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提歐克是對的。”


    “他說你根本就不懂得何謂內外皆鋼,你的能力和才華,完全配不上你的心氣。”


    “你要求自己的子嗣做到內外皆鋼,但是你自己卻都做不到。”


    “所謂眼高手低,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在一條模糊不清,難以看清真相時空亂流當中,多恩手裏抓住小佩圖拉博的胳膊,口中緩緩說道。


    周圍是閃爍的光影,其中某些片段一閃而過,多恩明白那就是不同的時間線。


    他們雖然看似很近,但其實相隔著遙遠的距離,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去往哪一條時間線。


    而聽著自己兄弟那誅心之語,已經清醒過來的小佩圖拉博緊閉著眼睛,咬牙切齒的忍受這種屈辱。


    他從未想過此生還能再見到丹提歐克,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子嗣。


    這位資曆深厚的戰爭鐵匠能力絕對毋庸置疑。


    能夠一直坐在三叉戟這個堪比火山口的危險位置上,足以見他的能力完全無可挑剔。


    但是他有能力的同時,也太有個性。


    赫魯德遠征的慘敗,讓丹提歐克甚至敢於當著佩圖拉博的麵,狂怒的訓斥原體的愚蠢和固執。


    這哪怕是在其他的軍團,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別說是在等級格外森嚴,原體格外脾氣暴躁的軍團。


    像佩圖拉博這種心眼比針尖小的原體,能夠隻是下令剝去丹提歐克的動力甲,罷免他的三叉戟職位,放逐到小達曼庭,已經是奇跡了。


    不過讓丹提歐克幫助自己向帝國之拳傳遞信息,多恩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們,特別是以西吉斯蒙德為首的聖堂武士。


    他們的性格和自己一模一樣,頑固而強硬,毫無妥協餘地。


    哪怕毫無希望,他們也會死磕出一個希望。


    “怎麽,你是被丹提歐克打的喪失語言能力了?”


    “或許等下次我們出現在某個時間點上,可以找醫生給你看看身體。”


    時空亂流當中,佩圖拉博氣的一言不發,那張童稚的臉龐憋的鐵青。


    很難想象,幼年的原體其實有著比絕大多數的人類幼兒更可愛的樣貌。


    但就是這種粉雕玉琢的幼兒,卻頂著一張淒苦無比的苦瓜臉。


    而多恩依然在喋喋不休,他的那張嘴是最可怕的武器,佩圖拉博已經感覺自己快要徹底破防了。


    自從當初在泰拉的皇宮中,被時空亂流卷走後,兩名原體就一直漂流在時間線上。


    或是在元時間線的不同時間點跳躍,有時候甚至會漂流到某些平行時間線。


    即便智慧如基因原體,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擺脫這種尷尬的狀態,重新回到一種正常的時間流速上去。


    佩圖拉博認為隻要自己身上的時間熵能被消耗幹淨,亦或者這種平衡被打破,他們的時間旅行就會停滯下來。


    隻不過多恩卻不這麽認為。


    “剛剛那一次應該是我們最有希望的一次,但是很可惜,我們停留的時間太短了。”多恩歎息道。


    “但凡能夠停留的更久一點,我們或許也能夠通過丹提歐克的渠道,和機械神教或者高等技術共同體的賢者取得聯係。”


    “在這一方麵,到底還是要更為專業人士的建議。”


    佩圖拉博忽然開口說話了,他依然改不了自己喜歡反駁別人的習慣。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夠專業?那你為什麽還要詢問我的意見,是想故意羞辱我?”


    “我的才智遠勝那些庸人,哪怕在銀河之中,也隻有十幾個人能夠與我並肩。”


    佩圖拉博有著鋼鐵的外殼,和一顆異常脆弱敏感的心。


    多恩看著眼前傷勢還未完全退去,一對眼睛中熊熊燃燒著憎惡怒火的兄弟,不由得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頻率。


    他的動力甲關節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在這片時空亂流中格外的刺耳。


    “我並非此意。”多恩盡量的用一種較為溫和的語氣說道。


    “我隻是希望能夠早日脫離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返回到帝國去。”


    “帝國需要我們,我不能看著隻有基裏曼一個人,去主持那種沉重的大局。”


    “嗬嗬,你為什麽對基裏曼這麽好?”佩圖拉博嘲諷道。


    “是啊,在你的眼中,即便是野心勃勃的馬庫拉格人也是你的摯愛兄弟,你才會如此關心他。”


    “你們都是這樣,帝皇也是如此。”


    佩圖拉博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這些話時,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


    他惱怒於多恩對基裏曼那麽好,不就是在嫉妒對自己不夠好麽?


