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木木像聽了夏曉楠的，很安生的待在家，有時候出個門吃飯，隨便閑逛也有邱霍星陪著，沒作妖。
十二號是個陰天，快吃晚飯時，木木跟邱霍星說回自己家拿點東西。
他原本想跟著的，可無奈又快陷入月中交稿的修羅場裏了，時間不夠，又被木木一通吻到腿軟，回過神時，她已經出門了。
木木的確回家拿了點東西。
隻是回程時拐了個彎，去了上次商業街那的咖啡館。
當她推門進去時，尚無囬已經在了。
木木一開始沒認出他來，尚無囬穿著女裝，戴著假發，臉上有淡妝，點了杯冰飲望著窗外。即使被提前告知了，木木看到他還是楞了一下。
她走過去坐下，拿起甜品單看著。
尚無囬轉過臉來，沉默了一會，低聲說“對不起。”
木木冷笑一聲，說“你叫我出來就為了道歉？”她叫服務員來點了杯冷飲，合上點單，終於正視他。“再說你有什麽可道歉的。”
商務會猶豫了片刻，低下頭，還是一句道歉。
木木心裏一酸。
他們認識六年，木木見過他很多麵，可什麽時候這家夥不是大孔雀一樣昂著頭，見到誰都嘴賤的沒邊，一邊淬毒汁一邊跟人炫耀自己的羽毛。
你看，老子又拿了個冠軍。
你看，老子能靠玩遊戲自己養活自己。
你看，全天下的玩家都喜歡老子。
木木不喜歡他這樣，脖子上青紫要靠絲巾遮蓋，滿臉頹唐不安，耷拉著羽毛，為了個渣滓，一頭栽進去出不來。
木木長歎口氣，語氣溫和些。
“麵條，你叫我出來，到底什麽事？”
尚無囬抬頭看著她，說“就是....就是讓你小心點。”
木木環起手，說“小心什麽？”
尚無囬又不說話了。
木木實在不耐煩他這個樣，猛的拍了下桌子，尚無囬一跳，桌上冷飲撒出來些。
“尚無囬！”木木嗷一嗓子，看了眼周圍又壓下聲音。“你給我說實話，你跟那個姚逸仙到底怎麽回事？！”
他估計是讓木木鐵青臉色嚇到了，吞吐了一陣，終於緩緩開口。
其實故事很俗套，他和姚逸仙始自一次419。
姚逸仙本職是做bjd的，作品一律定製，陶瓷外裝，因為燒製困難和明顯的個人風格，一個偶造價動輒二三十萬，她的作品在供需稀有的“偶圈”幾乎和ddoll是同等級別，是人傻錢多小公主和裝逼人士瘋搶的目標。
尚無囬在一次圈內競拍上認識的她，彼時作品一出來，他就徹底瘋了，花了全部身家拍下作品，還巴巴想見姚逸仙一麵，結果人家就留了個聯係電話，通話1分12秒，他現在手機裏還有那通通話記錄。
貨送到了，他再打過去，電話就不通了。
任誰熱臉貼了冷屁股，貼多了也煩，尚無囬就是愛她的作品，試了兩次後，電話也沒再打。
後來過了半年，一次他遊戲大賽失利，女裝出門解放自我，喝得酩酊大醉，坐在街邊手機裏翻了一大通，才意識到沒人能接走這樣的他。
他鬼使神差撥了姚逸仙的電話。
通了。
“你來接我，行嗎？我不知道再打給誰了......。”
記憶就斷片在這，再醒過來，他已經趴在姚逸仙身上，啃她的鎖骨了。
第二天他留到中午，起來時候，姚逸仙已經不在了。
她家清冷，家具配置都是最低限度，完全一副性冷淡風格，就旁邊一個小門，鎖著地下室，尚無囬猜是工作室。
他轉了一圈，套了裙子想回去，結果她正好回來。
雙方碰麵，尚無囬簡直尷尬到想一個白眼把自己包起來滾著出門，姚逸仙還是老樣子。
“那身換下來。”
她把買的新衣服遞給他，打量了一眼，轉身又要出門，臨走停了停，回過頭來看他，潑墨山水一樣的麵孔露給他個側臉，眼風掃過，刀一樣紮在他心上。
“廚房裏有熱水，喝完再走。”
就這一眼，尚無囬他媽就淪陷了。
這之後他們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多數時候是尚無囬挑頭，姚逸仙隻要接電話，就一定出門陪他，打過三遍不接，今天就沒戲了。
