還這麽容易地說出口供是否有點……太順利了。畢竟,你也說了,他是個巫師不是嗎?”


    “懷疑什麽呢?鐵之主。我可是從詩人離開沒多久就聞著氣味跟上去的。我這雙眼睛看著他們走過隧道,抵達平台,然後跟上去看著禁軍被凝滯住,巫師的形體從空氣中像是水汽一樣浮現。下層區域有那幫寂靜姑娘們看守,巫師不大可能靠近,而隧道裏,我說過了,有第九和第十四軍團的衛士守衛。全過程他們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要不是最後那幫軟……禁軍把他跟丟了,這會兒您就可以在這親自質詢這個惡靈了。”


    野熊粗聲粗氣地說,“就算你想要表現得不相信我們的話,大人,難道你還要懷疑禁軍的可靠證詞嗎?這金光燦燦的家夥對邪魔惡靈的抗性可是有保證的。”


    “倒也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話。但我認為,作為質詢會的提問者,起碼的素質是要在全部結束之前,保持對雙方的懷疑和兼聽的中立。再說,就算有抗性,那也沒太多吧。”鋼鐵之主說,“至少從目前你們的證詞來看,這名千子光靠自己一個人,沒有進行儀式,就能在無聲無息中控製住他並並在他身邊現身活動。”


    瓦爾多一瞬間看起來把臉孔熔鑄成了一張麵具,正在偷偷打量他的野熊覺得禁軍元帥金甲下的肌肉走勢有一瞬間肯定是在考慮怎麽暴起攻擊某位質詢會主持人。


    而阿蒙·陶羅瑪奇安羞愧萬分的低下了他剃得光光的頭顱。


    佩圖拉博bc在絨毛下微微冷笑。


    “是這樣,大人。”野熊說,“或許接下來應該讓奧恩·惡冬為您解答一下,因為那個巫師使的法術我不太明白原理,我也完全不想明白,您要是讓我給您解釋或者複述,那我恐怕會說得不如奧恩清晰明了。”


    馬格努斯此刻已經把臉憋成了醬紅色,他看起來真的對野熊的證詞有很多處想要反駁的地方。


    “好了。”拉彌讚恩看了他一眼,“你看,挨個單獨詢問證詞能發現的蛛絲馬跡就很多了,我的做法顯然很明智,你還想打斷我被趕出去嗎?你被趕出去的話,可就沒人能在這裏代表你和你的子嗣被我質詢了。”


    第十五原體抿緊了嘴巴,艱難地朝顯得更加英明神武的四哥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堅持。


    “那麽,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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