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一同來了?”蘇昊很好奇。溫如玉是宴州黃峰寨的軍師,聞樊在旗州,兩家橫跨乾坤大陸,連傳送陣都不能直接傳送。


    “湊巧碰上。”聞樊嗬嗬笑著。


    “騙鬼呢,”這要是湊巧,乾坤得顛倒,蘇昊說,“溫如玉你說。”


    “回真人,”溫如玉畢恭畢敬道,“其實是我家寨主遲遲不歸,晚生擔憂恐生變故,忖著裴堂主與我家寨主同往錦州,便想去旗州探聽消息,不想路上偶遇聞長老,原來也在尋找裴堂主。正一籌莫展之際,聞長老帶弟子來拜見醫聖與毒聖,想著也許醫聖知道我家寨主和裴堂主的下落。”


    “你希望落空,”芄娘說,“醫聖也丟了。”


    “溫如玉找他們家寨主我相信是真的,那個目不識丁的盜匪身邊沒人確實容易惹是生非。但是聞樊,你真不是趁裴鈺不在,沒人看管,溜出來玩的?”聞樊那點小心思,全寫在臉上。


    “胡說,我也很擔心我們堂主。”聞樊辯解。


    “小柔兒你信嗎?”蘇昊問。


    “不信。”


    “溫如玉呢?”


    “啊?”溫如玉受寵若驚,平時跟在自家劍神寨主身邊,就已經戰戰兢兢,現在這裏各個都是大名鼎鼎的劍神,他一個小小的後輩完全沒指望自己有資格插進話。


    “芄娘信嗎?”蘇昊很快換下一個人,溫如玉暗暗地長出了口氣。


    “懶得理你們,我去看蘇龍。”這群人一旦貧起來,真是既幼稚又無聊,芄娘扔下他們,向煉蠱室走去。


    “是去看小可愛嗎?我也去我也去!”聞樊跳起來,跟在芄娘後麵。


    “蘇龍是誰?還小可愛?酸死了,”沈柔撇嘴,“我倒要看看是有多可愛。”


    房間轉瞬隻剩蘇昊與溫如玉。


    “那個……真人……”溫如玉是讀書人,生性矜持多禮,以前最多是跟在馬王身後,見過青山劍派師尊兩麵,要讓他單獨與師尊處在一個屋子裏,他誠惶誠恐到連呼吸都覺得各種不對,總覺得自己吸氣聲太大冒犯長輩。


    “你也去吧,我正想休息會兒。”蘇昊躺下,連續幾天的修煉恢複,讓煉化符籙消耗的元氣彌補不少,但臉上還是沒有多少血色。


    溫如玉如蒙大赦,施禮告辭。芄娘走到門口忽然掉頭問蘇昊,“你真的不好奇?算日子,他這兩天就該出來了。”


    “頭疼死了,你們去吧。”蘇昊轉身,背對著他們躺下。


    “那你休息下,他出來了,我讓他來找你。”芄娘體貼地說。


    “哦。”蘇昊悶悶地應了聲。


    芄娘一行才到煉蠱室門前的毒草濕地時,煉蠱室就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響聲傳到蘇昊屋裏,蘇昊耳朵一動,聽到芄娘說,“呀!這麽快!”


    緊接著就是一片寂靜,蘇昊的心提了起來。好半晌,芄娘的聲音在更遠一點的地方重新響起,充滿驚歎。


    “新鮮的真像剛剝開的雞蛋!”


    “這是小可愛?”聞樊滿是質疑。


    “這個……這個……”溫如玉直接詞窮了。


    最反常的要數沈柔,蘇昊把耳朵豎成兔耳都沒聽見她的聲音,正當他奇怪時,忽然砰地一聲,房門被大力摜開,蘇昊滿心奇怪地扭頭看去,沈柔淩亂地站在門口,兩眼放空,麵色潮紅,呼吸急促。


    “怎麽了?”蘇昊問。


    “蘇大哥!”沈柔從恍惚中回過神,理了理發絲,嬌羞無限,同手同腳地走向他,“奴家……奴家……終於找到了如意郎君!”


    “什麽?”蘇昊懵了,這小姑娘突然發什麽病?


    不等沈柔回答,屋外忽地傳來驚慌大叫。蘇昊心一緊,顧不得沈柔,破窗而出。


    剛一到屋後,就看到一位俊秀少年穿過毒草濕地中間的緩坡,緩緩走來,步伐很不穩定,左搖右擺,似乎下一刻就要跌進毒草裏。芄娘大聲呼喊著“小心”,少年也想小心一點,但雙腿像是不聽使喚,還是東倒西歪。


