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路子鬱覺得自己又做夢了。


    第三人格?


    不,路子鬱覺得,如果不是段木槿有問題,那就是他自己有問題。


    鮮血淋漓的初夜,簡直不能回想!


    不對,真正鮮血淋漓的人呢?


    床上都被收拾幹淨了,身邊的人也不見了。


    這種事後的感覺……性別倒錯了吧?


    如果段老大此刻站在窗邊抽煙的話……那就是了。


    咳。


    不過我們的段老大現在在哪裏呢?


    拔x無情什麽的……那是曉栩的專利。


    作為“初夜像刀捅”的當事人,正沒事人似的拿著報告看,見路子鬱醒了,回頭第一句話便是——


    “三個月的期限快到了。”


    其實潛台詞是,她就快死了。


    可是昨天才經曆過親密關係,今天就談分手這個行為……路子鬱覺得自己都沒有涼薄到這個程度。


    然而段老大下一句是——


    “午飯吃什麽?”


    抱歉,路子鬱表示,此時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


    說實話,段老大疼不疼是不是硬撐的他不知道,可是路子鬱下麵是真的很疼。


    男人初夜也會有陰影的好嘛?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段木槿要他一輩子都記得那一夜。


    隻屬於他們兩人的一夜。


    “路子鬱,你知不知道,那些發到網上去的東西。自始至終……都在我手裏。”


    路子鬱當時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這意味著什麽?


    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前一晚和他在床上翻滾的女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你的姐姐……真的,並沒有死呢。”


    當年,段木槿在孤兒院一段時日,因為受驚嚇過度,所以變得格外孤僻。


    可是偏偏有人就喜歡她這一種,乖乖的,靜靜的,不會惹事的。


    她被領養後幾年,弟弟出生了。


    她為什麽要對弟弟那麽好?


    因為她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寄人籬下,她存在於這個家庭的理由,就是照顧這個家未來的小孩。


    對外,她的確是路易的姐姐,事實上,她其實不過是路易的玩伴,或者說……書童?傭人?


    然而,路易男爵所謂的掌握了國王的醜聞,安全起見交給自己子女什麽的……反過來了。


    段木槿的父親找到她之後,先在f國住了一段時間,做了幾筆“生意”,就是那時候拿到的“國王的罪證”。


    為了逃脫追查,他就把東西放在女兒那裏了。


    後來的事情,不用多說也都能猜到了。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是事實。


    最初,段木槿以為路子鬱也死了,畢竟她父親斬釘截鐵這麽跟她說的。


    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又相遇了。


    還……愛上了他。


    段木槿想要補償他,又因為自己時日不多,很多事情不敢告訴他。


    最後,她償命了。


    該還的,都還了。


    雖然說,欠了他一家幾十口人的命,也許用她一個人不夠抵債。


    可是,她能給的,都給了。


    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段木槿又做錯了什麽?


    被綁架是她所願?


    被領養是她所願?


    父親讓她做事,她能拒絕?


    她一直身不由己,她也是受害者。


    路子鬱知道什麽呢?


    他知道段木槿愛他,太明顯的事情,還有她隱晦的付出,叫人生疑。


    所以路子鬱暗中查她,查到她就是自己的“姐姐”,然後就發現了,自己的家族就是因為他們父女才會遭逢不幸。


    從路子鬱的角度來說,段木槿和她父親讓他沒有了家人、沒有了家,還被追殺,墮落成牛郎。


    他當然,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是,為什麽他從來就不願意,站在段木槿的角度想想呢?


    都是受害者,卻在這裏彼此傷害。


    真正的儈子手,依舊站在那裏,笑的如此恣意而張狂。


    該付出代價的人,一個都不會漏掉的。


    包括你,路子鬱。


    段木槿其實從來不欠你什麽。


    是你有罪。


    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


    你願意接受的,不願意接受的。


    你都,必須知道。


    然後。


    選擇吧。


    是否要與上輩子一樣。


    無視她的情感。


    放大她的罪孽。


    冷眼看著她。


    一步一步。


    走向死亡。


    為了你。


    路子鬱。


    你!有!罪!


