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蘇昊便立即服下了整瓶師元丹。他現在是劍生高階,再想進階,就是劍師境界,就算是他,如果不依靠任何輔助丹藥修煉,花費三五個月是必須的。也許尋常人來看,已是一日千裏,但對於現在的蘇昊來說,這個時間稍嫌長了,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恢複到原本的功力。


    花一天一夜的功夫,將師元丹徹底煉化,轉化為自身功力。第三日早晨,蘇昊試著運行體內真氣,頓感久違的充盈,劍師低階的法力能供他一次瞬發三個二段法術,雖然不能與劍神境界相比,但比劍生境界又高出不少,威力大增。


    兩瓶固元丹蘇昊暫且沒動,進階速度過快,身體難以承受,效果適得其反,其次,煉化固元丹所需時間更多,目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他起身,看見蘇龍蹲在養著黑蚌的木盆邊,黃金袋裏的東西都被翻出來,擺在木盆旁邊,他用爪子撥弄那些東西,輕輕叫著,那神情像是在跟黑蚌交流。每當蘇昊修煉時,他要麽也跟著修煉,累了睡覺,無聊了就找黑蚌,從不打擾他。


    蘇昊真不知道當初把蘇龍關在水底的家夥,是太正義還是眼太瞎。


    蘇昊將他抱起來,用力揉了把腦袋。蘇龍吃了一驚,有些羞澀,撲騰翅膀想掙出來,結果刷刷地拍在了蘇昊臉上。


    蘇昊無奈地壓住亂舞的翅膀,在他背上輕拍了下,“安靜,抱會兒。”


    把蘇龍翻出的東西收回去,養著黑蚌的木盆也塞進了黃金袋裏,又一起去廚房吃些東西,一切整理得當,已接近正午,蘇昊走出客棧。


    掌櫃倚在躺椅上,忽然說,“後院的窟窿才堵上。還回來嗎?”


    “應該不了。”蘇昊說。


    “沒住滿一個月,”掌櫃從案桌上撈起一樣東西,信手拋向蘇昊,“房錢不找了,這東西抵押吧。”


    蘇昊接過一看,是地法天煉化爐。


    “這個……”


    “反正香爐嘛,沒啥用。”掌櫃閉著眼,手裏搖著蒲扇,搶在蘇昊前說話。


    “不是……”蘇昊說,“天冷了,當心染風寒。”


    “呸!”掌櫃把蒲扇狠狠朝他擲去。


    蘇昊笑著跳出客棧大門,手裏緊握地法天,許久之後,交給蘇龍,放進黃金袋。


    百兵堂入門大會依舊如火如荼,擂台陣裏一對一的對決精彩又激烈,人群裏叫好聲不斷,最高台之上,百兵堂副堂主束高,和煦儒雅地笑著,時不時與他右側的長老交談兩句。


    眾人都知道那個位置是長老,但想要看清長老真容卻極不容易,總覺得他身外有層朦朧霧紗擋住了麵貌,這是因為他功力太深厚,真氣流動迅速,環繞身側,使人看去像披了白紗。


    其實修為再高深,也不至於連臉都看不清。蘇昊太了解聞樊了,恐怕是他嫌這擂台乏味,正躲在霧紗後麵打瞌睡,怕被人發現有損形象,才搞得那麽高深莫測。也虧得束高會裝,一派與長老其樂融融的模樣。


    這麽重要的場所,隻有副堂主和長老,堂主居然不在,蘇昊有些意外。


    蘇昊在人群裏擠來擠去,選中一個即將分出輸贏的擂台。沒過多久,對決兩人中,果然有一人倒下,勝出那人高舉拳頭,向眾人示意。


    “好!”喝彩聲立即響起。


    “還有誰?”那人在陣中意氣風發,外麵的聲音傳不進去,仍不亦樂乎地叫著。


    嗖地一聲,擂台陣結界被兩支冰箭扯開縫隙,蘇昊和蘇龍慢條斯理地出現在陣中。


    “你是誰?”陣中那人疑惑。


    入門大會舉辦將近半月,剩下的弟子都是有點實力的,雖說不十分熟悉,但總歸見過幾麵,這人卻很麵生,當然引人起疑。若是半路才殺出來參加,這對一開始就打擂的弟子來說太不公平,也是百兵堂嚴厲禁止的。


    人群也嘩然了,紛紛指指點點,質疑蘇昊。蘇昊無動於衷,陣中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擂台陣就這麽耽擱下來。人群騷動範圍逐漸擴大,終於傳到了高台之上的副堂主那裏。


    正打盹兒的聞樊聽見弟子的匯報,耳朵一動,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拉住要去查看究竟的束高,說,“我去。”


    “啊?”束高很驚喜,難得長老對門派事物積極了一次,忙不迭說,“好的,萬事小心。”


    聞樊從高台飛身衝向那個擂台陣。他周身霧紗散去,露出真容,身著海棠紅色曲裾深衣,腰束白玉寬腰帶,雕花金冠束發,襯得美如冠玉,與那邋裏邋遢的形象判若兩人,一派豐神俊朗,少年得意。


