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靄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譚屹。譚屹倒是鎮定,至少表麵看不出有絲毫不自在或不正經的成分。蕭崇靄點點頭,“也好,這兩天的確太累,我先去洗了。”


    直到蕭崇靄離開,剛才始終保持筆直站姿的譚屹肩頭才微微一頓,鬆了下來。然後兩步走到沙發上坐下,隨即又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盥洗室外,聽著裏麵嘩嘩的水聲……


    蕭崇靄洗出來,用毛巾擦著頭發,直接進了臥室。譚屹立刻進去擦洗了一把,等他緊趕慢緊跟進臥室,就見蕭崇靄已經睡著了。


    是真的睡著。


    頭發還沒完全幹透,被子也隻是搭了一角,但人已累的熟睡過去。


    譚屹走至床邊默默看著,對外界哐當哐當的鐵軌撞擊和火車長鳴充耳不聞,隻聽得到蕭崇靄均勻細微的呼吸聲。


    相處日久,譚屹越是看著青年,越覺得怎麽都看不夠。


    也更加不滿足於站在一旁毫無幹係的看著他。


    青年眸光一瞥、勾唇含笑的模樣,麵上寒暄、實則根本不在意的模樣,隨意靠在那裏、慵懶閑適的模樣……


    譚屹看到過他雲淡風輕幾句話就解決了別人苦惱許久的難題,看到他在書房台燈下認真工作時的側影,看到他腿高高翹在陽台欄杆上,整個人沐浴在陽光微風中看外文小說……


    正麵,側麵,背影,仰視、俯視,西裝,長衫,唐裝,睡衣,有時還會戴著那副增齡的黑框眼鏡。


    每一麵,每一種樣子,青年都能輕易撩撥到他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由悸動到澎湃到鼓脹到幾乎到滿溢出來,譚屹隱隱覺得,自己這麽多年清心寡欲,對什麽都不在意,根本就是為了等青年出現。


    夢中的青年似乎曾變過其他樣子,但獨屬於他的氣息從未變過。星眸流轉,深邃淡然的眸光中隱含的嚴厲,不屑,興味,他都讀得懂……


    譚屹近距離看著此時青年閉合的眼睛,手指不由撫上那排長長的睫毛。


    青年的睫毛密而長,卻不很卷翹,所以睡著的時候服帖如扇。再配上此時黑亮的濕發,清俊的麵孔,紅唇皓齒,沉沉入睡毫無防備的樣子,更顯純稚乖順,卻也同樣引人……


    一吻落下,想了多少次的動作。真正的觸感比任何放大的想象還要美好。淺嚐輒止漸漸失控,譚屹的手不由下滑……


    “別鬧,知道我很累吧……”


    “嗯。”


    模糊的答應仍停留在蕭崇靄的唇角。蕭崇靄不悅的皺著眉動了動,調整了一下睡姿,卻因為太累,全程眼睛都沒有睜。


    作亂的某人猶豫片刻,眸色沉了又沉,最後到底憑著軍人堅毅的忍耐力站了起來。


    反正人已經在這裏了,就不怕他跑掉。大不了到了他地盤直接把人扛走,這麽說起來,是該讓副官先打電話回去準備婚禮了?


    譚屹之後到底做了些什麽蕭崇靄自然無從得知。沉睡中感覺到自己被人從背後緊緊擁住,溫暖的體溫,熟悉的心跳律動,蕭崇靄一夜好眠。


    …………


    當然,這都是指蕭崇靄睡著了。但任誰大清早醒來發現自己被鐵箍似的緊焊在一個光-裸的懷抱中,大概心情都有些不爽。


    “譚屹,你衣服呢?”


    “……我習慣這麽睡。”


    蕭崇靄不善的笑了笑,他倒是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養成了裸-睡的習慣。身上的鐵臂卻沒有半點放鬆的痕跡,譚屹的聲音帶著早起特有的沙啞響在蕭崇靄耳畔。


    “昨晚睡的好嗎?”


    “……”


    蕭崇靄回答之前,耳垂溫熱一點,灼熱的氣息密密的噴在耳心脖頸……


    整個人被扳過來平躺,譚屹很自然的跪伏在蕭崇靄上方。大清早的剛醒,又是兩個年輕血氣男兒,心照不宣的狀態,兩人的氣息都明顯有些不穩。但在譚屹想要再次捕獲昨夜柔軟的時候,卻被蕭崇靄的曲起的腿生生阻隔了。


    “譚屹,你是不是有事該向我坦白?”蕭崇靄淡淡問道。


    說話時,蕭崇靄細細打量了一下譚屹的硬通貨。


    其實他有點懷疑這是某人的嗜好,否則每一世找的人臉不一樣,身材卻都有異曲同工之秒。蕭崇靄順手戳了戳譚屹的胸大肌,又用手背試了試腹肌……


    嗯,果然手感不錯。


    同時不意外的,聽到譚屹粗重的呼吸……


    “你的詩是我指使人弄到大報社去的。”


    “嗯。”


    “還想把你綁到我的地盤去,讓他們準備成親了。”


    “…嗯。”


    “不過擔心你生氣,成親後過段日子我會送你回上海的。”


    “?”