    畏罪潛逃的某國前國王的下場……其實不用多說的。


    從雲端跌落塵泥,名聲堪比通緝犯。


    無論是苟且的活著,還是屈辱的死去,都算是報了仇。


    那麽,下一個,是誰。


    ……不,這不是驚悚小說。


    ……下次會驚悚給你們看的。【笑】


    下一個,算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卓家。


    卓人傑比段木槿大好幾歲是不是?


    所以,他父親殺段木槿母親的時候,他在場,並且記得。


    當然,殊若不會說,父債子償什麽的。


    可是。


    包庇罪?共犯?


    就算是從法律角度來說,卓人傑都是有罪的。


    更何況,從情理角度來說?


    哦,他已經被段老大弄成殘廢了,算是贖罪?


    那麽,段木槿母親的命,誰來負責?


    要說無辜。


    誰更無辜?


    卓人傑?


    殺人犯的幫凶,殺人犯的兒子,如今的殺人犯。


    不僅僅如此。


    上一輩的事情的確可以讓它隨著故人的離去而淡忘。


    隻是,卓人傑一心想要段木槿死啊。


    不是那種歡喜冤家,而是真的,要她死啊。


    這些年,段木槿手下的人,手下的勢力,被卓人傑刻意毀去多少?


    那又是多少條人命?


    誰來負責?


    卓家,該消失了。


    ……


    卓家還沒有消失,咱們的美牛郎先消失了。


    段老大表示,意料之中。


    或者說,計劃之中。


    現在的段木槿和路子鬱就像正常的情侶一樣。


    正常的。


    是,路子鬱選擇性忘記了那一天段老大說的話。


    不是粉飾太平。


    因為他很亂。


    亂著亂著,就出去遛彎了。


    遛著遛著,就被人綁架了。


    美牛郎雖然有段老大給的護身符,可他到底是個人啊,雙拳難敵四手啊。


    段老大表示,就讓他在對方那裏做幾天客吧。


    前幾天誰誰誰送來的新鮮茶葉呢?先喝一杯吧。


    彼時的美牛郎在做什麽?


    他被關小黑屋了。


    路子鬱的身份不同以往,就算沒有段木槿這一層,他現在依舊還是f國的男爵。


    所以,對的,卓人傑想要動用私刑都要掂量著點。


    不是誰,都有這個自信和實力,敢於向全世界宣戰的。


    卓人傑倒是真的狗急跳牆了。


    說真的,他還是硬不起來……除了對那個律師。


    他的小情人一個個離他而去,還到處宣揚他被一個女人戳爆【嗶——】的事跡!


    這一次,他也沒什麽別的想法。


    就是想和段木槿做一對鬼鴛鴦……刪除。


    就是想要段木槿的命!


    作為一隻特別血性的黑老大,卓人傑身心受到的屈辱,足以讓他想要毀滅世界。


    ……對的,實力不夠。


    所以他隻能毀滅凶手了。


    反派做壞事的套路差不多。


    某一天,卓人傑去路子鬱麵前叨逼叨了。


    大致意思……反正都是廢話!


    路子鬱閉目養神,完全不想鳥他。


    他知道對方根本不會,或者說不敢動他。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麽必要陪對方叨逼叨?


    卓人傑見美牛郎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以為他怕了,伸出腳尖踹了他幾下,冷笑。


    “你放心,我隻要段木槿的命,隻要她一死,我就放了你。”


    路子鬱呼吸一滯。


    死?


    誰死?


    段木槿?


    不可能。


    可是……


    段木槿一個人,的確有和全世界一戰的能力。


    如果,她心甘情願赴死呢?


    為了他,她真的願意……去死?


    他們在一起發生過的事情曆曆在目,他不知何時已經卸下了心中築起的高牆,開始信任她。


    直到那一天,她對他說,她就是他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姐姐”,也是,導致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信任?


    這就是她給他的信任?


    為什麽一開始不說?


    ……因為段木槿,不知道。


    就如殊若所想的那樣,路子鬱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會認為段木槿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贖罪,虛偽的贖罪。


    如果你當真一心懺悔,為什麽不說?


    你的所做所為!隻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過而已!