姚逸仙很忙。
沒有偶爾，沒有有時候，她一直很忙。
但她還是會陪他。
尚無囬有時候也覺得這簡直就是性轉版的霸道總裁小嬌妻，而且關係不明不白，想斷，可最多忍過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不見，他連遊戲都打不了，滿腦子全是姚逸仙的眼。
交往越深，越放不開。
她身上有種拿人的勁兒，如人飲鹽水，越渴越飲，越飲越渴。
他原還掙紮，交往久了，一頭紮在裏頭，翅膀連撲騰都不撲騰了。
囉囉嗦嗦一大通，說到咖啡涼了。
尚無囬深吸口氣，低下頭。
“木木，我全都...”他頓了一下。“我全都告訴你了。”
木木挑高的眉頭終於落下來了。
她張張嘴，想說點廢話，可看著尚無囬這幅慫樣，又一個字都沒了。
他看上去像跪在她身前痛哭的邱霍星，哆哆嗦嗦，卑微成一條狗。
又或者誰都隻是條狗，還站著，就因為沒碰上那個人拿著項圈，冷眼看你。
尚無囬讓她幫忙保密，木木點了點頭，又說“你讓我小心，小心什麽？”
尚無囬回過神似的眨眨眼，看看周圍，深吸口氣，說“你——”
【掃弦聲】
二人都嚇了一跳。
木木掏出自己手機，又看向尚無囬，他也從風衣口袋裏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三個字，他手抖了抖，接了。
“喂、喂？”
“晚上來不來吃飯。”
他呼吸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兩手抓緊手機。
“去！去吃！”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說“粵菜，湘菜，吃哪個。”
尚無囬看了眼木木，舔舔唇，低聲說“湘菜...。”
對麵平淡的嗯了一聲，電話掛斷了，尚無囬又聽了一會，才緩慢放下手機。
木木看他結束，前傾身，繼續剛才的話。
“你剛才說我，我什麽？”
尚無囬卻開始慌了。
他迅速套上外套，起身打算往外走，木木連忙拉住他。“麵條！欸麵條！”她抓著尚無囬，兩人拉拉扯扯到了街上，木木狠狠心用力拽住他。“你到底要我小心什麽？”
“別拽我！木木，我得走了。”尚無囬還是很慌，伸手要打車，讓木木把胳膊一把拽回來。“麵條，你明明都快說了，那你就說完，我什麽？到底要我小心什麽？”
“你別拽，你別...媽的木林諾你別拽我！我要去阿仙家，她要帶我去吃飯，你他媽...你放開老子！”
尚無囬用力甩開她，滿臉暴躁。
他甚至不再懼怕暴露男聲，假發歪了，口紅花了，無所謂。
他要去見阿仙了。
木木愣在原地。
尚無囬踩著高跟鞋站在路邊，緊皺著眉，一邊找尋空車，一邊掏出手機叫車。
半晌，木木對著他側麵，輕聲說“麵條，你連一句話都等不了？”
空車駛來，尚無囬招停，打開車門。
理智回籠，他猶豫兩秒，最終卻仍是什麽都沒說，坐了進去。
出租車絕塵而去。
木木望著它，直到消失在視野中，抱著臂，轉頭往家走。
她一動，身後兩米處，一個陰影緩緩掠過兩旁房屋，順著房頂飄過去，跟著她而動。
走了兩條街，她在麵前紅綠燈停下，陰影也緩緩停下。
停落時，恰好罩住隻落在電線杆上的麻雀。
六十秒結束，木木跟著人群往前走。
陰影飄離，麻雀不在。
另一邊，出租車與木木背道而馳，一路駛入車流。
尚無囬坐在出租車後座，雙眼散焦，望著窗外移動緩慢的人景。
倏地，他睜大雙眼，猛湊近車窗確認。
他很快笑起來，從錢包裏抽出張五十整遞給司機，拋下句不用找了，迅速開門下車，在擁堵著的車與車之間穿行。
跑到人行道上，他放慢腳步，小心整理了一下假發，又掏出小鏡子擦掉花了的口紅，兩三步追上麵前人，小姑娘一樣提著女包，和她並肩走。
“阿仙。”
他縮著肩叫了一聲，偷眼看她。
