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了就的王祁仿佛沒事兒人似得,再也沒和璟軒他們提起過張文知這個人,反而興致勃勃的開始參觀起了溫泉莊子。這麽多年他在江南打理侯府和他與璟軒的產業,竟頭一次來到京城,也是頭一回見到這莊子,自然十分的好奇。


    對於小球兒,最初王祁還有些顧忌這是位小皇子,待過了這大半天,軟萌的小球兒果斷俘獲了王祁,窩在屋子裏頭和小球兒玩得不亦樂乎,叫璟軒嘲笑他道:“你這麽喜歡小孩子,怎的不聽幹娘的話,早點兒娶妻生子?”


    王祁歎了口氣,搖頭晃腦的說道:“瞧瞧我身邊,你和魏大哥兩個出雙入對的,小柳兒把那麽火爆的三娘給拿下了,就連薛呆子都能和五娘兩個雙宿雙棲,偏到了我這裏,就要和一個連麵兒都沒見過的陌生人成親,我怎麽想怎麽覺得憋屈,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


    王祁說完了沉默了下來,璟軒也沒逼他,不是遇不到可心人,而是心裏麵始終有人占著,旁人走不進去罷了。但願經過這一次,他能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


    中午的時候,薛蟠和柳湘蓮也來了,在莊子裏麵大家又聚了一下,這次沒有喝酒,不過就是飲茶聊天,說起來薛蟠他們也和王祁好久沒見了,自然有說不完的話,王祁也把江南的事挑了些說給在場的眾人聽。


    如今江南的形勢可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世家間難免聯絡有親,王祁便把和薛家、林家有關係的一些家族的近況說了一番,雖說王祁因為璟軒的關係,對林如海有些不滿,但說到林如海出任江南總督的這三年,他還是挺佩服這位林總督的。


    “林大人如今在江南可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說起來還真是給賈家鬧得。他們家有個叫賈赦的,嘖,真真的是個闖禍的頭子!剛到江南那會兒他還算老實,等到林大人到了江南,林家還沒如何,倒是把他給張揚的,好像是他做了江南總督似得!”因為賈家和薛家、林家都有親,且又在江南鬧了好一陣,王祁便特為的把他們家的事兒拿出來當做茶餘飯後的話題給大家輕鬆輕鬆。


    說起來,當初賈老太太帶著大房的人回了金陵,最初在京城裏被嚇破了膽子的賈赦正經老實了好一陣子。賈家雖然發跡於江南,但和他們家關係親近的北靜王等人卻是在京中的勢力,賈赦在京城裏麵橫行霸道的,也多是仰仗這些人家的勢力。賈家雖然掛著個榮國府的名號,但實權卻已經隨著他父親的過世而消失了。


    等到林如海出任江南總督,賈赦便又故態複萌了。江南總督可是江南這地界兒最大的官兒了,還是自家妹夫,賈赦聽了這消息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似得,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風光一把了。


    要知道,他可是過夠了在江南憋屈的日子了:家裏麵唯二的兩個模樣不錯的丫頭都是老太太房裏的,隻伺候老太太和寶玉,他不過是多看了兩眼,都被老太太好一通數落;古董古玩什麽的早就變賣一空了,他們整個大房都在吃老太太的體己,老太太那邊和個鐵公雞似得,他連個出去吃茶看戲的錢都沒有,在外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平日裏賈赦落魄的時候,賈府也沒什麽人登門,最多不過是賈珍夫婦兩個時常來坐坐。可自打林如海出任江南總督,賈家的門庭也熱鬧了起來,不少和賈赦臭味相投的人紛紛登門,倒叫賈赦又過起了呼朋引伴的日子,囂張得都沒邊兒了。這些人上杆子捧著銀子給他嚼用,把賈赦美得都要登仙了。


    邢夫人那邊也有不少太太們上門,收了不少好東西,金釵、金鐲子什麽的,直把邢夫人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老太太冷眼瞧著他們兩口子一個勁兒的折騰,對於敏兒和女婿的性子老太太還是拿得準的,老大他們這麽折騰,有栽的那一天。她現在想的,是女婿到了江南,她的寶玉總有個可靠的姨夫幫襯學業了。