    鐵之主也是借著怒火,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但是話一出口,佩圖拉博又感到一陣陣的悔意襲來。


    該死的,他怎麽能夠說出這麽脆弱,這麽不鋼鐵的話來?


    這簡直……聽起來像是一個受到冷落的孩子,還向自己的兄長抱怨兄弟們和父親的不公一般可笑。


    佩圖拉博轉移開自己的腦袋,斷開和多恩的視線對視。


    他一直都感覺,他和多恩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有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尤其是像現在這樣。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父親,在帶著自己幾歲大的子嗣一般。


    佩圖拉博的內心正在尖叫,他們是兄弟,是仇敵,是勝利者和失敗者,但絕對不可能是父子。


    多恩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和佩圖拉博是兄弟,更是敵人,他比所有人都更了解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的內心是如此的驕傲,他生來非凡,無論是在奧林匹亞還是在回歸帝國之後。


    哪怕是對他的兄弟,鐵之主雖然沒有明麵上表達出來,但是在他的心裏依然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


    無論是荷魯斯,聖吉列斯亦或者基裏曼,他都能夠找到自己勝過對方的一麵。


    他喜歡把自己塑造成一種奧林匹亞哲人王的形態:能力非凡,但卻謙遜內斂,在道德上完美的猶如一塊無暇寶石。


    但是可惜這位原體雖然足夠優秀,但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優秀。


    他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爭名奪利來表達自己的道德謙遜;


    他用任勞任怨,讓自己的子嗣流血犧牲,承接那些別的軍團不願意接受的戰爭泥潭來展現自己的能力非凡。


    子嗣那異常糟糕的表現讓他顏麵盡失,他的內心充滿了糾結擰巴和自我懷疑。


    但是他的傲慢讓他不可能懷疑自己,所以出問題的隻能是他的子嗣太過無能。


    多恩沒有說話,他知道一旦自己開口,那麽迎來的隻有更為激烈的爭吵。


    “你認為我更為重視基裏曼?”多恩反問,他那粗糙的大手撫摸著佩圖拉博的腦袋。


    後者正在本能的反抗,但是毫無效果。


    雙方的體型差距太過龐大,以至於多恩隻能用自己的指尖輕輕地蹭對方的頭皮。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多恩!”


    “永遠不需要!”


    小佩圖拉博的淚水在灰色虹膜裏打轉,卻又被倔強的大壩死死攔在眼眶當中。


    “不是這樣的,我以對帝皇的忠誠發誓,我從未對某個兄弟區別對待。”


    “你,基裏曼,荷魯斯,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我的兄弟,是比我更為出色的存在。”


    多恩低聲說道,而佩圖拉博卻愣住了。


    他太了解多恩了,這塊石頭根本就不會撒謊。


    哪怕一個善意的謊言就能夠避免一場兄弟間的爭吵,他也不會選擇謊言。


    沒有為什麽,隻是因為他是羅格多恩。


    “即便我背叛了,也依然如此?”佩圖拉博的語氣中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是的,依然如此。”多恩肯定道。


    “我對你的仇恨,和你在我眼中和其他的兄弟有著相同的地位,並不衝突。”


    “相反更因為我對你們一視同仁,我才會更為憤怒你們的自甘墮落。”


    “若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又怎麽會為你感到憤怒?”