    這就是……


    罪業者的,無知。


    無知者的,罪業。


    如果真的要贖罪,就償命吧。


    那一刻,路子鬱的內心生出了黑色的種子。


    段木槿愛他?真心愛他?她願意為他去死?


    那就……證明吧。


    一切如同殊若預料,綁匪綁完人,大約是晾幾天,讓她著急著急?


    嗯,是挺著急的,著急去下一個世界。


    卓人傑的電話在三天後響起。


    彼時,殊若正在……哦不,這次不是在喝茶。


    她在研究……兵器。


    轟了卓家?


    不,殊若真的不是這樣的殊若。


    不理解的東西要把它弄清楚。


    殊若隻是很好奇,為什麽無論是母上大人還是剡浮,都對這種東西那麽感興趣?


    殺人……很好玩麽?


    算了,換一個更混亂的世界,她也許會試試看……手撕人肉?


    ……別這樣,殊小若。


    綁匪的聲音響徹整個書房……對的,免提。


    “你小情人現在在我手裏!如果你不想他有事的話……”


    能不能換一套說辭?


    殊若撫過桌麵上的圖紙,視線微微偏移,看向電話。


    “就算我不去,你會殺了他?”


    對麵噎住。


    殊若用手指點了點桌子,輕輕的敲擊聲通過電話傳遞給了那一邊。


    “卓老大應該有這樣的魄力吧。”


    這是……要謀殺親夫的節奏?


    殊若輕笑一聲,“說吧,你想要我去哪裏收屍?”


    卓老大嘴角直抽抽。


    關鍵是,人質就在他身邊。


    路子鬱聽到段老大絲毫不顯焦慮的平穩聲音,鬱結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世上能讓段老大驚慌失措的人,恐怕不可能有吧?


    對的,另一個世界才有。


    卓人傑以防自己被氣死,迅速爆出一串地名之後果斷掛了電話。


    他很想揍路子鬱一頓出氣的……能揍麽?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段木槿那張微笑的臉,卓人傑就下意識發怵。


    連帶她的小情人,他都完全不想看到!


    段老大是不是還要再歇息幾天再去救人?


    不,把對方逼急了,真的有可能撕票的。


    段老大很快就到了約定的地點。


    一個人。


    還需要幾個人?


    廢棄的工廠,卓人傑站在房間中央,笑容猖獗。


    段老大看著他……就像看一個傻逼。


    卓人傑笑不下去了,壓力好大。


    “路子鬱呢?”


    段老大,你知道嘛,你這種行為會讓綁匪很沒有成就感的!好歹裝一下啊!那是你的情夫啊!


    卓人傑頭上的青筋都在跳,“如果你想見他的話……”


    “路子鬱呢。”


    卓人傑頓時一股子火氣從腳底衝上腦門!


    “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他!”


    啊哦,惱羞成怒了。


    殊若也很想回他一句,別以為我不敢複活他。


    ……殊若你變了。


    事實上,咱們的段老大依舊端著黑老大的風範,笑容平和。


    “最後問你一遍,路子鬱呢。”


    卓人傑差點被氣得中風!


    不過,好像還是得把人質提上來才能談條件?


    ……絕壁不是他怕這個女人!


    路子鬱這幾天除了吃不好睡不好之外,啥事都沒有。


    段老大隻是微微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條件。”


    卓人傑冷冷一笑,“你站著別動,讓我開三槍!”


    路子鬱看向段老大。


    段老大點頭,“開吧。”


    卓人傑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敢不敢……敢不敢照正常的劇本演!


    他還有滿肚子“你巴拉巴拉”“我巴拉巴拉”“他巴拉巴拉”的話要說呢!


    反派死於話多。


    不話多他還得死。


    ……憋死的。


    “快點。”


    段老大覺得很無聊。


    真的很無聊。


    廢那麽多話的時間足夠他打完槍裏的子彈了。


    既然段老大這麽說了,卓人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把槍口直接對準段老大的眉心。


    段老大微笑著看他。


    ……壓力好大。


    卓人傑又把槍口下移。


    是的,曾經段老大用細劍對他做過這種事。


    不過段老大又不是男人,“打爆她蛋蛋”這種事是不可能實現了。


    這可惜,嗯。


    既然說好的三槍,卓人傑自然不會第一槍就對準要害。


    砰——!