姚逸仙腳步停了停，隻是側目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玩夠了？”
尚無囬連忙抬頭看她。
“沒出去玩！”他頓了一下，意識到什麽，挽住她，說“口紅...喝東西弄花了，我沒出去玩。”
姚逸仙輕笑一聲，沒說話。
他聞到她身上薄煙，得寸進尺，偷偷把手伸進她大衣口袋，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比她大，隻姚逸仙有雙匠人的手，掌心薄繭，虎口舊傷，兩人握著，像兩個男人。
那也無所謂。
總歸能握著她。
尚無囬低頭看著她的靴子，兩人高跟鞋敲在地上，前行聲音重重行行，合在一處。
他問姚逸仙。
“咱們去哪吃飯啊？”
姚逸仙看著前方，語調平淡。
“回家吃。”
尚無囬身子顫了顫。
姚逸仙壓著眼皮掃他一眼，說“前麵湘菜館也行。”
尚無囬空咽一下，抖著呼吸，壓住心裏的恐懼，抬頭對她笑。
“還是回家吃吧，我——唔...！”
姚逸仙托著他下巴，咽了他後麵的話。
他暈陶陶的被她摟進懷裏，指尖抓緊她背後大衣，滿耳隻有她一句閉眼。
長夜，明亮在街邊霓虹中。
半晌，尚無囬睜開眼。
他半坐在街邊消防栓上，姚逸仙正低頭點煙，火光明滅，映出她的臉。
她微低著頭，一手護住火，夜風拂發，映出她冷峻五官，鋒利視線被眼簾一擋，隻剩潑墨山水，飄飄渺渺的氣質。
尚無囬出神看著她深吸口氣，吐出口煙，手一緊。
硬了。
姚逸仙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說“無囬。”
他仰著頭，近乎膜拜的應聲。
她摸了摸他的側臉，輕聲說。
“你別搗亂。”
尚無囬打了個機靈，猛地站起身。
“我沒——”
她卻並不理會，微眯著眼，叼著煙轉頭，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聲音淡漠。
“走了。”
尚無囬咬咬牙，跟了上去。
十二號是個陰天，快吃晚飯時，木木跟邱霍星說回自己家拿點東西。
他原本想跟著的，可無奈又快陷入月中交稿的修羅場裏了，時間不夠，又被木木一通吻到腿軟，回過神時，她已經出門了。
木木的確回家拿了點東西。
隻是回程時拐了個彎，去了上次商業街那的咖啡館。
當她推門進去時，尚無囬已經在了。
木木一開始沒認出他來，尚無囬穿著女裝，戴著假發，臉上有淡妝，點了杯冰飲望著窗外。即使被提前告知了，木木看到他還是楞了一下。
她走過去坐下，拿起甜品單看著。
尚無囬轉過臉來，沉默了一會，低聲說“對不起。”
木木冷笑一聲，說“你叫我出來就為了道歉？”她叫服務員來點了杯冷飲，合上點單，終於正視他。“再說你有什麽可道歉的。”
商務會猶豫了片刻，低下頭，還是一句道歉。
木木心裏一酸。
他們認識六年，木木見過他很多麵，可什麽時候這家夥不是大孔雀一樣昂著頭，見到誰都嘴賤的沒邊，一邊淬毒汁一邊跟人炫耀自己的羽毛。
你看，老子又拿了個冠軍。
你看，老子能靠玩遊戲自己養活自己。
你看，全天下的玩家都喜歡老子。
木木不喜歡他這樣，脖子上青紫要靠絲巾遮蓋，滿臉頹唐不安，耷拉著羽毛，為了個渣滓，一頭栽進去出不來。
木木長歎口氣，語氣溫和些。
“麵條，你叫我出來，到底什麽事？”
尚無囬抬頭看著她，說“就是....就是讓你小心點。”
木木環起手，說“小心什麽？”
尚無囬又不說話了。
木木實在不耐煩他這個樣，猛的拍了下桌子，尚無囬一跳，桌上冷飲撒出來些。
“尚無囬！”木木嗷一嗓子，看了眼周圍又壓下聲音。“你給我說實話，你跟那個姚逸仙到底怎麽回事？！”
他估計是讓木木鐵青臉色嚇到了，吞吐了一陣，終於緩緩開口。