    “看你比較喜歡上海,花了那麽多精力辦的廠也都在那兒。我會很快占領上海,這樣你就能安心跟我在一起了。”


    “……”


    蕭崇靄想到之前對譚屹的猜測,果然如此。但是……


    “你原來沒打算占這地方?”


    譚屹看著蕭崇靄,明白他是指自己假裝受傷演戲的事。也間接說明自己在許宅背地裏的見人吩咐的事情他都知道。但蕭崇靄至始至終非但沒有讓八指阻攔,更連他問都不曾問過一句。


    譚屹莫名為青年對他的信任感到愉悅。


    “本來是想試探一下這邊的反應,沒想這麽快的……”


    譚屹說的簡單,蕭崇靄自是明白。


    譚屹手裏的地盤也剛握到手裏,此番試探一方麵是在為將來圖謀上海打基礎,另一方麵也是探探這邊的虛實,以防這邊反倒覬覦他的地盤。但幾番表白蕭崇靄都不應,這人兒幹脆就準備直接吞了上海。


    蕭崇靄一時都想不到該怎麽形容此人。莽撞或者運籌帷幄?


    “你有幾分把握?”


    “四分。”


    “……”


    蕭崇靄瞥了一眼譚屹,一點兒不避諱客氣,“計劃說來聽聽。”


    這回譚屹卻沒有馬上答話,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難掩的愉悅,眸光錚亮,呼吸又急促幾分。


    “會說的,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說的,全部告訴你。不過一日之計在於晨,咱們先不要浪費時間了好不好……崇靄……”


    譚屹從軍多年,能混到現在的位置可不是祖宗庇蔭得來的,真槍真戰戎馬多年。蕭崇靄也就是腿擋了一下,之前是怕他不肯,如今眼見青年心裏果然是有他的,欣喜之餘攻城略地,得寸進尺,套路玩的無比順溜。


    “崇靄……崇靄……”


    親密含混的叫聲伴著火車上搖晃的床,久久不息。這天的“晨計”也就格外格外的久……


    …………


    “你跟我去北平幹嘛?滾回你的地盤去。”


    蕭崇靄得承認,就算是換了副皮囊但某人的內芯果然都是一樣的貪得無厭。一旦外在的那層偽裝剝掉,什麽不苟言笑,積威甚重,上輩子褚慕雲能白化成話癆,那也是有跡可循的。


    “不。”譚屹長沙發不坐,非要擠到蕭崇靄單人沙發的扶手上坐著,“你放心,我保證什麽都不做,也不會讓人認出來。你該幹嘛幹嘛,我隻在暗處保護你。”


    譚屹說著,一手已自覺的撫上蕭崇靄的背後,替他揉按著。隨即想到什麽,目光微動。


    “或者你和那家夥有什麽私事,是我暗中跟著不方便的?”


    “……”


    “說笑的,我錯了。崇靄,崇靄,開門啊,我錯了,真的……”


    任譚屹說一千一萬句錯了,但等蕭崇靄到達北平下了火車,背後跟蹤的人依舊跟的牢牢的,更沒有做到某人保證的“泯於眾人”。


    尤其在佟柊書接車出現後,蕭崇靄已經不由自主摸了幾次譚屹給他防身的配槍,好想試試這把袖珍勃朗寧威力如何怎麽辦?


    “夜生,明天就要去法院公開審理了,今晚你到我那兒去休息吧。”


    “謝謝,不用。我不想過早暴露,隨便登個旅館就行。”


    蕭崇靄婉拒了佟柊書的好意,兩人一起吃了頓飯,蕭崇靄順便了解了一下事情的進展。


    “現在這事炒的越來越大,不光是北平和各省大學的教授文人,就連上麵也特別重視。已經確定是由司法部長陸啟明親自審理。”


    “還有,何棟梁到我們報社來打聽過血人是不是你。還問最早發表的那篇文章的血人跟現在抄詩的血人是不是一個人?我都沒搭理他,全說不知道。看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分明是不肯相信你會是那個引起轟動的血人。”


    蕭崇靄從佟柊書那裏聽了大概,對眼下的情況也算了解了。明天是第一次公開上庭審理,基本上也就是擺擺證據,陳述案情,蕭崇靄坐了一路火車,回到旅館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剛躺下,就被身後摟過來的胳膊硌了一下。


    “聽說那小子還敢到處打聽你?明天,你不許看他……唔……”


    某人悶哼一聲,終於安靜了。


    …………


    翌日,蕭崇靄在佟柊書的陪同下坐著車到達法院,遠遠就見裏三層外三層無數人擁過來,以致車子都沒辦法前進。


    隔著玻璃窗,近處啪啪閃光白煙不停的拍,外麵震耳欲聾的聲音夾雜著更多的“無恥!竊賊!”的呼罵……


    而最大的審判庭裏,擠的更是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過道裏站滿了報社雜誌新聞人和學生代表。幾排座椅上一眼望去,幾乎囊括了此時大半文學家,教育家,和留學歸來的各界知識分子。


    蕭崇靄內存在許夜生不疾不徐的走進來,一襲幹淨的長衫,黑亮的碎發下,清俊淡然的麵孔,儼然就是一副學者研究員的模樣,哪裏有報紙之前形容的不堪齷齪之姿?


    廳內立時一靜。


    而就在這份安靜中,站在原告席上的何棟梁卻忍不住喚道:


    “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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