    江南文風盛行,年輕的學子們大多都還是有幾分憤世嫉俗和少年意氣的,談詩論畫、針砭時事倒和京城裏麵的浮華很是不同。寶玉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耳濡目染都是這樣的年輕文雅的讀書人,而非他父親身邊那種人隻知道阿諛奉承的幕僚們,自然對讀書這件事沒有什麽抵觸,反倒願意和這些讀書人親近。


    賈母見了自然心裏麵歡喜,越發覺得寶玉有他爺爺當年的風範,也越發篤定寶玉才是振興賈府門楣之人,對寶玉更加疼愛的同時,也憂慮以賈家的情況難以尋到可心可靠的先生,生生的耽誤了這孩子。


    偏這時候,林如海出任江南總督,給賈老太太知道了,心裏麵瞬間就敞亮了。女婿可是探花郎出身,學識都是頂尖的,再沒有比林家更合適的人選了。


    林如海剛到江南,正派人探聽有關江南各個家族的情況,賈赦這個最近蹦躂得最歡的就躍然紙上了,不過也托賈赦的福,林如海倒是通過這些上門和賈赦攀關係的人家,迅速的給江南如今的形勢做了個判斷。


    沒過幾日,得瑟的有些得意忘形的賈赦,惹到了他不能惹的人家,其實他倒是無心的,那天他要是知道那個看上去有些呆傻的小子是趙家幾乎沒露過麵的小公子,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搶對方的扇子墜兒好麽?


    “趙家?趙三哥他們家?”璟軒聽到這兒,眉梢一挑,露出了一個看好戲的表情。天知道作為一個熱愛寫戲的人,他是多麽熱衷於聽到這些“趣事”,這可是非常有利於刺激他創作的靈感的。


    魏臻一看到璟軒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心裏麵在想什麽。前陣子璟軒把上輩子太子太傅的那些風流韻事寫成了一出新戲,老太傅一輩子風光霽月的,臨老卻晚節不保,鬧出了和自家兒媳婦扒灰的醜事,當時也轟動了一時。


    璟軒這次真沒多想,不過就是新戲的一個小插曲罷了,哪知道上皇看了新戲,還以為是乖孫對他不滿,巴巴的跑到溫泉莊子裏來,摟著小毛球兒逗了一晚上,還可憐巴巴的老小孩兒似得和璟軒旁敲側擊,直把璟軒鬧了個哭笑不得,再三聲明不過是藝術創作,和上皇沒半點兒關係,這才叫上皇心裏麵好受了些。


    “沒錯,不過咱們和趙三哥他們這麽多年的好友,也沒聽他提起過他這個幼弟,外人自然更是不得而知了。賈赦這次也是倒黴,偏就叫他給遇上了。”王祁說到這兒,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趙家的這位小公子向來十分神秘,從沒出門交際,對外直說身子骨孱弱,這在戎馬世家的趙家也算是少見了。趙家的公子哥兒一向都是習武,如今除了趙三公子在水軍那邊效力,其他趙家的嫡係和旁支都是從戎入軍的。他們家又是皇帝的心腹,在江南一向獨樹一幟,鮮少有人敢惹到他們頭上。


    如今因為賈赦的事,眾人才知道,這位號稱身子孱弱的趙家小公子,實則是心智有些問題,如今看著十幾歲大了,心智卻還是三四歲的模樣。這次本是家人帶著小公子從姑蘇到金陵來遊玩,哪知道家人不過一時錯開了眼,轉眼這小公子便不見了蹤影。


    整個將軍府得了消息都要瘋了,撒開人手到金陵全城的找這小公子,生怕被拐子拐走了。結果沒想到,因為小公子帶著的那把扇子的扇墜是個稀罕物,他被賈赦給盯上了。趙家的人找到小公子的時候,正看到賈赦在那兒叫人搶那墜子,小公子死死的護著,被人都按在地上弄了一身灰還不鬆手。


