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喜背對站了起來,手腳的關節響徹著折斷的聲音,他痛苦的高聲喊道,紀顏也不知所措,隻是連忙咬破手指,將血塗抹在英喜頭頂,太陽穴,人中,口鼻耳朵嘴上,並用布把他的眼睛嘴巴鼻孔嘴巴包起來,當然,不能太緊。


    燈光點亮,中年漢子帶著怪異的目光望著我們三個。而我也奇怪地問紀顏剛才在做什麽。


    “魂以腦存,我用血封住幾個大穴,還有口鼻眼睛耳朵這些地方,可以暫時讓他的魂不散罷了,可是持續不了多久,隻是例行之法。湘西趕屍為了不讓死人散魂去魄,也用朱砂封嘴,道理相似。”紀顏止住血,緩緩回答。英喜虛脫地倒在床上,紀顏看了看他的傷勢。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中年漢子點好燈,板著臉孔問我們。紀顏看了看我,還是把所有事情告訴了他。


    “帶著這個日本人走吧,我不會為難你們,如果等大夥知道了,別說這個家夥,就是你們都很難走出村子了。”中年漢子冷冷地回答。


    “當年白水的小隊在村子裏到底做了什麽?”我不禁問道。


    “難道那畜生居然也有愧疚麽,居然沒有像自己的後代說過?”中年漢子苦笑了下。


    “其實,那年我根本沒出生,都是我娘告訴我的,姨娘是比她小六歲的妹妹,家裏有一張她的照片,她是村子裏唯一進過學堂,在大城市見過世麵的女人,所以大家對她很佩服。我自小娘就拿著照片告訴關於姨娘的事情。她是學西西洋畫的,據說很得到老師的讚許。”中年漢子繼續說著,並且走到裏屋,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照片是個年輕女子的半身像,果然。和英喜腦後的人臉很像。


    “那個叫白水的家夥,帶著部隊以查找傷員的名義住在村子裏。大家都很害怕,姨娘也閉門不出,村子裏年輕的女性都躲了起來。隻不過姨娘躲在屋子裏天天畫畫,娘後來說,經常看見她流淚。


    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麽,白水曾經想在村子裏找些姑娘,但可能又嫌棄鄉下姑娘土氣。於是他帶著部下去逛縣城的窯子去了。可是沒過多久,白水的部下到處忽然對村民們詢問年輕女性的下落,大家都很恐慌,不知道鬼子想幹什麽。大家沒有答應,白水就帶著軍隊挨家挨戶的搜索。


    果然,所有的女孩子都被搜了出來,被整齊地叫道村口排成一行。村子裏所有人也去了。娘被姨娘藏了起來,那是家後院的小地箱子,一般是用來放置醃菜的,隻能容納一個人進去。姨娘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堅持要將母親藏進去,因為那時候母親剛懷了我大哥。


    娘呆在裏麵很擔心姨娘。所以搜查的鬼子剛走,她也爬出來,悄悄的跟在後麵,伏在村口不遠處的亂石堆裏看著。


    原來,白水和他的部下,要的是年輕女人的腦子。


    不知道是聽誰說的,說是生吃活女人的腦子做藥引可以治那些髒病花柳病,白水和他的部下一定是在縣城裏染到的,那時候這病是非常麻煩的。


    當白水靠著翻譯結結巴巴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幾乎都嚇暈了,白水告訴村民。隻需要一個誌願者就可以了,而且最好是自願的。否則藥效不好,他還是要再殺一個。當然沒人願意站出來,白水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掏出槍,就把我大伯一槍打死,大家都呆滯了,接著他走回原地,說沒人願意他就隨意挑一個殺了取腦子。


    姨娘離開的時候剛畫了幅畫,不過誰也沒看見畫了什麽,這是我娘告訴我的。抓走的時候她手裏攥著那幅畫。


    姨娘將畫扯碎,然後塞進了嘴裏吞了下去,白水和他的部下都很詫異,不明白是為什麽,姨吞下畫紙,往前走了一步,微笑著來到白水麵前,告訴他自己願意做他們的藥引。


    就這樣,姨娘被砍掉了腦袋,白水和他的部下分食了她的腦子,而姨娘的屍體被大家收殮起來安葬在村子裏。


    沒多久,白水帶著部隊離開這裏,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中年漢子低沉著聲音說完了。我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英喜從床上爬下來。


    他幾乎已經無法彎曲自己的膝蓋了,但是他趴在地上努力做出跪下的動作。


    “我為我祖父的暴行感到愧疚,我知道道歉並沒用,但是他和我的父親已經得到報應了,我不怕死,但我希望解除掉您阿姨的詛咒,我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啊。”英喜斷斷續續地喊到。中年漢子本來堅毅的臉龐有些異樣,他抽動了幾下臉部,想去扶起英喜,但又停下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幫你,這我實在無能為力。”他重新站起來,看了看英喜的後腦。