    見他又一次差點滾進濕地裏,蘇昊猛然提速,如一道青色閃電迅疾而至,一手抓起他的手腕,一手搭在他後腰,幫他穩住平衡。


    他果然不再七顛八倒,反手緊緊抓住蘇昊手臂,頭死死垂著。


    少年頭頂玲瓏蛛絲帽稍微有些熟悉,依舊歪戴著,若不是這點,蘇昊已經完全認不出他是蘇龍了。他看上去十幾歲,身著金色短打,腰係白色絲帶,柔順黑發以金色束繩束起,被握住的手腕柔細且白皙,剔透如玉藕,似乎不費力氣就能折斷,蘇昊急忙鬆開手。


    “小龍?”蘇昊試探地叫了一聲。


    蘇龍垂首點頭,白淨脖頸漸漸爬上一片誘人的粉紅色,片刻後,連耳尖都紅了起來,宛如兩片開得正豔麗的花瓣。


    不知怎麽搞的,蘇昊也莫名覺得耳根發熱,渾身發燙。他喉結滾動,聲音堵在胸腔,半晌才說出話,“抬起頭,讓我看看。”


    蘇龍鼓足勇氣,抬起頭與蘇昊對視,粉嫩朱唇一張一翕,費了十足的勁才叫了句,“恩、恩、恩……公……”


    說完露出一個羞赧的笑容,小虎牙俏皮地跳了出來,笑容一閃即逝,俊美的臉龐泛起緋紅,水潤朱唇立即緊抿,嘴角顯出一對淺淺梨渦。


    蘇昊眯了眯眼,視線從他臉上緩緩移到他額前,他秀氣的左眉眉骨上方有一輪滿月型的疤痕,那是龍角斷後留下的傷疤。


    他直直盯著疤痕,不小心看入了迷。他控製不住地伸出手,快要碰到眉心時,忽然發覺蘇龍一雙濕漉漉的眸子正對著自己,像被蘇龍的視線燙了一下,他心虛般縮回手,心如擂鼓,一時半刻竟平靜不下來。


    聞樊和溫如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聞樊像模像樣的學蘇龍腔調說話,“怎、怎、怎麽是個結巴!”


    蘇昊回神,喘了口氣,平複心情,接過話說,“別胡說,他隻是還不太會說話。他連路都不太會走。”


    蘇龍見有陌生人,兩步並一步躲到蘇昊身後,隻露半張臉,大聲對聞樊說,“我、我、我才、才不、不、是、是、結巴。”


    “哈哈哈!”聞樊被他逗得癲癇般大笑,花枝亂顫,要不是扶著溫如玉,都快歪到毒草裏去了,“化形後還是這麽可愛!”


    溫如玉含笑地欣賞著蘇龍,他站在哪裏,哪裏就是一副絕美畫卷,叫人根本移不開眼光。


    沈柔很快折回,抓住芄娘手臂,魔怔般小聲念叨,“這麽多年了,我終於等到了如意郎君!芄芄,這就是天意,老天把最好的留給了我!看見他我就知道,命中注定就是他!”沈柔一代美人,顧忌身份,這種直抒情意的私話,若不是親密無間的芄娘,她也不會這麽直白。


    “小柔兒,醒醒,他有主了!”芄娘卻毫不客氣地戳破她的幻想。


    “誰?”沈柔忽然變得凶神惡煞,大顯劍神身份。


    “他身邊那位。”芄娘努了努嘴。


    “蘇大哥!”沈柔厲聲道。


    “嗯?”蘇昊茫然。


    “擺擂台陣!我要跟你一決勝負!”沈柔宣布。


    蘇昊望向芄娘,“你給她服錯毒了?”


    “哈哈哈!”芄娘笑得直打跌,沈柔臉黑如鍋底,抓著她說,“別笑!別笑!你得幫我。”


    “我才不,”芄娘擦眼角淚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不幹。”


    沈柔有理有據道,“蘇大哥一心修仙的人,怎可能理會這類兒女情長,他恐怕嫌這俗事纏身,影響他化神飛升。”


    芄娘同情地看著她,笑了笑,沒吭聲。


    沈柔又睜大眼睛打量蘇龍,覺得他有些拘謹,除此之外,不論相貌氣質,都是一頂一,超出他哥十萬八千裏,真是越看越合心意。


    “妹子,”芄娘笑道,“聽嫂子一句勸,暫且別費功夫,除非哪天你蘇大哥真如你所說,你再行動也不遲。”


    “是嗎?”芄娘的聰明,沈柔早就見識過,但猶豫半晌後,還是賊心不死,說,“我信你,但我要試試。”


    這話說完,芄娘來不及阻攔,沈柔就飄向蘇龍。


    “蘇公子,奴家姓沈,陽州人氏,獨身來巫州投奔兄嫂,年方二八……”沈柔脈脈地注視著蘇龍。


    “二八?”聞樊哈哈大笑,“二千八吧?”


    沈柔瞪了眼聞樊,趁蘇龍愣神的功夫,拉住他的手臂,柔柔地撒嬌道,“蘇公子,你別理那瘋子,聽奴家說……”


    蘇昊扶額,打斷沈柔,“一決勝負是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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