    “其實父親也是如此,他或許會對某個原體更為偏愛,這是因為那個原體對他的計劃更為有用。”


    “在很多的時候,帝皇其實都是用一種完全功利的眼光看待我們的,即便是原體,也不過是趁手的工具罷了。”


    “你先別急,我知道你不滿帝皇把你當作工具,但是你首先得知道:即便是對他自己,帝皇也是完全當作工具。”


    多恩的勸言被小佩圖拉博聽了進去,他把自己正在撕咬多恩手甲的嘴巴閉了起來,那些稚嫩的牙齒崩的有些疼痛。


    “在我們的父親眼中,隻有荷魯斯是特別的,這一點你應該可以看出來。”


    小佩圖拉博撇了撇嘴,冷哼一聲算是承認。


    正是因為帝皇對他那特別的愛,導致荷魯斯也產生了一種對帝皇的病態狂熱。


    “父親雖然沒有寬恕你,也沒有繼續懲罰你,而是讓我來負責監督你,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多恩緩緩說道,勾動佩圖拉博的好奇心。


    “他希望的是我能夠引導你,重新走上正途,無論如何你都是一名基因原體,哪怕在偌大的銀河中也隻有寥寥十幾位。”


    “而之所以是我來引導,並非是我比你更優秀,純粹是因為我足夠的了解你。”


    “你我是眾多兄弟中最為相似的兩個,但是我們的職責不同,你卻因此而心生不滿。”


    “其實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你我的司職不同,本來就沒有什麽好比較的。”


    “廚房裏的菜刀和湯勺,本來就是兩種用途,為何硬是要互相比較?”


    多恩說的異常的誠懇,而佩圖拉博偏過腦袋,把自己的表情反應全都藏了起來。


    他知道多恩是對的,他嫉妒多恩能夠得到更多的帝皇注視,而他的軍團也能夠守衛神聖泰拉。


    佩圖拉博的嘴角囁嚅著,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是開口道。


    “我們兩個鬥了這麽多年,直到現在才有機會,把一切攤開挑明了說一說心裏話。”


    “我累了,我已經不想要繼續爭鬥下去了。”


    “你贏了,多恩。”


    “多恩,其實當我加入到荷魯斯的陣營,開始對昔日的戰友兄弟下手時,我的心裏並沒有多少的愉悅,反而更為的空洞虛無。”


    “那些使用肮髒亞空間巫術的人,我從心底裏憎惡他們,但是為了勝利我又不得不使用他們。”


    “我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戰勝你,在父親的麵前戰勝你,從而證明我可以。”


    在這世界上最為孤獨的地方,兩名互為宿敵的基因原體,終於是敞開心扉,互訴衷腸。


    他們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出現在哪個時間線,亦或者下一刻他們就會遭遇真正的死亡威脅。


    “我有一個辦法,能夠破開這種無解的時空穿梭。”佩圖拉博忽然說道。


    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因為我們的身上有著相反的時間流向,你在加速衰老,而我在不斷變得年輕。


    這兩者相互中和,但也相互反應,才讓我們在時間中來回的穿梭。”


    “如果我們能夠分開,那麽這兩種相反的時間流就不會反應。”


    “你是基因原體,父親在塑造我們的時候,幾乎賦予了我們無限的生命。”


    “我當初挨了那些赫魯德人的熵能武器後,也隻是多了一道皺紋而已,而丹提歐克可是幾乎要老死了。”


    “說來奇怪,為什麽我們看到的丹提歐克感覺沒有那麽的衰老?”


    “我本來以為他應該快要老死了才對,我的感覺出錯了?”


    佩圖拉博忽然想起了一個小細節。


    他光記著丹提歐克倒反天罡,狠狠的毆打了自己的基因之父,卻沒有意識到為什麽他變年輕了。


    多恩卻直接拒絕了佩圖拉博的提議。


    “是的,哪怕是的時間加速流逝,我也不會老死,但是你呢?”


    “你還有多少的時間能夠消耗,當你的時間回檔到了誕生之初,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多恩很清楚佩圖拉博的意思,他就是想讓兩個人幹脆就分開,然後各看命運如何。


    佩圖拉博這是想自己找死。


    他的這番肺腑之言,難免沒有當成遺言的意思。


    帝皇沒有懲戒他,但是他那扭曲的內心正在懲戒自己。


    他那哲人王的道德感在殺死自己。


    正當多恩打算繼續勸說佩圖拉博時,他心中忽然傳來了一陣痛苦的揪心感。


    兩人身上的時間亂流忽的再度湧起,從混亂的時間線中甩了出去。


    “該死的,又來了。”多恩罵道。


    “來吧,來吧,這一次看看你又要帶我們去哪?”


    “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麽能夠讓我們震驚!”