    “但是,我可以替你們向大家保守秘密,我隻能夠做到這點了。”說完,他歎氣走了出去。


    “請等等,您阿姨是不是還有些別的遺物?”紀顏站起來問道,中年男人思考了下,說好像有。我和紀顏將英喜扶上床,讓他休息一下。


    在裏屋,有一間不大的房間,裏麵布置的幹淨簡潔,很像女孩的閨房,中年漢子告訴我們,自從他姨娘死後,家裏人無論住的在緊張,都不準進這個房間,而且所有的布置都和當初一樣。


    裏麵隻有一張掛了蚊帳的木床,書桌,和一個畫架。


    “如果是帶著怨念而死,她留下來的東西,應該可以感覺到什麽。”紀顏翻了翻那些畫紙,可是大部分都已經變脆發黃,可能整理的還算不錯,沒有發黴,因為這裏氣候還算幹燥的緣故。


    紀顏走到畫架麵前,那裏是白紙一張。


    “從那天起幾十年來都一直沒動過麽?”紀顏問男人。


    “是的,即是是搬出去曬曬,也是小心翼翼,而且像畫架那些畫紙畫筆都沒有碰過,這房間一般不讓人進來。”男人回答到。


    “有米酒和醋麽。”紀顏伸手問,我很奇怪他幹嘛要這個,很快中年男人拿來了米酒和陳醋。


    “在弄張薄牛皮。”紀顏結果東西,將米酒和陳醋倒在一起。過了會,薄牛皮也弄來了。


    紀顏將米酒和陳醋調製配的液體塗抹在牛皮上,然後又重新按在畫紙上麵。中年男人驚叫了一下。


    “你幹什麽?”他想衝過去阻止,不過紀顏猛的將手指咬破,在牛皮上塗抹了一道血跡。


    他將牛皮拿下來,找來張白紙再次鋪上去,並放到了太陽底下。


    “曬幹後,把牛皮揭下來,不過要小心點,不要把紙弄壞了。”接著他又告訴中年男人,自己這麽做,是想看看那位死去的姨娘臨死之前究竟畫了什麽。


    牛皮被小心的揭開,白紙上果然有一副畫,雖然不太清晰,但大體可以分辨出來。


    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但是我們隻能從服飾來看,因為光有頭發,而整張臉孔不見了。


    “我明白了。”紀顏恍然大悟道。他拿著紙,走進英喜的房間。


    英喜平躺在床上,顯的很虛弱,紀顏叫我把他扶起來。


    20


    後腦的臉孔緊閉著眼睛。


    紀顏小心的將紙按上去。


    那幅畫完整了,我這才看到原來那個死去的姑娘其實非常美麗而充滿藝術的氣質。


    “該走了麽,原來已經過去了。”女孩的臉依舊閉著眼睛,張了張薄薄的嘴唇,說出這麽幾個字。


    紀顏緩緩的將紙拿下來,英喜腦後的人臉也不見了。而紙上的人像也如同掉進了水裏一般,漸漸模糊不清,然後最終消失了。


    隻過了數小時,英喜的手腳骨頭都複原了,我們無法解釋,也不想去解釋,他幾乎是帶著感恩的神情謝謝我們和那個中年漢子,中年漢子始終不屑一顧,並警告他不要再回來這個村子。看玄幻小說首選“我不能擔保,下次見到大家會怎麽對付你。”他冷冷說道,不過卻還是帶著憂傷地看了看低垂著頭的英喜,看著他光光的後腦。


    或許,他們都是受害者。


    英喜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們,他根本沒打算活著回去,能有這樣的局麵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我會告訴我女兒,他祖父的罪惡,這沒必要去隱瞞,而且,我會想辦法帶著我太太而女兒來中國定居,雖然有些難,雖然可能大家不會喜歡我們,但我還是會去做的。”英喜堅定地將紙條地給我們,我和紀顏則笑道隨時歡迎。


    “下次,下次來我一定不用在寫字和你們交流了!”英喜將最後一張紙條給我們,然後進了機場。


    “你在想什麽?”我看見紀顏凝神著若有所思。


    “我在線,父親是不是特意將這個事情留給我來解決的,也或許他知道,整件事就是輪回,他無力去阻止,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一個結果。”他緩緩說道。


    “那米酒和醋?”我好奇地問。


    “我隻是將幾十年前的畫痕勾勒出來罷了,那女孩臨死的畫當然留著不少的怨氣,米酒是可以捕捉到那些東西的,而我的血隻是為了固定住並且讓它實體化罷了。”紀顏解釋說。


    出去的時候,街道上到處懸掛著標語,電視裏也提醒著我們,今天是七月七日。(畫頭完)(未完待續)


    ps:謹以此文,紀念那場無意義戰爭死去的人,不要去說什麽抵製日漫,日製產品,那樣沒什麽意義,我們要做的,是讓這個國家真正強大起來,而不是消極的去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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