    子彈射中了段老大的大腿。


    她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在場所有人一致認為,這不科學!絕壁不科學!你那是義肢吧!


    “繼續。”


    段老大微笑升級。


    卓人傑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俗話說的好,好的不靈壞的靈……有這句俗話?


    卓人傑總有種非常、非常、非常不祥的預感,好像他在無意間,給自己立了死亡g?


    為了掩飾心虛和不安,卓人傑很快開了第二槍。


    殺過許多人,卓人傑對於人體構造也算是了解,知道打在胸口哪個位置會導致重傷而不是直接心髒死亡。


    段老大垂下眼,瞅著自己胸口的小窟窿。


    嘴角一揚。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等、等一下!這個……這個感覺……


    段老大眉梢一揚,手指緩緩撫過衣襟上的血跡,在唇上一抹,“還有一槍,是想對著這裏開?”


    女人的手在自己的眉心周圍打著轉,笑意張揚而魅惑。


    ……呃。


    路子鬱怔怔的看著眼前邪肆的女人,腦中迸出一句話。


    ……還真是雙重人格啊!


    卓老大握槍的手都不穩了。


    這個女人氣勢一變,他渾身上下的細胞和神經都在拉響警報!!!


    逃離!


    逃離!


    必須逃離!


    ……逃不掉的。


    段老大一步一步走到卓人傑麵前,輕輕握住他顫個不停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


    “來,往這裏打。手千萬不要抖。開槍啊。”


    在場所有人再一次齊心一致……麻麻你在哪裏!!!


    卓人傑想要扣下扳機,可是手指就是不受控製!


    段老大微微眯起眼,“來呀,快點呀。我就站在這裏給你打,你還打不中麽?……沒用的男人。”


    語畢。


    伸手一揚!


    “啊啊啊啊——!!!!”


    沒有了。


    下麵沒有了。


    真的。


    砰——!


    慌亂間,卓老大的槍聲第三次響起。


    段老大手指抵在下顎,眉眼彎彎,笑容絕美。


    “嗬嗬嗬嗬……三槍開完了……輪到我了。”


    逃!!!!


    段老大笑著將手……陷入了自己的胸膛。


    攪了攪,掏出子彈。


    “你的東西……還給你。”


    段老大笑著、溫柔的笑著、純真的笑著……將子彈,摁進了卓人傑的眉心。


    卓人傑瞬間長大了嘴,卻一個字都迸不出來!


    “下輩子,記得擦亮眼睛。要看清楚,誰可以招惹,誰……不可以。”


    純潔無暇,一如降臨人間的天使。


    天使帶著普度眾生的笑容。


    用手指……貫穿了男人的大腦。


    □□,還是那根白皙纖長、漂亮的一塌糊塗的手指。


    男人轟然倒地。


    段老大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路子鬱。


    “想我沒有?”


    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


    怎麽說呢?


    路子鬱當然想過“這個”段木槿。


    可是,那都是香豔的、旖旎的、纏綿的畫麵。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隻想送給這女人兩個字。


    ——救命!


    就算是目睹過段老大炮轟大樓,還有叫剡浮的人形武器轟趴軍隊的場麵……


    路子鬱表示,她們加起來都沒有這個女人一個眼神恐怖……錯覺?


    不是錯覺。


    當然不是。


    女人的手撫上男人的臉頰。


    “幾天不見,你瘦了。”


    路子鬱隻感到臉上的是毒蛇舔過的信子,冰冷而粘膩,令人充滿恐懼感。


    女人微微凝眉,“怎麽了?你不舒服麽?瞧這小臉,都僵住了。來……我來溫暖你。”


    路子鬱:別!


    所謂美麗的致命。


    在這個女人身上,重點詞是——致!命!


    路子鬱視線遊移,略過她還在流血的大腿,“你不疼麽?”


    女人輕笑著倚在他身上,“你……心疼麽?”


    路子鬱:……還我清純不做作的段老大。


    女人笑著將手往下移。


    啪嘰!