    賈赦還作死的在那兒叫囂:“那麽一個好物兒,都叫你一個傻子給糟蹋了。”


    趙家人一看到自家小公子竟然被人按在地上欺負成這個樣子,眼睛都氣紅了,趙家人可是彪悍得很,上去二話沒說,給賈赦和他那群幫凶一頓胖揍,他們下手倒是有分寸,沒有傷及這些人的性命,專門挑那肉厚發疼的地方狠揍,把賈赦打得哭爹喊娘。


    這事兒鬧到衙門上,也是賈赦的不是。他當時可是當街欺負一個心智有問題的孩子,圍觀的百姓可不在少數,他們個個都看不過眼,當時不敢說什麽,後來見到大反轉,都在那兒拍手稱快,到了衙門上,人證可不在少數。


    趙家在江南的風評一向很好,不同於讀書人看不慣當兵的大老粗,老百姓對於保家衛國又不騷擾百姓的趙家軍可是很有好感的,這個時候自然都站在了趙家這一邊,趙家小公子的意外曝光並沒有讓惡意湧向趙家,反倒是善良的老百姓們覺得趙家的小公子十分可憐,趙家出於保護自家小崽兒的想法隱瞞事實也是應該的。


    賈赦還等著身為江南總督的妹夫給自己做主呢,哪知道林如海得了消息,特為的叮囑金陵這邊,一定要整治像賈赦這樣的紈絝,賈赦這下子又嚐到了板子的滋味,圍觀的群眾還在外頭一個勁兒的叫好,紛紛稱讚惡有惡報。


    賈赦長這麽大的年紀,雖然不是第一次挨板子,卻是頭一遭在衙門裏麵被剝了小衣,當著外麵圍觀百姓這麽多人的麵前給按在地上打板子,疼是真疼,再加上羞憤欲死,賈赦這一次又大病了一場,對妹夫林如海恨得咬牙切齒之餘,膽子也徹底的被打沒了。


    那些個登門想要攀關係的,看到林家絲毫沒有給賈赦麵子的時候,也都一個個的偃旗息鼓了。要不是林如海非常爽快的接納了賈寶玉做入室弟子,隻怕賈家這一次是徹底的被排擠出世家之外了。


    “說起來,賈家的那個鳳凰蛋還是有幾分才學的,想當初他不是抓周抓了個胭脂麽,還以為是個酒色之徒呢,如今看來文文弱弱的,倒是不像。”王祁提到賈寶玉,忽的想起一件事,又對璟軒嘿嘿一笑。


    “還有件關於那個寶玉的呢,聽人說,他第一次去林家的時候,因為是姻親,林夫人叫了林大姑娘和他見禮,那寶玉竟然當著眾人說‘這個妹妹我曾經見過’,雖說後來林大人說他不過是赤子之心無礙的,但打那之後,林夫人再不叫林大姑娘見他的麵兒了。”


    哦?璟軒聽了嘴角一撇,他還沒說話,薛蟠倒是氣呼呼的開口了:“那個賈寶玉我倒是沒見過,不過就他老子和他娘的性子,想必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薛蟠臉上了,柳湘蓮一皺眉:“怎麽,那個王夫人又在你母親那邊說什麽了不成?”


    也難怪薛蟠和柳湘蓮對王夫人全無好感,這位薛太太的胞姐每次登門薛家之後,薛太太總會做出一些叫薛家父子滿心無奈的事兒,身為薛蟠的媳婦,五娘可沒少給薛太太收拾爛攤子,再加上薛太太至今對五娘和三娘兩個帶著偏見,每次三娘去薛家看妹子,回來也沒少跟柳湘蓮抱怨,因而柳湘蓮也對薛太太和王夫人這兩個的觀感一向不好。