    多恩一把拽過小佩圖拉博,把他護在胸口,用兩臂的肩甲和臂甲擋住可能受到攻擊的方向。


    後者雖然抗拒,但也是十分從心,他現在實在是太過脆弱。


    亞空間裂隙一閃而過,當多恩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然出現在了一片滿是屍骸和血水的殘酷戰場之上。


    戰場,一場烈度起碼在啟示錄級的戰場。


    破損的馬克4極限型動力甲上還遍布著觸目驚心的彈孔和裂痕,鉕素火焰留下的焦黑痕跡散發著難以忍受的臭味。


    那些熟悉的黃色盔甲塗裝讓多恩的內心忽然一咯噔。


    “我這是來到未來了?不,這些盔甲塗裝都是原來的馬克型動力甲,在我的時間線上已經幾乎淘汰掉了。”


    “這裏是另外的一條時間線,我的子嗣們遭受毀滅性損失的一場戰役。”


    ……


    “為了預防再次發生像荷魯斯叛亂這樣規模巨大,影響深遠的悲劇,我決定對如今的阿斯塔特軍團進行改革。”


    “所有帝國軍團,都將從軍團改組成戰團,具體操作事宜我已經編撰了一本《阿斯塔特聖典》。”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是這也是為了防止叛亂的再次發生。”


    “請你支持我,多恩。”


    塞巴斯圖斯四號世界。


    由鋼鐵勇士花費大量心血打造的巨型要塞:永恒堡壘內,帝國之拳的原體羅格·多恩正在率領著自己的戰士奮力前進。


    他的風暴之牙猶如一台狂暴的絞肉機,頂在帝國之拳阿斯塔特的最前方,將一切阻擋的掩體、哨塔、鐵絲網、戰壕以及鋼鐵勇士撕成粉碎。


    多恩的耀金動力甲上滿是敵人的血汙,發黑的粘稠血液散發著不祥的氣息,那是和亞空間過多接觸導致的必然現象。


    他那鋼針般屹立的銀色頭發依然倔強,卻也沾染上了塵埃。


    風暴之牙那單分子鋸齒啃咬著陶鋼,嚼碎了精金,連帶著堅硬的血肉和骨骼,化為漫天的肉沫。


    鉕素注入鏈鋸劍的引擎之中,刺激著它的機魂釋放出更為狂暴的力量。


    多恩麵無表情的屠戮著敵人,他的腦海內,卻一直都在回放著基裏曼同他的對話。


    十三軍團之主想要拆分軍團,而帝拳之主反對這一決定。


    帝國之拳從來都是一個整體,哪怕在荷魯斯之亂中第七軍團損失慘重,但隻要花費時間和資源,總能再次恢複全盛狀態。


    但是如果拆分了,每個標準戰團人數隻有區區一千人,那麽帝國之拳就真的散了。


    多恩罕見的發怒,想要與基裏曼爭辯,但是他的理性告訴自己,對方的意見是正確的。


    帝國已經經不起第二次大叛亂了,帝皇已經登上黃金王座,沒有人能夠再次扭轉乾坤。


    “都是因為我,我的反應太慢了,跳幫複仇之魂號時我沒能及時趕到戰場。”


    “父親重傷瀕死,聖吉列斯淒慘殞命,荷魯斯被帝皇殺死。”


    “這些都是我的責任,是我搞砸了一切,這是對我最好的懲罰。”


    多恩的心正在疼痛和抽搐,連他專門製造的一種名為“疼痛手套”的折磨刑具帶來的傷痛,都難以媲美百分之一。


    “我和基裏曼注定有一方需要退讓,那就讓我和我的軍團為此贖罪,用痛苦和流血來償還我們的過失。”


    永恒堡壘是一個由佩圖拉博精心打造,外表神似混沌八芒星的巨大戰場。


    它甚至巨大到能夠在近地軌道上直接用肉眼看到。


    這是佩圖拉博對混沌的崇拜,更是對帝國的無情嘲諷,多恩發誓要徹底的摧毀它,並且把佩圖拉博裝在狗籠子裏帶回泰拉。


    軌道轟炸和反艦防禦陣列的互相對轟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而多恩正帶著自己的戰士們向著永恒堡壘中心位置逼近。