    手指陷入大腿。


    一秒、兩秒、三秒……


    叮!


    子彈落地。


    女人抬眸,妖妖嬈嬈的一笑,“為了不讓你心疼,我當然不會讓自己疼。……看我對你多好,開心麽?”


    路子鬱:……麻麻,這個女人好恐怖!


    哦,兩位,你們是不是忘了,周圍……其實是有人的!


    曉栩:找死的?


    ……是的。


    老大死了,是不是該作鳥獸散?


    不,他們是有職業道德的黑仔!


    但是……


    這個女人真的好恐怖啊嚶嚶嚶嚶!!!


    一個個槍口集中在女人身上,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空曠的工廠裏格外清晰。


    那是,地獄大門打開的聲音。


    女人緩緩推開路子鬱,抬高雙手,抻了抻身子,懶洋洋的一笑。


    “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美眸微眯,眼角眉梢盡是無法逼視的風情。


    “嗬嗬嗬嗬……過來啊……我會……好好的……疼愛你們的……嗬嗬嗬嗬……”


    死神的,勾魂奏鳴曲。


    下麵的景象……路子鬱簡直不想看!


    ……話說,你是怎麽徒手接住子彈的?


    女人的身形如同鬼魅,行為可謂喪心病狂!


    她每每奪過一個人手裏的槍……反手就送進對方的胸膛!


    對的!不是子彈!是□□!把□□塞進去!……哦漏!


    ……話說,你掏了那麽多人的胸膛為什麽手上一點血沒有?


    所以說,這個世界真的玄幻了?


    →_→都說這個世界早就玄幻了!


    殺完人,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段老大再次朝路子鬱走了過去。


    路子鬱欲哭無淚。


    女人的手又攀上男人的臉頰,笑容妖冶,“別怕呀,你是我男人……我不會殺你的。”


    路子鬱:嗬嗬。


    女人輕笑著將身體靠在他身上,“那麽,我的男人,我受了那麽重的傷,你一點都不著急麽?”


    路子鬱:完全看不出來啊!你真的受傷了?


    “你看,流了那麽多血……好疼呢。”女人媚眼如絲,臉上寫滿了委屈。


    路子鬱:……戳瞎我的狗眼!


    女人低低笑了幾聲,糜爛而晦暗。


    她雙手攬住男人的脖子,輕輕在男人耳畔吐息。


    “不想?那就……永遠不要想。”


    又一聲低笑。


    “後會有期。”


    女人身子一軟,路子鬱下意識接住。


    再次抬眸,那雙形狀好看的眼裏一片清冷。


    這種自動切換的功能……真神奇。


    段老大揉了揉眉心,輕歎一口氣,“送我回去。”


    有個全身懷揣著“惡劣因子”的母上大人,真是讓人心累!


    路子鬱聞言,打橫抱起段老大,腳步穩健的往外走。


    “你知道?”


    知道自己有“第二人格”?


    段老大謎之沉默了三秒鍾,“知道。”


    她能裝作不認識“那個人”麽?


    ……當然不能。


    路子鬱也謎之沉默了三秒鍾,“如果……她沒有出現,第三槍……”


    他就是想問,她到底願不願意替他去死。


    段老大微微一笑,“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她不會回答的。


    段木槿用生命來回答過這個問題。


    路子鬱……沒有資格問!


    路子鬱的心在一瞬間沉下去了。


    其實當時,段老大為他受了兩槍時,他心底是有觸動的。


    他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可以,徹底接受她。


    隻不過……


    段老大其實根本不用受那兩槍不是麽?


    她有這個實力,毫發未傷的從卓人傑手裏把他救出來。


    為什麽要受那兩槍?


    贖罪?


    若是換了曉栩在這裏,那就有話說了。


    比如啊……“就算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也不會拿你的命來賭。我賭不起。”


    好吧,在這裏的是殊若,不會說、也不屑說情話的殊若。


    什麽?曉栩真的不出現的情況?