其實故事很俗套，他和姚逸仙始自一次419。
姚逸仙本職是做bjd的，作品一律定製，陶瓷外裝，因為燒製困難和明顯的個人風格，一個偶造價動輒二三十萬，她的作品在供需稀有的“偶圈”幾乎和ddoll是同等級別，是人傻錢多小公主和裝逼人士瘋搶的目標。
尚無囬在一次圈內競拍上認識的她，彼時作品一出來，他就徹底瘋了，花了全部身家拍下作品，還巴巴想見姚逸仙一麵，結果人家就留了個聯係電話，通話1分12秒，他現在手機裏還有那通通話記錄。
貨送到了，他再打過去，電話就不通了。
任誰熱臉貼了冷屁股，貼多了也煩，尚無囬就是愛她的作品，試了兩次後，電話也沒再打。
後來過了半年，一次他遊戲大賽失利，女裝出門解放自我，喝得酩酊大醉，坐在街邊手機裏翻了一大通，才意識到沒人能接走這樣的他。
他鬼使神差撥了姚逸仙的電話。
通了。
“你來接我，行嗎？我不知道再打給誰了......。”
記憶就斷片在這，再醒過來，他已經趴在姚逸仙身上，啃她的鎖骨了。
第二天他留到中午，起來時候，姚逸仙已經不在了。
她家清冷，家具配置都是最低限度，完全一副性冷淡風格，就旁邊一個小門，鎖著地下室，尚無囬猜是工作室。
他轉了一圈，套了裙子想回去，結果她正好回來。
雙方碰麵，尚無囬簡直尷尬到想一個白眼把自己包起來滾著出門，姚逸仙還是老樣子。
“那身換下來。”
她把買的新衣服遞給他，打量了一眼，轉身又要出門，臨走停了停，回過頭來看他，潑墨山水一樣的麵孔露給他個側臉，眼風掃過，刀一樣紮在他心上。
“廚房裏有熱水，喝完再走。”
就這一眼，尚無囬他媽就淪陷了。
這之後他們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多數時候是尚無囬挑頭，姚逸仙隻要接電話，就一定出門陪他，打過三遍不接，今天就沒戲了。
姚逸仙很忙。
沒有偶爾，沒有有時候，她一直很忙。
但她還是會陪他。
尚無囬有時候也覺得這簡直就是性轉版的霸道總裁小嬌妻，而且關係不明不白，想斷，可最多忍過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不見，他連遊戲都打不了，滿腦子全是姚逸仙的眼。
交往越深，越放不開。
她身上有種拿人的勁兒，如人飲鹽水，越渴越飲，越飲越渴。
他原還掙紮，交往久了，一頭紮在裏頭，翅膀連撲騰都不撲騰了。
囉囉嗦嗦一大通，說到咖啡涼了。
尚無囬深吸口氣，低下頭。
“木木，我全都...”他頓了一下。“我全都告訴你了。”
木木挑高的眉頭終於落下來了。
她張張嘴，想說點廢話，可看著尚無囬這幅慫樣，又一個字都沒了。
他看上去像跪在她身前痛哭的邱霍星，哆哆嗦嗦，卑微成一條狗。
又或者誰都隻是條狗，還站著，就因為沒碰上那個人拿著項圈，冷眼看你。
尚無囬讓她幫忙保密，木木點了點頭，又說“你讓我小心，小心什麽？”
尚無囬回過神似的眨眨眼，看看周圍，深吸口氣，說“你——”
【掃弦聲】
二人都嚇了一跳。
木木掏出自己手機，又看向尚無囬，他也從風衣口袋裏掏出手機，來電顯示上三個字，他手抖了抖，接了。
“喂、喂？”
“晚上來不來吃飯。”
他呼吸一滯，有些不敢置信，兩手抓緊手機。
“去！去吃！”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說“粵菜，湘菜，吃哪個。”
尚無囬看了眼木木，舔舔唇，低聲說“湘菜...。”
對麵平淡的嗯了一聲，電話掛斷了，尚無囬又聽了一會，才緩慢放下手機。
木木看他結束，前傾身，繼續剛才的話。
“你剛才說我，我什麽？”
尚無囬卻開始慌了。
他迅速套上外套，起身打算往外走，木木連忙拉住他。“麵條！欸麵條！”她抓著尚無囬，兩人拉拉扯扯到了街上，木木狠狠心用力拽住他。“你到底要我小心什麽？”