    薛蟠咬牙切齒:“她從前就挑唆我你娘對我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橫豎我媳婦兒腰杆硬不在乎,就拿這個當笑話看了。她畢竟是我娘,媳婦說了,這是必要的孝順,橫豎在大事上,我媳婦拎得清。這一次她更過分,竟然跑來和我娘說起了她那個在宮裏麵做女史的女兒!璟軒你也知道,就是三年前秋闈的時候和我說過話的那個賈元春。”


    璟軒聽他這麽一說,倒是有了些印象,當初皇後也是怕冒然行事引他反感,才找了這麽個沾親帶故的人在中間傳話,可惜皇後再多的想法也架不住嚴大姑娘折騰,最後這親事什麽的自然是無疾而終了。如今嚴大姑娘可當了北靜王妃了——老北靜王爺過世後,如今水溶已經正式從世子成了王爺,世子妃也成了王妃。


    “王夫人把主意打到了宮裏頭?”這次連王祁都震驚了。


    薛蟠點頭:“可不是麽,竟然想讓我娘幫她想個法子,人家可是說了,最好能叫賈大姑娘侍奉皇帝!”


    薛蟠說到此,簡直是痛心疾首,人家王夫人這麽做,自然是想要女兒攀高枝,她沒有門路這才想著找她娘,也不知道他娘搭錯了哪根筋,人家賈家的大姑娘攀高枝,和他們薛家有什麽關係?偏那王夫人也不知道給他娘灌了什麽*湯,他娘如今是鐵了心思要幫襯這麽個賈大姑娘,還叫他爹幫忙疏通門路。


    疏通個屁!他們這些和皇家走的近的人家哪個不知道當今的脾氣,這麽多年才出了一個順嬪,哦不,那位故去之後已經被追封為貴妃了,追封恭順貴妃。那賈大姑娘在宮裏麵做女史這麽多年,皇帝若是有心,早就封了,哪裏還要等到現在?


    偏道理和好話給薛太太翻來覆去說了個通透,薛太太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固執的認定了以薛家如今和皇家的關係,想要讓元春被納入皇家,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這無理取鬧的程度,已經叫薛家父子都要中風了。


    璟軒倒是抓住了薛蟠的話,追問道:“什麽叫最好能叫她侍奉皇帝?難道還有旁的要求不成?”


    薛蟠歎了口氣:“可不是麽,人家說了,最好能侍奉皇帝,如果不成,能進忠順王府或者是忠平王府也是好的。”


    這話說完,站在不遠處的桓謙整個臉都黑了,討好的看著旁邊的吳熙,賭咒發誓:“我連這個什麽女史的麵兒都沒見過,和我無關!”


    桓謙和吳熙兩個剛剛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這邊,見他們小兄弟幾個說話說得正開懷,便沒有過來打招呼,反倒是桓謙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聽他們說話聽得津津有味的。哪想到卻平地中箭了呢?這才忙不迭的像自家心上人表忠心。


    吳熙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樣,沒有賈元春,也總歸是有別人,忠平王妃的位子,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呢。想到這兒,吳熙被自己心裏麵升騰出的怒意嚇了一跳,他明明隻是把桓謙當成長不大的小孩子來看的,這麽多年對方的糾纏,他不過就是抱著無奈的態度等著他自己想明白而後放棄,怎麽今兒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心裏麵生出來的念頭不是鬆了口氣或者是釋然,反倒——反倒是氣惱?


    吳熙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當下臉色也變了,把桓謙嚇得越發賭咒發誓表忠心,心裏麵把賈元春和王夫人給恨上了。你們母女兩個想攀高枝,沒事兒那我做什麽筏子!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桓謙傻乎乎的還沒發現吳熙這樣的態度代表了什麽,璟軒倒是和魏臻交換了一下眼色,這麽多年過去了,看著桓謙和吳先生兩個一個追纏一個跑的,他們作為旁觀者早就看出些門道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說不準賈元春的事兒今次就是那個東風呢。


    薛蟠已經目瞪口呆了,他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和璟軒抱怨一下,哪想到竟被忠平王爺給聽了個正著呢?這下可壞了,惹了□□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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