    殊若當然不會站著等死。


    兩槍就夠了。


    這兩個傷口,就是給路子鬱看的。


    段老大將頭輕輕靠在男人肩上,感受到男人微乎其微的一僵。


    她微微勾唇,“路子鬱,我想反問你,如果、如果我讓他開這第三槍,你又會如何?”


    路子鬱怔然。


    段老大緩緩閉上眼。


    “不用回答。”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路子鬱,還是路子鬱,從來都是那個……


    心中隻有自己的路子鬱。


    路子鬱將段老大帶回莊園。


    段老大有私人醫生。


    但是她的醫生表示……老大,子彈呢?


    當時,段老大和路子鬱的表情是一毛一樣的。


    嗯,沒表情。


    醫生看著段老大的傷口,神情有些詭異的扭曲。


    這傷口……目測……好像是“人為”啊!


    醫生看了看段老大,又看了看路子鬱。


    她想問,你們是不是……昨天晚上玩了什麽“特殊的遊戲”?


    段老大給了她一個淡漠的眼神。


    醫生立馬心領神會!眼觀鼻鼻觀心,專心治療。


    ……她還是忍不住想說,這摳的有點狠啊!


    段老大:……我有權保持沉默。


    路子鬱:……同上。


    臨走,醫生還意味深長的看著段老大說,“老大,我知道你足夠彪悍。但是……自己的身體,還是悠著點。”


    段老大:……


    路子鬱:……


    有權保持沉默,嗯。


    送走醫生,段老大和路子鬱相視無語。


    明明不是他們幹的壞事,他們心虛什麽?!


    路子鬱有些恍惚的看著段老大那張豔麗的麵容。


    ——永遠不要想。


    好吧,已經開始想了。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


    越是叫他“不要做”,他越是“要做”。


    更何況,某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烈,讓他想忘記都做不到。


    段老大垂眸沉思半晌,抬頭看向他,“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她?”


    路子鬱停滯了幾秒,“……你們,不是同一個人麽?”


    是麽?


    真的是麽?


    雖然真相是,一者為曉栩,一者為殊若,是確確實實兩個靈魂。


    但是。


    如果,真是雙重人格呢?


    是一個人?


    還是兩個人?


    就算是共享記憶,也是兩個人。


    因為她們的思考,都是獨立的。


    我思故我在。


    這句話,需要這麽被理解。


    路子鬱在回避。


    為什麽?


    他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


    為什麽?


    段老大抓住路子鬱的手,逼近他,“路子鬱,你真的知道,‘愛’這個字,怎麽寫麽?”


    身體交給了你。


    生命也交給了你。


    你還想要什麽?


    你還想我怎麽證明?


    那麽,該下最後通牒了。


    這就是你的選擇,路子鬱。


    段老大失蹤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大約都在想,這對夫婦到底在玩什麽?躲貓貓?


    最初的幾天,路子鬱是沒什麽感覺的。


    段老大向來我行我素,人生安全更是不用擔心。


    有什麽事,做完了就回來了吧?


    ……回不來了。


    直到路子鬱受到一份文件。


    遺囑。


    路子鬱當時第一反應。


    今天是愚人節?


    很可惜,不是。


    而且,這一天是契約的最後一天。


    三個月,結束了。


    虛假的愛情,結束了。


    你可以抱著你的錢,滾了。


    路子鬱拒絕接受現實。


    他根本沒辦法產生現實感。


    他一個人茫然自失的在莊園裏待著。


    一個人。


    連傭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消失了。


    後來的幾天,他在莊園裏逛了一圈。


    然後又一圈。


    回想起來,他的記憶裏,段木槿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金主?


    肯定不是。


    路子鬱有錢,他根本不需要金主。


    最初跟著段木槿,是被她的權勢所逼,而且他也覺得這個黑老大很有意思,和她相處一點時間也不賴。


    後來呢?


    她很特別。


    越特別,他就越想了解。


    再後來?


    她替他報了仇。


    一個又一個,被她毫不留情的斬殺。


    可是,她自己,就是他的仇人。


    贖罪?


    一個人,能賠他們家幾十口人麽?


    路子鬱啊,捫心自問,你到底想不想段木槿死呢?


    你愛她麽?


    你愛的到底是段木槿這個人,還是她給予你的一切?