    百兵堂長老突然出現,圍在四周的弟子們頓時如開水般沸騰起來,亢奮地呼喝著,連其餘擂台陣的對決也中止了,所有人都圍向這邊。聞樊朝大家揮手致意後,這才轉身對擂台陣中那位弟子說,“你先休息下,參加下一場吧。”


    那人早就驚得瞪大了眼珠,腦袋都轉不動了,磕巴地說,“是……是。”


    等人離開擂台陣後,聞樊先笑著跟蘇龍打招呼,“別來無恙啊小可愛。”


    “啾——”蘇龍叫。


    “給我摸下吧。”聞樊得寸進尺。


    蘇龍飛到他身邊,把腦袋伸給他。


    聞樊心滿意足地撫摸著,手心舍不得離開蘇龍的背。


    “猥瑣,”蘇昊說,“小龍,回來,別靠近那猥瑣大叔。”


    他們所作所為自然全看在陣外群眾眼裏,大家都在懷疑若不是自己幻聽,就是這人瘋了,居然說聞樊猥瑣?


    聞樊放開蘇龍,以傳音術問,“不是說不來搗亂?”


    “是你自己說要切磋的。”蘇昊很無辜。


    “切磋也不一定非要今天!”


    用了傳音術,外麵眾人聽不見他們的對話,隻能看見表情,隻見他們最崇拜的劍神長老,一臉的憤懣不滿。


    “哎呀,誰讓象龍甲和化神丹都是我需要的東西,我也很無奈!”


    說的好像是他們百兵堂的錯,聞樊怒罵,“無恥!不許打它們的主意。”


    “好吧。”蘇昊說。


    太好說話了,聞樊很懷疑,又想到無趣的入門大會,不由問蘇昊,“那我們切磋下?”


    “行啊,隻要你不擔心在百兵堂弟子麵前丟臉。”


    “哼,大言不慚。你現在是劍師?那我也封住真氣,以劍師境界與你切磋吧。”聞樊躍躍欲試。要是一般人見蘇昊一兩天之內突破境界,定會懷疑自己懷疑人生,但聞樊心裏明白,這種事放在蘇昊身上,用不著大驚小怪,所以連問都不問。


    “籌碼就是象龍甲和化神丹。”蘇昊補了一句。


    “喂!說了不許惦記它們!”


    “那算了。”


    “等等,”聞樊急忙阻攔,他是兵癡,實在好奇九脈,眼見人在跟前,不讓自己見識下心癢癢得受不了,猶豫片刻後說,“光我出籌碼,你輸了怎麽辦?”


    “拜你為師啊。”蘇昊笑。


    “一言為定!”聞樊立即拍板。要是收了真正的劍神當徒弟,就把他帶到裴鈺麵前,端茶倒洗腳水的活都讓他幹。


    外麵的人不明所以,隻見兩人靜立片刻後,忽然就大打出手了起來。


    混在人群裏的善淵,神神秘秘地帶著鬥笠,目不轉睛地盯著擂台陣。從蘇昊進入陣內到聞樊出現,他的好奇心就被徹底勾起來,萬萬沒料到這人竟能讓百兵堂長老親自出手。同時,善淵心中也期盼起來,想知道這人能與聞樊周旋多久。


    蘇昊右手持九脈,左手持玄冰,武器一出現,陣外的人立時發出驚呼,本以為大陸修煉多種武器的隻有聞樊,哪想到這人居然也有這本事。隻有善淵怒火攻心,那都是脈靈啊!


    “小龍,照顧好我們的東西。”蘇昊隨口扯慌,免得把蘇龍攪和進來,說的好像聞樊是來搶東西的。蘇龍急忙將黃金袋抱在懷裏,很戒備地瞪了眼聞樊。


    “你毀我形象!”這眼讓聞樊心都碎了。


    話說完,帶著怒氣,聞樊率先發動攻擊,法術開路,手中長槍密不透風地急攻向蘇昊,在踏入九脈攻擊範圍內,身影瞬閃,三把飛刀已出手。聞樊的速度奇快無比,在外人看來,就是法術剛結,攻擊已形成。


    “不愧是劍神!真厲害!”眾人脫口叫出。


    不過還有很多人意外,他們盼著聞樊舉手幾個五段法術直接幹掉蘇昊,不要這麽費力。


    “功力見長啊。”蘇昊也讚道,右手一抖,九脈結結實實地纏住了聞樊長槍。


    “想纏住我?看誰纏得過誰!”嘩地一聲,銀光激射,如蛇般向前爬去,長槍已變成銀鞭,與九脈絞在一處。


    抓住銀鞭不放,聞樊心中暗喜,以左手控製住蘇昊右手,剩下右手對他左手,兩人都不是左撇子,可以說已經占上風。聞樊右手不知何時又拿出把彎鐮,一個二段火係光影法術推出,借光影欺身而上,彎鐮橫掃側擊,與蘇昊的玄冰劍撞在一起,刀光劍影,叮當作響。


    “打他!打他!”畢竟是百兵堂地界,幾乎全部人都在為聞樊喝彩,每當聞樊快要解決掉蘇昊時,就是一陣澎湃,但不知為何,就是差那麽一絲,每當千鈞一發時,總被對手躲過去,不少人罵出聲,覺得蘇昊運氣未免太好了。


    隻有善淵心中激蕩不已,陳恭五果然沒說謊!這是正宗青山劍術啊!一個年紀輕輕的弟子,竟能用一把劍抵擋住聞樊的攻擊!說起來,在青山劍派裏,他沒見到哪位弟子有這能耐!他琢磨著,是不是讓所有弟子都好好練一練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了!