    他明白,這一場戰爭想要結束,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斬首佩圖拉博,快速且高效的結束消耗戰。


    敵人已經慌不擇路,他們的核彈發射井瘋狂的噴吐著致命的核子武器。


    那些璀璨恐怖的核輻射放射雲在這顆星球的各個角落騰空而起。


    多恩和帝國之拳們的動力甲具備了抵禦輻射的能力,但是周圍環境開始急速飆升的輻射數值,已經讓蓋革計數器瘋狂的尖叫。


    鳥卜儀受到輻射的影響,開始出現一點點雪花噪影。


    “大人,佩圖拉博的防線已經出現了防衛空缺,我們可以直接長驅直入,直抵這座永恒堡壘的核心。”


    在多恩的身邊,一群身穿著黑金混色終結者護甲,名為胡薩爾侍衛的帝國之拳原體衛隊,正在拱衛著基因之父前進。


    他們的連長阿卡姆斯對多恩表達了自己的疑慮。


    “大人,恕我直言,這不像是佩圖拉博應該有的水平,他們潰敗的太快了,一切就像是精心準備好的陷阱一般……”


    阿卡姆斯是個極其謹慎的人,他嗅到了陰謀的氣味。


    然而回答他的是多恩那雙猩紅的眼睛。


    原體似乎是因為太多的殺戮,渾身血腥氣息濃鬱到幾乎難以化開。


    “不要理會這些,跟著我繼續衝鋒!”多恩的意誌無可改變,阿卡姆斯也隻能順從。


    隻是在原體近衛轉過身去時,多恩的眼中卻流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哀傷。


    連阿卡姆斯都能看出來的陷阱,多恩這樣的戰略大師難道看不出來嗎?


    但是他的內心太痛苦了,他需要死亡和流血,才能緩解自己的負罪感。


    多恩也明白,如果基裏曼想要推行他的戰團改革,就必然要說服一大群反對派。


    可是想要用語言說服帝國之拳的頑固派,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即便是多恩,也不可能強行命令他們拆分軍團。


    他們唯一的結局,隻能是葬送在這永恒堡壘,亦或者稱之為——鋼鐵囚籠!


    多恩帶領著帝國之拳衝破了外圍防線,他們一邊穩紮穩打,為自己的撤退預留好空間,一邊瘋狂的向內突擊。


    然而帝國之拳們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武器彈藥正在快速的消耗一空。


    同時他們密集的陣型也因為不斷出現的岔路和壕溝而被分化切割。


    帝國之拳正在瓦解,被迫以小隊形式和敵人作戰。


    經曆了輪番血戰之後,多恩終於踏足了鋼鐵囚籠的核心,也是他推算中敵人指揮中心的位置。


    即便是基因原體的動力甲也已經傷痕累累,大量細微的彈坑分布在原體的盔甲之上。


    風暴之牙在血戰中折斷了十幾根單分子鋸齒,旋轉起來明顯多了一些噪聲。


    “佩圖拉博!”


    “給我滾出來!”


    多恩沒有佩戴頭盔,他那狂怒的咆哮聲在眼前的空曠中不斷回蕩。


    然而映入眼簾的,並沒有什麽指揮中心,隻有一麵又一麵的冰冷城牆,以及密密麻麻的槍管炮口。


    這是個陷阱。


    徹頭徹尾的陷阱。


    多恩露出了然的表情,而身邊的胡薩爾侍衛已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阿卡姆斯瘋狂的把基因之父往後方推搡,而其他的胡薩爾侍衛則擋在前方,用自己的風暴盾和身體,盡可能抵擋那震天的炮火聲。


    狂風暴雨般的炮彈、等離子和熱熔瞬間蒸發掉前方的帝國之拳。


    他們沒有絲毫的掩體,隻能用戰死兄弟的屍骸堆砌成牆壁,盡可能保護後方。


    哪怕是堅強的帝國之拳,在用兄弟的屍骸砌牆的時候,都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崩潰。


    動力甲破碎,血肉在高溫炮彈中蒸發燒焦,連強化骨骼也碎成了細小的骨渣。


    帝國之拳突擊部隊的損傷瞬間暴漲,多恩的內心忽然產生了一種渴求已久的寧靜。


    或許死亡,也是種不錯的結局。


    一陣凶猛的爆炸將多恩和阿卡姆斯分離開來,這位衛隊首領瘋狂的咆哮著,要保護自己的基因之父。


    “多恩大人!”