    如果你愛她,你對她的愛,比起仇恨呢?


    孰輕孰重?


    你……後悔了麽。


    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路子鬱依舊住在段木槿的莊園。


    段木槿手下所有的東西都屬於他了。


    上輩子,路子鬱變賣了她的家產,然後逍遙快活去了。


    這輩子,路子鬱將一切都保留原樣。


    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在拒絕什麽。


    或許是……他根本,不希望,段木槿這個人……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段木槿真的死了?


    不死的話,遺囑怎麽會生效?


    有一次,路子鬱在段木槿書房閑坐的時候,無意間瞥到書架上的醫學書籍。


    為什麽,一直在讀醫術呢?


    不是因為想做醫生。


    而是連醫生……都救不了她。


    是這樣麽?


    被疾病折磨的時候,她痛麽?


    他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從來沒有察覺過她的異樣。


    ——為了不讓你心疼,我當然不會讓自己疼。


    這句話,真的隻是,第二人格的……戲言?


    如果是真的呢?


    她為了不讓他擔心,她選擇了一個人,靜靜的,走向死亡。


    疼痛,是會一點一點累積的。


    就好似,這麽些年,路子鬱每每回想起那些過往,每每翻閱段木槿翻閱過的書籍,胸口的疼痛感便逐漸加劇。


    然後他就像自虐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回想。


    回想她的音容笑貌,回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都是有意義的啊。


    都在問他……你願不願意,選擇我,放棄世界。


    段木槿死了。


    怎麽可能!


    這幾年,路子鬱憑借自己在經濟上的得天獨厚,將自己的名字傳遍全球。


    她看得到,是不是。


    隻要她還活著。


    隻要……她還活著。


    聽說啊,f國那裏,醫學界發生了一件轟動的事情。


    某項絕症找到了確切有效的治療方法。


    不過,這與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就算這個絕症,就是段木槿得的絕症,又與他有什麽關係呢?


    治療方法研究出來了。


    段木槿……死了。


    命運?


    老天很喜歡開玩笑啊。


    他們兩個,兒時相遇,生離死別。


    假的。


    如今,再相遇,再生離死別。


    真的?


    他不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


    給予你一切,再拿走你最重要的東西。


    路子鬱最重要的是什麽?


    金錢?


    權力?


    女人?


    ……不。


    他沒有。


    什麽都沒有。


    他隻看得到自己。


    那就讓你,失去自我。


    茫然自失……是這個詞吧?


    這是對路子鬱如今的狀態最好的解釋。


    因為失去段木槿?


    他哪裏能深情成那樣?


    因為人生,沒有了目標。


    段木槿將他想做的全部都做完了。


    他想得到的也全部都得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快樂。


    一點都不快樂。


    段木槿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萍。


    但是段木槿,不要他了。


    路子鬱躺在他們翻滾過的大床上,嘲諷的笑。


    你不是愛我麽?你不是什麽都願意為我去做麽?


    又為什麽,要離開我呢?


    你這個騙子。


    那麽長時間,足夠他想清楚很多事。


    比如說,他的的確確,是愛著段木槿的。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可是他的愛,不純粹,而且有前提。


    如果段木槿放棄你,你會去追回她麽?


    如果段木槿不再如過去那樣全身心為你付出,你還願意接受她麽?


    如果段木槿……根本不愛你,你還會愛她麽?


    為什麽不接受她的死訊呢?


    就算讓你證明她還活著,你又想做什麽呢?


    最後,你找到她了,又怎麽樣呢?


    誰知道,會不會從一個地獄……


    ——掉到另一個地獄。


    f國,周六,晴。


    好幾年沒有再踏入這座莊園,路子鬱已經找不回兒時的那種歸屬感了。


    莊園很幹淨,還是那麽幹淨,就好像他童年離開時那樣。


    這裏自從被段老大買下來之後,一直都被打理的很妥帖。


    段木槿,真的對他非常好。


    雖然她不解風情,也不夠溫柔小意。


    可是她的好,滲透入了他的每個生活細節。


    走進莊園,路過的仆人還會恭敬的向他行禮。


    對,路易男爵現在已經家喻戶曉了,沒見過也認識。


    井井有條,而且充滿生活氣息。


    和他一身死氣沉沉截然相反。


    家?