    大約是自己門派劍術的緣故,善淵莫名為蘇昊捏了把汗,無比希冀他打敗聞樊。


    即便被譽為劍神之一,身居高位,但聞樊無論跟誰對決,從不輕敵,更別提對手是蘇昊。此時就算明顯處在優勢,仍然一絲不苟,狠狠壓製著蘇昊,不讓其有反彈機會。他彎鐮突地橫掃,狠狠撞向蘇昊。


    正當聞樊以為十拿九穩,突然感覺左手鬆動,銀鞭解開。


    兩人距離如此接近,九脈善遠攻,想用作近攻救急,很難,更何況對手還是他,聞樊嘿嘿笑道,“這時候才想起九脈,晚了吧?”


    話音未落,聞樊臉色突變,不待反應,一掌伴著巨力猛烈擊在他胸口,即便有真氣護體,聞樊也覺得五髒六腑近乎移位,痛得臉部直抽搐,一口血氣哽在喉間。


    “怎麽會?”他驚訝無比,抬眼看去,卻見蘇昊左手的九脈不知何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九十截鋒利無邊的細小刀刃,閃著金光撲向他。


    “……搞什……”聞樊的怒吼還未發出,就湮滅在如狼似虎的金光裏。


    絢爛金光劈裏啪啦爆裂,待逐漸熄滅後,聞樊倒在地上,擂台陣的結界上,被九十截脈靈,密密匝匝地釘出一個人形。


    “願賭服輸啊。”蘇昊手伸向聞樊。


    “你作弊!”聞樊不滿地拍掉他的手,“九脈能拆散,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不知道才奇怪吧,劍是你……”


    “咳咳。”聞樊急忙提醒,“好了我知道了!”


    許多人麵麵相覷,他們看到了什麽?身為劍神之一的聞樊輸給無名之卒?


    但很快有人就解釋了,因為聞樊讓著他,沒看到人家一個五段法術都沒用嗎?否則,早把那小子轟到灰裏去了。


    隻有善淵激動地險些不顧身份,當場大笑出聲,幸好及時忍住。他太好奇了,這位弟子究竟是什麽人?連聞樊都敵不過他。既然會青山劍術,說不定與青山劍派關係匪淺。陳恭五還沒回來,他帶信給掌門,也許能從掌門那得到什麽消息。善淵如此急切地想知道這人身份,一回青鳥門後就找人問陳恭五什麽時候回來。


    “你都是我手下敗將,象龍甲和化神丹給我不冤吧?”蘇昊笑著。


    “不你個頭!”聞樊換成傳音術先罵了幾聲,過足癮後才說,“輸也輸了,反正都要挨罵,東西給你吧,不過象龍甲年頭有點久,藥性已散了。”


    “不入藥。”蘇昊說。


    聞樊詫異地掃了眼蘇昊,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給玄冰劍煉製劍鞘。那化神丹也不是自己吃的吧?給小龍化形用?”


    “小七,多年不見,腦袋靈光了。”蘇昊誇獎。


    這誇獎怎麽聽怎麽像奚落,聞樊鬱卒。


    “裴鈺不在?”蘇昊問。


    “還不是你莫名其妙傳出死訊,他被你的幾個徒弟召去錦州,還沒回來!”


    “原來如此。”蘇昊點頭。


    束高那裏早已有人將聞樊的對決結果稟告,所以蘇昊出現在他麵前他也不意外,溫和地接待蘇昊,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讓人端茶倒水,慈眉善目地像個老前輩,而事實上,他不論看上去還是實際上,都與聞樊差不多年紀,但卻比他穩重無數倍。


    “副堂主,這家夥是個混蛋,你不用這麽熱情。”聞樊沒好氣地說。


    “聞長老此言差矣,來者都是客。”束高和煦地笑著,雖然他天賦不如七劍神,但若論性情溫柔和善,堪稱大陸第一。


    束高親手將象龍甲和化神丹交給蘇昊,又左右叮嚀一番,態度親昵地讓蘇昊都有點不好意思拿人家東西。


    蘇昊照舊把東西遞給蘇龍,蘇龍接過後,把裝著化神丹的瓶子放進黃金袋,象龍甲卻抱在懷裏。他們在百兵堂也未多做停留,拿好東西就準備離開,聞樊送他們到郊外的路口。


    “他好像很喜歡象龍甲,一直抱著,”聞樊邊用手指逗蘇龍,邊問蘇昊,“好東西全讓你拿了,是不是不留旗州了?”


    “嗯,去找人解毒。”蘇昊說。


    “路上小心,幫我向她問聲好,”聞樊揮手送別,“需要幫忙的話千萬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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