    “你在哪裏?!”


    在漫天的塵埃中,阿卡姆斯終於抓到了一個遠比自己高大的身影。


    有著這般偉岸體型的人,除了羅格·多恩之外,還有誰?


    隻是靠近了之後,阿卡姆斯卻大腦瞬間宕機,他眼前的人雖然也是多恩,但是他的盔甲卻和印象中的略微不同。


    雖然對方的身上也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但是相比起血戰後多恩的動力甲,儼然顯得更為華麗完整。


    “大人……”


    阿卡姆斯的大腦急速運轉,甚至蓋過了那鋪天蓋地炮火傳來的噪聲。


    難道在這短短的幾秒鍾內,多恩大人就完成了動力甲的修複拋光?


    “阿卡姆斯。”穿越來的多恩麵色複雜的喊道,他十分懷念自己的這個兒子。


    “阿卡姆斯!我在這!”另一個戰損版的多恩從戰火和硝煙中衝了出來,與自己的衛隊匯合。


    兩個多恩齊刷刷的看向對方。


    戰損多恩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自己,懷疑是否中了什麽惡毒的亞空間詛咒幻覺。


    他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舉起同樣殘缺的風暴之牙,砍向這個偽裝成自己的惡魔。


    哪怕是一頭血神的嗜血狂魔,麵對現在的多恩,恐怕也隻有被削下腦袋一個結局。


    帝拳之主甚至放棄了防禦,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進攻上。


    其實很多人都不清楚,帝國之拳和鋼鐵勇士,前者更擅長進攻,後者更擅長防禦。


    多恩頓時頭皮發麻,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荒唐。


    他現在被自己拿著風暴之牙追著砍,而自己身上除了一把格鬥刀外,就沒有什麽合適的武器了。


    多恩當時和佩圖拉博是在泰拉皇宮中被卷入時空裂隙,因此已經除去了武器裝備,隻剩下一把儀式性的格鬥刀。


    “等等,我們談談。”


    “我不是佩圖拉博派來的惡魔,你看看這個佩圖拉博!”


    多恩直接捏住小佩圖拉博的衣袍,將其提起擋在前方。


    原本剛剛和多恩關係稍微緩和的小佩圖拉博頓時繃不住了,再次破口大罵起來。


    “你媽的多恩,拿我當擋箭牌?”


    “******”


    戰損多恩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小佩圖拉博。


    源自原體之間的那種感應,他確信這是自己的兄弟,也就是設下鋼鐵囚籠陷阱的那個家夥。


    “我們來自其他的時間線,給我一把武器,我們先殺出去再說。”


    “相信我!”


    多恩對著眼前的自己喊道,而戰損多恩隻是猶豫了一瞬,就把阿卡姆斯的鏈鋸劍拿了過來。


    他相信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這是多恩之間的直覺。


    多恩拿過精工鏈鋸劍,試了試手感,發現還算能夠湊合使用。


    “抓緊我!”


    多恩把小佩圖拉博往自己的肩甲縫隙裏一塞,隨即便任由他自己抓緊,然後兩個多恩便極有默契的衝向佩圖拉博的方向。


    得益於鐵之主的垃圾話環節,兩個多恩才能夠最快的找到佩圖拉博所在的方向。


    “多恩,我才是勝利者,你們已經陷入了我的陷阱之中,再無逃出生天的機會……”


    “若是你願意向我屈服,或許我可以考慮留你和子嗣一命……”


    “如今局勢,優勢在我,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身著重甲,恍若一輛人型超重型坦克的佩圖拉博,用一種悠長的語調緩緩說道。


    自從大叛亂結束之後,他帶著自己的軍團逃入了恐懼之眼。


    鐵之主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的頭上沒有了那個發號施令的人。


    沒有帝皇,沒有荷魯斯,他的情緒反而奇跡般的好轉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看似正常的人。


    他在享受勝利的時刻,享受戰勝多恩,這個聽一聽就讓人心潮澎湃的事實。


    然而他動力甲上的鳥卜儀卻開始尖叫起來,顯示出了兩個半有威脅的猩紅光點。


    “嗯?兩個半?什麽意思?”