    誰的家呢?


    他的家,他的歸屬,又在哪裏呢?


    ——在這裏……喲!


    後院,多了一張圓桌,兩把椅子。


    ……一個人。


    路子鬱的呼吸瞬間凝住了。


    一杯清茶端到唇邊,優雅的抿上一口,淡淡淺笑。


    路子鬱的心髒也停滯了。


    女人緩緩轉過頭,一雙妖冷的眸子向上一挑。


    “你……想我了麽?”


    路子鬱的心頓時沉入穀底。


    曉栩低低啞啞的笑著。


    “很可惜,段木槿已經死了。……被你親手殺死的。”


    路子鬱深吸一口氣,在另一個椅子上坐下,“既然你在這裏,那麽她一定在。”


    曉栩攤了攤手,“你要知道,雙重人格這種東西,並不一定是第一人格殺死第二人格。我的雙重人格痊愈了,因為段木槿消失了。……你明白麽。”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路子鬱想要扯出笑臉,卻無論如何做不到,“為什麽。”


    “為什麽?”曉栩高高揚起眉,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下巴,“這話應該問你吧?不是你……想要她死麽?”


    我沒有!


    路子鬱想要這麽說。


    可是,無法反駁啊。


    她說的,是事實。


    “選擇,隻有一次,而且是單向的。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沒有後悔藥給你吃。”


    女人惡劣的笑著,笑得如此恣意而張狂。


    不是段木槿。


    不是。


    路子鬱摁住了胸口。


    所以,你說……是一個人麽?


    說呀,把你曾經說過的話,再重新說一遍。


    是……一、個、人、麽?


    曉栩嘴角的弧度拉大,笑容格外燦爛。


    那是嘲諷。


    是的,嘲諷。


    曉栩站起身,往男人身上傾倒,雙手搭在男人脖頸,“我……不好麽?若是我也同樣,全心全意的愛著你,守著你,護著你。是段木槿,還是我……重要麽?”


    路子鬱看著她,那張豔麗的臉龐,一點都沒有染上歲月的痕跡。


    一模一樣的臉,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段木槿。


    她也是段木槿。


    是……麽?


    “段木槿,隻是段木槿。”路子鬱如是說。


    “你不是。”


    曉栩微笑著,將唇湊過去,“可是啊……段木槿能給你什麽呢?她會為你妥協、為你委曲求全麽?你要的,她真的願意給你麽?她……愛你麽?”


    路子鬱心口一抽,“她……愛我麽?”


    曉栩將吻印在男人的眼簾,一如他過去做過的那樣。


    “不,她不愛你。”


    “從不。”


    路子鬱心髒猛然緊縮!


    那麽,她所作的一切又是為什麽?!


    真的隻是為了贖罪?!


    “欠你的,還你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就是這個意思……懂麽。”


    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旅遊的經曆,怎麽樣?


    “她真的……”


    下麵的字眼,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結束了……麽。


    這才是,真正的……結局麽。


    痛。


    痛。


    好痛。


    積累了二十多年的痛楚全部在這一瞬間爆發。


    你擁有了全世界。


    卻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了。


    這就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你的業障。


    你的償還。


    結束了。


    曉栩退開身,送了一個飛吻過去。


    “所以,你欠的……從現在開始還。”


    這才是。


    真正的。


    結局。


    後來?


    後來啊……


    段木槿已經“死了”,不是麽?


    在法律上,她就是個死人。


    路子鬱在追逐。


    追逐的人又是誰呢?


    他是希望,有一天,那個人會回來麽?


    不會的。


    因果循環。


    這是報應。


    段木槿說,我要陪他活一輩子。


    殊若說,好,就陪他活一輩子。


    曉栩說,隻要“段木槿”和路子鬱活在一起,就可以了吧。


    直到,段木槿壽終正寢,路子鬱看著她下葬。


    糾纏一輩子,他得到了什麽?


    ……他擁有了一切。


    ……獨獨失去了她。


    這就是,他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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