“別拽我！木木，我得走了。”尚無囬還是很慌，伸手要打車，讓木木把胳膊一把拽回來。“麵條，你明明都快說了，那你就說完，我什麽？到底要我小心什麽？”
“你別拽，你別...媽的木林諾你別拽我！我要去阿仙家，她要帶我去吃飯，你他媽...你放開老子！”
尚無囬用力甩開她，滿臉暴躁。
他甚至不再懼怕暴露男聲，假發歪了，口紅花了，無所謂。
他要去見阿仙了。
木木愣在原地。
尚無囬踩著高跟鞋站在路邊，緊皺著眉，一邊找尋空車，一邊掏出手機叫車。
半晌，木木對著他側麵，輕聲說“麵條，你連一句話都等不了？”
空車駛來，尚無囬招停，打開車門。
理智回籠，他猶豫兩秒，最終卻仍是什麽都沒說，坐了進去。
出租車絕塵而去。
木木望著它，直到消失在視野中，抱著臂，轉頭往家走。
她一動，身後兩米處，一個陰影緩緩掠過兩旁房屋，順著房頂飄過去，跟著她而動。
走了兩條街，她在麵前紅綠燈停下，陰影也緩緩停下。
停落時，恰好罩住隻落在電線杆上的麻雀。
六十秒結束，木木跟著人群往前走。
陰影飄離，麻雀不在。
另一邊，出租車與木木背道而馳，一路駛入車流。
尚無囬坐在出租車後座，雙眼散焦，望著窗外移動緩慢的人景。
倏地，他睜大雙眼，猛湊近車窗確認。
他很快笑起來，從錢包裏抽出張五十整遞給司機，拋下句不用找了，迅速開門下車，在擁堵著的車與車之間穿行。
跑到人行道上，他放慢腳步，小心整理了一下假發，又掏出小鏡子擦掉花了的口紅，兩三步追上麵前人，小姑娘一樣提著女包，和她並肩走。
“阿仙。”
他縮著肩叫了一聲，偷眼看她。
姚逸仙腳步停了停，隻是側目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玩夠了？”
尚無囬連忙抬頭看她。
“沒出去玩！”他頓了一下，意識到什麽，挽住她，說“口紅...喝東西弄花了，我沒出去玩。”
姚逸仙輕笑一聲，沒說話。
他聞到她身上薄煙，得寸進尺，偷偷把手伸進她大衣口袋，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比她大，隻姚逸仙有雙匠人的手，掌心薄繭，虎口舊傷，兩人握著，像兩個男人。
那也無所謂。
總歸能握著她。
尚無囬低頭看著她的靴子，兩人高跟鞋敲在地上，前行聲音重重行行，合在一處。
他問姚逸仙。
“咱們去哪吃飯啊？”
姚逸仙看著前方，語調平淡。
“回家吃。”
尚無囬身子顫了顫。
姚逸仙壓著眼皮掃他一眼，說“前麵湘菜館也行。”
尚無囬空咽一下，抖著呼吸，壓住心裏的恐懼，抬頭對她笑。
“還是回家吃吧，我——唔...！”
姚逸仙托著他下巴，咽了他後麵的話。
他暈陶陶的被她摟進懷裏，指尖抓緊她背後大衣，滿耳隻有她一句閉眼。
長夜，明亮在街邊霓虹中。
半晌，尚無囬睜開眼。
他半坐在街邊消防栓上，姚逸仙正低頭點煙，火光明滅，映出她的臉。
她微低著頭，一手護住火，夜風拂發，映出她冷峻五官，鋒利視線被眼簾一擋，隻剩潑墨山水，飄飄渺渺的氣質。
尚無囬出神看著她深吸口氣，吐出口煙，手一緊。
硬了。
姚逸仙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說“無囬。”
他仰著頭，近乎膜拜的應聲。
她摸了摸他的側臉，輕聲說。
“你別搗亂。”
尚無囬打了個機靈，猛地站起身。
“我沒——”
她卻並不理會，微眯著眼，叼著煙轉頭，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聲音淡漠。
“走了。”
尚無囬咬咬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