    即便是佩圖拉博的大腦一時間都轉不過來,為什麽他精心布置的鋼鐵囚籠裏,居然有兩個半能夠威脅到自己的敵人?


    除了一個多恩?難道還有其他原體?基裏曼?


    對,他就是那半個,基裏曼根本不擅長戰鬥。


    然而在凶猛的炮火之中,兩個多恩硬是用精金盾牌頂著狂轟濫炸,衝到了佩圖拉博的麵前。


    佩圖拉博並不擔心和多恩近身肉搏,他現在是滿狀態,而多恩早已經傷痕累累,彈盡糧絕,這都輸給他直接自殺算了。


    然而當多恩們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信心滿滿的鐵之主徹底的亞麻帶住了。


    “多恩……和多恩?”


    他那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瘋狂的計算著現在的情況。


    “你個傻逼!”


    其中一個看起來亮一點的多恩身上,忽然爬出來一個小小的佩圖拉博,衝著自己一頓狂罵。


    “你差點用炮彈把我轟死,自己殺自己?”


    “我真該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不用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鐵之主眼睛都要從眼眶裏瞪了出來,他想不通為什麽有個迷你版的自己。


    但是他同樣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自己。


    盡管佩圖拉博甚至都沒有幼年時代的記憶,那是一團迷霧。


    “你們來自其他的平行時間線?”他若有所悟的說道。


    “你猜對了。”多恩禮貌的讚許道,隨即立刻就發起了衝鋒。


    他的體力和狀態都要比這條時間線上的自己好上不少。


    當他發起衝鋒時,那些守護在身邊的鐵環機器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嚐嚐這個,該死的叛徒!”戰損多恩也是咆哮著,拖著風暴之牙衝了出來。


    鐵之主狼狽不堪的揮舞著破爐者,用這把威力巨大的戰錘四處格擋。


    “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情況?!”


    “劇本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啊!”


    其他的鋼鐵勇士想要圍攏上來,但是他們根本就幹涉不了三個半原體間的戰鬥。


    而且他們根本也不敢動用殺傷性武器,唯恐傷害到自己的父親。


    “怎麽會有兩個多恩,難道除了阿爾法瑞斯是雙生子外,羅格·多恩也是雙生子?”


    有些消息靈通的鋼鐵勇士頓時喊道。


    “他們在揍我們的父親!”有人焦急萬分。


    隻是當這些人想要去解救父親時,卻又有人暗戳戳絆倒了他們,拖延住這些死忠派鋼鐵勇士的步伐。


    佩圖拉博之子,可不全都是熱愛父親的人。


    能夠不打原體黑槍已經是他們足夠忠誠。


    當鐵之主想要召喚自己的鐵環機器人,來一起對抗兩個多恩的圍毆時,他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幹擾。


    幹擾雖然微小,但這是在被兩個多恩圍攻的關鍵時刻,任何的幹擾都是致命的。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鐵環機器人自然也要分我一份!”


    “他媽的,自己分自己的東西,真爽!”


    趴在多恩肩膀上的小佩圖拉博哈哈大笑道,他自從變小了之後,精神力量大幅度下滑。


    雖然不能像從前那樣完美的微操鐵環機器人,但是幹擾一下還是可以的。


    幫著多恩打另一個自己……


    嘶,好刺激啊!


    他的心裏憋著一團火,丹提歐克實在是太過分了,現在正好可以來出這口氣。


    小佩圖拉博的臉上掛著一抹壞笑,甚至控製著一些鐵環機器人對著佩圖拉博自己開火。


    兩個狂怒的多恩,對上一個不知所措的佩圖拉博,結局自然不用多想。


    本想在鋼鐵囚籠中徹底殲滅多恩,擊潰宿敵的佩圖拉博被戰損多恩死死的掐住了脖子,用膝蓋按在地上。


    “投降!”


    “全都投降!否則你們就為佩圖拉博收屍吧!”


    兩個多恩異口同聲,那些早已經搞不清楚狀況的鋼鐵勇士們猶豫了幾秒鍾,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至高天啊,帝皇啊,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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